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的垂髫娇——唐沅
时间:2021-09-10 09:50:26

  “能做能做。要多少有多少。”
  祁荀撂下银钱,店小二引他入座。
  丛昱紧随在祁荀身后,见小二独自忙碌,周遭没甚么人,他才轻着声音问道:“主子何时喜甜食了?”
  为买份糕点,竟还被掌柜拒绝了俩次。
  这行事作风,着实不像干脆利落、雷厉风行的祁小侯爷。
  丛昱的肩便上下抖动着,似是在憋笑。
  祁荀抬首,只盯他一瞬,丛昱便乖觉地站直身子。
  “你话很多?”
  谁说是买来给自己的,不过是府里那位吵着闹着想吃罢了。
  说话时,祁荀喉结上下滚动,稍一仰头,脖颈处露出一抹鲜红的口脂。
  丛昱眼尖,瞧见那抹红后,讶异地张了张嘴。
  心里顿时涌出无数个千奇百怪的想法。
  “主子,白府近几日在重新修缮吗?刷红漆了?”
  “还是谁惹了您,您动手了?”
  “总不能是穿了红色里衣,褪色染的吧?”
  祁荀莫名其妙地皱起眉头:“有话直说,在我这儿打哑谜?”
  丛昱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他的脖颈处。
  祁荀伸手去碰,轻轻揉搓后,指腹处沾上了一片晕染的浅红。
  男人指腹轻捻,脑海中划过小姑娘倾身扑来的场面。
  小姑娘又香又软,压在他身上实则没甚么份量,可他仍觉着重。尤其是心口处,有那么一瞬,他险些觉着喘不过气来。
  见小侯爷唇角微扬,丛昱头一回觉得不对劲。
  主子是在偷笑吗?
  且他那手背上血痕,虽已结痂,不难看出那是姑娘弧圆的指甲留下的痕迹。
  丛昱登时瞪圆了眼。
  小侯爷素来不近女色,瞧见那些姑娘小姐,恨不能躲远些。
  侯夫人没少替他张罗,可他不是嫌这位吵,便是嫌那位娇。
  一点儿也不留情面。
  说到后来,他还总拿将军府的小小姐挡事。
  听闻他家主子是同小小姐定了婚事的。
  只那场大火后,将军府烧了个干净。小小姐也没了踪影。
  绥阳贵女皆以为祁荀是个薄情心冷的性子,甚么婚事也好,小青梅也罢。
  从垂髫至今,时隔十二年,谁还能将幼时的一腔热忱毫无遗失的保留至今呢。
  故而她们从未将口头的婚事放在心上,将军府那位是否在人世还尚未可知。
  只要小侯爷一日未说亲,到头来还是得各凭各的本事。
  丛昱也知晓,让他家主子与姑娘同室而处,那简直比战场御敌还要困难。
  然而瞧小侯爷今日这幅模样,莫不是万年铁树终于开花了?
  “小侯爷。哪家姑娘呀?”
  这事若传到侯夫人耳里,指不定有多开心呢。
  祁荀斜睨他一眼:“甚么就哪家姑娘?”
  丛昱愣了一瞬:“不是哪家姑娘吗?”
  他挠着脑袋,想了半晌,忽而一拍脑袋,扒拉着祁荀的手道:“小侯爷,那可不行,您若这样,侯爷第一个便杀了我。”
  祁荀眉头紧蹙,他一手抚上剑柄:“再不松手,我现在便杀了你。”
  丛昱为难地松开手,着急地直跺脚。
  不是哪家姑娘,那便是不正经的人家。
  不近女色不成,太近女色也不成。
  万年铁树好不容易开一次花,怎就开在了花楼那勾栏地了。
  宣平侯教他紧盯小侯爷,他盯着盯着,竟连主子何时去了勾栏地也不曾知晓。
  侯府门第清白,从未有过拈花惹草的糟心事。他若如实说了,老侯爷会不会打断他家主子的腿?
  还未等丛昱想出法子,祁荀便提上松子百合酥出了德源堂。
  他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丛昱:“你今日怎会出现在七弯街?”
  被小侯爷那么一提点,他才记起正事来。
 
 
第24章 揉揉   阿寻,你哪里疼,我帮你揉揉好吗……
  “小的夜探司判府时,偶听闻永宁这地突然多了好些胡庸人。永宁离绥阳近,恐有甚么变故,这才出来巡察一番。”
  “胡庸?”祁荀止住步子。
  胡庸与西梁毗邻,自西梁开朝以来,多次挑惹事端。十二年前死伤惨重的应郓之战,便是由胡庸寻衅发起。
  近几年胡庸虽未发起战事,其下属的洲城却屡次在边关犯难。
  也亏得祁荀手段毒辣,应郓这一带才少有敌军来犯,边境的百姓也逐步安置下来。
  只两城无休止地对峙下去也不是个法子,想来胡庸此回朝觐,应也是冲着休战条例来的。
  只是两地约定的时日是在五月中旬,依照脚程,此时胡庸人还不该出现在西梁境内。
  “主子,可有甚么问题?”
