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疯狂迷恋我[无限]——咚太郎
时间:2021-09-19 10:03:24

  因为没有人真正想听。
  而且连他自己,都只是莫名执着于一个梦,相信自己深深依恋着某个小小的、温软又遥远的存在,却找不到她是谁。甚至不确定她是不是一个普通女孩。
  算了。
  松怔地站了一会儿,戚余臣戴上头盔,赶往下个地点。
  *
  道上有句玩笑话,一百桩谈成生意,八十桩离不开酒。由此可见,生意场上酒桌文化的广泛程度。
  今天毫不例外。
  对面三五个北方来的客户,体格健壮,嗓门洪亮有力。任凭酒水如水般一杯杯下肚,他们的脸色一点儿没变,在戚余臣明确声明不能饮酒、已经出示医嘱单之后,依旧不肯罢休的端起酒杯,千方百计的劝酒。
  “来一点,没事的!”
  “当年我上医院,医生也说我的肠胃快烂了,不让我沾酒。你看我听不听?照样喝,往死里喝,连我媳妇怀孩子那会儿,我都天天喝到半夜三更,这不好好活着嘛!”
  “就是,别听医生放屁!你不喝就是不给面子,这一点面子都不给,咱们以后怎么做生意怎么合作,是不?”
  ……
  酒桌上来去总是这些话。
  为什么人们热衷劝酒?
  为什么喜欢强迫别人做事?
  戚余臣想不通,也克制着自己不要多想。
  有人曾经提点他,想要普普通通像大多数人那样活下去的话,必须禁止过度思考,禁止问为什么。
  他有好好照做。
  举起酒杯,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半真半假地说一些胡话。无论别人说什么只管跟着笑,只管看他们感叹抱怨世道不易,男人不易,家里婆娘真他妈好命,压根儿不用考虑钱的问题,天天在家好吃好喝,做点家务混混日子就成。哪像他们,在外面到处看脸色。
  戚余臣笑。
  笑得艳丽又糜烂,一张脸映在玻璃杯上,扩充扭曲,连自己一时都迷茫,这个空洞的躯壳是什么?如果注定是怪物,难道伪装成人类会比怪物本身更幸福?
  谁的幸福?
  谁在幸福?
  他走在迷雾里,举目四望没有一条生路。
  “不过瘾啊!”
  酒局结束,酒精上头的客户们无比亢奋,精力旺盛,笑嘻嘻问戚余臣要不要去唱歌,再来一轮好尽情。
  戚余臣很给面子,答应了。
  打电话,订包厢。
  酒水一箱一箱往里送,一瓶一瓶往肚子里灌。
  再名贵的KTV不过那一套,灯光迷离,鬼哭狼嚎,沙发软得似水,让人一陷下去就快活得不知所以。
  “小戚啊。”客户们又想索求新的面子,嘿嘿笑着问:“这店看着不错,不知道有没有那种服务啊?”
  酒精会撕碎怪物的面具。
  戚余臣安安静静坐在角落,抬起的脸,一半拢着柔光,一半沉浸在黑暗之中。反应十分迟钝:“什么?”
  “害,就那个啊!”
  “就那个,陪唱,小女孩,你懂的!”
  “别装啦小戚,男人肯定都懂!刚才进包厢的路上我都看到了,好几十个小姑娘,那脸蛋那身材,可正了!咱们去叫几个来玩玩,没事儿,保准都不告诉你爸。”
  年近五十的男人们挤眉弄眼,比手划脚。
  戚余臣迟缓地眨眼,思绪仿佛冻坏的豆腐。
  “各位老板不好意思,我们家小戚总可能喝多了。他刚学着上手生意,平时从来不碰酒杯的。这不见了几位大老板太高兴了,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就超了酒量。老板不要见怪啊,不如我去喊女孩子们过来,你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见自家小老板犯迷糊,懂事的助理上场解围。
  男人们笑着调侃几句,心思全放在女人身上。
  很快,一排排‘小姐’人鱼贯而入,客户们自己挑了喜欢的,居然不忘戚余臣,特意给他喊个年轻娇俏的作陪。
  包厢里被浓郁的香水味充满,处处打情骂俏,
  女人的手像柔软的蛇一样爬上大腿。
  戚余臣骤然清醒过来,又好似彻底沉醉下去。
  他掀起眼,所见之景无不在剧烈的摇晃、边角无限拉伸,同漩涡般扭转混乱,圆形的灯,紫色暧昧的光,男人们狰狞的笑脸、作乱的手;女人空洞的眼睛,千疮百孔的身体。一切都糊成一团,丑陋散发着恶臭。
  “离我远点。”
  “抱歉,不要碰我。”
  “不要跟着我,请让我自己呆着,让我一个人……”
  突然冲出包厢,跑到街边后巷。
  他张大嘴巴想要呕吐,然而那些肮脏,那些虚伪,仿佛迅速又彻底地融进身体里,流淌在血液里。他摆脱不掉它们该怎么办呢?这样糟糕的他,连自己都厌恶。
  她会不会讨厌他?
