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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夏很快明白那些去上预科班的同学做了一件多么明智的事。
他们这一届刚好赶上新课标改革，书变大了，内容也做了调整，例题被分为三档，从易到难，循序渐进。然而，这个据称更能帮助学生掌握知识结构的改变却不受老师们待见，尤其是李立秋，在第一堂课便直言不讳表示，“这套教材太浅，不适应高考难度。”
于是，讲课时，简单的例题直接被无视，中等的一句带过，至于难的，她的讲法是把它变得更难，“好，我们在这个基础上改变一些已知条件，做一下延伸……”
除了难度，李立秋讲课的速度还很快，常常是阮夏还没弄清楚上一步，她已推导出新的公式，新的解题技巧。
阮夏没办法，只能一股脑先记下来，课后再慢慢研究，可没等完全消化，新的知识点又来了，日欠一日，不懂的东西越来越多，每一次的随堂练习都把她打击得体无完肤。
她曾悄悄问过周娅，“你有没有觉得李老师讲得有点快？”
“岂止有点快，简直是开飞车。”周娅吐槽，“要不是上过预科班，我都不知道她讲什么。”
好吧，她没上过预科班，所以听不懂。
不过，同样是没上过预科班的何煦和陆昱辰显然比她要好得多，特别是陆昱辰，几次数学小测都是第一，这让阮夏不得不怀疑起自己的智力，只能更加用功，希望勤能补拙。
可惜，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从来不是必然。
第一次月考结束，李立秋把她叫到办公室。“这次考试，你考得不是很理想。”
哪是不理想，简直糟透了。物理刚刚及格，数学更是考出了有史以来的最低分，38。
卷子发下来的那一刻，她犹如五雷轰顶，脑袋一片空白。尽管考试时就猜到不会有好成绩，毕竟有那么多题不会做，可没想到会差成这样。
她忘不了文静看到她分数时脸上的震惊和疑惑。
不用猜，她也明白文静在疑惑什么。这一个多月，自己成天埋头做数学题，下了那么多苦功，结果就考了这么点分数，连自己都想不通，更何况旁人。
“你其他科都还好，就数学和物理稍微差点。”李立秋看了看成绩表，“是不是这两科的课听不懂？还是怎么回事？”
双手背在身后，阮夏紧抿着唇。她要回答听不懂吗？这样会不会显得很笨？
李立秋显然是习惯了这种问答模式，自顾说道，“你入学考的成绩不错，按理底子是扎实的，可能还是方法问题。”
“高中数学跟初中不同，要学会融会贯通，不能生套公式，要举一反三。比如这道题，”李立秋随手指出她做错的一道题，“前面求实数m的值和画y=f(x)的图象你都做对了，但后面增加一个条件，告诉你函数f（x）在区间[－1，|a|－2]上单调递增，让你确定a的取值范围，你就不会了。其实只要把m带入，由图象可知，f（x）在[－1，1]上单调递增……”
经李立秋一点拨，阮夏立刻算出正确答案。李立秋欣慰地点头，“你看，知识点你已经掌握了，只是比较散，串不起来。”
“其实，我们考的很多题型都是公式的变种，要在理解基础上灵活判断。”
“下去再多做些题，等熟练了就好了。”李立秋鼓励道，“一两次考差也没有关系，慢慢来，老师相信你能行。有不懂的，多问问同学，也可以直接来问我。”
“嗯，我知道了。”阮夏低声说。
“那行，你先回去吧。”李立秋将卷子还给她，然后头一偏，喊道：“陆昱辰，你把成绩表拿去复印50份，发给大家。”
阮夏浑身一僵，刚才她只顾听讲题，没注意到身后的来人，他来了多久？是不是听到了李立秋说她不会举一反三？会不会觉得她很笨？
等一下，阮夏猛地睁大眼睛，盯着陆昱辰刚接过成绩单，这个发下去，岂不是全班都知道她数学只考了38分？
羞耻和难堪如一头巨大的猛兽扑面而来，她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里。
不敢再多待一秒，她咬着唇飞快走出办公室。
第7章 月考排名
回到教室，阮夏呆呆地盯着面前的改错本，以近乎绝望的心态等待着成绩但和伴随而来的难堪。
然而，直到放学铃响，陆昱辰都没有回来。
“去吃饭吧？”周娅转过来叫她。
“我不想吃，你们去吧。”阮夏趴在桌上，浑身使不上劲。
“怎么能不吃……”
周娅还想劝两句，却被刘瑶瑶扯了下手臂，“咱们先去吧，阮夏，要给你带点什么吗？”
“不用，我书包里有饼干。”
刘瑶瑶哦了声，把同桌拉出教室，走到楼梯口突然叹口气，“她现在肯定很不好受。”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周娅诧异。
“你不知道吗？她数学考砸了。”
“多少分啊？不会比我还差吧？”周娅这次也是擦着及格低空飞过。
