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美人(重生)——丸子炒饭
时间:2021-09-19 10:01:23

  皇后披散了头发坐在床榻上,明明给她梳发的梳头娘子也不差什么,但是她还是隐隐觉得头疼:“圣上也就罢了,老娘娘莫不是病糊涂了,如何能同意这样荒谬之事,难道当真是恼了我吗?”
  有了陛下的封位,她罚的那些俸禄能做什么看?只怕嫔妃们暗地里也是不服的,但是云氏偏偏得皇帝的喜欢,她每每想要行使中宫之权责罚,都得思量一二。
  “当初还不如将云氏连夜送到二哥房里去,若是二哥早早破了她的身子,官家岂会瞧得上眼,哪里还会有这些事情出来?”
  身侧是自己信任的宫人,皇后气得连有些不符合身份的话也说了出来。
  本来她是不太赞同兄长那样侮辱女子的,但是她身居高位,之所以不赞成并不是因为怜惜这些姑娘们的境遇,而是一旦闹出人命案子来不太容易收场,影响了秦氏在外面的名声。
  如今的士大夫讲究爱惜民力,除非皇亲国戚或者贵族的女子,一般官员出门都不用马车或者四人抬的轿子,秦氏里偶尔出些事情都靠着名门的威望与宫中的皇后遮掩了下去,否则御史台的那些人恐怕不能善罢甘休。
  她最初看着皇帝多看了云滢几眼,收她做养女的心也不是没有,但二哥远在边疆,刀剑无眼,他被箭矢所伤患了隐疾,他想消遣几个女子自己也就依了,只是稍微有一点可怜云氏,因此才许她在宫中养病吃药,拖延了一会儿时间。
  所以在宫里面,就不该有这些廉价的同情和心软。
  “将这些事情传到家里去,请几位相好的世伯在御前分说,不要让家里的几位郎君出面。”皇后气得够了,还是要想些正经的事情才对:“四郎从京畿寻来的那个姑娘调理得怎么样了?”
  圣上对这些宫中的女子都不太感兴趣,家里的人也就不再费心寻找那些安静娴雅的良家子,反而择了几个妖妖娆娆的养在府里备用。
  皇后见过她们的画像,对其中一个十分中意,模样和性子都和如今宫中得宠的云滢有些相似,而且八字与面相都是宜男的,但就是性子太相似了,一时驯服不住,反倒叫人头疼。
  “回娘娘的话,那位姑娘起先哭闹着要寻死,但是几位嬷嬷调||教了几日,渐渐也就服帖下来了。”
  袖砚想想也有些胆寒,要伺候皇帝的人身上不能落了疤痕,只能饿着,或者往饭里加些令女子思春的药物加以控制,那姑娘验身的时候竟不是完璧,叫四爷十分不高兴,不过这也方便了嬷嬷们调弄。
  皇后颔首,总算顺气了一些,想着若是这次推举的养女不成,等她顺从了再接进宫中,想来也还不错。
  宫人将烛火吹灭后都退了下去,皇后独自一人躺在鸳鸯枕上,也会觉得有些孤寂。
  她刚入宫的时候哪怕知道陛下并不中意自己,可两人也还是勉强能相敬如宾的,圣上将后宫所有事务都交由自己打理,也曾期盼过嫡子的降生,但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同皇帝的关系便到了这种地步,连那份表面的客气都维持不住了呢?
