数学一半不会,英语差点来不及写作文,至于综合,有几道题她甚至连题意都没读懂。
最后一科结束,监考老师还在收卷子,教室里却早已炸开了锅,对答案的,捶胸顿足的、抱怨试题太难的……在嗡嗡的杂响中,阮夏就像麻药还没过劲的病人,木木地收拾着散乱的文具。
她考砸了,砸穿了底。
这场考试,让从小学就稳坐年级第一的她首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然而,在挫败之余,她又觉得不甘心、不服气。对一个没参加过竞赛培训的人来说,这些题目明显超纲,这就像把她扔去和运动员同场比赛,会输仅仅是因为他们有受过特训。
只不过,很久以后,阮夏终于明白,不是谁都能成为运动员,更不是所有运动员都能问鼎冠军。
成功=1%的天赋+99%的汗水,但没有那1%,就算你的汗流成青海湖,也摸不到成功的尾巴。
回宿舍的路上,她们一致选择缄默,没有人对答案,没有人关心彼此的成绩。临川用一场考试,狠狠地给了这群各地挑上来的尖子生一个下马威,让他们见识到什么是全省NO.1。
第4章 分班结果
考试结束的第二天下午,阮夏和几名住校生被叫到学校帮忙统计成绩。
去的路上她还惊叹老师们的批卷速度,然而,当她看见会议室角落里那几大摞未启封的试卷后,所有疑惑都有了答案。
如果没有猜错,其实在分配考场时,学校就按中考成绩做了编排。要批阅的卷子,应该只有前面几个考场的。至于其他人,反正学校早就说过,除了两个实验班,其余班级全部随机分配。
他们要做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把分数录入电脑,一个唱分,一个输入,老师在边上核对。阮夏和朱婷婷一组,拿到的正好是陈童考场的卷子,一共50个人,陈童总分289,是他们考场的最高分。
统计结束,为了犒劳他们,年级主任决定提前告诉他们总排名。等待成绩汇总排序的十几分钟是阮夏有生来最紧张的时刻。
刚才隔壁宿舍的女生告诉她,她考了271。400的满分,勉强过及格线。对照登记过的成绩,大约能排进前30名,但也说不准,万一某个考场成绩都特别好,那她很可能会掉出前100名。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打印机才哗哗吐出来几张A4纸,主任拿起那几张薄薄的却承载无数考生厚重希望的成绩单,手指飞速滑动,寻找着他们的名字。
第一个念到的是陈童,289,总排名第13。
阮夏胸口一凛,把预测的排名又往后挪了10位。
主任继续念了几个人的名字,名次已排到32,依然没有阮夏。她咬紧下唇,强迫自己要镇定,然而在听到自己名字的刹那,她竟紧张得闭起眼睛。幸好主任没有学选秀节目主持人,念完名字后再停顿个几十秒,他迅速地报出分数,“271,38。”
阮夏暗舒一口气,激动得睫毛发抖。38名,有史来她考过的最差的名次,却比无数个第一更让她开心。她记得招生办的老师说过,临川前50名都有希望进T大P大。她在前50,离P大的梦想,不远。
令人惊讶的是,30名特招生居然只有19个进入前100。中考成绩很好的朱婷婷总分243,101名,比第100名仅差了0.5,但最让人难过的是,并非她成绩不如人,而是考综合时太紧张,涂漏了一个选择题,导致后面答案全乱了顺序。
主任看完她的卷子也略感惋惜,但面对众人的求情,并未心软。
“考试不仅是考知识能力,也考心理素质和临场发挥,你们想如果这次是高考,会因为你填错了答案,就重新算分吗?”
不会。所以朱婷婷失去了进重点班的机会。
从会议室出来,朱婷婷扔下一句“我没事”便哭着跑开。
阮夏思忖了下,最终没有跟上去。她不太会安慰人,而且她相信没有人愿意以失败者的姿态聆听胜利者的劝慰。
她和陈童一起下楼,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前后隔了一手掌的距离,就像两块同级相斥的磁铁,谁也无法靠近谁。
等公交车的时候,陈童突然冒出一句,“你知道这次第一名考了几分吗?”
