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的垂髫娇——唐沅
时间:2021-09-10 09:50:26

  “夫人?”祁荀复又嗫嚅了一声。
  他在绥阳时,倒时常听同僚提及自家‘夫人’,这二字稀松平常,原没甚么值得品味的,冷不防地被摊贩提及,他率先想着的竟是白念的脸。
  二十一,也不算年轻了。
  就如老侯爷说的那样,与他同龄的世家公子,大多有了妻室,即便没有,也正四下托散,着人说亲议亲。
  祁荀笑了声,腹诽道:兴许也是时候该考虑婚娶一事了。
  摊贩包好果子,小心翼翼地递到祁荀手里,祁荀付了银钱,转身去了白念暂居的客栈。
  *
  客栈内,白念正端坐在楹窗前提笔写信,书信拢共两封,一封是给沈语安的,另一封则捎于李长安。
  流音在一旁添墨,她垂首去瞧白念歪歪扭扭的楷书:“小姐,不过是封平安信,你已经写了一个时辰了。”
  白念话多,想说的尽都写在信里,流音去瞧时,还瞧见‘阿寻’和‘小侯爷’几字。
  “今日门房说的那些话,不知几分真几分假,小侯爷当真这般可怖吗?”
  白念正同沈语安提及小侯爷割人舌头的事,写着写着,她自己反倒舔了舔嘴唇,哆嗦了一下。
  “流音,若是被他撞见我们逃跑的事,他会不会着人打断我们的双腿?”
  流音手一抖,墨汁滴在朱色的桌案上,白念的话并非空穴来风,如若小侯爷当真是狠辣的性子,甚么事做不出来。
  “要我说,我们这几日就少些出门,避着点。实在不行,小姐就报上苏公子的名字,苏公子不是右将军吗?小侯爷总得给他几分脸面不是?”
  白念抿了抿嘴,觉得流音的话在理。只她说这些话时,屋外的男人面色一沉,他提了提手里的鲜果子,无奈地叩响屋门。
  流音瞧见祁荀,立马冷嗤了一声:“你倒是神出鬼没,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这会又要搞甚么名堂?”
  白念听见这话,忙搁下手里的狼毫,开口问道:“流音,是谁来了?”
  “小姐自己瞧吧。”
  流音让开一条道,祁荀顺势走入屋子:“小姐,我瞧见外面有卖果子的,想着你应当没吃过,所以买了些过来。”
  “你怎么来了?”白念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流音说得没错,打阿寻从永宁消失后,就变得神出鬼没的。来应郓的途中二人见过一回,后又不见了踪影,眼下却又出现在自己落脚的客栈里。
  “还有,你怎知我住在此处?”
  祁荀愣了一瞬,答不上来。兴许是这几日忙糊涂了,相见白念便来了,也没想好圆话的措辞。对上白念追根究底的眼神,他轻咳了一声回道:“我方才遇到右将军,他同我说的。”
  其实告知白念自己的身份也未尝不可,来客栈之前,他也想过,这段时日发生诸多事,理应坦诚相告的。可方才在屋外,他听得清楚,白念对祁小侯爷多有偏见,一提及‘小侯爷’,她恨不能躲得远些。如若白念知晓他的身份,无疑是将二人推得更远。
  这也怪他,总是欺欺瞒瞒,尚未以最好的面目见她,她怕自己怨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你认识明远哥哥?”
  祁荀反应好一会,才知她口中的‘明远哥哥’便是右将军苏明远。
  “我也是来应郓才认识他。”
  见白念态度有所缓和,祁荀忙道歉道:“先前我出永宁走得匆忙,未来得及同小姐作别,小姐生我的气是应该的。”
  这话,白念已经听了两回,且两回都是在客栈内。
  “你总是说这般说,可从头至尾都未曾同我解释出永宁的缘由。”白念垂下眸子,神色有些不自在:“你若是早同我说,你心仪赵婉,难不成我还会拦着你吗?”
  “赵婉?”
  祁荀蹙起眉头,像是许久没听这个名字。
  “我来狱内探视时,正巧碰见你同赵婉说说笑笑。”说到这,她顿了顿,虽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那张小脸还是不自觉地鼓了又鼓。
  “你不是同赵婉出城了吗?”
  祁荀默想片刻,终于记起白念所说之事。彼时他人在牢内,不易走动,乔元均同他说了此事后,他还特地着乔元均跑了一趟白府。
  “这事乔元均没同你解释吗?”
