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灼看着她的脚踝,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为什么刚才自己的能力会没有。
时遇也看着他:“你为什么救我?”
应灼抬头,脸上挂着劫后余生的笑意,饶有深意道:“因为我的优秀品德。”
“……”时遇。“谢谢。”
“不客气。”他诚然接受。
时遇倒是有些惭愧,算上“全家福”事件的话,他救了她两次,可是自己刚刚还在怀疑他的伤口位置。
应灼都能渡魂了,应该是个拥有特异功能的隐士高人吧,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说也不说不定?
时遇看应灼顿时开始顺眼起来了。
应灼指着池塘里面伺机而动的巨人脑袋:“有它在,我们过不去。”
“它好像怕猫?”时遇想起刚才黑猫叫的那一声,开始四处寻找自己的救命恩猫,但是黑猫一眨眼的功夫消失在了丛林里面再次不见。
“抱着猫过河行吗?”应灼提议道。
时遇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游戏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也不知道猫跑去哪里了。整个柳宅这么大,如果去找黑猫的话估计要耗费太多的时间。”
那怎么办呢?
四个人犯愁了起来。
时遇指着东侧的两个侧厢房:“不然我们先去那里找找看?”
其他三人纷纷点头表示符合。
时遇忽然开始唏嘘起来,没想到那只黑猫的作用这么大,不仅帮他们找到了一个隐秘的水井,还救了她一命。
等回到现实世界里,她一定要在家里养只黑猫供着。
正想着,东厢房的大门就在眼前,可是门前却站着一个人影。
胡方和冷心雨下意识的缩在最后面,只露出一只眼睛看着那个人影。
月色朦胧,人影站在硕大的柳树下,柳树枝条影婆娑,把那个人的人影遮盖的有些看不真切。
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那人朝着时遇他们的方向转过身来。
胡方倒是认出来了,那个人的眼睛自己在厨房的门缝里见过。
“是它!是它!是它!”胡方大叫起来。
那“人”面色倒是和常人有些类似,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没有池水里面的脑袋那么吓人。
可是它身上的衣物却十分破烂,内衬外翻、浑身渍泥,头上歪歪斜斜的带着一顶棕色的瓜皮帽,它的眼睛红得充血,指着时遇大叫。
——“二奶奶,非我害你!你莫要找我!要怪就怪你容貌倾城给自己徒增杀身之祸!”
“?”时遇。
好嘛,这次成她被强行代入角色了。
柳府的二奶奶是第一个死的,死在自己和柳大富成婚的三个月后,死因是上吊。
虽然游戏里说的是自杀,但是从这个“瓜皮帽”的口中得到的这一句来看,恐怕二奶奶真正的死因还有问题。
那个“瓜皮帽”像是发疯一样指着时遇,嘴里还念念叨叨着一些乱七八糟的咒语。
时遇灵机一动,大声嚷嚷:“冤有头、债有主,我死的冤枉!你且说说何人害我!我找他去!”
“瓜皮帽”朝着时遇连连摆手,嘴里呜呜啦啦的叫喊着不愿意多提供线索。念叨了一会儿之后,忽然拔腿就跑,跑向了东厢房的屋后面消失不见。
“追吗?”应灼问。
时遇摇摇头,走向刚才“瓜皮帽”站着的地方,它在跑走的时候,从身上掉落了个什么东西。
她捡起来拿腕表照了一下,发现是一块木牌,牌子正方面都有字。
正面——【柳府大管家】
反面——【柳三】
“喔,原来那个‘瓜皮帽’是这个宅子的大管家啊。”时遇握着木牌,看到木牌上面还挂着三串钥匙,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但是拿着就让人觉得很安心。
至于这位柳管家去哪儿了,她并不关心。