“听说只有30多分。”
“不会吧。”周娅咂舌，他们早就知道阮夏是某市的中考状元，而且入学考试成绩排在学年前50，怎么会考出这么离谱的分数。
“我也觉得，怎么那么差。”刘瑶瑶撇嘴，“看她平时也挺用功的，连下课都不休息，怎么才考了30多分。”
“可能还不适应吧，而且她没上过预科班，一下子跟不上很正常。” 周娅下意识地维护阮夏。
相比于班里的其他女生，她更喜欢阮夏。话不多，但很真诚，每次问她语文和英语题，她都很耐心地讲，不像文静和某些人，明明会，却推三堵四，“你还是问老师吧，我也一知半解，万一误导你就不好了。”
“可能吧，就是不知道她其他科考得好不好？”刘瑶瑶自顾说道，“哦，语文应该不错，夏老师不是说她作文是全年级唯一的满分。”
听她阴阳怪气的，周娅不悦地挑了挑眉，“你管她考得好不好，反正又不是高考，就算考砸了还有机会。”
她这话说得挺冲，刘瑶瑶脸色一暗，转瞬却像没事儿一样，笑嘻嘻的扯开话题，“你说今天食堂会不会炒鱼香肉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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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娅回来时给阮夏捎了一个面包，“不吃饭会得胃病，随便吃点吧。”
“谢谢。”阮夏捏着面包，心微微一热。
“客气什么。”看四下无人，周娅把头趴在了她的桌上， “我数学也没考好。”
也？阮夏苦笑，看来大家都知道她丢人的成绩了。
“其实你不用太在意，你看我上过预科班的也就只考了那么点分，你又没提前学过，没考好是正常的。”周娅安慰道，“这次数学很难，很多人都考得不好，有个平行班跟我们考一套题，才三个人及格。”
3个人及格？这么说来，她还不如平行班的同学。
“你真的别想太多，我妈总说好心态是成功的关键，你越想思想包袱越大，明明……”
“我没事，不会背包袱。”阮夏截断她的劝慰，生怕再听下去，真的要背包袱了。
“那就好。”周娅松口气，想了想又说，“虽然我数学也不怎么好，但是如果你有什么不明白，我们可以互相探讨下。”
“好。”阮夏点头，咬了一大口面包，脸上出现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很好吃诶。”
李立秋说得对，她不能像以前一样闷着脑袋自个儿琢磨，要学会请教和互相学习。
知耻而近乎勇，此刻，她似乎没有那么恐惧那张成绩单了。
她坦然等待那张成绩单，可直到晚自习，陆昱辰也没有把成绩单发到大家手上。
有人跟她一样疑惑，第一节 自习结束，刘瑶瑶就拉着文静问，“他们说一班都出总成绩了，咱们班怎么还不发？”
“我也不知道，问问陆昱辰吧。”
刘瑶瑶一听，扭头就开喊，“班长。”
陆昱辰正在给前排的男生讲题，听到喊声抬起头，表情显得有些迷糊，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眨了眨。
刘瑶瑶看着他迷糊的样子，竟愣在那儿，说不出话，还是文静替她问，“我们想问成绩单什么时候发？”
“哦，我忘记说了。”陆昱辰起身，孩子气的样子浑然不见，好像一瞬间，他又成了那个滴水不漏的班长，“李老师让我通知大家，这次月考就不发成绩单了，总成绩自己加一下，如果想知道排名的可以去她办公室看。”
“不发了？为什么啊？”有人问出了阮夏的疑惑。
“这次月考各班考题都不一样，李老师觉得自己班比较来比较去意义不大，还是等期中考再排名。”
他讲话声音不高，却透着威严，有股让人信服的力量。原本还叽叽喳喳的人纷纷收了声，仅有一两个还在嘟囔，“搞什么啊，既然不排名还考什么考。”
但立即就遭到人反驳，“又没说不排，陆昱辰不是说了想看排名可以去班主任那里看。”
“谁要去啊。”嘟囔的男生立马撇清，“我只是好奇谁考了第一。”
“反正不会是你。”女生继续顶回去。
男生噎得说不出话，一张脸憋得通红。
周娅转过身，敲了敲阮夏的桌子，“你要不要去看排名？”
“不了。”她下午就知道了自己的名次，总分689，39名，比入学时下滑了19位。
“那我也不去了。”周娅顿了顿，“不过，老李这次做得挺上道，月考就不该搞什么排名，搞那么紧张干嘛。”
阮夏轻轻嗯了声，心里像煮了一锅开水，不断沸出疑惑的泡泡。
下午，她明明听到李立秋吩咐陆昱辰去复印成绩表，为什么一转眼就改了主意？
难道是陆昱辰说了什么？
