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的伸手在自己身上摸索,衣衫很完整,没有什么走光的现象。
苏城又是疑惑片刻,接着似乎知道李义连在怕什么,忙不迭解释道,“你别怕,这些血不是贫道的。”
为了博取落孤鹜的同情,当时他从袖子里掏出透明小袋装的鸡血往白练上按,让对方误会自己是剜了眼睛。
剜眼睛多疼啊,要不是为了避免小皇帝发疯让自己做什么事情,他干脆先下手为强送了对方一双猪眼睛。
李义连这是误会自己真的剜了眼睛?那倒是天大的罪过,于是他又小声说,“贫道保证这句话是真的。”
由于戴着白练,苏城看不见书生此刻抖如筛糠的可怜样子,但还是根据对方颤抖的呼吸声中判断出李义连应该还在害怕担忧。
他担忧的大概是失踪的赵世子?
苏城想不到李义连一口一个狗世子,但关键时刻还是很关心这位未来同事的。
手中掐算片刻,将心神放在屋内,青年道士露出一个极有把握,也是极淡的微笑。
“你放心,赵世子就在这间屋子里。”
李义连想,这是还没来得及处理尸.身。
现在看来果然是第一次做,不够熟练,一个晚上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没做完——像他爹杀猪,都是晚上杀了,当天夜里就把肉分割处理干净,这大概也是熟练的好处了。
莫名他心头涌上一分自豪,三分骄傲,往两个手心分别啐了口吐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那我帮你把赵汉卿埋了吧,我是屠夫的儿子,总归要比你熟练的多。”
大不了他埋完就去自首,将苏城爆出来,总之不能让苏城有“熟练”的机会。
苏城这边心里也是一惊。
真不愧是小反派,果然自己与之相比还是缺少了很多觉悟。他从未考虑过要这样对待一个人——活埋,这是怎样可怖的刑罚啊!赵八首做错了什么?他就是写了些诗怼人罢了,何至于被活埋啊!?
“贤弟!”青年道士扯住书生的手上下摇摆,“不劳贤弟出手,贫道亲自为赵世子执行火葬,反正不过是需要几根柴火,烧完了往花池子一倒就好。”
火……火葬?!
李义连险些抽了过去,要是火葬,岂不是没办法得到关键证据了吗?不行,自己一定要让苏城蹲大牢好好改造。
“苏兄——听我的,我们把他抛河里也好过火葬啊。”
赵汉卿的言外之意是好歹留个全.尸用来取证。
“不不不,听贫道的,还是火葬比较健康环保,”苏城是铁了心要掰直这棵不知什么时候歪向法律边缘的小树苗,“扔河里,万一被鱼啃了怎么办?鱼何其无辜啊,要吃这么个东西?”
一种又一种死法被说了出来,小刺猬的身体越来越蜷缩,甚至瑟瑟发抖。
夭寿啦!有人要杀人啦,应天府过不过来管一管哇?!
赵汉卿昨晚明明还是个人,一觉睡醒就发现自己变小了,连忙要找父亲母亲,结果被下人当耗子赶了出去,一路赶到了那处狗洞。没有办法,为了避免被扫把打死,他只好蜷成团团滚了出去。
李义连就像是踩点似的正好站在那里,把变成小刺猬的赵汉卿直接捡回了慎琼观。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自己刚钻出狗洞,抬眼就看见了死对头。
刚进道观不久,就遇见了同被变为动物的老师。
接着……接着就是两个丧心病狂的王八蛋在哪里讨论赵汉卿的一百种死法。
小刺猬用其聪明的小脑袋瓜想了一会儿,很快就想明白了一个惊天大阴谋——
苏城要把朝里的大臣都变成毛绒绒杀惹。
看着满屋子的血,想来是哪位同仁已经被杀。
赵汉卿对此深表同情,豆豆眼变得水润,很快流出了热泪,也许也是在抱怨哀悼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小刺猬搓着爪爪,躺平在笼子的角落,从双颊落下两滴眼泪。
而那两个神.经病还在讨论赵汉卿要怎么死。
赵汉卿想,不行,自己要自救。
于是小刺猬用灵敏的鼻子嗅着,悄悄顺着笼子杆爬,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开始一耸一耸用爪子扒拉笼子的锁。
爪子太短,好像不太行。
没有办法,他只好用长一点的小鼻子碰。
刺猬的鼻子是很灵敏的,锁的寒冷让他瞬间想要把鼻子缩回去,可还是坚持着将这种冲动忍受下去。
一下,两下……
那个锁是简单的锁样,不用钥匙就可以打开。
虽然中途会时不时滑下去,但下一刻他又勇敢的爬上去——毕竟那个锁不是很高,如果努力爬一点还是可以够到的。
终于把锁碰松了一点儿,赵汉卿小心翼翼扫了眼苏城和李义连。
那两个人还在说话,只是已经谈到了下一个话题。苏城拿出了好多画像问李义连这些人哪个第一印象好。
小刺猬探头,就发现画像上居然是后宫里的诸位娘娘。
兀那贼子,连皇帝的后宫都敢沾染?这难道是要给皇帝头上抹点绿?还是两个人合伙作案?