一个提供剧情的NPC而已。
木牌上面的三个钥匙刚好是能打开东厢房的两扇门,这两间屋是下人居住的地方,布置都比较简陋。
一间屋里面从被褥上面的花纹和案桌上摆放的女工针线能看得出来,应该是丫鬟所住的地方,而另一间屋里就放着些许蒲本账册,想必就是柳管家的住所。
“管家叫柳三,丫鬟叫小莲。”时遇拍了拍手,很好,对上了。
胡方去看柴房门缝的时候,柳三就称呼胡方为小莲,这个名字一听就是个女孩子,应该就是丫鬟房的小丫鬟的名字。
管家的房间看起来要稍微比小莲的房间好很多,至少门窗什么的有修葺过的痕迹。
腕表手电所能照到的区域可以看得出来,这个管家不仅要负责管理整个柳府的一些日常生活,还有很多柳宅生意上面的工作。
柳府是用布料生意起家,管家房间正对门就有一个布料架子,上面摆放着许多时遇叫不上名字来的料锦。
布料旁边摆放着一个红木案桌,桌子上有两只手臂长的白色蜡烛。
而蜡烛的后面则供奉着一张观音画像。
白衣观音手握玉净瓶,站在云端俯瞰人间。
偏得一种仙气飘飘的感觉,似乎有震慑鬼怪的作用,在看到这个观音像的时候所有人的心里都沉稳了不少。
但是画像也似乎太久没有被打理过,上面蒙着一层暗懆懆地灰尘,桌子上面供奉的瓜果也已经有了霉菌。
人总会把自己的希翼寄托在神的身上,企图能够让神来庇佑自己。
时遇端着左手腕表上的灯光,照在了果盘下面,瞧见盘子底下露出来了一截小小的纸角。
她端着果盘,把纸从果盘下面抽了出来。
所有人都凑过来看。
纸是一张家书,刚写完还没有寄出去的样子。
——“老爷作孽颇深,玄灵大师亦不能救。恐危及于我,下个月请辞回家,望妻勿念。”
胡方:“怎么又跑出来了一个玄灵大师?这次游戏人物这么多吗?”
时遇端详着这张纸,又看着那张观音像:“柳管家还没来得及辞职回家,整个柳府就发生了重大变化,甚至还让柳管家变成了一个疯子。”
管家口中所说的,老爷作孽颇深,是不是跟自己的妻妾有关呢?
管家的房间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四个人搜了十来分钟,摸了满手的墙灰只能转道去旁边的丫鬟房。
作为小丫鬟的生活环境,稍微看起来要比管家次一些。
被褥上面有一股很浓郁的霉味,桌上的茶杯也是非常廉价的竹制。似乎就是拿了个小竹子修成了茶杯的形状。
桌子旁边摆放着一个竹子编就的小篮子,里面也有一些针线物品。
时遇端着篮子,在里面伸手翻找。
刺绣花撑、棉麻布、针线,一应俱全。
最底下有一个绣了一半的正方形手绢,上面绣的不是花鸟鱼虫、也不是山水景物,而是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时遇念着上面的字,原本外面雾沉沉的黑夜忽然拉开了一道发白的星光,似乎着凉了这个世界里面一些不为人知的“生物”。
手帕上面绣的这个东西听起来像是某种咒语,胡方联想到了院子里满地的符纸,整个宅子里面都充满着一种反常的诡异感。
冷心雨看着那个素白色的手绢,上面用红色丝线绣着的满满所有纹线,她哆嗦道:“这个小莲是在做法吗?”
“做法应该不至于,可能就像柳管家在自己房间里放观音像那样,图个心安吧。”时遇她放下手绢又转向了床褥。
被子里面好像夹着什么东西,似乎是一本书。
虽然书上面用的是繁体字,但是并不影响阅读。
书的名字是——【往生咒】
翻开第一页,上面显示的字迹就是小莲绣在手绢上的东西。
“她在给生灵超度。”时遇说。
应灼:“是给谁超度呢?莲花池里的巨人脑袋?还是上吊死亡的二奶奶?”
“不知道。”时遇翻看了一下书上的内容,在最后一页有一段批注,十分重要。
——【冤魂生前造孽深重后会被困于死亡之地,久久不得轮回。往生咒可用于渡化冤魂,洗清冤魂生前孽业,将冤魂送往轮回奈何桥。】
“这个往生咒还有这个效果呢。”胡方咂舌。
时遇看着书上的内容,心生一计:“如果对着池塘上面的那个巨人脑袋念这个东西,会不会有效果?”
