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美人(重生)——丸子炒饭
时间:2021-09-19 10:01:23

  官家不是真心想要一个继子来继承皇位,也不是想借着这个孩子给宫中招来皇嗣,只是想要堵她的嘴而已。
  圣上定定地看向她,接过茶盏细品,坤宁殿里的茶一向上佳,但是他已经喝惯了别人冲泡的茶汤,现下喝来便有些不习惯了。
  茶还是以前的样子,只是心境不知不觉已经变了,非得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夫妻的情分不比新婚,好像也说不清楚。
  但要是说彻底破裂,似乎也不尽然,彼此忍耐一点,还是能过下去的。
  皇后期盼了很久,才见圣上开口。
  “梓潼说哪里的话,”圣上平静道:“皇后终究是皇后,你在坤宁殿一日,便不是旁人可以相比的。”
  这话当然不是实心,但叫皇后的面上多少添了光彩,她亲自拿公筷夹了一箸皇帝最喜欢吃的蟹生到圣上盘中,却见他下意识避开,不免苦笑了一声:“是妾忘记了,如今贵妃有孕,连带官家也忌口了。”
  皇帝喜欢吃蟹生,这似乎也是云滢做了嫔妃以后才有的事情。
  有人说会宁殿的云美人在厨艺上一窍不通,连切菜都切不好,把自己的手划伤了,所以也只拌些简单的蟹肉腌制,圣上也不许她多动刀。
  男人喜欢一个女子的时候,就算是她笨拙的什么也不会,还是喜欢的。
  圣上倒也不辩驳,反而带了几分真心的笑意道:“这倒是真的,说来她如今爱吃的差不多都禁了,人都蔫了不少。”
 
 
第62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皇后见圣上说起云滢的时候略有几分高兴, 心下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也道不明酸苦辛辣,只笑笑道:“妾也盼着贵妃能为官家生出一个皇子来, 到时候还请陛下不吝恩旨,大赦一次。”
  虽然皇子的生母是云滢, 这叫她有些不大痛快,但是皇后知道圣上或许会有自己的亲子心里也高兴得很, “妾已经吩咐过了, 这些日子宫中有什么滋补贡品全紧着贵妃, 她将身子养好才是头等事。”
  皇后不要宫人侍膳,她是知道皇帝喜欢吃什么的, 虽然是她的寿宴, 可桌子上摆着的有好些都是圣上爱吃的菜,她自己站着动手, 要给圣上夹一点过去, 但是却被皇帝给制止了。
  “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哪里还能劳动皇后,”圣上不大习惯皇后这样伺候他, 皇后以前虽然服侍君王也恭谨, 但没到这种程度, 她也有自己的傲气,“这些事情有宫人, 你坐着用膳就好了。”
  圣上同皇后成婚也有七年了, 有些普通的祝贺话也是会说的,他执起茶盏向皇后劝饮:“皇后芳诞,朕不便饮酒,就以茶代酒, 愿梓潼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皇后听着这些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所愿的不过就是皇帝能每天过来陪自己说说话,但她同皇帝的关系做不到这一步,也只能是年年今日、岁岁今朝,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夫妻才有可能坐下来好好说一说话。
  “妾今日邀官家来,也是有些事想要同官家说一说的,”皇后笑着叫宫人过来侍膳,不经意间道:“太后娘娘同妾说起,贵妃这是为后宫开了一个好头,将来说不定宫中还有更多皇子和公主降生。”
  圣上用膳的手一顿,他不会听不明白皇后话里的意思,但最终也只是看着宫人夹了些素菜到他面前的盘中,“贵妃身子不大好,怀孕也是件耗损精气的事情,若是一举得男朕也就足意了,何必叫她生那么多。”
  女人怀孕哪个不是难受得很,但圣上却只想与贵妃有孩子,还觉得辛苦了她,这才叫皇后棘手,她神色微微一怔,方莞尔一笑:“官家这两日还没见过柔嘉公主,她被周婕妤养得极好,妾见了也喜欢得很。”
  原本延寿公主病歪歪的,柔嘉公主又是圣上的第一女,因此显得更贵重一些,现在皇帝有了贵妃,竟像是第一回 做父亲似的,将心思都放在了贵妃身上,虽然也时常过问两位公主,可到底不如原先那样看重了。
  圣上知道皇后忽然提起柔嘉公主,大概是有什么话想对他说,也不接话,只是看向皇后。
  “妾有时候也有些遗憾,若是膝下能有一个自小养大的女儿便好了。”
  皇后鼓起胆量,双目含有期盼地瞧向圣上,“官家,咱们是多少年的夫妻,您说过妾是中宫,要什么都不为过,我知道您不喜欢我这般的女子,妾也不强求您到坤宁殿来,只是为官家引荐一些合您心意的姑娘,若是她们生了孩子,无论男女,称我做娘娘,妾也就足意了。”
  圣上淡淡道:“朕知道皇后的心意,乐寿郡君如今不是留在内廷了吗?”
