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换个角度,背对着外面?
她刚想说话。
戚余臣倏忽以纤长的手指托起了她的下巴,气音道:“把舌头伸出来好吗?”
姜意眠:……?
需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要的。” 他说:“三少爷最讨厌被人欺骗,要是被发现我们在骗他,他一定会去向父亲告发,到时候我们就没有办法离开了。所以把舌头伸出来好吗,眠眠?”
……居然……面不改色地又说了一遍。
明明离得这么近,然她抬眼看他,依然像隔着雾看对岸的灯火,美得如此不真实。
他的身上散发着浓郁的芬芳。
宛如进入发情期的动物,肆意铺开自己的气味,蛊惑着远处冷淡的小雌性。
好吧。
雌性不慎落入了圈套,眸光闪烁着,乖乖吐出一小截红嫩的舌尖。
“好乖。”
他含上来。
一双天然含郁的下垂眼微微眯起来,他的眼瞳里浮着至柔的爱意。唇瓣轻轻地磨着她,捉住她,与其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成抚摸。——他用潮湿的舌慢慢地、细细地抚弄着她的舌。
明明——
明明没有那种浓重的欲念,没有凶狠的入侵,为什么这种细致缱绻的吻法,像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姿态的却更叫人感到惊慌无措呢?
一阵战栗传上脊骨,意眠打了个寒颤,猫一样地炸毛。
她警醒了,心生退意了。
奈何他还是抱着她,力道不至于伤害她,又不至于使她挣脱。一面轻拍她的背,仿佛良善的猎物安抚一只受惊的动物;喉间却滚动着吞下滴滴答答的粘液,来自于她。
“走了吗?”
吻间的低语,意眠豁然清明。
抬头一看,那人该死的执着,还不走。
“还是不要亲了。”
她说,说话间带起一片湿热的空气,指尖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
“要的。”
“可是——”
“做事不能半途而废,这是小猫教我的,不对吗?”
“……”
犯规了。
这时候用起小猫这种……肉麻的昵称,让人怎么应对啊?
意眠开始觉得头又疼又热,她水生火热,根本没想过原来自己会被美□□惑到头脑空白的地步。还是说她的酒劲儿还没过?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本就渴望着被触碰,被温柔对待呢?
“再伸出来一些好吗?我不会进去的……”
又一条通往堕落的路在她脚下徐徐铺开。
不同之处是上一条浓烈疯狂,这一条稠丽枯败,濒临凋谢的玫瑰迸发出前所有为的香气,于风下摇曳生姿。他的眼睛,他的笑,他的所有都是她的。他溢出楚楚动人地低吟,气息香艳,不断朝她呼喊:我需要你。
我爱你。
请看看我吧,拜托,宝贝,只要给我一点甜头。
于是她给他了。
她给了他裸i露的、伸展出来的软舌,他将手指插入发间,捧起她莹白的脸庞。
而他也有发。
比她还长一些。
微卷的发如海藻披散下来,月光清冷,狭窄的车厢蓝光迷幻,堪比一个波光粼粼的小鱼缸。你看,两只漂亮的小鱼在亲吻,在缠绵。她们生来便是浑然一体,一同绽放,一同腐烂。
……!
好诡谲的一副画面!
好刻骨的一番亲热!
三少爷看得直了眼,烟烧到手,不由得步伐软乱地落荒而逃。
戚余臣亲了许久才松开,紧紧地将人搂在怀里。
“他走了。”
“别怕,眠眠,别怕……”
“你好乖,好听话。”
一如既往地将她当作前世那只不谙世事的小猫,他问声细语哄着,一再道歉:“对不起,都是我太没用了,才会变成这样。这一次你什么都不用做,交给我,我会处理好所有麻烦的人……”
姜意眠眼角潮红,仿若自一个梦里醒来。
她不要靠着别人过关。
做不到是做不到,至少不能什么都不做,那不符合她的原则。
一旦她下定绝心,戚余臣就不得不妥协。
——他必定要对她妥协的。
“只要不伤害到你自己,其他都听你的,好不好?”
