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对林景深印象颇好,一听她说林景深联合斐文彦把她劫走,顿时比她还高兴,马不停蹄去收拾东西,可惜带的嫁妆虽多,但基本上都是宫里赐下来的东西,有着宫里的标志,根本挪用不了,收拾半天也没收拾出多少钱财,珊瑚便好脾气安慰她,“女郎莫要担心,奴会的东西可多了,哪怕身无分文,奴也能养活女郎。”
怀着这种心情,俩人无比期待“北狄”士兵的到来。
队伍再度出发。
元嘉看了下地图,按照现在的速度,明日便能抵达斐文彦指定的地方,想想秦夜天送自己的牛羊肉,想想秦夜天送自己的一年春,良心这种东西便成了她的负担。
她信秦夜天喜欢她。
喜欢此时韶华正好的她。
可惜三观相距甚远,他的喜欢她注定不会回应,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敷衍一下他的喜欢。
想了想,她还是把斐文彦告诉她的将领名字告诉了秦夜天。
毕竟良心这种东西她真的有。
“侯爷与北狄迟早有一场硬仗要打,这些人一心主战,且与洛京世家不和,侯爷略施小计,便能将他们尽收麾下。”
元嘉靠着引枕,往嘴里塞着点心,对来凤撵上找她的秦夜天道:“届时冲锋陷阵一骑当千,他们自会助侯爷立下不世战功。”
秦夜天懒挑眉,凤目微眯,眸光有一瞬的幽深,“多谢公主告知。”
“公主此话,可抵十万雄兵。”
他拉着元嘉的手,在元嘉手背上印下一吻。
元嘉便有些意外。
秦夜天这厮一向疯,且待她没有距离感,说亲就亲从不含糊,何时变得这般君子,只亲她手背不亲她的唇了?
心里疑惑,元嘉便多瞧了几眼,然后她清楚看到秦夜天抬眉时眼底的疯狂与邪气,像是极力在压制一样,那抹情绪只是一瞬,待他完全抬起头,眼底已恢复往日浅浅笑意,抬手用帕子擦拭着她唇角的点心屑。
“公主看什么?”
秦夜天懒懒笑着,态度一如从前。
然而元嘉却知道,不是这样,他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她跑路的计划,怕是要泡汤了。
“没什么。”
元嘉再往嘴里塞了一块点心,“侯爷好看,便多看了两眼。”
哪怕微乎其微,她也要试一下。
这是她最后跑路的机会,她不能更不想放弃。
次日入夜,“北狄”士兵果然如约而来,利箭划破长空而来,牢牢钉在凤撵上。
女官们尖叫着四处逃命,周围的库罗人操/着生硬的中原话叽里呱啦,营地乱成一团。
元嘉与珊瑚早已换上轻便但也好认的衣服,与“北狄”士兵一个照面,便被人掳了去。
战马的颠簸远超元嘉的想象,几乎能把她身体颠散,秋夜的冷风又如刀子一般刮在脸上,让她忍不住怀念舒适又宽敞的凤撵,但想想跑路成功后的幸福人生,她觉得颠簸与冷风也就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身后有人追击,不断有冷箭呼啸而来,好在带着她的人骑术极佳,几次都与冷箭擦肩而过,且边疆战士的战马速度远超身后的追击之人,待到天亮之际,追击的人已经不见了。
“公主受惊了。”
男人把元嘉放下来。
这似乎是一个颇为安全的地方,周围都是山,山脚下还有小溪潺潺,是个不错的落脚点。
生平第一次,元嘉觉得斐文彦的计划还不错,至少没把落脚点选在沙漠里,要不然她的身体还真不一定吃得消。
“不用叫我公主。”
元嘉轻轻活动着身体,经过一夜颠簸后的声音发软又发颤,但好在吐字还算清晰,“叫我七娘就行,或者叫我阿元也行。”
若不是身体不允许,她简直想高歌一曲。
珊瑚此时也下了马,元嘉便与珊瑚相互扶持着来到小溪边,洗脸玩水养精蓄锐,“总之,今日之后,世上再无元嘉公主。”
“只有阿元。”
“啧。”
一声轻笑自山后传来,“世上再无元嘉公主?”