  “胡庸人惯爱毡帽,又喜皮质长靴,此番衣着站在长街应是极为显眼。可我今日来回奔走七弯街,却并未见着。可是他们乔装易容,混入永宁城的百姓中了?”
  丛昱点头,这正是他想回禀的。
  “小的也未瞧见,据陈家的人说,是凭口音认出来的。”
  祁荀思忖良久,紧锁的眉头迟迟未有舒展。
  胡庸此行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若当真如此,西梁恐要变天了。
  “夜里我修书一封,你教手底下可堪信任之人递与少府折冲都卫乔元均。让他差几个身手不错的暗卫过来。”
  *
  扶安院内,石灯朗亮。
  白念托着小脸,隔三差五地向外望去。
  流音端着晚膳进来,布完菜,故意拿至白念眼前晃悠:“今日膳厨做得可都是小姐爱吃的,小姐当真不尝一口?”
  白念平日里惯是能吃,小嘴一张,双颊鼓鼓,不吃到尽兴绝不罢休。
  只今夜她没甚么胃口,心里想得浑是流音说的那番话。
  白念双手交叠于窗槛,精巧的下颌叩在手臂上。菱花窗外,一片幽暗,唯有石灯堪能照清脚下的路。
  “这都甚么时辰了,阿寻怎还不回呢?”
  流音搁置下碗筷,调侃着说道:“小姐对他愈发上心了。”
  白念卷翘的羽睫在小脸上轻扫了几下,她偏过脑袋,不知在隐藏甚么。
  “我对他上心,不过是因为...”
  “他是你亲买来的。”
  还未等白念说完,流音便接过她的话:“小姐这话都说好几遍了。”
  “对嘛。他是我亲买来的,自是要比旁人上心些。”白念边说边点头,也不知是在说服谁:“那我花了一百两现银才买来的人,总不能被赵婉半途截去吧。”
  小姑娘眸光闪闪:“一百现银能买多少好吃的呀。”
  流音宽慰她道:“既是小姐将他从庆春院赎买出来,他又怎会转身投靠赵婉去?依我看,阿寻不算忘恩负义之人,小姐今日险些摔着,得亏他出手相助呢。”
  说及此,白念的面上幽幽浮现两抹绯红。
  她翻转掌心,咬唇盯了半晌。
  今日在马车上,她不小心摸着一处不该摸的地方。
  那地方结结实实,轮廓明显,刚好能撑起她小半个身子。
  眼下星子点点,晚风微拂,最是兴致起时。白念情不自禁地微敛手心,白日的触感清清楚楚地涌上脑海。
  “确实多亏他呀。”小姑娘眸子轻闪,带着不常有的羞怯。
  说话间,扶安院的月洞门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
  白念慌乱地理着裙发,推门见着祁荀时,白日气焰嚣张的小姑娘立马扭捏地绞着衣带。
  祁荀觉得奇怪,不由地多看她一眼。只见她面色泛红,眼里还蒙着一层勾人的雾气。
  “你...你回来啦。”
  他从喉间蹦出一个简单的‘嗯’字,手里的糕点落在手旁的膳桌上。
  “小姐要的松子百合酥。”
  甜丝丝的香气萦绕在白念鼻尖,鼻翼翕动,乌黑的眸子愣愣地眨了两下:“不是卖完了吗?”
  祁荀眉尾轻抬,而后垂下眸子,存心要欺她。
  “我求了掌柜许久,几次三番被苕帚赶着出门。后来又是擦桌又是洗碗,直至做完店里的活计,掌柜的见我腰酸背痛着实不忍,这才破例替我做了一份。”
  祁荀愈说愈惨,白念的眸子一红再红。
  言罢,他以手撑腰,佯装直不起身来。
  小姑娘咬着樱红色的下唇,向前扶了一把。
  祁荀抬眸时正巧对上她那一双满是歉疚的杏眸。
  屋内静了一瞬。
  白念从来没有为难过人,更没有存心争对谁,是以身边的人皆夸她是个软乎的性子。
  连她自己也不知怎了,不过是在马车上听了番话,她的小脾气便跑了出来。
  小姑娘一时口快,说前没想这么多。
  还以为阿寻买不着便会自己走回来,事实上,她也只想让阿寻走路回府罢了。
  眼下知晓他为了一份糕点苦熬至这个时辰,白念只觉得自己坏透了。
  小姑娘垂着眸子,鼻尖泛酸,她嘟囔着嘴自责道:“我吃甚么百合酥嘛。甜腻腻的有甚么好吃的。”
  祁荀愣了一瞬。
  诚然他想惹小姑娘心疼自责,可瞧见她小脸皱皱,强忍金豆子时,心里猛地一颤。
  仿佛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小...小姐。其实也没那么惨。”
  不过是横了柄长剑,强让掌柜卖与他罢了。
  白念只以为阿寻是在宽慰自己。
  受委屈的分明是他,到头来却还在帮自己说话。
  瘦削的肩头微微颤着,金豆子一颗颗地砸在手背上。
  祁荀的手骤缩,不知该落在何处。
  他也见过姑娘哭,只不过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姑娘,后来再没敢出现在他面前。
  这事落在白念身上,却有些不太一样。
  他虽恼,恼得却是自己那张一点儿也不把门的嘴。
  好端端,欺她做甚?