  “解释?他只说了句‘这事不是如我想的那样’,我倒是没听出任何‘解释’的意味,反倒像是在替你辩解掩护。”
  祁荀捏了捏拳,乔元均这人自诩风流,惯能哄人,谁成想这事落在他手里,竟会变成这幅模样。
  话说出口后,白念才觉得自己过于心急,说时不觉得有甚么,再回味,一股浓浓醋酸味扑面而来。她咬唇瞥了一眼祁荀,正巧祁荀也再看她。
  祁荀微微俯身,对上白念躲闪的眸子,神色认真道:“小姐,乔元均说得没错。我同赵婉确实没有甚么关系。”
  这话,可比乔元均诚挚多了。
  白念咬了咬牙,心里的疑虑消了一半。她原本还想再问,诸如,二人既然没甚么关系,为何要一同回绥阳。
  话都到了嘴边,无意间瞥见祁荀眉眼间的笑意后,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照此问下去,白念总觉得自己像极善妒的妇人,她不想如此,生怕眼前的男人揶揄她,也怕祁荀瞧出她的不自在。
  男人抬了抬眉,一副知无不言的模样:“小姐还想问些甚么?”
  白念面上划过一丝慌乱,反倒不愿再问,她扯开话题道:“应郓果子甜吗?”
 
 
第53章 解释   可惜一再错过,最后却在应郓碰面……
  街市小贩诚不欺他, 说这果子甜,当真就是甜的。
  白念这几日忧心如捣,没甚么食欲。她许久未食甜食, 就连一日三餐用膳的菜式也是清淡简洁, 仅仅用以果腹。
  阿寻送来果子, 她本不想尝,借着转移话锋的由头吃了一颗, 香甜的汁水裹缠着舌尖,芙蓉面上不可多得地明媚起来。
  她拿了一些递与流音:“你尝尝, 确实很甜。”
  流音觑了阿寻一眼,经不住果香, 也吃了一颗。
  气氛有所缓和,祁荀趁热打铁地问道:“所以小姐是在气我同赵婉走了?”
  竟还是回到了这句话上。
  屋内顿时弥漫着暧昧的氛围,祁荀难得有了好心情,他一直以为白念生气,是因为自己出永宁未同她细说,谁料背后还有这么一出缘由。
  若非白念今日气急败坏地提及, 他照着自己以为的错处道歉, 那当真磨破嘴皮子,也无济于事。
  见躲不过这话, 白念只好硬着头皮地胡扯道:“你也知道我同那赵婉素来不对付,可你却一声不吭地带她一起走了,我能不生气吗?”
  “没有旁的原因了?”
  白念心虚地挪眼, 她知晓阿寻在问甚么,偏要答非所问:“自然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身契还在我手中,要走也要同我说一声。”
  被她这么一提,祁荀才想起身契的事。
  他压了压唇角, 就差笑出声。
  那张身契原本就是丛昱伪造的,里头的身份当不得真,自然也就不算数。但是话说回来,反倒是白念,她的身契的的确确是捏在他的手里。
  “小姐说的是,这两桩事都是我思虑不周。我出的永宁,实则是同乔元均一起,因绥阳、应郓出了事,他手底下缺人,事急从权,便带我编入队列,来了应郓。至于赵婉,我同她没有半点关系。”
  这话真假参半,已是祁荀尚能想到的最好的借口。他不是不愿明说,只怕小姑娘得知自己的身份,更不愿接近自己。既如此,倒不如等她对自己有所改观,届时再和盘托出,求得原谅。
  白念听得认真,她一直以为阿寻离开永宁,是因同赵婉的私情,怎么也没料到是来了应郓。
  怪不得乔元均突然没了身影,怪不得阿寻会出现在应郓,对上今日这番话,许多事也便说通了。
  “其实到了绥阳,我也着人去打探过小姐的消息,可惜一再错过,最后却在应郓碰面了。”
  白念抿了抿嘴,不知该说些甚么,她不是不信阿寻的话,只是这几日的遭遇教她生了戒备之心,即使阿寻将话讲清楚了,她也极难回到先前没心没肺的模样。
  再者,阿寻入了军营,往后有的是提拔晋升的机会。男儿志在四方,与在白府当下人相比,入仕立业兴许更适合他一些。
  她后退一步,重新打量起男人的身形。
  祁荀身着墨黑色的劲装,长发高束,洒脱飘逸,干净利落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他原先就生得俊逸,面容恍若刀削,棱角分明,便是白家那寻常的短衣也能被他穿出几分恣意的韵味,莫说是换上合身劲爽的衣裳。
  “你在应郓一切都好?”
  祁荀点了点头,还想同她说些近几日的事,却听白念垂着脑袋回道:“庆春院的身契我已着流音烧毁,不会对你有所牵绊,只盼你日后多想着自己,万事小心些。”
  沙场上,刀剑无眼,随时随地都会有性命之忧,安然无虞才是最打紧的。
  “小姐这话是为何意?”
  字里行间忙着撇清关系,是他解释地不够,不足以教她消气?