只提了这一个要求,她应下了。
“我想出去走走。”
她扶着桌子站起来。
“我陪你去。” 他好不放心。
“不用,我自己去,” 发觉他低落的情绪,姜意眠补上一声:“可以吗?”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这里没有危险。”
戚余臣的视线始终没有脱离她分毫,无条件地支持她。
姜意眠背对他走了出去。
接连几节车厢都没有别人,全被几个秦家人占着,难怪没有危险。倒是那个三少爷,从洗手间里出来,见着她,脸颊肉狠狠地跳了一跳,如避虎蛇似的匆匆绕着她走掉了。
“……”
要跟别人说,她仅仅在他面前接了个吻,就把他吓成这样,估计没人相信。
另外,可喜可贺,她已经可以自如地用这种事情说笑了。
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真不知是好是坏。
——呼。
深呼吸后,姜意眠平静下来,不再想这些琐事。
夜风吹得意识清明许多,回想起方才的一言一行,戚余臣确实没有过多疑点。
他只是太没安全感。
竭尽所能地想要帮上忙。
仅此而已……吧。
她说自己出来走走,他答应了,没有悄悄跟上来不是吗?
比起季子白,难道戚余臣不比前者可信一百倍一千倍?
况且季子白死了,他死了。
她不该再记着他,绝不能继续回想那个瞬间的感受。
希望能快点完成这个副本吧。
……
梳理好思绪,她回到车厢,戚余臣坐在床上。
“困了吗?”
察觉她到来的那一刹,他立时放下书籍,弯着嘴角地转向她。
就像本能地要把所有笑容留给她一样。
“不是很困。”
毕竟睡了大半天,精神正好着。意眠四处看了看,打算坐在桌边看会儿书消磨时间。
可是戚余臣定定望着她。
“眠眠想看书吗?”
“要是不困的话,能不能坐在这里看?”
他指着床,束着头发的红丝绒条子滑落一半,睡衣是酒红色的绸质,显得瘦削单薄。
一句为什么还在喉咙里酝酿,他再次开口,用恳求的语气问:
“能不能……再让我抱抱你呢?”
“眠眠。”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愿称之为……蛊系美人。
气味是有暗喻的,戚余臣还不至于用那么浓的香水。
你要问我,我就会说,都怪有人给了我fei文号,我天真地走进去,出来时已变了颜色。
——原谅单身狗对亲热戏没有把握,要是有感官不适(过度、猥琐、下流、油腻)的地方,对不起,我立刻删改!
我话好多,ps:季狗的疯,其实给眠眠造成比较大的影响了,所以这几章她的情绪会稍不稳定一点。
第136章 笼中的鹦鹉(10)
正午前,火车驶进上海车站。
一干人回了秦宅,本要大费口舌争一争功苦劳过的。
奈何秦衍之规矩严,说了上午不见人。没他的准许,少爷们不敢擅自留下来用饭。故而众人散去,桌上最终只剩了失而复得的小太太,与那位不大像正经少爷的八少爷一同用饭。
用过饭,当着下人的面,八少爷低眉顺眼地说了一声:“母亲,我送您回去休息吧。”
谁也没成多想。
谁让秦先生为着一个小太太,不惜大动干戈,连细心栽培数十年的七少爷都给弃了呢?经此一事,再愚钝的人也该看清了小太太在秦先生心里头的地位。几位少爷比不得她,又成天琢磨着想在父亲面前露脸,世上哪还有比拉拢她,让她枕头风更轻松好使的法子呢?
身在尔虞我诈的有钱人家做事,下人们见的手段多了,见怪不怪。
姜意眠其实被叫的有一点怪。别人姑且不提,偏偏是戚余臣这么叫……不过她心里清楚,这是用来麻痹他人的戏码,配合地装出一副柔弱又疏远的样子,犹豫良久,才怯怯点了头。
下人说,她还住在湖心苑,那儿已经修整好了。
所谓修整,几乎可以称作重建:原先的深湖填做浅塘,塘底铺上一层素白的鹅卵石,远远望去活像一池洁净过了头的白水。
湖心的院子扩出来一倍,周遭立起一圈高高的白墙,阻隔目光,使人逃不出来也窥不进去。
通往院子的路倒是多了许多,四通八达,照样白生生的。整一片建筑瞧上去,稀奇归稀奇,怪不通人间烟火,也不便出入,活像天上神仙用来圈养凡人的玩意儿。
——好一个清静庄严不惹尘埃的新笼子。
“周围有很多父亲的眼线,也可能掺着其他人的,眠眠要注意区分。”
每条小路终端都接着一个亭子,亭里有人站着岗。经过其中几个时,戚余臣低声指明,那些是他与三少爷的人,必要时可以通过这些人联系他们。
“……”
这么说来,秦衍之打算把她关在这里?