  皇帝作为一个夫君并不比民间的男子要差,这不单单是指天子足可以迷住人眼的权势,他的谈吐与眼界远非一般男子可以相比,而他稍长她几岁,那种岁月与权力顶层所沉淀下来的气质也曾叫她暗暗倾慕。
  他作为官家随和风雅,即便对一个人观感不佳也不会随便地喊打喊杀,又不似一般的男子不允许女子卖弄外事上的才华,觉得女子干政是一件令天子蒙羞的事情,从前若是她对政事上有一星半点的见解,皇帝也是很愿意听一听的。
  除了圣上不肯给予她一分半点的爱,几乎就是无可挑剔了。
  然而现在,她能渐渐感觉到,这份夫妻间的敬重也要渐渐消失——哪怕她并不明白为什么。
  这种沙粒从掌间流逝的慌乱叫秦皇后在春日的深夜也会觉得烦躁不堪,她忽然觉得有些口渴,起身敲响了身旁放置的小钟:“叫长膺过来守夜。”
  长夜漫漫,哪怕只有一个官家的影子守在自己身侧,也就足意了。
  ……
  皇帝的赏赐和旨意送到群玉阁的时候,云佩也正好借了替局里送药的机会亲身过来看一看自己的妹妹。
  云滢现下心情正好,白日里又向皇后谢过了恩典,便不大避嫌,留云佩在自己身边坐一坐。
  “奴婢当真是要恭喜云充仪了,”云佩看着桌案上琳琅满目的珍珠、绸缎与金叶子,随手掬了些珍珠逗弄云滢:“官家赏赐你珍珠,总不会是想着要给充仪娘子编织珠链罢?”
  前几夜云滢侍疾的时候都是戴着珍珠项链,衣裳也捂得严严实实,太后醒来的时候看了她好几眼,最终也只是笑笑没说些什么。
  “二姐姐取笑起来当真是没完了!”云滢难得被人说得面红耳赤,她瞪了一眼身边还在取笑的侍女,“陛下喜欢我做的面膏,知道珍珠粉不易得,我猜才会叫人从内库里拿了这些给我。”
  皇帝那日同她玩闹的花样太多,虽然实际上的痕迹不算明显,但她心里却有些过不去那道坎,沐浴了好些时辰,又拿香粉遮掩了一些才觉得别人瞧不出来了。
  “我原以为大姐姐做了郡王侧妃就是很了不得的事情了,没想到阿滢这样能耐,做美人才几个月就得了圣上的喜欢,要是爹娘知道了,想来也会高兴。”
  云佩从前担心云滢在教习身边任性惯了,做了嫔妃之后也不懂得收敛,伴君如伴虎,恐怕一个不慎便会惹怒了皇帝,但是现在她却觉得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官家很是宠爱自己这个小妹妹,阿滢连身孕都没有,就能从美人直接到了充仪,尽管教习说先帝一朝时太后的晋封之快比这还要骇人,可在官家这里已经是从未有过的恩宠了。
  太后当年在宫外尚且还与先帝私下来往了几年方才高龄册封,阿滢是名正言顺成为官家的嫔妃,这也够叫人羡慕的了。
  “要是充仪娘子在官家枕边多吹一吹枕头风,说不定官家还会将大姐姐的夫君从外头召回来呢!”
  云佩半是玩笑半是感慨道:“我听他说起,原本后宫三品以上的娘子能追封父母的,但是如今大封是想着给老娘娘冲喜,所以也就一切从简了。”
  云滢倒不是没想过封诰命的事情,但是她才刚册封为美人几个月,本来就没有想过皇帝会有册封她的可能,只当官家是怕她来回辛苦特赐轿辇而已,毕竟皇后罚都罚了,有住的与她相近的嫔妃还背地里在挖苦人,她根本就不存这个指望。
  “什么‘他’呀,二姐姐直接说是我姐夫不就好了么?”
