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柔弱无骨地贴了上去:“桑桑早就熟悉了殿下……”
她欲言又止,高桓看着她带着媚意的眼角,手心发热。
高桓有些意动,但他现在并不急于片刻的欢愉,他似乎在渴求着另外一些东西,他自己都说不明白。
高桓用指腹蹭了蹭李桑桑的脸,说道:“孤回来的事,不要告诉外人。”
李桑桑拧眉,似乎有些不解,她更大的不解是……
“殿下如何提前回来了?”
“孤想你了。”
文不对题,却就这样轻易地说出了思念的话。
李桑桑一愣。
她从未见过这样坦率的高桓。
她一下子很混乱,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明白该如何对待和高桓的关系,她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应对高桓。
若她是玩物,则是要毫无自我地一味讨好。
若她是储君妾室,勉强有一两分尊严。
李桑桑声音轻轻,很缓慢地开口:“殿下当我是什么人?”
高桓拉住她的手,轻轻一带,将她带进怀里:“孤知道你在想什么,孤现在告诉你,你不是谁的代替,”他轻轻地笑了一下,“你长得和她根本就不像,你不知道吗?”
高桓用一种略带怅然的口吻说道:“在关外,有时候想到你,孤会想,若不以那样的方式结识你,大约会更好。”
李桑桑的脑子里似乎乱糟糟塞满了一堆东西,又像是空空一片。
等她回过神来,身上的衣物又悉数落了地。
李桑桑以手掩住了身躯,很是不安。
高桓拥抱了她,安抚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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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桓觉得这次的李桑桑同往常格外不同,他将李桑桑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拉开又并紧,他略带好奇地问:“从前你从未这个样子,今日是怎么一回事。”
李桑桑用薄衾覆面,羞赧道:“殿下都不知道,我一个见识少的女子又怎么知道?”
高桓听了这话,却是顿了一下,他小声地说道:“其实,孤的见识也没那么多。”
“嗯?”李桑桑从衾盖里露出了额头和眼睛,她眼巴巴地看着高桓,高桓却什么都不愿意说了。
翌日醒来,李桑桑浑身发疼。她偏头看一眼,没有看到高桓,她疑惑地问掬水:“殿下什么时候走的?”
掬水更加疑惑:“殿下?太子殿下?不是在路上吗?”
李桑桑拧眉想了一想,说道:“我睡糊涂了,忘了殿下出征这件事。”
掬水笑:“娘子是在梦中见到了殿下?”
她笑着过来扯开了帘子,却见里面李桑桑薄薄的绢衣将褪未褪,一片肌肤雪白泛着红,掬水脸红了。
什么梦?
李桑桑将衣裳拉了起来,吩咐道:“我身子有些倦,再小憩片刻。”
“呃、好……”掬水支支吾吾放下帘子。
李桑桑懒起梳妆,看着掬水欲言又止的样子,略微想要解释一二,但想到高桓匆匆回来,似是格外隐蔽。
李桑桑谨慎地闭了嘴,她让掬水出去打听一下太子的行踪。
掬水回来,告诉她,东宫的人和所有长安人一样,只晓得太子在回程的路上,至于到了哪里,就无从探知。
高桓回东宫,隐瞒了整个长安,没有隐瞒她。
想到这一层,李桑桑忽地怔了一下。
昨夜的温存成了夏夜的雨点,一滴一滴地砸在李桑桑的心口。
她有些恍惚,她将手心的潮热印在帕子上。
她精细地安排自己的情绪,低声自语道:“总算不是白费力气。”
掬水低头看她。
她发觉娘子的语气分外冷静,像是在精心算计,但是观其模样,眼神迷迷,脸颊泛着红,似乎她的算计只是一层薄薄的表象,只消一阵风,就能崩溃脱落。
天亮前,高桓悄悄回到丽正殿。
他在书房驻足良久,丁吉祥偷偷摸摸地进来了,默默给高桓磕了个头:“殿下,您回来怎么不知会奴婢一声,奴婢担心死了。”
高桓秘密回长安的消息,只有极少数必要的人知道,连贴身太监丁吉祥也瞒住的,但丁吉祥心细,嗅出了东宫的微妙不同。
他找上了一直留在长安的林晏,林晏想了一想,高桓起居日常是离不了丁吉祥的,于是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高桓没理会丁吉祥,只问他道:“你从前看的那套艳.情话本,是从哪里弄的。”
丁吉祥有些臊,说道:“这……奴婢的这些东西都被殿下收走了,再没敢买。”
高桓沉吟了一下,说道:“你再去买一套。”
丁吉祥瞪大了眼,话不过脑,说道:“殿下的那套不够看吗?”