“公主的希望怕是落空了。”
元嘉瞳孔骤然收缩。
身着鸦青色麒麟服的男人自山后走出,手指懒懒按着腰侧佩剑,凤目轻挑,温柔又缱绻,然而整个人如出鞘剑,锋利又危险,于鱼肚白的苍穹下划过一抹亮银色,“本侯不死,公主永远是元嘉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元嘉:...爹的死变态
又被锁了,我已经没脾气了_(:з」∠)_
我最近好像被审核看上了,捉个虫都被锁
我好难QAQ
所以小可爱们不要养肥我了,因为你永远不知道明天的我会被锁多少章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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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元嘉:“......”
爹的, 斐文彦误我!
电石火光间,元嘉心中涌现无数念头,但很快, 这些念头消失得只剩一个——秦夜天到底是秦夜天,斐文彦加边关将士加她依旧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看这情况,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降维打击的结果是比请君入瓮还请君入瓮, 估摸着现在心里还在嘲讽着他们这群跳梁小丑。
元嘉攥了裙角。
小溪唱着欢快的歌潺潺而流, 元嘉却觉得那是给自己唱的丧歌,若此时再拿把唢呐, 那就更配了。
原因无他, 此时秦夜天的脸色已经不能叫脸色了,叫一团化不开的墨,偏这团墨还笑眯眯的, 说笑里藏刀都委屈了笑里藏刀。
劫走元嘉的“北狄”士兵向秦夜天见礼, 他抬手, 遣退周围众人, 眉目带笑,气质却极其凌厉, 如地狱里爬出的修罗恶鬼,无声将地狱带到人间。
看着那双含笑却也阴鸷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元嘉想硬刚。
是的,硬刚。
哪怕这张脸她很中意, 这个身材她也中意,就连那老司机的情话她也很中意,可这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三观相差太大, 她完全无法接受秦夜天的视人命如草芥。
“侯、侯爷。”
攥着元嘉胳膊的手微微发颤,可饶是如此,珊瑚依旧挡在她前面,“一切都是——”
“侯爷,你怎么才来?”
元嘉打断珊瑚的话把珊瑚拽到身后,笑眯眯把话圆过去,“你若再不来,我就要跟别人走了,让你这辈子都找不到我。”
珊瑚素来聪明,听她这般说还有什么不懂?
珊瑚微不可查叹了一口气,向秦夜天见过礼后默默退下。
秋夜的风格外喧嚣。
秦夜天走到元嘉面前,微凉指腹挑起她下巴,“公主想跟谁走?”
“斐文彦?”
“还是林景深?”
面带浅笑的脸说起这两个名字,眼中笑意便愈深,仿佛心情极好一般,只是吐出来的字,却是低沉的,不辨喜怒的,仿佛极力压抑着什么。
元嘉知道,那是怒火。
被背叛,被抛弃的怒火。
哪怕她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敷衍应付着他的喜欢,他依旧将她视为他的所有物。
她不能抛弃他,不能离开他,更不能背叛他,否则便是对他不忠。
纵然不喜欢他,她也得待在他面前,强颜欢笑也好,虚心假意也罢,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只是他自己的感受。
什么两相情愿,什么互相喜欢,对他来讲都是虚无缥缈的事情,他太了解他自己,他知道自己的人品让人很难喜欢,既如此,那他喜欢就好了。
她喜不喜欢他,与他无关。
反正她都在他身边了,做着恋人该做的事,做着夫妻该做的事,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呢?
心和人,他总要得到一个。
这就是疯批,不可理喻。
“谁来找我我就跟谁走。”
元嘉半真半假道:“谁能给我我想要的,我就跟谁走。”
挑起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她的脸被迫抬得更高,男人凤目轻眯,疯狂又邪气,“本侯给的难道不是公主想要的?”
元嘉:“......”
自信点,把难道去掉。
“不是。”
元嘉答得很干脆,“侯爷从未将我看作一个完整的人,在侯爷心里,我就是一个漂亮的玩物,一只活该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儿。”
“我不该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喜好,我应该喜欢侯爷所喜欢的,整日围着侯爷打转,这才是一个金丝雀儿该有的修养。”
“但是侯爷,我是一个人——”
“本侯何时说过要你喜欢本侯所喜欢的?”
秦夜天突然出声打断她的话,“你要去阙城看花灯,本侯绕道千里带你去阙城,你喜欢喝酒,本侯便送你一年春,你喜欢自由,本侯便撤了你身边所有卫士。”
“元嘉公主,本侯待你何时差了?!”
元嘉默了默。
在这些事情上,秦夜天的确无可指摘。
“是你一次次挑战本侯的底线,而今又想从本侯身边逃脱。”
“斐文彦?”