  他没幸过的女子看在皇后的面子上也得了郡君名位,皇后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当初周氏生公主的时候还是个没正式名分的嫔妃,她如果真的喜爱女儿,那个时候抱到坤宁殿里养着也没什么人好说。
  无非就是想像太后那样,又得要个皇子,还得有个愿意不将自己记载玉牒上的生母。
  “是妾从前不清楚官家的喜好,所以钱氏也不得您的喜欢,”皇后从前确实存了一点私心,她举荐美人,但不会将绝色引入后宫,省得给自己找麻烦,但是现下却知道这样不过是费力不讨好,“但是这次也从民间选了几位貌美的娘子,人生得千娇百媚,性子也好,若是官家有兴致……”
  “斟茶来罢,”她一开口,圣上便知道皇后的用意了,这种引荐嫔妃的事情她没少做过,无非是盼着后宫能多有几个孩子,但是他现下并没有这种意思,便也只唤了宫人过来换茶:“朕今日是来陪皇后用膳的,咱们夫妻不论旁人。”
  说是不论旁人,论起贵妃的时候也不见皇帝不高兴,皇后略微有些被噎住,但终究没有说一句诸如“那在陛下看来贵妃当不是外人”的酸话,只是让袖砚过去斟茶。
  袖砚在皇后身边许多年,对圣上的口味也知道一二,她见圣上坐在那里不怒而威,战战兢兢地端了一盏用龙凤团茶新煎出来的茶汤,茶盘放在桌案的一侧,替换了旧的茶盏下来,双手平举过顶,将一盏热茶奉给圣上:“官家请用茶。”
  茶盏是厚重的质地,那热气一时半会儿传不到人的手上,但是这样一来一回,袖砚心里本就存着事情,稍有些拿捏不稳,圣上的手方搭到杯沿她便松了手。
  伴着一声惊呼,名贵的瓷器在圣上靴遍碎成细碎的小片,虽然袖砚竭力护着,热茶没有烫到皇帝,但是茶盏落地的一瞬间,里面的茶汤还是溅到了圣上的外裳。
  朱红衣袍的一角被沾染上星星点点的深色,不光是袖砚跪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磕头如捣蒜一般,皇帝身后站着的内侍也跪了一地。
  皇后连忙起身,她不好过来太近些,只前踏了一步关心:“官家可烫到了没有?”