高桓沉了脸,向丁吉祥勾了勾手指头,丁吉祥矮身走了过来,被高桓轻轻踢了一脚。
当初,他将丁吉祥的诨书悉数送给了李桑桑,那时,他是为了羞辱李桑桑。
高桓现在大约晓得了,李桑桑根本没看。
他自己也只是略翻了翻。
现在想要讨好佳人,却有些不够用。
第31章 太子高桓的良媛。
日暮时分, 丁吉祥鬼鬼祟祟地走进了丽正殿。
高桓正襟危坐,皱着眉研读许久。
夜里,他又潜入了李桑桑的房中。
这一次, 高桓留心观察李桑桑的反应, 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都看得津津有味。
他很有耐心地尽兴服侍李桑桑。
这两天看到的不同的李桑桑,让高桓确认, 从前的好多回,李桑桑都没有高兴起来。
其余的满足今日忽然变得不重要, 他的心彻底愉悦起来。
李桑桑眼底生生逼出了泪水,她在朦胧一片中凝望着高桓,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她也不明白高桓为何如此温柔。
一切结束后,高桓小心地将薄被披在她的身上,李桑桑忙制止:“我不要紧,殿下小心着凉。”
高桓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唇瓣,说道:“你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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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晏走进丽正殿, 他紧锁眉心, 显然有了困扰。
他是知道的,太子殿下暗中流连于宜秋宫, 这在他看来,是大大的不妙。
丽正殿里。
高桓半赤着上身,一半衣裳不松不紧地耷拉在臂上, 他的肩胛处包裹着白布,是刚刚上好了药。
林晏端走了染血的布条,说道:“直接坦白了也好,在路上耽搁几天也好, 何必悄摸摸地回了东宫,若是被有心人晓得了,未免要弄出一场风雨。”
高桓笑了一笑,没有作声。
他在高句丽是出了风头,可苦头也没少吃,上阵的时候不小心被暗箭伤了,他不想被徐皇后知道,索性隐瞒这件事。
正如林晏所说,若是要隐瞒,在路上耽搁几天养伤也好,可他偏不,就是悄悄回到了长安。
林晏将血污收拾了,锁了眉心,略带踌躇地问道:“殿下出征前说过的讨赏,是要讨什么东西?”
高桓沉下了脸,有些不悦地看着林晏,他料到林晏准备说什么。
林晏不知为何,在某些事情上格外警觉。比如讨赏这件事,高桓从未对任何人吐露过他要什么,但林晏总是明白。
“讨一味药罢了。”
林晏叹了一口气:“殿下,你知道的,高句丽王……”
高句丽王在攻打大雍时狂妄至极,称他才是天命所归,大胆发了檄文,向大雍天子讨要十件事物。
与江山、大位等九件东西平齐的第十样,竟然就是当年南朝王宫的秘药——琥珀金蟾。
林晏继续说道:“讨要这味药本就不妥,这是圣上求长生的东西,更何况是在高句丽王的檄文之后,殿下想要金蟾,那江山呢?大位呢?”
“大胆!”高桓站了起来。
他的脸颊上有了薄红,下颚紧绷,他的脸蒙上一层冰霜,神色严肃。
林晏顿了顿,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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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听闻高桓大胜归来的消息,心中喜悦。想着曾经的小小少年如今也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大将军,皇帝忽然有了缅怀往事的兴头。
午后,他来到了含凉殿。
但是此时徐皇后正在小憩,宫女桂子躬身往里去,正准备叫醒徐皇后,皇帝却说:“不必。”
皇帝垂下头想了想,突然转了方向,桂子脸色一下子变白,她看见皇帝往含凉殿西偏殿去了。
那里是吴美人生前的住所。
桂子慌慌张张走进内殿,顾不得什么,轻轻喊醒了徐皇后,在她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皇帝踏入西偏殿,这里的陈设都蒙上一层灰,对皇帝来说,这里很陌生。
但是今日,他想起了那个温柔沉默的女子。
皇帝抚着桌上的琴弦说道:“朕亏欠了你良久,你却给了朕留下了许多,若你还在,你想要什么呢?”