  云滢知道内侍与宫人对食不是特别光彩,自从她晋封之后,二姐姐一直遮遮掩掩的,但是她其实并不太介意天子的后妃有一位内侍姐夫,她刚想取笑一番,忽然嗅到了什么,转头看到博古架后面隐约有一道红色的身影。
  他或许隐藏得很好,但是平素身上那特有的味道却是骗不了人的。
  “官家哪里就像你说的那么疼我了?”云滢叹了一口气,颇有几分幽怨,“前两日娘娘罚我,也不见官家问上一句。”
 
 
第39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圣上本来并无意做偷听壁角的小人, 然而听到这句话也便示意不许身旁经过的侍女福身行礼,静静立在架后,听着她同旁人说起自己的不是。
  江宜则在后面跟着, 他手里捧着从库房里新拿出来的匣子,心里暗暗替云滢叹息。
  人贵在知足, 圣上如此宠爱云娘子,就已经是旁人难以企及的了, 她却还不知足, 私下同人编排起皇帝来了。
  云佩纵然知道群玉阁里服侍的人也不会太差, 但云滢所有都是皇帝给的,难保会有什么话传到圣上那边去, 因此忙嗔了她一句:“这话说的不妥, 圣上有什么对不住你的,这群玉阁里样样不都是娘子喜爱的东西, 没有圣上所赐, 娘子如今可做不了正二品的充仪。”
  皇后一向重视规矩礼法,上头又有太后压着,即便太妃对云滢十分亲热, 但是没有圣上的宠爱, 恐怕这一次的晋封不会有她的。
  旁人都是进秩一阶, 独她进了四阶,除了杨婉容是晋封越过她去, 她已然是宫中最叫人艳羡的了:“娘子想一想, 杨婉容入宫数年,又是太妃外家,养有公主才得今日地位,您才侍奉圣上多久, 便得了赐辇的恩荣。”
  云佩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说不定圣上晋婉容娘子的位份是想着遮掩一些娘子的风头呢!”
  若不是皇帝示意人不许出声,江宜则几乎是要笑出来的,他在圣上身侧最久,即便不能将圣上的心意猜出十分,四五分也总是有的。
  皇帝中意一个嫔妃的时候当然会毫不吝啬地给予一切,根本不可能去想为她遮掩风头的事情,除了云娘子之外,这些位份晋升都是按照宫中规矩来的,既能照顾旧人,也会奖励育有皇嗣的嫔妃。
  杨婉容不知道算是运气差还是运气好,上一次大封的时候她还没有进宫,位份一直停在了正二品。
  但她一直得太后和太妃的喜欢,延寿公主的生母还是昭容,升作昭仪养着延寿恐怕也有些不妥当,好在先帝朝时期为了容纳更多嫔妃而增设了从一品的八嫔,本朝从前没有册封过从一品,正好这一回派上了用场。
  “娘娘在嫔妃一起去请安的时候罚我月俸,官家一句不问,我难道就不能委屈一些吗?”
  云滢这话颇含了些忧虑,她心里确实是有些不高兴的,但是过了几日陛下又晋封她做充仪,晋位的速度之快,本朝从未有过,这叫她惶恐,又叫她喜出望外,圣上的一举一动就已经足以叫她的心情在九重天和八层炼狱之间反复了一遍。
  “那个时候您还不是充仪呢,用了越级的轿辇又不知道避嫌请罪,圣人罚也就罚了,官家后头不还给您赏赐了好些东西吗?”
  云佩看着盒子里金银打造的瓜子和叶子,哪怕这不一定是皇帝的吩咐,但也不免感慨内侍省的用心。
  群玉阁的吃穿用度已经隐隐越过规格,厨房也不敢怠慢群玉阁,银钱在她这里多数还是用来打赏下人的,用这些小巧的金银饰物不但更体面,而且价值也超过那三个月月俸许多了。
  她还有什么好不知足的?
  “官家给我的东西我欢喜还来不及呢,为什么要受了之后还得去请罪?”云滢克制着自己不去瞧多宝格后面的笔直如松的影子,咬了咬唇:“再说圣上总是……总叫人累得不行,我请罪又不好戴项链什么的遮掩,娘娘看见了岂不是以为我在夸耀官家宠爱,要更生气了?”