  江宜则万万没有想到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也这么担不得事,后悔没自己上前接了再递给皇帝,便也以额触地,不敢说一句求饶的话。
  圣上是不喜欢那种跪了一地、求饶之声聒噪两耳的场景,但是眼下是皇后的寿宴,一屋子的人坐的站起来,服侍的内侍和宫人也跪了一地鸦雀无声,其实也有些扫人的兴致。
  皇帝本来就不会因为一点因为意外而服侍不周的小事同下人置气,何况又是皇后身边的宫人,总得瞧一瞧中宫的颜面。
  他低头见那宫女白净的手腕都有了淡红色的大片烫伤痕迹,额头沾血,淡淡道:“地上都是碎瓷,你也不必磕头,下去寻人找些药膏,朕换身衣裳就是。”
  玷污天子的常服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圣上若计较起来,赏一顿廷杖也是有的,但是皇后的千秋,圣上随口施恩也就将人这样饶过去了。
  皇后斥了袖砚一句,叫她谢恩退下,自己行了一个叉手礼请罪,“官家恕罪,凝清殿的更衣处与浴间便在西侧殿,妾让内侍提灯,引您过去更衣沐浴。”
  皇帝本也没有留寝的意思,只是过来用一顿膳,倒不用这么大阵仗,“皇后不必忧心,朕只换一件衣裳,再回来陪皇后用膳就是。”
  内侍们寻了灯请官家移驾,皇后微微福身相送,等到确定圣上已经出了殿门,才搭了身侧宫人的手起身。
  “叫人赏赐些上好的烫伤药膏给袖砚,就说是我赏她的,这两日好生歇着,不用来伺候了。”
  皇后坐到了一旁的榻上,也不再去看满桌佳肴,倒不是因为皇帝走后她不能动筷,而是她已经没胃口了。
  “叫人把这些都撤了吧,陛下说不定什么时候才回来,这些个菜早就要冷透了。”皇后恹恹道:“把我那套茶色的罐子拿过来,你们都下去。”
  宫人们应了是,盛装了佛米的器具被人用托盘拿了上来,随后内侍们放下了珠帘,都退到了外间。
  莹白的佛米铺不满浅浅的罐底,女子纤长的玉指从大坛里拈了一粒填入其中,随后将这一小罐佛米举过肩,让灯烛清晰地照耀出米粒的形状。
  她双目怔怔地把米洒了一盘,佛米从半空中落下,在早已经准备好的托盘上跳跃,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哗哗啦啦响了片刻,终于重新归于一片死寂,偶尔有一粒米被女子拈起放入瓷罐里,才会发出一声轻响,反而将内室衬得更加幽寂。
  那锁在榻边匣子里的铃铛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虽然价值百金,但那终究不是真正的情郎,不过是个冷冰冰供人排解寂寞的小玩意儿,还比不得长膺的唇齿功夫,皇后怔怔望着西侧殿的烛火,盘子上的佛米就一粒粒被人捡起。
  周而复始,似乎在这长夜里永远没有尽头。
  ……
  凝清殿没有圣上素日的衣裳,但御前的内侍们现下去取一套新的来也不费不了多少时间,圣上虽说不怪罪,但见衣裳如此也皱了眉。
  他虽然说过云滢不必等,但是现下明光堂里也没人能约束住她的,还不是贵妃愿意怎样就怎样,她万一等到太晚,发现身上的衣服换了样子,只怕是又有好大一场官司。
  内侍们提了灯在前面走着,江宜则借着光亮看清圣上面色,低声道:“官家宽心就是,奴婢让人寻了一套一模一样的衣裳,虽说需要费些时辰,但也不会教贵妃看出不妥。”
  他是做事极精细的人,圣上当然放心,但是被人窥破心中所想,不免笑着骂了他一句:“你倒是机灵得很,眼里只瞧得见贵妃吗?”
  江宜则不慌不忙,笑着应道:“奴婢是官家身旁的人,当然眼里只有官家,只是怕贵妃夜里睡不安稳,连带着您也忧心。”
  西侧殿是皇后平日沐浴更衣之所,也有一方宽阔浴池,引活水入殿,皇帝没打算在凝清殿里留得太久,只让内侍引路到更衣之所。
  殿内熏香冉冉,圣上已经过了许久殿内不焚香的日子,乍一嗅到这样怡人的香气还微感诧异:“这是皇后新制的香吗?”