  可她又是谁,她在哪里,长成什么样。
  他究竟在找什么?
  他在想什么,要什么,为什么而活着?
  不要问!潜意识大声地喊:够了够了,不要问了,不要想!
  他却忍不住想。
  想一些意义,人和人的关系,永远难以达成的理解。
  某些划定性别人群的标准;富有、贫穷、压在别人身上的、被人压在身下的,剥落的衣服,黯淡的亮片,花掉的妆容,霓虹灯,小费,还有干涸的眼泪。
  分明什么都想不清楚,偏偏无法停止地想。
  为什么那么多人感受不到其中的丑恶?
  为什么只有他难以忍受。
  究竟他是怪物,还是其他人们怪物?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无穷无尽的为什么,心脏猛然骤缩。
  疼——
  分不清哪里疼,反正一阵阵的,近似冰冷的海水用力地冲刷身体。他好疼的,疼得四肢痉挛,身体失去平衡,一下倒在肮脏灰暗的小巷子里,无人问津。
  他要死了。
  他知道的。
  像身负重伤的野兽那样,恍惚间,他闻到自己臭烘烘的血液味道。生命力从指尖一点一点流淌出去,乏力的眼皮抬起、落下,眼前忽然出现一团灰色的东西。
  好熟悉的感觉。
  好难过。
  也有那么些稀里糊涂的委屈,让心脏愈发抽疼。
  眼泪哗哗落下来,他竭力聚焦,才看清了。
  那是一只猫。
  一只灰扑扑的小猫,眼睛亮如星辰。
  啊……
  原来他一直在找的就是她啊。
  终于找到了。
  终于。
  恍然大悟,戚余臣眉目弯弯,笑容浅淡却明媚,朝她伸出了手。
  在呼吸彻底停止之前,姜意眠听到他轻轻一声,餍足的叹息,“是小猫啊……”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元旦之前我必结束这个副本,我要放假啊啊啊啊!
  不要太难过!不要丧!比如我可以剧透:
  下一次副本(不是这个副本!)出现的戚美人眉目如画温柔似水,but他有所有人生版本的记忆,疯狂执着眠眠!
  是不是非常合理,非常刺激!XD
 
 
第75章 事件管理者(19)
  又……死了。
  凌晨时分,B市声名远扬的消费街满目繁华。
  戚余臣所在的位置,退一步是烟酒美女醉生梦死,进一步,则转入荒冷逼仄的无人巷道。——好巧,他不退也不进,偏偏身亡在这条微妙的分界线上,仿若两种截然相反、势均力敌的力量,一番博弈后的成果。
  姜意眠静静望着他摊开的手心几秒。
  旋即抬步上前,整只猫吧唧一声倒下。
  不大的脑袋瓜,正好靠在对方渐渐失去温度的手上。
  累了。
  迄今为止,她实验得到——也许该说操纵,或间接导致?——不下十个人生版本,目睹不下十种死亡方式。
  尤其其中还有她亲身参与整整八年的那一版。
  说实话,作为旁观者,光看着对方一次次被卷进漩涡般无法逃脱的悲剧性结局,也不禁感到身心疲惫。
  疲劳游戏有害无利。
  一边想着:至少戚余臣永远活在当下版本里,没有其他版本记忆,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一边贯彻‘珍爱生命,适度游戏’的良好习惯,姜意眠闭上眼睛,修生养息。
  初秋小巷,昏然无光,一个死去的人与小猫依偎。
  画面倒有几分诗情画意,不过不出十分钟,因着戚余臣迟迟不归,他那圆滑的助理找过来,骇然大惊。
  “出事了!快、快打120!!”