  太后见了她用珍珠项链和高抹胸的窄袖上衫,晚上要水和服安神药的时候偶尔见了还会笑笑,更不说坤宁殿了。
  圣上在外间听了也觉得面上微微发烫,男子会喜欢女子夸耀情郎在床笫之事上的能耐,但是她这样含含糊糊地在亲姐姐面前说起,总还是叫他这个当事人听了有些不自在。
  云佩果然噎了一口茶水在喉,宫人和内侍对食说好听些是寻个体己的伴,说不好听些,下层的奴婢和女官没有单独的房间,要想体会些虚凰假凤的事情还得寻一处没人的空旷地,虽然她比云滢大了一些,但是男女之间这些事情,恐怕还不如云滢懂得多。
  “他还差人来把我的书都拿走烧掉了,摆明是不想叫我看书识字的,”云滢斟酌着抱怨道:“坤宁殿还新封了一位没有侍寝过的郡君,这也算是越矩晋封了,比我当初也不差些什么。”
  说起坤宁殿的事情,云佩倒是也知道不少,她笑着叹道:“咱们这位圣人贤惠得很,一点也不像之前那位似的,最愿意抬举新人,秦氏家族鼎盛,又有许多知交故旧,想为官家从民间寻些沧海遗珠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皇后贤惠倒是真的,如今宫中的嫔妃基本没几个动心思找养女的,本来便是僧多粥少,哪里还能叫旁的女人去分,但是中宫就前前后后养了不少,甚至说还打算从宫外再挑选几个进来。
  “娘子如今位高,官家又疼你,依奴婢看来,不妨叫他给你在宫里宫外留意着,万一有合适的小女孩,也给娘子找一个来。”
  她的对食到底是皇后宫中的内侍,有时候可以到宫外去办差,有些云滢不方便的事情可以交由他去做。
  云佩知道云滢在有些方面是十分霸道的,怕说出这话来叫她多疑,姐妹离心:“等将来娘子有身孕了,又或是官家厌弃娘子了,难道您就不需要一个帮手?”
  她们没有外戚可以倚靠,云滢要是万一惹恼了皇帝,或者身子重了以后没办法陪驾,也可以有另外的人提醒皇帝记挂着她。
  圣上的面色渐渐冷下去了,他知道哪怕云滢的血亲在宫中,但她是很难得见一面家人的,因此并不介意尚药局的女官敢与嫔妃对坐,可是她不该教唆云滢这些东西。
  尽管她这样解释了,但云滢的面色还是一下就变得难看了很多,倒不完全是为着她对夫君的占有欲,而是圣上还在外面,但是云佩却在这里和她说后宫结党的事情。
  “二姐姐说这些话好没意思,明知道我喜欢官家喜欢得不得了,还说这些来惹我生气。”
  云滢想摔一个茶盏在地上吓唬吓唬人,忽然想起来这一套茶具缺角不美,又是名贵之物,到底还是放回去了:“官家到群玉阁的时候我再怎么承受不住也不会叫侍女来侍奉圣驾,何况还要我培养旁人固宠?”
  她没有穿上鞋履,径直踩了红木的杌凳踏几坐到云佩旁边去拧她的腰,“既然如此,我改日就送一个比你美上好些的宫人给姐夫,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娘子不愿意便权当我没有说过,讲这些做什么?”
  如今到底是身份不同了,即便云滢来掐她也是嫔妃对女官的小惩,云佩犹豫着还是没有去挡,她被云滢掐得想笑,上气不接下气地抱怨道:“他此生还能娶妻就已经是他祖坟冒青烟了,官家龙章凤姿,岂是他那等人能比拟的?”
  要是云滢委身的男子不是皇帝当然不需要那么多的贤惠,但是官家的后宫哪由得她这样任性?总这样吃醋下去对她也没有好处。
  皇帝瞧着云滢胡闹不免一笑,半侧了头示意,江宜则立刻心领神会,传唱了一声叫里面的人有些准备。
  云滢正揣度着圣上什么时候会往内里来,听见外面江都知的声音心方落下去几分。
  身旁的人都跪了下去,她却有些惊喜地迎上前,连绣履都顾不上穿了:“官家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外面的人通传一声,叫妾没个准备。”
  她的袜履上用银线绣了荷花,隐隐藏在百褶裙下面羞于见人,但是罗袜的主人却顾不上这些,满心满眼都在眼前的天子身上,一点也不怕地上的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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