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三重一轻也是小生编的,为了彰显逼真,就增添了细节。”顾春风委屈地直哭,感慨自己太傻太糊涂了。
但不管他多后悔也没用了,注定要被判刑坐牢。
其实类似的案子在开封府并不少见,都是因起贪心,在一念之间犯下大错,锒铛入狱。所以说做人最好别起恶念,否则害人害己,本该有一个好前程,却最终葬送了自己的后半生。
马汉旁听完堂审后,兴冲冲去找王朝。
“今日苏姑娘和展爷他们破了一个盗窃案,还提到了你前两天说过的那个天香楼花魁,就喜欢送知己芙蓉花的那个。”
马汉便问王朝那芙蓉姑娘到底是何等姿色,不仅盛名在外,还甚至勾得秀才都为他行窃犯罪了。
“我也没见过,不过听说她长得国色天香,如天上来的仙子一般。要不咱们今晚去看看?”
王朝其实也好奇,便小声提议道。毕竟逛青楼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马汉颇感兴趣地点头。接着又叫来赵虎和张龙,四人议定就在今晚去天香楼去涨一番见识,倒要瞧瞧这芙蓉姑娘是何等姿容。
苏园还没走过来,就远远地看见王朝四人把脑袋凑在一起,鬼鬼祟祟商量什么。
“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就是感慨那个顾春风太蠢。”马汉一惊,讪笑着对苏园道。
王朝等三人连忙跟着附和。
苏园其实并不好奇他们四人说什么,便直接告知王朝和赵虎,今晚上有活儿,到时候记得跟她走。
王朝和赵都虎反应过来,这是之前他们答应苏园要‘将功赎罪’的活儿来了。
“今晚啊?”赵虎遗憾这事儿太凑巧。
“怎么?你们有事?”苏园反问。
“没有,没有!”王朝和马汉立刻齐声道。
等苏园走了,王朝只能宣告他们今晚瞻仰花魁的计划失败。
白玉堂今日被包拯安排去负责另一桩案子。
东平郡王妃养的一条小白狗被人抢了,郡王妃稀罕这只狗,找寻无果之后,便听了身边人建议,把案子报到了开封府,希望开封府能帮她找寻回丢失的狗。
这种小案子按理说安排王朝等四人之一去负责便行。但包拯和公孙策都觉得,该磨一磨白玉堂的性子,让他知道开封府的案件有大有小,为官者难免会有应付权贵的时候。
白玉堂本就因不能跟苏园一起去码头查案而不爽,如今听说他要为什么郡王妃找狗,脸色更冷。
他带着四名衙役去了东平郡王府,人在厅中冷漠站立,由着四名衙役去询问郡王府家仆们丢狗的过程。
他全程如一尊冰雕,眸若寒星,看人如杀人一样。
郡王府这些回话的家仆,都被白玉堂这副尊容吓得忐忑。他们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愣在回答问题的时候,颤了嗓音,冒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
“听说开封府派人来调查了?可别是什么小衙役过来糊弄咱们吧。”
罗婆子是郡王妃跟前的管事,她刚走到花厅门口,就瞧见了白玉堂,又听小厮介绍白玉堂身份,知悉竟是御封四品护卫负责来查此案。
罗婆子大喜大惊,连忙命下人好生招待白玉堂,她则急忙忙去禀告王妃。
东平郡王妃谢氏便亲自见了白玉堂,先对开封府重视她丢狗的事情表达谢意,又跟白玉堂好一顿念叨那小白狗是她的心头好,她每日就指望着这狗哄她开心。
白玉堂“郡王妃是有福之人,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
一只狗罢了,丢了就丢了,府里的人没死就行。白玉堂最想表达的其实是这句话。。
谢氏笑眯眯应承,只以为白玉堂在夸她,慈祥地笑赞白玉堂一表人才,姿容双绝,感慨像他这样的俊俏公子在京中只怕难找第二。
谢氏又问白玉堂年纪,家住哪里。
得知白玉堂双亲不在,家中富足,又文武双全,谢氏的心思就活络起来。谢氏立刻想起自己万般疼爱的大孙女,不舍她受苦,不想他远嫁,而这在京当四品官的白玉堂倒是一表人才。
“白护卫可有婚配?老身这里倒有一个好姻缘——”
“下官已经订了亲。”白玉堂立刻道。
谢氏眼底闪过失望,不过很快就被笑意掩盖。这种事儿没缘就算了,像白玉堂这种好儿郎先被人盯上抢走了,实属正常。
“我这狗儿是在我昨日去大相国寺的路上,突然从车上跑了下去,下人们追去巷子,便见着一名身穿青衣男子抱着狗跑了。” 谢氏道。
白玉堂:“这些那些家仆们都已经说过了,郡王妃可有不同的补充?”