正盯着鞋尖走神的阮夏抬起头,一脸茫然。
陈童微扬起下巴,吐出一个数字,“389。”语气里有嫉妒、不服。
阮夏惊讶的表情似乎让她感到欣慰。“你也觉得不敢相信,是吧?我记分时也觉得不可思议,可他就是考了这么多。”
阮夏抿着唇,没有应声。她并不觉得这是不可思议,因为在第一次考第一名时爸爸就教过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能进重点班有什么用?”陈童近乎愤恨地瞪着公交站牌,“我比他少了整整100分。”
望着她眼里喷薄的怨念,阮夏轻叹口气,“如果你是朱婷婷,就不会这样想了。”
话一出口她就暗叫糟糕。果然,陈童先是斜睨了她一眼,接着从齿缝里漏出一声冷笑。恰巧这时57路公交进站,她想解释的念头被淹没在上下车人潮的嘈杂中。
到底是陌生人,关系脆弱得经不起一句话的考量。
晚上她跟夏程阳提起这件事,他还特地交待,“这种女生很小心眼,你一旦比她强,她就会嫉恨,还是不深交为好。”
她笑得苦涩,现在的自己哪有心思去在意同学关系,那吊车尾的成绩已经够让她心烦头疼,如今,迎头赶上,不做凤尾才是最紧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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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班结果公布和开学典礼放在同一天。
校门口,贴着分班大榜的宣传窗前挤满了脑袋。家长们混迹在学生中逐个寻找自家孩子的名字,找到的振臂高呼,“在这儿呢,X班”,相同一句话,语调却因分班的结果明显不同。
郑爽和朱婷婷早就挤进人群,阮夏有轻微的洁癖,望着摩肩接踵如石榴子一般紧挨着的人群,她嫌恶地皱起眉,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身子却被人猛撞了一下。
撞她的大嗓门阿姨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抱着电话哇哇叫着,“咱们煦煦在二班,啊?哪个班更好?当然是二班。什么为什么?陆昱辰在二班啊,肯定二班最好。”
阮夏挑眉,打算远离这声如洪钟的妇女,一回头就看见斜后方的陈童,抱着手臂冷眼瞪视仍在喋喋不休的妇女,然后走过来,对着她阴阳怪气道了一句,“恭喜啊,你在二班。”
阮夏愣了一瞬,随即了然,她是听到了妇女的话。
原本她想说这不过是路人的猜测,不信也罢,可最后只抿了抿唇,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这样的反应倒让陈童接不上话,半晌才干笑着说,“要好好加油,你可是在重点班呢。”
浓浓的嘲讽夹着一丝嫉妒的味道,或者是不忿。大概是为她这样的成绩也能进入所谓的最好的二班不服吧。
不过,二班真的是最好吗?就因为陆昱辰,可陆昱辰到底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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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阮夏就知道了谁是陆昱辰。
9点不到,广播里传出新生到操场集合的通知,排在榜前的人群如潮水般散开,然后汇成一条人-流朝操场涌去。
趁着人少,阮夏走到榜前确认自己的班级,哪知刚走了两步,后背又被人撞了。不过,这次撞她的人比之前的阿姨有礼貌,没等她转身,已是长串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阮夏转身,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被对方拐子顶得生疼的后背。
“真的对不起。”男生一边说一边转过头狠狠瞪着不远处笑做一团的几个男孩子,挥了挥拳头。
对方紧张的语气让阮夏无奈地笑了笑,她抬起头,一本正经地说,“我也真的没事。”
对面的男孩儿盯着她,突然叫道:“是你?”
刚才转过来时,阮夏也觉得男生眼熟,被他一问,顿时想起来,他不就是考试那天撞倒自己杯子的人吗。
“你好。”阮夏扯出一抹笑。
“你好。”撞他的男孩挠了挠头,脸颊出现可疑的绯红,“我叫何煦,在二班,你呢?在哪个班?”
“应该二班吧。”没看到分班名单,也不敢确定陈童说得对不对。
“你也在二班?”何煦激动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阮夏。”
“阮夏!”何煦惊讶地张大嘴,“好巧,我表妹叫夏阮。”
噗……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清晨薄薄的阳光下,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生单手拎着书包,随意地站着,脸上是揶揄的坏笑。
她记得他,上次是他帮忙捡起水杯。
她听见何煦气急败坏的吼声,“陆昱辰,你笑那么贼做什么?”
“我笑也惹你了?”被叫做陆昱辰的男生拎着书包走上来,半笑不笑地拍拍他的肩膀,“哦,对不起,我打扰你认表妹了?”