琴弦闷闷地发出一声轻响,但是吴美人回答不了他。
皇帝沉思良久,忽然说道:“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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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数天后,高桓的伤养好了,他偷偷溜出了长安,这一次,是大摇大摆地穿过朱雀大街。
这一日是东宫的辉煌之日,年轻的皇太子得胜归来,他骑在匈奴名种照夜白的玉鞍之上,原本白皙俊秀的脸新添了悍然的粗粝,更加深入长安佳丽的心。
高桓意气风发往蓬莱殿走去。
路上,有神色紧张的太监在高桓边上悄悄说了一句话:“圣上前些时候突然去了含凉殿西偏殿。”
高桓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高桓来到蓬莱殿。
天子高坐其间,高桓低头敛眉,向皇帝禀告在高句丽的行动,良久,皇帝轻轻地笑了一下。
这笑是发自内心的愉快,高桓同样轻快起来。
皇帝说道:“朕知道,你这次来朕这里是讨赏的。”
高桓在这当口犹豫了一下,他想起了林晏的话。
皇帝问道:“六郎,说吧,你想要什么?”
皇帝兀自笑了一下,然后又道:“先前,你为那李家二娘子茶饭不思,朕便准了她入你东宫,如何?”
高桓的脑子嗡了一下,半晌,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可是她、她已经嫁了人。”
皇帝却意味声长地说道:“无妨。”
他接着问道:“你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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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桓走出了蓬莱殿,他骑着马到了东宫嘉福门处,却没来得及扯住缰绳,照夜白撒欢地往前小跑了一阵。
林晏早在这里等了多时,手忙脚乱地拉住了照夜白,看着高桓,脸色紧张:“圣上赏了么?”
高桓不置可否,没有理他。
林晏硬着头皮试探着问道:“殿下可是要去宜秋宫?良娣应该早就等急了。”
高桓扫了一眼林晏,看得林晏身上发冷。
高桓轻声说道:“不,孤去看看太子妃。”
林晏一瞬间有所了悟,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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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桑施了妆,粉光脂艳,上襦是雪青的软缎,下面是茶青褶绸裙,清丽可人。
她隐隐怀有激动,她不知是为了父亲的那一味良药,还是单单为了自己的心。
高桓提前回了长安,有几个夜里,会过来和她厮混一番。
有某些瞬间,李桑桑觉得高桓堪称温柔,从前的寒冰仿佛融做了春水。
隐秘的欢聚终究是短暂的,李桑桑期盼高桓正式回来。
李桑桑有些微的紧张,掬水悄声安慰她:“娘子放心,殿下此去高句丽为的一定是娘子父亲的药,娘子此番一定得偿所愿。”
李桑桑将攥得生疼的手放开,将口中的气吐了出来。
雁娘和红药进出了几回,都没有打探到消息,这更加增添了李桑桑的焦急。
这样显得不稳重,但李桑桑不想去管,她走到了门槛处,看见了雁娘满脸灰败地绕了过来。
李桑桑冷静下来。
她的声音甚至是带着笑的:“怎么了?”
雁娘无法瞒什么:“殿下去了太子妃处。”
李桑桑的笑凝固在了脸上,红润的唇和瓷白的脸,虽然美,却毫无生气了。
“知道了,都回来吧,别垂头丧气的,让人看见了,反倒要编排我恃宠而骄。”
雁娘小心打量了一眼李桑桑,她竟然觉得她有些看不透李桑桑的情绪。
几天后,李桑桑听到了一件自己家的稀奇事。
李蓁蓁夫婿病重,李蓁蓁为夫君祈福,自愿做了女道士。
含凉殿里。
徐皇后对着铜镜,看着娇艳的容颜已经渐渐有些褪色,心中多有烦忧。
但是眼前,更有烦忧事。
徐皇后偏头,耳垂上的珍珠轻轻晃动,她问身边的心腹宫女道:“李氏那件事当真是圣上的意思?”
宫女说道:“也许这就是殿下想要的恩典,殿下九死一生去高句丽,难道是为了那李氏女?”
徐皇后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至极:“这怎么能行!”
“娘娘,”宫女安抚她,“如今那吴美人已经死了,谅李蓁蓁一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徐皇后听了宫女的劝,些微有些放心。
但她突然想到了旁的事:“当年之事……”
徐皇后握住了宫女的手,她指甲上涂着艳红的丹寇,划过宫女的掌心,让她感到生疼。
而她顾不了这些,她只感到徐皇后的手是一片冰冷。
她又劝道:“娘娘,当年的事,殿下不会知道的。”
徐皇后的眼中现出一丝厉色,这与她娇艳的容颜是很不相配的,她在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李蓁蓁那边……”
李蓁蓁站在院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