好歹毒的心思,趁着小皇帝年幼无子,干脆让后宫的妃嫔生下自己血脉的孩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是污染皇家血脉的大罪啊!
赵汉卿心生寒意,于是更是将注意力放在困住自己的锁上面,努力重复着攀爬的动作将锁松开。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不知道过了多久,那锁就只剩一点点努力就可以彻底松开。小刺猬的豆豆眼露出一丝希望之光,更是努力的用鼻子触碰锁。
然后就被一根手指毫不留情怼了回去。
正好按在小刺猬最最脆弱的鼻尖,虽然力气不大,可赵汉卿依旧是发出微弱的“嘤”声。
听说过熊猫爬竹子,没听说过刺猬爬铁杆,而且这傻刺猬还在吃铁锁。
苏城掀开半边白练,没好气的蹲下身子训斥道,“赵八首,你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刺猬,但你不是食铁兽——刺猬是不吃铁的,要不贫道给你想想办法?”
小刺猬微微怔住,豆豆眼中流露出怨恨、悲愤、耻辱等无数感情的融合,接着毫不留情的对着道士的指尖咬了上去。
苏城顶多能从一只狗的眼睛里看出委屈、欣喜、讨厌的神色,但他没办法从这样小的一只刺猬的豆豆眼里看出什么东西,只当这是刺猬示好的方式。
也说不定是饿惨了,要吃自己的手指头。
给赵汉卿下咒的家伙明显比狐妖高级不少,苏城只能看出刺猬里面是人的灵魂,却听不出来小刺猬究竟在说什么。
多亏小刺猬牙不利,否则一定会见血。
“刺猬……刺猬吃什么来的?”青年道士将白练重新盖在眼睛上念念有词,“记得李义连说过,好像是……”
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苏城干脆不再想这些东西——等自己办完事情回来再找回自己屋子的李义连问问。
道士将锁重新锁好,又那东西堵上避免刺猬又“吃铁”。做完这一切后他拿起刚才李义连觉得第一印象不错的后宫嫔妃画卷,随手抽出一张看看道,“今晚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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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一人一刀
听见身后小刺猬越发激烈的撞门声, 从道士的角度来看,他惊奇的发现,对方已经饿到慌不择食的开始啃食铁栏杆了。
苏城心想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但又想赵汉卿要是真的啃下铁栏杆似乎对身体也不是很好, 接着灵光一现,似乎明白对方为什么这样激动了。
他打开笼子将小刺猬捧在手心里, 发自内心的感慨道,“原来如此,那贫道带你同去就是。”
“你倒是聪明,自己会找食吃。”
赵汉卿不是很明白苏城到底知道了什么, 只是在心里面倍觉狐疑。
什么叫“带他同去就是”?这么草率的吗?还是说苏城有什么特殊癖好,与人欢好时就喜欢旁边有人看着?
还有什么自己找食……
他以为自己和他一样慌不择食,连皇帝的女人都要觊觎?
都说许多怪才都有自己的小癖好, 比如有人作诗前必要喝酒,有人弹琴时必要周遭百花盛开, 至美至善。
在赵汉卿看来,苏城只有“怪”,与“才”字挂不上半点边。
之前还可怜他居然把眼睛剜下赠给陛下……可在对方掀开半边白练的时候, 赵汉卿感到一种被戏弄的荒诞感,觉得自己的同情心却都被喂了狗。
但既然对方肯嚣张到带他同去,那他必不会让这人得逞。身体趴在对方手心,用小爪子勉强抱住对方的小拇指,赵汉卿由衷的露出一抹坚毅之色。
苏城轻飘飘戳了下手心的小刺猬, 也由衷的感慨其比二哈乖多了。
按理来说, 刺猬是一种格外胆小、敏感的生物,但赵汉卿化作的小刺猬还挺亲近人,刚才轻咬(大雾)别人的小手指, 现在又抱了上去。
从前李义连抓过刺猬送到观里,可惜这群小家伙见了苏城就躲,要不就缩成一团,完全不给苏城rua肚子的机会,反倒是更亲近招财进宝些。
苏城寻思好像观里有之前李家婆娘送的红绿色的碎花布料,虽然当时给两个小的做了衣服,好像当时还剩一小块被随手放在自己的盒子,回去翻翻还有没有,好给小刺猬做个小红肚兜方便苏城抛弃羞耻感去rua。
小刺猬莫名的打了个寒噤,总觉得白练下苏城的眼神此时必然是更为犀利,且来回扫视自己,好像将自己的小心思展露无遗。
可对方这样犀利的眼神盯了他一会儿就缓慢移开瞧向房顶。
房顶此时空无一人。
自打落孤鹜被自己赶出去,这孩子就老老实实躲着自己不肯出来,就在暗处偷偷护着自己的安危。
如果当时自己没拦她去追狐妖,就不会陷入此等难办的地步。
正确的路线应该是自己从头到尾都是被蒙蔽的无知状态,阴差阳错抢了落孤鹜那群人的功劳,接着被老先生拿人脉冲出来的李义连奉为座上宾,然后顺理成章的成为妖道为非作歹完成任务……
可要真让苏城回去重选,他思索着,大概还是会不顾颜面的抱住这人的大腿不让她走。
他又抬首冲屋顶说,“落道友,过会儿贫道这里怕是要来许多贵客,你且帮忙招待一下可好?”