  白念倒是没这意思,她单单觉得白家没落,阿寻又更好的去处,她自是不会阻拦。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男儿志在四方,你也如此。”
  祁荀松了口气,几乎脱口而出道:“我还以为小姐不要我了。”
  这话说得极快,显然没经过深思熟虑,可往往脱口而出的话才透出真情实感。白念挪眼去瞧他,祁荀掩唇轻咳一声,换了话题:“小姐住在此处,身边又没个会功夫的人。不若住到郡守府衙里去,那里也安生些。”
  祁荀在应郓呆得久,自然有落脚居住的府邸,只是从军营到府邸又有些距离,他平日忙碌惯了,来回折腾也颇为不便。故而他的衣食起居大多定在营帐,郡守府空了好些年岁了。
  “我还是不去叨扰了。”
  “不叨扰。那府邸左右都是空着,无人去住,平白浪费。”
  “空着?祁小侯爷不住此处吗?”
  祁荀这才想起,白念是怕小侯爷的,自然也不敢住在郡守府。
  “他平日都住军营,不住这,你大可放心,不必害怕他会找上门来。”
  白念还是摇头,忙说道:“我还是不去了,听闻他初来应郓时割了不少将士的舌头,我怕他瞧见我,断了我的腿。”
  祁荀眉心一跳,哭笑不得地扯了扯嘴角,他哪有白念说得这般凶神恶煞,割人舌头不过是因将士胡乱散播流言蜚语,弄得军中人心惶惶、士气消弱。大战在即,他若不杀一儆百,肃正军纪,如何能在营中立足。
  “小侯爷哪有这般可怕,且断了你的腿,又是如何说起?”
  他派将士一路跟随,暗地解决不少事,否则应郓戒严,白念一打外地来的姑娘,若无他嘱咐,如何能在城门将关之际,轻而易举地入城。他保护她都来不及,哪有断腿一说。
  白念却煞有其事地解释道:“金妈妈说,是祁小侯爷买了我,可我还未见小侯爷一面,便深夜出逃了。依照他睚眦必报的性子,被他抓住,我这双腿还能安然无恙吗?”
  祁荀百口莫辩,换作旁人,还当真有这可能。
  他也不再劝说,只想着等回了军营,捎封书信给丛昱。想来京中的私兵也捉拿地差不多,丛昱也该回来了。
  *
  绥阳城内,车水马龙。
  虽经历一场兵变,可百姓仍需营生糊口,待京中风头一松,长安街复又如往日繁华。
  祁玥紧紧跟着赵婉,片刻不敢离开。她细眉紧蹙,幽怨地叹了口气。
  为学祁荀那三招擒人的本事,她竟成了祁荀盯住赵婉的眼线。说来也怪,她大哥哥既然认定赵婉不是宁音,挑明便是,非得让她同跟班一样,日日跟在她后头。
  “妹妹,你瞧这手钏同我搭不搭?”
  赵婉拾起一串白玉色的手钏,在腕间比对。
  祁玥瞥了一眼,敷衍几句,后问道:“赵姐姐买这些珠玉钗环,怕是为讨大哥哥欢心吧?”
  赵婉的小心思被她戳穿,面上划过一抹绯红。
  祁玥瞧见她惺惺作态的模样,早已见怪不怪。她直截了当地回道:“可应郓不比绥阳,没那么多讲究,你带这些过去,又重又不实用,怕是白费银钱。”
  说到底,应郓是军政要地,赵婉穿扮成这样不合时宜。
  “此行轻装简行,应郓日夜温差大,与其买这些华而不实的首饰,倒不如去买几身利落合身的衣裳。”
  赵婉放下手钏,将目光挪至祁玥脸上:“妹妹去过应郓?”
  否则怎会对应郓的一切都了然于心。
  应郓同绥阳不同,绥阳承天子龙恩,盛大宏伟,可这些宏伟尽数体现琼楼玉宇、碧瓦朱甍,不似应郓,地广人稀,过眼处却是与生俱来的壮阔。祁玥本就是不受拘束的性子,比起绥阳,她更喜欢波澜壮阔的应郓。
  祁玥不可否认地点头,细想起来,她去应郓也有好几回了,但回回都是在边境稳定的状况下,央祁荀带她逛的。
  她还记得,头一回去应郓,只带了几件薄薄的水裙,一到夜里,冷风肆虐,干燥凛冽的风像刀子似的划过她细腻的肌肤。她嘴硬,非说不冷,结果翌日清晨便发了高烧。
  祁荀想将她送回绥阳,她不肯,最后还是右将军替她求的情。
  想起右将军,祁玥的唇角弯了又弯。
  赵婉推了推她的手肘,疑惑地问道:“妹妹笑甚么?”
  祁玥这才回神,摇了摇头道:“没甚。快去买些衣裳吧,正巧我也想备些。”
  原是赵婉一人去应郓,可祁玥怕祁荀动气,又怕底下的人将赵婉看丢,故而在赵婉说要去应郓时,祁玥也求了阿爹,打算与她同去。
  若说甚么其他的私心,那肯定也是有的。
  齐丽阁内,绫罗绸缎、锦衣绣袄、华冠玉带一应俱全。
  赵婉挑了几身衣裳来回比对着,而祁玥却在齐丽阁的另一面,摸着下巴打量着宽大的劲装。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