白玉堂平淡的语气,已然是努力控制脾气后的成果,他不喜听别人重复废话。
谢氏:“啊,这倒没有。”
白玉堂便行礼告辞。
谢氏叹口气,对身边的罗婆子道:“我这什么命啊,是不是该请道士来府里除秽?前月刚丢了我的小八,如今小白又丢了。”
白玉堂止步于门口,他转身走到回谢氏跟前。
谢氏见白玉堂去而复返,愣了下,便道:“订了亲可没商量的余地,你可不能辜负了人家姑娘。”
“不会。”白玉堂顺口作答,却答得毫不犹豫和肯定,最后他问谢氏,“小八是谁?”
罗婆子马上解释道:“小八是王妃养的八哥,皮得很,总是会自己开窗跑。王妃见她每次跑出去,都能自己回来,便由它了。谁曾想上个月飞走了之后,就再没回来过。”
“这八哥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月前开封府在钱监刚巧捉到一只八哥,别的不会,就会喊‘我死得好惨’。”白玉堂阐述道。
“那就是我的小八!”谢氏激动道,她忙欣慰地握住了罗婆子的手,“终于找到小八了!”
罗婆子更激动,连忙应和谢氏:“万幸!万幸!既然小八能找到,小白也一定能找到。”
白玉堂轻笑一声,心叹这东平郡王妃嗜好很特别,一把年纪了喜欢听八哥喊‘我死得好惨’。
“白护卫,老奴现在便随你去开封府取回八哥?”罗婆子马上道。
白玉堂点了下头。
等回到开封府,白玉堂便问看门小吏苏园是否回来了,得知她人早就回来了,所查的案子立刻就被她和展昭给告破了,白玉堂勾了下唇。
“让苏姑娘带着八哥来。”白玉堂吩咐道。
罗婆子一听苏姑娘,就想起前段时间郡王妃提过的开封府御封的女官,便好奇地跟白玉堂打听了两句。白玉堂每次都冷淡地会以‘嗯’,罗婆子便识趣地不多问了。
随后不久,苏园就提着鸟笼进来了。
她初进门时只看见了坐在上首位的白玉堂,“你叫我带它来作甚?”
“我死得好惨!”八哥因为被苏园晃了一下,立刻叫起来。
“小八,果然是小八!”罗婆子激动地冲过来,笑着请苏园把鸟儿还给她。
苏园得知前后情况后,点点头,将八哥还给了罗婆子。如今细想来,这户部钱监的所在,距离东平郡王府并不远。
“恕我冒昧,你们王妃怎会养一只说这样话的八哥?不觉得冒犯么?”毕竟东平郡王妃有一把年纪了,哪能不忌讳死。
“其实这八哥说的话是‘我是颗好菜’,因是方言,才听起来像是在说‘我死得好惨’。”
罗婆子解释说这八哥是郡王妃的娘家大哥所赠,在郡王妃老家,‘我是颗好菜’的意思就相当于是‘我是个好姑娘’、‘我是个好儿郎’。
“我们郡王妃与娘家兄长的关系极好,这八哥便是他送来给郡王妃逗乐的,郡王妃一听小八说这句方言,便会想起她少时在家的日子。”
“原来如此。”苏园让罗婆子还是赶快把八哥带回去,以解郡王妃的相乡之苦。
罗婆子应承道谢,又看了一眼笼子里的八哥,“多谢苏姑娘照顾小八,我看小八被养得很好,瞧着长胖了很多。”
苏园摸了摸鼻子,“大概因为它被关在笼子里,飞不出去的缘故。”
罗婆子想想也有道理,再度道谢后便告辞了。
白玉堂见苏园有几分依依不舍,伸脖子目送八哥的模样,忍不住笑她。
“幸好这会儿领走了,再等两个月,人家只怕要领头猪回去。”
白玉堂调笑苏园把八哥喂得太肥了。
苏园回瞪他一眼,故意问白玉堂:“你案子破得怎么样了?我们那边可当场就把案子破完了。”
“你来找狗试试?”白玉堂不受苏园激将。
原本白玉堂最不受激将的人,被人一挑唆就容易起火。但从和苏园相识之后,他因被苏园激将得次数太多了,他在这方面就没从前那般反应强烈了。
“也是,我这案子若你来查,你也会当场破了。”苏园就问白玉堂找狗的难处在哪儿。
“狗在巷子里被人抱走,青衣男子,不胖不瘦,中等身材,有点跛脚,右侧脸颊位置有一颗黑痣。”
苏园立刻抓住重点:“跛脚还追不上?郡王府那些下人都是吃干饭的?”