没有人回话,显得苏城像是自言自语。
风铃轻轻作响,好像是代替落孤鹜在回话了 。
于是他半是玩笑道,“你帮贫道招待客人,招待一次,那万两黄金的欠债就少一点儿,还能白看贫道养的鹤,白吃贫道的糕点,白睡贫道观里的金丝床。”
“你不说话,贫道就当你答应了。”
还是无人回应,只有风声沙沙作响。
青年道士的耳尖动了动,敏锐的捕捉到其中极为轻微的、应该是进入自己卧室的脚步声,嘴角不禁微微上扬,转身抱着刺猬离开。
皇宫离此处还是很远的,苏城懒得走过去,干脆给自己贴了一张“轻身符”将体重变轻,然后盘腿坐在白鹤之上假寐,拂尘搭在臂弯,若是青年有着长长的白胡子就更符合“乘鹤而来的老神仙”形象。
鹤是丹顶鹤,腿部修长有力,轻轻扇动翅膀就遨游九天之上,这也是苏城经常提取五雷符里的灵力喂给这群云中客所致,此时到真有了几分灵性,也可称其为“仙鹤”了。
但苏城对其没有太多仰慕,喂它们灵力也完全是为了让它们能好好的做交通工具,省的他爬山。
仙鹤振翅高飞,直入云霄间,赵汉卿何时见过此等场景,眼中是溢不住的欣喜激动。
山峦起伏,云雾缭绕,离天上的明月越来越近,几乎可以看见上面的细微斑点,好似下一刻就会羽化而登仙,看看天宫几何,若是此时有酒,那必然是要喝个酩酊大醉。
这样想着,周围就有了浓而敦厚的酒香气味,赵汉卿回首一看,就见黑袍白衫的道士正拿着酒葫芦饮的酣畅,姿态豪放不羁,颇有狂人遗风——可狂人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狂放不羁;青年道士却用木簪子牢牢固定住发髻,衣冠楚楚,克己复礼。
虽临狂风而不改其色。
饶是外表不如人意,可在内里却无比的符合了。
随手将手心的小刺猬放在自己腿上,而后用手抹了抹嘴角残留的酒,低呼一声痛快。
酒香如此之浓,想来纯度也是不低,再看看酒葫芦上面的“三滴醉”,就更确定喝了不止三滴的苏城必然是抵挡不住酒的味道。
青年却是连脸都未红,但赵汉卿依旧是清晰捕捉到道士耳尖的一抹醉红,疑心他怕是喝醉了,因为苏城此时身子半倾,好像下一刻就要掉下去。
苏城偏着头,将白练掀开,露出那双眼睛直勾勾看着下面小如蚂蚁的人们,眼神迷离道,“怎么全是虚影?”
接着摇摇头,“也罢,鹤师父,前面那朵云给贫道刹一脚。”
并张开臂膀好像下一刻就要跳跃而下。
小刺猬“嘤”一声,确切的明白这人就是喝醉了,从这个高度一跃而下——那是必死无疑啊!
刚想再叫两声试着将他神智唤醒,但换个角度想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好,起码苏城这么一死就祸害不到别人,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权衡再三,赵汉卿还是选择冷眼旁观。
仙鹤听从主人的指示,乖巧的停在高空中的白云处。
赵汉卿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白云,虽然呼吸不太通畅,但他还是好奇的碰了碰它——
很美妙、很奇怪的触感,但他可以确定,这东西没办法支撑一个人踩在上面,如果苏城敢跳,那必然是一个死字。
喝醉酒的道士面露癫狂之色,居然在仙鹤背上站起拥抱狂风,接着一把抓起小刺猬,将白练扣好后大笑道,“赵八首,贫道数十个数,我们两个一起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