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抬眸便见到了林深樾毫无防备的睡颜,男人的侧颜近乎完美,下颚线绷得紧紧的,就算是睡梦里唇边也没有一丝笑意。
长宁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股淡淡的忧伤,心里想,北漠太子的日子也并非大家想象的那般容易轻松吧,那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也定是要一步一步的小心翼翼才能平平安安度过啊。
想着想着,长宁越发心疼,身子靠近林深樾,将自己整个圈进了林深樾的怀里,林深樾察觉到了身旁人的动作,拍了拍长宁的头,抿嘴轻声问道:“太子妃醒了?”
长宁又闭了眼,喃喃的哼了一声:“太子的梦里有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林深樾睁开眼看着长宁,有些不太明白长宁此话的用意。
长宁不依不饶,声音带上了一丝醋意:“刚刚见太子嘴角藏着丝丝笑意,想来定是梦里有什么美景佳人了?”
林深樾听到长宁这样讲,无奈的笑了笑,答:“没梦到什么美景佳人,本宫平日很少做梦。”
林深樾说完,又盯着长宁看了一会儿,然后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起了身让下人们服侍着穿起了衣服。
这时,木槿见屋中人影攒动,以为长宁也起身了,忙进了屋中,刚想行礼,却见长宁还躺在床上,急急说道:“太子妃殿下…”
长宁听到木槿的声音,眉头微微一蹙,打断了她的话,问道:“木槿回来了?可是本宫交代你的事办妥了?”
木槿犹犹豫豫的看了站在床边,正被服侍着穿衣的林深樾,不知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长宁却不在乎的挥了挥手,半坐起身靠在床头,说道:“但说无妨,这里又没有外人。”
木槿听罢,也放下了心,道:“已经将那几个犯上作乱的部落世子抓来了,只是有几个部落还是不服,尽管他们世子在我们手上,依然不曾有所收敛。”
“哦?那便按照我之前说的,先砍了那几个世子的头,看他们有几个儿子够他们这样折腾。”长宁听完木槿的话,声音里也带上了几分怒气。
未等木槿答话,林深樾却先开了口:“太子妃做事,向来这般狠戾吗?”
长宁以为林深樾不喜自己的手段,眼睫低垂,语气稍缓解释道:“太子殿下应该看得出来,在这个位置上,长宁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说什么做什么,从来不曾给自己 * 留下退路。”
说完,她紧张的抓紧了被角,垂眸看着被单,似是怕林深樾会不喜这样的自己。
林深樾听完长宁的话,却是不经意般的皱起了眉头,有些心疼的看了长宁一眼,道:“以后你可以不必如此,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有退路。”
长宁握着被角的手,倏然一松,原来,他竟是想说这些。
嘴角不自觉淡淡的笑了笑,长宁对木槿吩咐道:“且先这样,你先退下吧。”
木槿行了一礼,恭敬回道:“是。”
林深樾穿好了衣服,正要踏出房门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回头对还在赖床的长宁道:“这几日你收拾收拾,我们准备准备,近日就出宫。”
长宁听罢,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不显,一本正经道:“是,遵命,我的太子殿下。”
过了午后,金丝屏风内,长宁正要午休,还未靠近躺椅,突然一股熟悉的痛感涌上心头,她胸口一痛,咳嗽一声,猛地低头吐出来一大口血。
一旁候着的海棠见状忙上前搀扶长宁,边递上了一方手帕边替长宁拍着背,道:“公主,这吐血之症已是旧疾,可偏大戎的医官竟是瞧不出个解决之法,月月吐血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时日久了必定元气大伤,木槿已经私下去寻北漠有名的神医了,等过些日子应该就有消息了,您最近一定要多吃些补品养好身子。”
长宁擦干嘴角的血迹,淡淡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海棠的手,道:“普通的病都大同小异,你道医官何以瞧不出解决之法,我只怕我这并不是普通的病症。”
海棠听罢,眉头皱的更紧了,诧异的继续问道:“不是普通的病症,难道是?”说到这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轻呼出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长宁见她这般表现,应是想到自己心中所想了,也点了点头,波澜不惊的道:“不错,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我应当不是生病了,而是中了蛊毒,只是这下蛊之人我却迟迟没有头绪。”
海棠接过长宁手中的手帕,猜测道:“蛊毒盛产于东邺,我们大戎不可能有这种蛊,只可能是东邺人带来的,可东邺什么人会对公主下手,公主又是何时被下的蛊,公主对此可有印象?”