想法刚冒尖,身边又轻声解释:“眼下局势不太好,大少爷接替了那个人的位子,滞留北平。二少爷垮了,剩下几个实力相当,接下来必然争斗得很厉害,有可能对你下手。所以父亲的安排可以比较好的保护到你,眠眠……”
“父亲那边,我会尽快处理好的,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在那之前,眠眠就稍微忍耐一下,好吗?”
说着,借着衣袖的遮挡,戚余臣轻轻地握了一下她的手,掌心松软而温暖。
只是当有人迎面走来时,他笑意稍黯,垂下眸来,很快又被迫不舍地松开。
——简直像偷情一样。
来人正是刘婆婆与小婷。
多日不见,前者许是被大仇得报的喜悦冲昏头脑,竟一上来就拽着姜意眠问:“老奴听闻七少爷死了,这事儿是真是假?他怎么死的?太太可是亲眼瞧见的?瞧仔细了,确是死了?”
后者不禁嘟囔:“婆婆,你有话好好说,这么凶会吓到小太太的啦!”
兜头迎来一句训斥:“一个丫头,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论身份,新来的小丫头确实不及后院老管事,小婷无话可说,只好瘪起嘴巴。
“母亲坐了一天的火车,已经很疲惫了,请你们先让她回去好好休息。” 戚余臣声音不好,语气却很礼貌:“婆婆问的这些,我可以全部回答您。”
他是少爷,又客客气气的,刘婆婆理该顾念他的几分面子才对。
出人意料地,对方依然摆着一张严苛的老脸:“这位就是留洋回来的八少爷?莫不是读了几年洋书,便把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礼数忘了个一干二净!否则你一位少爷,没事进女人院里做什么?不怕老奴告了先生,让你受责罚么!”
戚余臣也不生气。
他这人好似生来不带脾气,叫人怎样轻视侮辱都能安安静静地消化掉,从不还击。
“婆婆您也说了,我多少还算个少爷,不是吗?”
这便是拿身份压人了。
纵然一个活到八十岁的老太婆,再怎么看不起眼前这个说话软声软气、没一点男人阳刚的家伙,也担不起光天化日轻慢一位少爷的罪责。只得压着满腔怨气地往旁边让。
“小婷,劳烦你了。”
在八少爷柔柔的注视下,小婷点点头,立刻欢天喜地的搀扶着小太太,溜得飞快。
“八少爷真痴,竟然还对一个下人说劳烦呢!”
“小太太您好消瘦,小婷方才差点儿认不出!”
“还有,您实在太坏啦!怎么可以骗了小婷就跑呢?还是湿着衣裳、光着脚就跑,一不小心着凉了、伤着了怎么办呢?您这回可把自己给折腾坏了,把我们这一院子下人给折腾坏,连秦先生也被您伤透了心!——虽然他没用嘴说出来,可是他常常到湖心苑里一坐一下午。小婷不是傻子,一看就看出来啦,他好难过的,以为您不要他,故意要跟着七少爷跑掉呢!”
一进屋子,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劲儿就回来了。
一面手脚麻利地烧水、端盆、铺床,有条不紊干着活,一面碎碎念着,将过去一个月宅院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说了个遍。
好在她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嘴上埋怨小太太狠心,然而小太太朝她歉意地抿一抿唇,她就顷刻抛掉了怨气,反过头来心疼太太受苦,都不爱笑了。
“您快睡吧!”
“小婷就在这儿,哪也不去,这回绝对不会坏人进来害您!”
小婷抱着胳膊,往床角一坐,像极了守护小太太的门神。
姜意眠盖着薄被。
重新回到秦家,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风暴终于过去,得以稍稍喘息的感觉。不过照戚余臣的说法,似乎新的一轮风暴又在酝酿之中,没人能保证当下的轻松能持续多久。
何况这次的目标人物变成了秦衍之,一个曾在刀光剑影里杀出血路的上位者……
想着想着,意识渐渐模糊。
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好。
又一次梦到季子白往她的手里塞枪,她杀了他。
第二个副本由此悄然发生了变化,他们身份置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