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低沉,每一句话都仿佛在刀尖上跳舞,谁也不知道说话之人何时会暴走,“呵,漏洞百出的计谋也能护得住你?”
“至于林景深,更不需说,他若能护得住你,你便不会做了和亲公主——”
“那侯爷呢?”
她知道这俩人不比秦夜天靠谱到哪去,都是世家子弟,一旦触及自己的利益,俩人跑得比谁都快,可她就是受不了秦夜天这种高高在上的阴阳怪气,“侯爷护得住我,护得住我我依旧是和亲公主。”
“林景深至少会送万两黄金求侯爷善待我,斐文彦哪怕计输一筹也会想方设法将我劫走,而侯爷的护得住我,是要我嫁给库罗国王让库罗国王掉以轻心,借此覆灭库罗再图北狄。”
“若论但当责任,高高在上的侯爷哪里及得上自己瞧不起的林景深与斐文彦?”
这句话似乎踩到了秦夜天的痛脚,他眸光骤冷,声音也陡然低哑,“本侯何时说过以公主换取库罗国王的信任?”
“区区库罗王也配公主为饵?”
爹的死疯子。
元嘉心里骂了句国骂,正准备口吐芬芳突然发现这种套路太熟悉,以至于熟悉得让她瞬间便想起自己看过的强取豪夺文里的全员BE的套路——一个打死不问,一个打死不说,误会堆误会,最后生死两茫茫。
元嘉:“......”
就他爹的无语。
抬眉瞧了瞧面前在疯批路上一去不回头的狗男人,她暴躁的心没由来平复下来。
平心而论,对于咸鱼来讲,如果能有一个安稳生活,谁愿意死命折腾呢?
逍遥一天是一天不好吗?
相应的,如果她与秦夜天没必要闹到鱼死网破才能解决问题,那她干嘛要以卵击石去激怒秦夜天,以开启小黑屋囚禁趴体呢?
她脑袋有坑吗?
很显然,她脑袋没坑。
于是她静了片刻,决定给秦夜天一个解释的机会。
如果他从头到尾不曾利用她,如果他并非她所了解的滥杀无辜,那么,与他有一段露水姻缘似乎也不是那么让人不可忍受的事情。
而生一个孩子再跑路,似乎也能勉强接受——一个尊重生命的人,一个有自己原则的人,大多是个及格的父亲。
“侯爷的计划是什么?”
元嘉深吸一口气,看着秦夜天的眼睛问道:“在侯爷的计划里,可有一将功成万骨枯,又或者说,成大事不拘小节?”
这个回答对她太重要,她的心提到嗓子眼,眼睛一眨不眨看着面前的秦夜天。
可惜秦夜天再一次让她失望了,一向能言善辩的秦夜天选择沉默,眉头轻蹙着,似乎在斟酌如何回答她的话。
看到这,她还有什么不明白?
秦夜天只是嘴上不说成大事不拘小节,其实心里与斐文彦一样,在必要时期牺牲一些无辜性命再正常不过。
他们生来不是底层,也永远体会不了底层人的困苦艰难。
元嘉自嘲一笑,“所以侯爷与他们没什么两样。”
“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大事不拘小节,这些道理我都懂,也明白有些牺牲是必要,可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是另外一回事。”
“行吧,既然所有人都这样,那我有什么好矫情的?”
她一脸无所谓,“我跟侯爷走。”
她的坚持,她的原则,在这个时代无比可笑。
既然如此,她还挣扎什么?
不折腾了。
毁灭吧。
泯为众人吧。
“本侯是本侯,他们是他们。”
沉默着的秦夜天突然开口,灼灼凤目看着她的眼,“公主憎恶本侯,是因为本侯滥杀无辜?”
元嘉:“?”
她简直想敲开秦夜天的脑壳看看里面究竟装的是什么。
疯批永远是疯批,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推度疯批,作为一个正常人,她的阴阳怪气在这一刻到达顶峰,“对,因为侯爷滥杀无辜,因为侯爷人品低劣。”
“侯爷或许会觉得我的想法天真到可笑,但这依旧不妨碍我固执己见,你们所谓的身份地位,对我来讲可有可无,我看重皮相,看重身段,但更看重三观。”
“我接受不了侯爷视人命如草芥,也接受不了侯爷敲诈百官勒索世家。”
“我敬佩侯爷的能力,但不影响我鄙视侯爷的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