  小姑娘圆滚的金豆子在烛火照映下愈是亮盈。
  祁荀的手僵在空中,轻轻拍了下白念的肩,又不自然地收回。
  他从来没哄过姑娘,也没哄人的耐性。
  求助的眼神落在流音身上。
  流音瞪了他一眼,贴心地扶白念落座。
  “阿寻。”
  白念抽噎了一下。
  这破碎的声音恍如扰乱心绪的魔咒。
  祁荀听了,竟单膝微曲,矮身蹲在她的跟前:“小姐,您有甚么吩咐。”
  白念心里仍是内疚,明明自己生气,却要将脾气发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阿寻先前吃了这么多苦,到了白府竟还要受她欺负。
  思及此,白念自顾自地捧起祁荀的手,软乎乎的掌心轻轻地捏着他的手腕。
  “阿寻,你哪里疼,我帮你揉揉好吗?”
 
 
第25章 相中   他只是瞧中了一个姑娘
  祁荀想要抽回,一抬头瞥见她认真得不能再认真的模样,心里顿时一软。
  小姑娘天性纯良,想来是从未做过为难旁人的事,今日头一遭,没惩罚到别人,自己反而自责哭了。
  祁荀喉结滚动,烛火下,若隐若现地映出垂髫之年的小团子。
  小团子若没有失踪,现如今,应同她是一般相仿的年纪。
  “小姐...其实,掌柜并未指使我做甚么。”
  素来爱逞口舌之快的祁小侯爷,说话都不利索了。
  白念愣了一瞬,面上划过一丝疑惑。然她很快又摆了摆脑袋:“德源堂的掌柜可没这么好说话。我先去也求过他的,他仍是没给我做。定是你吃了很多苦头,他着实看不下去了,这才允了你的请求。”
  祁荀抿了抿嘴,他该怎么告诉小姑娘,吃苦头不是他,而是德源堂的掌柜呢。
  *
  自上回手底下的人失职后,传送密信的事丛昱再不敢交与旁人。
  趁着夜色浓郁,丛昱连夜赶至绥阳。
  这信落到少府折冲都卫乔元均手里时,已是翌日清晨。
  时值乔元均下了早朝,正在宫外与同僚闲谈。
  皇宫守卫森严,丛昱进不去。是以他等在宫外,瞧见乔元均那显眼的容貌后,立马翻身下马,快步走了上去。
  乔元均与祁荀是旧相识,二人年纪相仿,又是幼时一块儿野出来的小霸王,交情匪浅。
  二人碰到一块儿,准没好事。
  说起来,乔元均也有好长一段时日未同祁荀碰面了,他瞧见丛昱,还以为祁荀也一道回来了。
  来不及与同僚好好作别,他拉着丛昱四下张望:“你家小侯爷呢?躲哪了?还得我将他请出来不成?”
  丛昱拱手行礼:“乔大人,小侯爷没来。他托我给您捎信呢。”
  一封笔迹匆忙的信笺落在乔元均手里。
  看完信,乔元均笑意顿敛。
  绥阳城瞧着倒是风平浪静,离绥阳不远的永宁却似要掀起波澜。
  他将信揣入怀中,收起平日玩世不恭的模样,神情肃然道:“我这就面圣回禀。”
  乔元均面圣约莫需要一段时间,丛昱为难地望向侯府府邸所在的方向。
  打他入绥阳城那一刻,老侯爷就差人递话来了。
  左右也是得回去一趟的。
  侯府。
  宣平侯正在书房卖弄笔墨,听得叩门声,他正巧落完最后一笔。
  铿锵有力的大字跃于纸面,他搁笔推门,来得正是回府复命的丛昱。
  “哼,他竟还记得教你来府上报个平安。”祁展年胡须微动,腰杆挺得笔直,面上不悦。
  丛昱垂着脑袋,暗自腹诽:小侯爷可没交代,分明是您差人教我过来的。
  然而宣平侯好面子,丛昱是知晓这一点。
  交没交代不重要,顺着侯爷的话,平平安安地回永宁才是最打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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