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路上咸鱼求生——道_非
时间:2021-09-18 10:26:00

  近日北狄又有异动,时时侵扰边境,库罗明面与大盛交好,背地却与北狄暗通款曲,天子又有信件传来,说朝中事务让他焦头烂额,问他何时回转。
  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一件顺心事,等他冷笑着处理完这些事,天边已升起一轮冷月。
  秋夜的月与夏夜大不相同,更清透也更清冷,少了几分夏日的皎皎暖意,他抬头看着孤寂冷月,认真地觉得今夜的这轮月不如他与元嘉落水时的那夜的好看。
  那夜他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已替他做出了选择,入水的那一刻,幼时的不堪回忆顷刻间将他吞噬,他艰难抓着元嘉的手,心里除了后悔再无其他想法——毕竟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北狄,库罗,朝堂,中间势力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无他,谁敢打破这个早该下地狱的糟糕局面?
  跳水救元嘉的事情做得委实有些不理智,等他醒来时,看到浑身湿透的元嘉,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是慌的。
  那是一种不应该存在他身上的情绪。
  所以当元嘉说出他舍命救她的话时,他第一反应便是否认。
  这不是他该做的事情。
  也不是他能做的事情。
  所谓爱情,不过是男女被彼此皮囊肉/体所吸引,嫌弃欲/望之词不好听,上不得台面,便编出一个颇为风雅的爱情词汇,爱情之下的欲/望叫爱情,叫情不自禁,没有爱情而有的欲/望的叫偷情,叫苟且野合。
  世人一向喜欢给给自己带镣铐,比如天地君臣,比如礼义廉耻,再比如所谓爱情。
  而他却只觉得荒唐。
  他是青楼里长大的人,见过太多龌龊,也知男女之事是怎么一回事,血气方刚的年龄,遇到国色天香的元嘉,被吸引,有悸动,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从不避讳。
  只是这种悸动不该左右他的判断。
  生平第一次,他开始思考爱情是欲/望的遮羞布,还是人类与禽兽的分水岭。
  如今看来,爱情既是遮羞布,又是与禽兽的分水岭——元嘉说的不错,他的确是个禽兽,也只想做禽兽。
  他抬头看着天边冷月,元嘉的话一遍一遍在他耳畔响起,“我喜欢自由。”
  “我喜欢无拘无束。”
  “心若自由,钱财便是身外之物。”
  这话让他想起一些旧事,一些早就该随着他的过去一同掩埋的旧事。
  那是他阿娘清醒之际对他说的话:“来来,你莫像阿娘一样,你要自由的,好好的。”
  “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你——永远不要自苦,不要画地为牢。”
  不要自苦,不要画地为牢,要自由的,好好的。
  这是他阿娘对他唯一期盼。
  秦夜天微眯眼,抬手揉了下眉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向窗外道:“将公主身边之人全部撤回。”
  他或许的确应该给她一些自由。
  他要的,是她的一生,而非此刻她不得不低头的迎奉欢愉。
  ......
  次日清晨,元嘉梳洗之后在花厅吃饭,便发现周围与往日有些不同,小厨房不仅按照她的心意做饭了,就连院子外的卫士也少了很多,连她让女官们出去采买东西都不需要再向秦夜天报备了。
  当然,这些还都是小事,最让她意外的是她居然在门口处看到斐文彦,而且不止看到一次。
  她知道斐文彦作为阙城太守的儿子要参与送和亲公主出嫁,但秦夜天这厮怀疑斐文彦居心不良,一路上她别说看见斐文彦的身影了,就连他的消息都没听过一句。
  偶尔心血来潮问一句女官,女官摇头三不知,她便知道是秦夜天下了封口令,便不再多问。
  平日里连斐文彦的消息都问不到,今日却突然出现在她门口,让她很难不怀疑秦夜天是不是被人夺舍了,怎会让卫士们出这么大的纰漏。
  还是说,秦夜天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想了想,元嘉觉得是后者。
  这个朝代虽然是架空,但该有的常识还是有的,比如说不会出现玄幻世界才有的夺舍事件。
  很快,门外的卫士们再次印证她的猜想——
  “公主,斐郎君求见。”
  门口守门的卫士尽忠职守向她传话。
  元嘉微抬眼皮。
  她就知道秦夜天没这么好心,会让斐文彦没事来她门口溜达,瞧瞧卫士这态度,妥妥的请君入瓮嘛。
  不过闲着也是闲着,她还是很乐意看好戏的,便对卫士道:“让他进来吧。”
  卫士应声而去,很快把立在门口处的斐文彦请过来了。
  阙城虽地处西北,但阙城的太守斐太守却不是西北人,而是洛京派遣过来的,贪花好色归贪花好色,但世家的规矩还是有的,作为他的嫡子,斐文彦自然也是文质彬彬的,只是他的文质彬彬与林景深的温润如玉不同,林景深的温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善良好修养,斐文彦的谦和更像是生于世家大族的不得不为之,表面谦和内心狂野,一看就是个能搞事的主儿。
  能搞事的主儿自我感觉良好,引经据典逗得元嘉捧腹大笑,而后在女官们去换茶,花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时,他搞事的心便再也藏不住了,“说起来,我在洛京太学求学之际曾受过五郎的照拂。”
  这个五郎显然是元嘉的前姘/头林景深。
  正常人哪会在女人即将出嫁时提起她的前姘/头?