“你什么意思,我真有一个表妹叫夏阮,是我阿姨的女儿。”何煦紧张地解释。
“我知道、我懂。”陆昱辰笑着眨眨眼,压低声音说,“那我不打扰你认亲了。”
“靠,你竟然不信我,不信你问我妈。”何煦恼羞成怒地拉住想溜的陆昱辰,扭扯着进了操场。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阮夏盯着那道修长的背影,慢慢吐出三个字,陆昱辰……
原来他就是能让二班被冠上真正重点班的人,很好听的名字,很好看的男生。
第5章 自我介绍
阮夏到操场时各班队伍已基本成形,不用人指挥,男女生各自成列,泾渭分明。
她站在二班队尾,一抬眼就看见斜前方频频扭头的何煦,发现她时,脸上绽出一个粲然的笑。
陆昱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笑着勾住他的脖子,“啧啧,原来表妹跟咱同班,还真有缘。”
何煦想起什么,红着脸应和,“是挺有缘,撞了两次。”
“什么?”主持人试麦克风的声音太大,陆昱宸没听清他的话。
“没什么。”何煦回头又看了眼队尾的女生,嘴角微微勾起。
号称百年名校的临川,开学式也逃不过千篇一律的俗套。升旗、唱g歌,g旗下演讲和诗歌朗诵,最后是校长致辞,冗长乏味,高二高三的学生早已不耐烦地左顾右盼,交头接耳。
操场上种满了梧桐,不知是不是花絮飞下来,阮夏站了会儿就觉得鼻子痒痒的,是在憋不住,掩嘴打了几个喷嚏。
不出所料,周围的目光全汇聚了过来。她尴尬得脸微红,一手掩着鼻子,一手反过去从书包里掏纸巾,可摸了半天都没找到,急得她脸越发红了。
“你是不是找纸巾?”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女声。
她回头,轻轻嗯了声。
“给你。”女生递上来一包纸。
阮夏忙接过,胡乱擦了擦鼻子和嘴,确定无恙后才抬头朝对方笑了笑,“谢谢。”
“不客气。”女生笑眯眯地说,“我叫周娅,一周两周的周,娅是女字旁加一个亚洲的亚。你呢,叫什么名字?”
“阮夏。”
“耳朵旁的阮,夏天的夏吗?”
阮夏点头,打量起女孩儿。圆嘟嘟的脸,有点小胖,饱满的额头上还冒着几颗青春痘,一个很普通的女孩子,不过有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面写满了活力。
周娅又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然后笑着说,“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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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合完毕,班主任领着自己班的学生回教室。
二班班主任叫李立秋,40多岁的中年妇女,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透过厚厚的镜片,仍能窥到那双犀利而严肃的眼。
李立秋教的是数学,据说从教以来带出了不少省市状元,是临川乃至全省赫赫有名的数学教师。
阮夏进教室后,发现他们的座位已经写在黑板上。她和一个叫文静的同学被分在第四排靠窗的位置,巧的是,周娅和一个叫刘瑶瑶的女生在她们前面。
大家照着表格找到自己的位置,等所有人坐定,阮夏便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全班竟没有一对异性同桌。
这是防微杜渐?
“以后每周轮换一次座位,两列一起,从左往右移,这样每个人都有机会坐中间。”
在李立秋特别强调两列一起移时,阮夏听见后桌的女生小声嘟囔,“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封建。”
安排好座位,李立秋随即指定了临时班委,班长是陆昱辰,团支书是她的同桌,文静。
“你们俩做个自我介绍吧,让同学们认识一下。”李立秋视线落在文静身上,“文静,你先来。”
文静站起来,笑得落落大方,“大家好,我叫文静,初中在四中,喜欢打羽毛球和画画,有幸被选为团支书我很高兴也很紧张,我会尽自己最大能力做好这份工作,也希望大家能配合我的工作,当然如果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教室里响起礼貌的掌声。
相比文静,陆昱辰的介绍简单的多。“大家好,我是陆昱辰,来自C大附中,很高兴认识大家,请多关照。”
掌声明显更热烈,还伴随着阵阵窃窃私语。
他们做完介绍,李立秋补充道,“现在刚开学,互相之前都不熟悉,过段时间,我们再举行民主选举,到时欢迎热心又愿意为班级服务的同学毛遂自荐。”
“下面,我说一下军训安排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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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安排在开学典礼的第二天。
阮夏拿到军训服时皱起了眉头,文静看她一脸苦相,问,“怎么了?是不是尺码不对?”
“没有,我是在想这衣服是什么材质。”
“还讲什么材质。”前排的周娅接过话,“你摸摸看,比我家抹布都硬。”
“硬就算了,还这么丑。”刘瑶瑶抱怨,“超级大,怎么穿啊?”
“你的已经是最小号了。”周娅拎起自己那件,“你看我的,简直就是一麻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