长宁也恍惚的摇了摇头道:“没有,我也知这蛊毒十有八九产自东邺,奇怪的是,这些年我处处小心,竟不知何时被何人偷偷的种下了这蛊毒,对我下这蛊之人真是可怕至极,此人若是藏于大戎皇宫之中,定是我身旁亲近之人。”
海棠低头道:“那奴婢悄悄派人时刻关注着大戎宫里的近况,一旦发现有与此症状相似的中蛊之人定追查到底。”
话音未落,长宁便就着海棠的搀扶斜倚在了躺椅上,她挥了挥手,同意了海棠的想法。
第15章 夫人 足够正式,足够温柔,足够爱我……
晚膳时,林深樾命陆渊传了话来,说是 * 不回宫来吃了,还未等长宁细问,他便匆匆离开了,看上去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
长宁心生疑惑,陆渊平日里行事向来不出差错,是以林深樾交给他的事情都是十分放心的,可今日这副神情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长宁唤来了木槿,边摆弄着案几上的棋盘边开口问:“可知今日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陆渊竟如此慌张。”
木槿听完这话顿了顿,道:“公主,奴婢听说今日皇上因贪墨一案发怒,户部尚书…”木槿抬头看了眼长宁,神色有些不安,接着道:“户部尚书下了狱。”
长宁心中咯噔一下,皇上怎会不知户部尚书是林深樾的人,他此番行动,定是已经对林深樾起了疑心,想借此事打压太子了。
长宁转了下眼珠,在浓长的睫毛遮盖下有些看不清神色,她吩咐木槿道:“你去把行李收拾一下,若不出我所料,明早我们就应该动身出宫了。”
木槿低头行了一礼,道:“是,公主。”
果然,直到深夜林深樾才踏着寒风回了宫,长宁迷迷糊糊已经睡熟了,见林深樾回来,也没醒过来问他些什么,只听他在门口吩咐了陆渊好长时间。
次日清晨,长宁方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正靠在林深樾身上,怪不得昨夜后半夜睡得比前半夜熟,原来竟是林深樾在身边的缘故。
林深樾早就醒过来了,只是长宁不醒,他索性就一直装睡,见长宁已经睁开了眼,他便轻柔的顺着枕边两人交叠的长发开口说道:“太子妃醒了,收拾一下,我们今天出宫。”
“出宫?可是为了户部尚书的事。”长宁抬手轻轻揉了揉眼睛。
林深樾坐起了身,理了理衣扣:“也不全是,过两天就是神灯节,北漠的神灯节很热闹。”
长宁想到神灯节,也顿时来了兴趣,匆匆起了身,穿好衣服,命海棠和木槿带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跟着林深樾出发了。
马车上,车轮轱辘轱辘的向远处驶去,此时的林深樾正和长宁并肩坐在马车里,长宁觉得马车有些晃,便顺势靠在了林深樾肩上休息。
过了一会,车外有些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陆渊隔着车帘清了清嗓子,对林深樾说道:“殿下,皇上下旨,今日动手抄了尚书大人的家。”
林深樾听罢,面上却像是早已料到般,回道:“什么也没搜出来?”
“是,整个府里干干净净的,全部的行当加起来也没超过一万两银子。”陆渊答。
“哼。”林深樾轻哼一声,道:“不知父皇这是何意,户部尚书为人清正廉洁这是北漠上上下下人尽皆知的事情,莫说他贪墨二十万两,就是说他贪墨一万两也是没人信的,这下好了,什么也搜不出来,倒是让我们皇家闹了笑话。”
陆渊犹豫了一会,话锋一转道:“殿下,听说这事是二皇子殿下向陛下提议的。”
林深樾听闻不禁眉头一 * 挑:“哦?他倒是积极,这下好了,看他怎么收场。”
长宁听全了二人的对话,犹豫再三想了想还是开了口:“这二皇子必定有后手,切不可轻敌。”
林深樾见她担心自己,拍了拍长宁的手,安抚的说:“放心,本宫已经打点好了狱卒,王大人在狱中不会过的太糟糕。”
长宁听完林深樾的话,放下了心,若是王大人平安,那想必王大人的夫人也会安心吧。
“这事,你可有派人去通知王夫人?”
“太子妃不必着急,本宫早已吩咐下去了。”林深樾答。
长宁瞅了瞅这个什么事都已经安排妥当的夫君,问道:“太子殿下可知道,长宁喜欢殿下如何称呼长宁?”
林深樾见长宁难得正经,也正了神色道:“太子妃?娘子?或是…”
未等林深樾说完,长宁接上了他后面的话:“夫人,长宁喜欢夫人这个称呼。”
林深樾听完长宁的话,不由轻笑出声,道:“这是为何?”