  但斐文彦不仅提了,还提得理直气壮毫不遮拦,仿佛生怕元嘉与半截身子入土的库罗国王夫妻恩爱一般,“也曾听五郎讲过公主的事迹,言若五郎与公主大喜,我必登门讨一杯喜酒。”
  “而今天意弄人,再见公主,公主竟成了和亲公主,不日便嫁给库罗国王,与五郎种种,不过过眼云烟,不得再提。”
  “世事荒唐至此,如何不叫人唏嘘万分?”
  元嘉:“......”
  谢邀,她也觉得挺可惜的。
  毕竟林景深温柔多金还愿意在她身上花钱,比秦夜天这个疯批禽兽好了不知多少倍。
  “荒唐如何?唏嘘又如何?”
  元嘉顺着斐文彦的话一唱三叹,“事已至此,我还能逃婚不成?”
  然而她的内心——搞快点搞快点,让我看看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如果斐文彦能听到元嘉的心里话,那他必然对元嘉退避三舍,可惜他听不到,他只听到了元嘉的一唱三叹,便眼睛一亮恨不得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但想了想背后之人对自己的交代,他还是矜持了一下,惋惜说道:“公主委实命苦,五郎更是无妄之灾。”
  余光觉察到女官换茶回来,他立马转了话头,仿佛刚才一心搞事的人不是他一般,“此茶可是岭南之地的贡茶?”
  元嘉:“......”
  又一个辣鸡狗男人!
  敢想不敢做。
  “不是,是我让人五文钱买了一大盆的无名茶。”
  元嘉十分嫌弃,“郎君若是喜欢,便拿回去自己喝吧。”
  斐文彦:“......”
  茶盏里的茶瞬间喝不下去了。
  但斐文彦是个有理想的人,一个为了实现理想百折不挠在奋斗的人,早上来喝茶,中午来送汤,晚上还能蹭一顿烤肉与美酒,不出几日,他终于与元嘉混熟了,并决定把自己的秘密告诉元嘉。
  可惜事情就是这么巧,他前脚刚进元嘉的院子,秦夜天后脚便处理完政务了,想想自己也给元嘉几日的“自由”了,是时候去看一看这几日“自由”的成果了,于是他换了件浅金色的圆领袍,勒好银质抹额便出门了,还未走进元嘉院子,便看到葡萄架下一男一女在说话,不知男人说了什么,引得女人娇笑连连,白鹭转花的灯火昏黄,女人笑看着对面男人,声音飘进他耳朵,“你当真能助我逃走?”
  秦夜天:“?”
  秦夜天:“......”
  好的,他知道了,是他给她自由过了火。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爱是一道光,绿得让人措不及防
  作者君在捋大纲修文,今天就不双更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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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捉虫)
  秦夜天指腹轻抚腰侧碎星。
  这是一把没有开刃的剑, 时常配着它,原因只有一个——装饰。
  毕竟好看又华贵,很符合他的身份。
  他是一个成熟的侯爷, 一个早就不需要自己亲手杀人的侯爷,但现在,他觉得他对自己有误解, 在听到元嘉问出你果真能助我逃走的那句话时, 他几乎是下意识想拔剑, 把元嘉对面的人碎尸万段。
  “自然。”
  作死的人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蹦跶,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精准踩在秦夜天雷点, “我曾受过五郎照拂, 而今正是我报答五郎的时候,若公主肯配合,我必能助公主逃走, 与五郎双宿双飞。”
  “我有亲卫三百, 足以将公主救出, 再送公主与五郎团聚。”
  秦夜天:“?”