  皇后选香的品格还是很高的,这种香料的味道虽然暖,但不会叫人觉得过分浓烈,闻之似有少年情窦初开,怦然心动之感。
  内侍躬身答道:“回官家的话,这是之前先帝来行宫时留下来的香料,行宫里老一点的人说凡帝王驾幸内廷,必焚此香,奴婢们不知官家喜好,因此便按旧例来的,总不会出错。”
  先帝为了生出一个儿子来,一直不断地在纳后宫,行宫美人如云,就算是天子身体强健,也难免会力有不逮。
  就算皇帝从前并不知道这种香料,大抵也能猜到这是什么用途了,他略皱了眉,想要问出这香料配方的心思也就淡了,御前的内侍见圣上面色不大好看,连忙去将香炉拿走,开窗通风。
  晚风带有未消的暑气吹拂进来,并不叫人觉得舒爽,圣上倒也不会像是女郎一般娇气,稍微受一点热就扛不住了,没让人再费事拿冰盆过来,只是端肃了面色斥责,“往后朕再驾临,不必燃此香。”
  天子所好,下必焉附,他的一举一动一向是底下人最关注的事情,这些东西先帝没少用,他也不好说自己的父亲,面上冷淡些,叫人知道自己并不赞成就足够了。
  皇后的内侍见到御前的人将东西拿走的时候就已经很害怕了,连声应承了下来,如蒙大赦地出去。
  那香气幽微,却十分动人,天子又旷了许久,这一点香气就足以叫人起了反应,江宜则替圣上宽褪外面被茶水染湿的衣裳,解开圣上腰间玉带时不免避开眼去。
  皇帝也略有几分恼怒的意思,别说是取常服的内侍还没有回来,就算是回来了,他这个情状也不好去见皇后。
  这些内侍说话总是半真半假,底下人若是存了些什么小心思,他并非看不出来,天子给皇后庆生,夜间留宿原是正常,这香料宫中也是不禁止使用的,即便是皇后或者自作主张的宫人有几分想留他,皇帝也不愿明着面驳斥。
  “朕今日算是知道,为什么历代君主都天年不永,”圣上叹了一口气,叫人端杯清心的加冰薄荷茶来消暑:“等下同皇后说一句,朕身子不适,便先回宫了,改日送些钗环衣料过来。”
  皇后与嫔妃还是不一样的,她做一日的中宫,他们便得客客气气做一日的夫妻,这是独她才有的荣耀,也是遮掩帝后关系的温情面纱。
  “说来皇后千秋,怎么不见河间郡王露面?”圣上只穿了一身里面的宽松寝衣,皇后平日里也是手不释卷的人,他随便拿了一卷兵书在看,但心思也不在那上面,“旁人也就罢了,他如今照旧还是皇后养子的。”
  江宜则小心翼翼地回禀道:“回官家的话,这两日周王府递了书信进来,说是老太妃病重,想请郡王回去几日,娘娘便准了。”
  周王府的太妃这个时候病重,似乎也太巧了一些,大概到贵妃生产之后的一段时间,太妃都会“病着”了。
  圣上不置可否:“叫人送些滋补的药材到周王府去,等到太妃病好了,再叫介仁回宫。”
  江宜则见圣上没有别的吩咐,便上了一盏薄荷茶后自己也退到了外间,他们都是内侍,可是也不是没有做过男子的,虽然这没什么,但是圣上内心是有些傲慢的,他不轻易呵斥地位低下的人,但也不愿意让伺候的奴婢看了笑话,知道天子连这样一点小事都忍不住。
  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办法,明光堂那位现下身子还没稳,圣上这时节断然不会回明光堂去寻贵妃,大概也不愿意去召别的娘子伺候,他们也不敢请圣驾立即回宫,只好等圣上喝些茶压一压,人也就清爽平静了。
  皇后同旁的后宫娘子不太一样,她出身高贵,所读之物涉猎甚广,皇帝偶尔瞧一瞧她的批注,也能勉强打发时间。
  圣上无论做起什么,一向都是很专注的,很难再将一心二用,但是侧殿里的浴池空旷宏大,一切本该静谧非常,发出一点响动就叫人听得清晰。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