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瑜儿,你怎么来了?!”
第76章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这下轮到顾瑜惊讶了, 她指指自己, “我都裹成这样了!”
韩青梧笑的眉眼弯弯, 道:“你一叫小哥哥, 我就听出来了。”
原来破绽在这里呢!顾瑜也忍不住笑了。
两人就面对面的站在那里, 你看着我笑, 我看着你乐。
过了一小会儿, 顾瑜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她赶紧开始卸身上的包袱,边卸边说:“你好久没回家了,我给你送点换洗的衣裳, 里面还有一些小吃食。另一个包袱是杜大哥的,你别忘记给他。”
“好。”韩青梧自是应了下来,又道:“你来, 就是给我送东西的?”
“嗯。”
“风雪这样大, 澄清坊离着呼成门又远,何必跑这一趟。”
顾瑜将包袱卸下来, 递给韩青梧, 笑着小声说:“我想你了, 我想来看看你。”
韩青梧看着娇小的顾瑜, 捧着大大的包袱, 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恨不能把她搂进怀里, 好好的亲亲。可这大庭广众之下,周围人来人往,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韩青梧微微弯腰, 从她手中接过包袱,借机碰了碰她的手。
并不能有多么大的动作,只是擦着她的手背滑过而已。
“应该还有几日,我便能回去了。”韩青梧说话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你在家等我。”
“好。”
顾瑜说完一个好字,又看了看粥棚那边,便对韩青梧说:“那我就走了,你去忙吧。”
“嗯。”
答应完了,他却没有动。
“我真的走了,我回家等你。”
说完,顾瑜便果断的转身,又沿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韩青梧抱着包袱,又站了一会儿,也转身往粥棚那边去。
可走了没几步,又停下来,转身去看顾瑜,见她并没有回头,小小的身影越走越远,他这才真的走了。
待回到粥棚时,有同窗见韩青梧,刚刚不知去哪儿了,这回手上却又抱着个包袱回来。看他抱着包袱时,那般满足开心的模样,好像手中抱着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般。
那同窗不由地看了看韩青梧的包袱,又看了看他,奇怪地问道:“你笑什么?”
“嗯?”韩青梧也奇怪,“我笑了吗?”
这时杜惟走了过来,对同窗道:“你别理他,他这样,一定是见到他家娘子了。”说着,问韩青梧,“你家顾小瑜来了?”
韩青梧也不回答,只是将他的包袱,从大包袱里拿出来,塞到他身上,“喏,你也有份!”
杜惟也抱着包袱,不过那包袱的样子,一看就是杜有源收拾的,杜惟不由得感慨道:“唉……小媳妇儿收拾的包袱,就是简洁利索啊!”
“这么急着想娶媳妇,让杜叔叔给你相看便是。”
“……”这次杜惟破天荒的没有反驳,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韩青梧,拿着自己的包袱走了,边走还边自言自语,“是要叫老爹帮我考虑考虑了。”
暴雪在又下了三日之后,彻底停了。雪停以后,各地的房屋重建工作便加快了,灾民得以重回家园,京都的安抚灾民的压力立刻减轻许多。
即便这样,国子监的年底考核,以及赈灾后的收尾工作,还是让韩青梧与杜惟一直忙到腊月二十九才回家。
第二日便是大年三十,好在顾瑜与杜有源两人在家,将年货都备齐了,年夜饭的食材也都准备好了,他们还请了林逊之与林夫人,明日与他们一起在京都过年。
晚上吃完饭,顾瑜将碗筷都收拾好,又给他们上了茶水,便又返回厨房洗碗。
韩青梧想着,这是杜有源来京都后,杜惟头一回能有时间和他爹好好说说话,便也打算带着韩青桐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能帮顾瑜的,将这里留给他们父子两。
谁知杜有源叫住他了。
杜有源让杜惟领着韩青桐,去旁边练习算盘,他自己则摁着韩青梧,没让他离开圆桌,还给他递了杯茶,等杜惟和韩青桐离得远了,才悄悄问:“青梧啊,你还好吗?”
“……”正端起茶盏,乍一听这样的问话,韩青梧怔了怔,才说:“我挺好的。”
杜有源看着韩青梧,斟酌了一番后,说:“青梧,你是叔叔看着长大的,若是你遇到什么问题,”他还特意强调,“不管哪方面的问题,都可以跟叔叔说说。”
“……”韩青梧不知杜有源是什么意思,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会有什么问题?”