“说是看起来跛脚,但跑起来一点都不慢。”白玉堂道。
苏园:“有点稀奇,而且这人明知道是郡王府的狗,还敢那么抱着跑了。不过他特点明显,再遇这人应该很好辨认。”
白玉堂应承。
“瓦子新开了一家铺子,什么东西都卖,听说里头有很多老物件。今晚上王朝他们要去逛,我和孙荷也想去,五爷去不去?”
“去。”白玉堂毫不犹豫道。
天黑后,王朝和赵虎按照约定等在了瓦子无题楼的门口。
随后不久,他们就看到苏园、白玉堂、展昭和孙荷过来了。
“展爷也来了呀。”王朝惊讶。
展昭笑道:“听说你们来逛铺子,我正好无事,便也来凑热闹了。”
王朝立刻暗中给苏园使眼色,担心展昭过来会耽误他们的计划。
“有展爷跟着一起更热闹,也更有趣。”苏园附和展昭的话,也相当于回答了王朝。
六人进了无题楼后,就看楼里面各架上摆放了各式各样的物件,有金银玉器,也有书本字画,也有暗器宝剑。很多东西看成色都是半旧,据说都是老物件,甚至是古物。
夜晚的瓦子十分热闹,无题楼里也有很多客人。这其中不乏有一些是读书人,他们来这里,是为寻古玩字画用于收藏或送礼。
“听说前两天就有一人花了十两银子挑中了一幅画,看起来不起眼,结果拿回去发现竟是前朝名家吴道子的画,价值至少三千两银子。”
“胡沁。”白玉堂嗤笑表示不信,“若为吴道子的画,怎么会没有落款?若没有落款,又怎会认定那一定是吴道子的画?”
“那可说不好,凡事无绝对。”苏园道。
“对,说不好。”王朝附和。
“是啊,说不好的事。”赵虎紧跟着附和。
展昭动了下眼珠,望向他们三人。
白玉堂也隐约察觉到似乎有点怪异,看了苏园、王朝和赵虎一眼。
第71章 二更合一
“你们看这个碗底有一个‘吴’字, 会不会是吴道子用过的笔洗?”苏园从架子的最高处,取下来一个灰青釉笔洗,笔洗低端果真写了一个小小的‘吴’字。
王朝点头,表示有可能。
赵虎搓着下巴, 一副老成识货的样子, “看这笔洗成色, 出自前朝无疑了。再瞧瞧这上面落的灰, 肯定是旧物。还是姓吴的人用这笔洗作过画, 不是吴道子还能是谁啊。”
苏园称赞赵虎有见识,“即便不是吴道子的笔洗, 唐朝随便一个姓吴的人用过的笔洗,也一样值钱啊。三两银子一个不亏, 买它!留着传给我儿子,然后一代传一代, 这就是最值钱的宝贝!”
“这是哥窑的灰青釉, 为本朝之物。”
白玉堂听赵虎那句有灰就是旧物, 忍不住蹙眉,这些人说的都是什么鬼话。
展昭恍然点了点头,正要夸白玉堂懂得多,就听苏园发话了。
“五爷确定前朝就一定没有这种灰青釉?或许那时候这种样式的灰青釉没在官窑盛行, 但私底下早有人能烧制去四处贩卖了,刚好就被吴道子买到。”
哥窑的灰青釉的确有其特点, 但谁能说准它的起源呢?没人!
“对啊,这能确定吗?”王朝跟着问。
“是啊,是啊,能确定吗?这确定不了呀!除非是活在唐朝的人,跑来告诉我们有没有, 不然谁都不能确准这种灰青釉就一定产自我朝。”在蛮不讲理这块,赵虎比王朝更有天赋。
展昭看清局势,若有所悟了,慢慢地转动眼珠儿偷瞄一眼白玉堂。
白玉堂当然也看明白局势了。今天不管苏园说什么,赵虎和王朝必然都会无脑地给她帮腔。这是继孙荷之后,她又收留了两名小弟?
“既如此,你想要就要。”白玉堂不再与苏园争辩。
苏园得意一笑,就真把那笔洗拿着了。
“老大,老大,这有李白用过的佩剑!还有狄仁杰用过的毛笔!”孙荷将自己搜罗来的宝贝亮给苏园瞧。
“我看看。”
苏园见那把佩剑的剑身处刻有‘太白’二字,毛笔的笔杆处刻有‘怀英’二字,立刻干脆地表示都买了,她付钱。
展昭心中暗笑,又偷偷观察了两眼白玉堂。他发现白玉堂除了轻缓一口气,踱步到了别处,没表现出任何脾气了,更没再提出异议。大概是在逼迫自己想开点?反正于他而言,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能让苏园高兴就好。
这准备要定亲的人,果然比以前要成熟稳重了许多。换做以前的白玉堂,若遇到‘骗’字,那绝无可能会容忍下去,刀早就不在刀鞘里了。
展昭便开始考虑,如果自己也成亲的话,会不会也变得更成熟、理智、有包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