“因为夫人,足够正式,足够温柔,足够爱我。”长宁抬头盯着那人的眼睛,半含着笑意,一字一句认真的答。
林深樾认真的听完长宁讲的话,竟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生一世的感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回:“是,夫人讲的都对。”
出了宫后,长宁几人寻了个客栈住了下来,林深樾这几日都很忙,早出晚归,长宁白日里无聊时就领着海棠逛逛街市,终于等到了神灯节这一天。
第16章 神灯节 月亮又大又圆,我却只想让它照……
这天早上,长宁起了个大早,早早便命海棠为自己换好了衣裳,又是一身她往常喜欢穿的红色骑装。
林深樾也未带着陆渊早早出门,反而是在客栈门口等着她换好了衣服,走到马车旁,亲自扶她上了马车。
待二人一同坐在马车里时,林深樾才开口:“今日我们一同逛一逛北漠的街市,傍晚再一同去看这神灯节最有意思的节目,如何?”
长宁笑了笑,将身体靠近林深樾,狡黠的说道:“夫君今日不忙吗?”
林深樾还是冷着一张脸:“还好,再忙也要陪夫人过神灯节。”
长宁听完这话,倒像是发自内心的开心了起来,眨了眨眼道:“夫君可知这神灯节的由来?”
林深樾见长宁一脸疑惑,也反问了一句:“夫人竟未曾问过身边人这神灯节的由来?”
长宁撇了撇嘴:“不曾问过,长宁想,从她们嘴里讲出来的故事,远没有从夫君嘴里讲出来的动人。”
说罢,抬起头飞快的啄了林深樾的嘴巴一口,道:“夫君的嘴甜甜的,想来讲出的故事也必定是甜甜的。”
林深樾被长宁这一番举动逗的面红耳赤,道:“夫人正经些,这毕竟是在外面。”
长宁却好似没捉住重点,冲林深樾挑了挑眉,神色暧昧:“那夫君的意思是,回了客栈就可以…”
林深樾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既 * 然夫人想知道神灯节的由来,那本宫就给夫人讲一下这神灯节的故事。”
“神灯节的名字源自北漠的开国皇帝,仓央大帝,传说整个北漠原来是一片龙脉,这龙脉由神女瑶姬守护,而瑶姬爱上了仓央,仓央是一族部落首领,龙脉是各部落心中所向往的地方,最后仓央为了保护瑶姬而死,瑶姬心痛之下以血为引祭出龙脉救活了仓央,自己却死在了那场祭祀中。”
林深樾讲的很慢,长宁听得很认真,听到这里,长宁忍不住开口追问:“那后来呢,后来他们怎么样了?”
“后来,龙脉失去了神女的守护,渐渐的失了灵气,变成了我们脚下现在的这片土地,而仓央建立了北漠之后,日日思念瑶姬,将瑶姬离开之日定为神灯节,命令全北漠之人此日皆点起一盏花灯,祈愿上苍垂怜,愿用自己的寿命换与瑶姬再见一面。”
长宁听到这里,为他二人的故事唏嘘不已,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那,他再见到她了吗?”
林深樾摇了摇头:“没有,纵使他日日在神前祈祷,却终其一生未能再见瑶姬一面。再之后,临死之前仓央命瑶姬的族人建立了云兰教,并推举圣女为瑶姬祈福,这也正是云兰教的来历。”
长宁垂眸感慨道:“这样的爱情,真让人动容不已。”
说完,长宁又偷偷看了林深樾几眼,靠近林深樾的耳朵,小声的说:“若是夫君哪一日遇到无法解决的困境,长宁也定会倾尽全力助夫君一臂之力的。”
长宁的声音袅袅婷婷,在马车里却听得尤为清晰。
林深樾听到她这样讲,也来了兴趣,喉结微动,道:“哦?夫人为何如此赤诚的对待本宫?”
长宁大胆的扒上了他的衣领,坐上了林深樾的腿,仰头看着林深樾的眼睛,回道:“因为,我倾慕你呀。”
一路逛着北漠的街,长宁见家家户户果然都点上了一盏灯笼,她心情大好,沿街买了许多东西让陆渊帮忙提着,虽然逛了一天,但神色不曾有一丝疲累,依旧高兴的不行。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林深樾和长宁沿着月骊湖边散步,走了不一会儿,林深樾的影卫不知从哪儿出现,走至他的身边说了什么。
林深樾停住了脚步,低头对身边的纳兰长宁说:“再往前走,就是神灯节最受欢迎的活动了,人必定很多,我们换条路?”
“最受欢迎的活动?那岂不是很热闹。”纳兰长宁来了兴致。
好不容易能出来玩一趟,白白错过了这么热闹的活动确实有些遗憾,今日本来也没什么要事,正好玩个开心,明日才好办正事。
她正想着,听见身侧人开口:“夫人想玩?”
纳兰长宁抬眼望过去,林深樾正低着头看她,他背对着月亮,阴影挡住了他的半边脸,只透着点点月光的另外半边脸,也是出奇的好看,漂亮的下颌,线条极美, * 唇薄而艳丽,懒倦的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