  拂剑动作微顿, 并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懒抬眉,看到葡萄架下的男人一脸认真地说着不认真的话, “秦夜天虽有铁骑三千护卫,但莽夫之勇,何所畏之?但若计划得当,我的亲卫足以一骑当千将公主救出。公主大可放心,我救公主, 如探囊取物。”
  秦夜天:“......”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铁骑在别人眼里全特么是废物。
  秦夜天大受震撼。
  相应的,他看向一旁元嘉。
  元嘉杏眼微怔,目光有一瞬的呆滞, 手里端着的茶也停在空中,忘记往嘴里送,生动且形象地表达了她听不懂,但她大受震撼的心情。
  莫名的,他的心情好起来,懒懒挑眉看着白鹭转花灯下的元嘉。
  心里委实震撼,元嘉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声音,“多谢斐郎君替我筹划,容我想想。”
  就这?
  就这?
  她期待几天的搞事就这?
  如果不是知道斐文彦一心想搞事,她简直怀疑斐文彦想要自己死。
  三百打三千,送过去不够给秦夜天卫士塞牙缝的。
  见元嘉打退堂鼓,斐文彦不免有些着急,“公主,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错过这次机会,只怕公主再无出逃可能。”
  元嘉:“......”
  咸鱼无语。
  “大盛非军功不封侯,秦夜天的承恩侯虽为天子庇佑所封,但也有赫赫战功为依撑,否则百官怎会容天子违背祖制肆意封侯?”
  元嘉恨铁不成钢,“至于莽夫之勇不足为惧,斐郎君,若你见识过他的铁骑,便说不出这等天真之语。”
  别的不说,只说她与斐文彦,从阙城出发已有十几天时间,这段时间里,她只是在出阙城的时候远远瞧见了斐文彦一眼,之后一路上再无斐文彦的消息,连她身边的女官都守口如瓶,这他爹的还叫莽夫之勇?
  这简直就是特/务中的战斗机!
  如果大盛军队能有秦夜天铁骑的一半实力,那大盛早就横扫库罗驱除北狄了,至于跟北狄打得有来有回而不得不去和亲库罗吗?
  元嘉嫌弃看着斐文彦,深深怀疑他是不是斐太守的种,斐太守那般圆滑的一个人,怎就生出了这般天真的儿子?
  “纵然你的亲卫能抵挡住秦夜天的三千铁骑,成功将我救出,可救出之后的日子呢?你如何逃得过秦夜天的千里追击?”
  元嘉道:“况我一走,大盛库罗又如何?”
  这句话大概戳到了斐文彦的心,她声音刚落,便见斐文彦脸色微变,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见斐文彦如此,她瞬间意识到这时斐文彦的软肋,便立刻改了主意在和亲之事上大说特说,“郎君不答,我便替郎君回答,北狄虎视眈眈,库罗反复无常,若我出逃破坏和亲,库罗岂会善罢甘休?轻则向天子再讨和亲公主与嫁妆,重则彻底倒向北狄。”
  “若之事再讨和亲公主也就罢了,若是倒向北狄,北狄如虎添翼,不出三月必会侵扰大盛边境。”
  “届时生灵涂炭赤地千里,郎君如何忍心?”
  元嘉殷殷切切,十分真诚,“五郎又如何忍心——”
  “赤地千里又如何?”
  温文尔雅的男子撕去温和假面,声音斩钉截铁,眉目也是锋芒毕露,“库罗反复小人,大盛和亲库罗,不过是以肉饲虎,自讨苦吃。”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秦兵又至矣!”
  “公主乃世家贵女,当读过六国论,这般浅显的道理难道公主不知?”
  元嘉:“?”
  虽然好有道理,吃瓜吃得也开心,但大兄弟你这剧本似乎有些哪里不对。
  谈起库罗,斐文彦眼底的厌恶一览无余,“边夷贱类,畏威不畏德。”
  元嘉:“......”
  不止是意外。
  这位政治素养堪称负数的斐太守嫡子不搞事则已,一搞便要搞个最大的——挑拨库罗倒向北狄而后让大盛破釜沉舟把这俩彻底变成历史?
  元嘉不能说目瞪狗呆,但也是五体投地的程度。
  甚至还想去抓把瓜子开个西瓜,一边吃瓜一边看他搞事。
  一搞搞两国,多稀奇的事儿。
  正常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遇到的事情,偏偏叫她遇到了,此时的她,不是她,是瓜田里的猹。
  “实不相瞒,我助公主出逃,一为私交,二为大盛。”
  斐文彦拱手道:“我与父亲观点不同,依我看来,既物腐虫生,便以利刃割去,虽得一时之痛,却能换来日光明。”
  “这,便是我的态度。”
  “公主出逃,为私情,也为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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