“唉,这本也不是我这个外人该管的事情,不过你爹娘都不在了,我这一个做长辈的,就多事一些。”他看了看韩青梧,又道:“我看你们小夫妻,感情很好,怎么都成亲一年了,还没有孩子?”他又看了看韩青梧,谨慎道:“该不会是你……”
“咳咳……”韩青梧万万没想到杜有源说的是这个,兀地听见他怀疑自己有问题,被惊的呛了茶水。
不过这也不能怪杜有源,像韩青梧与顾瑜这样,成亲一年还没有孩子的,真是少数,若是家中有长辈的,早该找大夫来查验一番了,要是碰上婆婆着急的,这时也要往儿子房里放人了。
韩青梧掩面咳了几声,待平复下来,才将自己刚成亲时,与顾瑜商量暂时不要孩子的事,说与杜有源听,他听过之后,这心才放了下来,“原来是这样,你这孩子,想的真是周到,这下我是完全的放心了。你叔叔我心中这块大石总算卸下了。既然都没事,我也不留你了,怪辛苦的,你早点回去歇息吧。”
“好,杜叔叔,你和小惟也早些休息。”说着,韩青梧招呼韩青桐道:“走了桐桐,我们回屋去。”
韩青梧带着韩青桐回屋时,顾瑜已经烧好了热水,三人分别沐浴过后,便一起在屋子里学习。
顾瑜坐在床边看书。
书是前几日买的,内容是还是关于乌斯臧语言的学习的,只不过比林逊之送她的那本要更加艰深一些。
顾瑜对于学另外一种语言还挺有兴趣的,而且她的乌斯臧语说的挺不错的,便想继续学下去,否则学了这么多,又白白丢掉,岂不可惜。
不过第一本书学完之后,在惠州城,没有关于这方面的书籍了,她就是想学都没机会。现在好了,来了京都,可选择性就大了很多。
韩青桐在整理自己这一个多月写过的字,算过的题,背诵过的经史。这是韩青梧要求的,他要韩青桐将它们一一归类好,明日交给自己检查。
韩青梧自己则在写小结。
已经是大铭三十五年的最后一个夜晚,韩青梧将自己这一年,在国子监中学过的经史典籍,在纸上一一列下,若是有记不清的,便又将在课堂上记下的笔记翻出来,查找清楚后,再写到纸上,以确保无误。
待这些都列好之后,他又在上面,看有哪些是已经掌握并且牢记的,有哪些是还需要再加强的,又把它们分成两张纸,最后按着自己过年时的假期天数,来安排每日的计划,细分到每日,每个时辰学什么,记什么。
韩青梧将假期计划做好,又将明日要做的事,要看的书都列在纸上,这些都做完之后,他才放下笔,见韩青桐也已经整理完毕,便先带着他去隔壁睡觉。
他守在韩青桐床边,给他讲了两个故事,等他睡着了,才又回到屋里。
此时顾瑜正坐在桌边,将书上的一些生词都写在她自己制定的小册子上。那是她专门做了,用来记生词的。她觉得这个效果不错,而且很方便,可以时不时的翻出来查看,背诵。
韩青梧见顾瑜正在记生词,便没有打扰她,站在她身边,静静的看着她写字。
半晌过后,见她搁下笔,才问:“乌斯臧语现在说的很纯熟了吗?”
“嗯,我觉得还行,京都的书有很多,若是一直学下去,应该会不断有进步。”
“你既喜欢,便好好学。”他顿了顿又说:“学业贵在坚持,切莫半途而废了。”
“不会的,我还挺喜欢的。”
“那就好,”韩青梧忽然想到什么,又说:“我给你讲解过的《大学章句》,《论语》这些都有在看吗?你别光学外族的东西,把我们自己的知识给丢弃了。”
“每日都看,还写了记录。”
韩青梧手上正在翻看着那本乌斯臧语的书,听到顾瑜说每日都有记录,想都没想便道:“拿来给我看看。”
顾瑜听了他的话,起身,正要去拿册子,却又忽然停住了。
韩青梧翻了几页,察觉到身边的人没有动作,他转头,疑惑地问:“怎么了?”
“青梧哥哥,”顾瑜牵起他的袖子,握在手里绕啊绕,“你去了国子监,好像更严格了,这样回来便检查我和桐桐的功课,我怎么感觉,像我爹似的。”
“……”
她这样说,韩青梧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半晌,才道:“我……年纪没那么大吧!”