应灼点头:“应该有用。”
四个人抱着那本《往生咒》走向莲花池,那个巨人脑袋还露在池面上,它的脸在池水里面泡着,一双臃肿而又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岸上的人,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它那颗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人类形态的头颅在浮萍里面,就像是漂游一样,它被这个池塘吞噬了,却也把池塘当成了自己的寄居所。
念咒的这个任务自然落在了应灼的身上,他站在岸边,捧着那本书,头顶上吞噬了一切光芒的天空仿佛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这个世界。
应灼唇瓣轻启,开始按照书上面的字迹念。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
应灼的声音在空洞而又辽阔的天际之中回响,音色之中带有一些让人耳膜发抖的混响。
随着念咒声的回响更迭,荷花池的水面上忽然传来一些异样的现象,整个池水就像是被煮沸了一样“咕噜咕噜”冒泡,
巨人脑袋嘴巴大大的张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它的喉咙里面,呜呜咽咽地哽咽着又痛苦的嚎叫着。
应灼站在月光下,他的身材高大逆着光。
如果那个时候,所有人的视线没有被池塘里面的巨人脑袋吸引的话,或许就能看到月光把应灼的影子拉出了一条被拉长的像蛇身的影子,在影子的背部还忽闪着一双巨大翅膀。
池塘里面的水似乎洗涤着巨人脑袋头上污垢和肿胀,它逐渐褪去了一些脸上的肿癞,就像是融化的蜡像一样和池水混杂在一起。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十分浓郁的沼泽植物气味,在池塘的另一边隐约站着三个黑雾凝绕的人影,其中一个头顶戴着柳管家头上的瓜皮帽。
——“老爷,老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饶了我吧!”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岸边传来,三个人影其中有一个略微瘦削像女子的身影跪在其中一人的面前,不停的磕头。
那人冷哼一声,语调怒威。
——“哼,只有死人的嘴巴是最严的!柳三,把她扔下去!”
第20章 百年好合04 麒麟送子显祥瑞
岸边的四个人看着对面的三个人, 亲眼见证着一场即将发生的谋杀。
女人凄厉地尖叫着、挣扎着,所有一切的反抗都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却被“瓜皮帽”柳三推着扔到了池水里。
柳三一边卖力地把女人拖拽到池中, 嘴里还一边说着。
——“小莲,你可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咕咚——”
小莲被扔进了水中。
岸上的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站着,从影子上来看,大概能判断出来左边站着的就是小莲称呼的“老爷”,而右边的就是柳三。
老爷——“这件事如果宣扬出去,势必会让我们柳家蒙羞, 管好你的嘴巴。”
柳三——“是是是, 老爷, 我嘴巴最严了。”
老爷——“二奶奶今天吃了吗?”
柳三——“唉, 还是不吃不喝。”
老爷——“好吧, 那老爷我去瞧瞧她。”
影子消失了,被扔进池水里面的小莲也死了。
“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时遇喃喃自语, 分析着刚才听到的剧情。
作为柳府的丫鬟,所看到的东西一般都跟主人家有关。
应灼猜测道:“会不会和那个被石头块压着的水井有关呢?”
“也许吧。”时遇叹道, 看着池水里已经消失了的巨人脑袋, 知道他们可以去正厅了。
“往生咒已经把小莲送走了。”应灼看着回复了平静的池面, 叹息道。
正厅是主人家住的地方, 也就意味着, 在前院里找不到的一些线索都可以在正厅找到。
四个人依次走在吊桥上, 这次没有巨人脑袋来抓人下河了, 当最后一个冷心雨也走过桥之后,四个人忽然听到池面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从音色上来判断,应该是小莲的声音。
——“大奶奶,我帮你做了那等子造孽的事, 你为何不救我?!”
这个声音从池塘底部传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水流底部的游弋代表着这里曾经埋葬着一个灵魂。
“好家伙,这大奶奶和小莲之间还有事啊。”胡方喒声。
时遇转过身来,看着正对着自己的那几扇开合木门,以及建筑明显繁华地的庭院。
只是在这原木风格的门窗上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黄纸,纸张上面各是用朱砂笔描绘而就的符文。
风一吹,这些符文沙沙作响,好像封印着里面怨栽滔天的灵魂。
很多时候,符文所带来的并不是心安而是另一种的慌张。
看到符文,总会让人想到里面拥有者某种恐怖的生物。
时遇站在门前,看到大门上面挂着一把锁,想起自己在柳树下面找到的那串钥匙还剩一把,插·在孔眼里面刚好能打开。
“ 我们真的要进去吗?”冷心雨站在门外,她的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
“当然了,不然等到游戏时间到,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东西来把我们杀掉。”时遇看都没看她,伸手摘掉挂在门上的锁,用力一推将那大门推出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