她回头，偷偷看了看被男生围在中间的陆昱辰，泛白的日光灯下，他笑意浅浅地说着什么，俊雅的眉眼和舒朗的五官显得格外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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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的数学课上，李立秋把不发成绩表的原因再重复了一遍，“我就念一下这次月考的前五名，第一名是陆昱辰，总分789。”
教室里爆发出巨大的轰声，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投向后排，那里面有震惊，有敬佩，也有嫉妒和掩藏的不服。
在一片复杂的目光中，陆昱辰依旧是那副老样子，端端正正地坐着，坦然接受所有人的注目。
“第二名是骆义泽，731；第三名……”除了被念到的人，没有人关心剩下几个人到底考了多少分，他们只记住了一件事，陆昱辰以近满分的成绩考了第一，并且高出第二名近60分。
而她跟他，正好差100分。
脑中灵光一闪，阮夏突然想起陈童分班考试时说的话。
“进了重点班又如何，我跟他差了整整100分。”
原来陈童说的“他”就是陆昱辰？
阮夏忍不住回头去看他，不知是不是察觉到她的注视，原本在看书的陆昱辰突然抬起头，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脑袋嗡地一响，阮夏慌忙转过身子，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抄错题，耳根泛起烫意。
她机械地抄着，抄到一半才惊觉，这道题刚刚已经抄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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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夏和周娅组成了互助二人组，她教周娅英语和语文，周娅教她数学。遗憾的是，如周娅所言，她的数学确实不咋样，简单的题她能讲明白，稍微难一些的她就讲不清楚了。
尽管周娅一知半解，但在一起摸索的过程中，阮夏的数学倒是有了一点点长进，几次小测都能及格。
十月的最后一个周五，李立秋在课上宣布完期中考试的时间和安排，嘱咐道：“放学后你们把桌上的东西都清走，抽屉该锁的锁上，不要考完发现丢了什么。”
周六班会过后，大伙儿就把收好的书往家搬，教室里乱哄哄的，跟狂风过境一样，四处都是翻飞的纸。
正巧轮到她和周娅这组值日，一组人一边打扫一边骂那些乱扔东西的，费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把教室清理干净。
她和周娅更背，被抽到倒垃圾，两人吭哧吭哧抬了两次才把几个大桶清空，哪知回来正好碰上被叫来布置考场的文静，于是等全部搞好，已经是快7点半。
文静看时间不早，提议道，“挺晚了，要不就一起吃饭吧。”
周娅同意，“好啊，听说小北街新开了一家面馆，我们去吃吧。”
“你呢？”文静看向阮夏。
“行。”干了一下午的活，她也快饿扁了。
“那走吧。”文静背起书包走在前面，快到楼梯口时忽然想起，“等下，我问问陆昱辰去不去，他好像还在学校。”
说着，也不管阮夏她们愿不愿意，顾自掏出电话。“你还在学校吧……还没吃饭吧？一起吧……”
电话那头可能在婉拒，只听文静说，“没事，一起呗，都是咱们班同学。”
“对呀，就我、周娅还有阮夏。”
不知那边又说了什么，文静接话，“不急啊，我们先过去，你们慢慢来，到了联系。”
放下电话，文静才想起问她们俩。“跟他们一起吃没关系吧？”
“都谁啊？”周娅问。
“就陆昱辰和何煦。”文静解释，“他们在办公室帮忙弄考号，也还没吃饭。”
周娅哦了声，没接茬。
文静又问阮夏，“你没关系吧？”
“没关系啊。”你都把人叫来了，她有没有关系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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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开的面馆就在小北街的街口，可能声名在外，已过了饭点仍有不少人，她们等了好一会儿才抢到一个大桌。老板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陆昱辰他们就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