第77章
韩青梧想了想, 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桐桐的课业, 我自然是要检查的。”
说着, 他把书放到一边, 一把将顾瑜抱起, 放到书桌上, 双手撑在她身侧,说:“你的课业……”
韩青梧顿了顿,斟酌了一番, 觉得这样说,应该不会让小瑜儿觉得自己还像她爹,“如果你愿意的话, 你的课业也可以拿来给我。”
顾瑜笑眯眯的, 突然在他唇上轻啄一下,然后又退了回去, 问:“是不是大家的作业, 你都要看上一看?”
韩青梧定定的看着她, 道:“我没有这么闲。”
说完, 他收紧手臂, 将顾瑜圈进怀里,吻了下去。
这一夜, 韩青梧比以往都要热情。
也许是因为旷了太久了吧?!
顾瑜想。
韩青梧说,他没有这么闲, 接下来的几日, 倒是应证了这句大实话。
他的春节假期有五日,但这五日,除去偶尔陪顾瑜与韩青桐外出逛街,或是在家中玩耍,说话的时间外,余下的时间他几乎都在看书。
也是这次休假在家,顾瑜发觉他与以往有些改变。
原来韩青梧在学业上也是勤奋认真,没有懈怠,只是这次,他更加勤勉,连章煊,杨弘他们邀他出去游玩,如无必要,他都能推则推。
这日用过晚饭,韩青梧帮顾瑜收拾好碗后,便回屋看书了。
顾瑜回屋的时候,见他正伏在案边,笔下写个不停。
韩青桐也在用功,他坐在哥哥身边,正在临摹哥哥的字。
顾瑜走近了,站在韩青梧身边静静的看,才发现他正在默写《中庸》里的内容。
韩青梧并没有受到她的影响,依然全神贯注的默写,待他默完一个篇章,又通读了一遍,将没有把握的地方都勾画出来,才问顾瑜,“怎么不去看书?可是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事。”
顾瑜说着没什么事,却还是站着没动。
韩青梧抬头看着她,忽然笑了,“娘子,你莫不是太心急了?现在离就寝……”
顾瑜先一步捂住他的嘴,“桐桐还在这里呢!”她生怕他误会自己想要做什么,于是赶紧说道:“青梧哥哥,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学习特别努力?”
韩青梧笑着答:“有吗?我自己都没有察觉。”
“你这几日在家,几乎是一有时间便看书,原先还会偷下懒的。”
韩青梧将笔架好,说:“可能是国子监中大家都很优秀,我不努力不行。”
他想了想又道:“还有这次雪灾,还有我亲自参与赈灾,给我的触动挺大的。本来这次雪灾是可预见的,若是防范工作做好了,本不该有这么多的灾民……”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顾瑜好像明白他想要说些什么。
韩青梧顿了顿才说:“原来我想考科举,只是想着能靠着科举进入仕途,让韩家的人,或者其他的什么人,不敢再随便的欺负我,让我自己有能力,保护你,保护桐桐,让爹娘泉下也能为我骄傲。但现在,我好像才开始明白科举的意义,选拔出有能力的人,为百姓做更多的事。我想做这样的人,所以我想学的更多些,更快些,我想尽自己所能,帮助更多的人。”
“哥哥,”韩青桐听了韩青梧的话,也道:“我也想像哥哥一样,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说完,他又有些为难,“可是哥哥,我对你看的经史书,不是太喜欢,我只喜欢《九章算术》,还有珠算,怎么办呢?”
韩青梧摸了摸他的小辫子,说:“若是想要进学,经史典籍是必须要学的,光是会算学没用的。”
听他这样说,韩青桐的神情立刻变得更加沮丧。
“你现在还小,想法会随着你长大而改变,别着急。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整天光知道玩,你已经比哥哥优秀很多了。”
“真的吗?”韩青桐一听韩青梧也是爱玩的,顿时觉得有些不敢相信。在他心中,哥哥是最优秀的哥哥,可是这么优秀的哥哥,居然也有不爱学习的时候。
韩青梧笑着说:“当然,哥哥小时候可不像你这么乖,天天看书习字的,哥哥小时候,爬树下河,和人打架,让爹头疼的要命,天天追在后面,要拿鞋底抽我。”
韩青桐听的咯咯直笑,“哥哥还被爹爹打呢?”说完后,他不知想到什么,笑容渐渐淡了下去,半晌,才小声地问:“爹爹,很凶吗?”
韩元丰去世时,韩青桐还在他娘亲的肚子里,他对这个父亲,完全没有印象,在他的心中,韩青梧与顾瑜,虽说是哥哥嫂嫂,可更像是爹爹和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