  “我的妈呀,该不会酒精中毒死人了吧?”
  “你们不要乱碰!这是我家小老板,他有心脏病!会所里有没有医生?或者这里有没有会心脏复苏的?!”
  “他身上没药吗?口袋里找一下啊!”
  混乱之中,无辜的小猫咪被提溜起来。
  “哪来的野猫?!居然是黑的,真不吉利!”
  说完,小猫咪被嗖一下甩了出去。
  姜意眠:“……”
  封建迷信要不得。
  而且她明明是灰色的,请看清楚,深灰色。
  默默从角落堆里爬出来,望着他们又急救又抢救,手忙脚乱地将戚余臣抬上救护车拉走。姜意眠这才小猫掌拍拍脑门儿,开始梳理这个版本所得的信息点。
  显而易见,删掉「被遗弃的纸条」,戚余臣性格变了。
  仔细想来,个中重点应该是纸条背后留的那句:如果爸爸妈妈觉得太辛苦的话,不来找我也可以。
  假如他的爸爸看见纸条,丢掉纸条,代表确实想要放弃他。
  连家人都想放弃的戚小朋友,理所当然地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断绝所有希望,封闭内心,渐渐走上一条孤僻阴郁的不归路。
  反之,此版本他的爸爸没有丢掉纸条,意味着他没有被彻底放弃。小小年纪的他得以保留对这个世界一些些微弱的期待,并愿意为爸妈,为自己竭尽所能地改变。
  结果大约算成功,也可能算某种意义上的失败。
  成年后的他好似‘合群’了许多。
  有更多爱好。
  也可以应付多人场合。
  即便不胜酒力,不小心被灌两杯,便会变回那个迟钝又无害的温柔大怪物;尽管日子过得不太开心,但也不至于太绝望,主观意识上的自毁倾向减淡不少。
  这些足以证明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性格的长远影响。
  以及一个人的性格对其人生的巨大影响。
  那么关键来了。这种性格是否有可能帮助戚余臣渡过更多难关呢?
  口说无凭,直接删去「心脏病」与「纸条」,得到又一个全新的版本,背景大同小异:父亲赌博负债,消失无迹;母亲饱受精神病症的折磨,早早去世。余下戚余臣独自一人,被陈谈无孔不入地欺凌着,最终选择退学,离开浪漫港,前往外地打工赚钱。
  截止目前,他的人生总体走向几乎没有变化。
  这之后,戚余臣陆续换过几份工作。
  他终究不热衷与人来往,说不来高明的阿谀奉承,做不好大家挂在嘴上的的人情世故。下了班,偶尔会在同事的热情邀请下参加集体活动。更多时候径直回到出租屋,喜欢自己待着。
  不过这一次,由于他做事细致负责,任劳任怨。平时从不迟到早退,既不试图偷懒,也不太提福利要求。工作态度也良好,简直有种‘天塌下来等我做完手头的活再说’的老实劲儿,因此意外地被老板所喜欢。
  另一方面,对同事们而言,戚余臣怪归怪,好相处。
  虽然他这人上班时间从不主动找你聊天八卦,但你找他。上到面临人生重要抉择,下到抱怨家庭芝麻碎皮的小事儿,你只管说,他必定安安静静听着。
  像个漂亮的大花瓶。
  一双眼干净柔和,半天下来,脸上不见一丝不耐烦。
  除此之外,平时随便谁有事,喊戚余臣搭把手。甭管你们认不认识,之前说过几句话,他基本都不拒绝。
  这么好使唤的人,谁会跟他过不去呢?
  事实上,不少辗转得知他个人经历的妇女同事们,甚至额外照顾他。经常你家多烧一份菜,我家多熬一碗汤的救济他,劝他年轻人要注重身体,别太拼命。
  戚余臣总是点点头,不反驳。
  而后白天黑夜依然排满工作,往往这份结束赶下份。
  实在没有临时工的时候,便在老板名下一家教育机构兼职教小朋友画画,午休时间争分夺秒送几单外卖。
  一天下来,整个人活像不断被抽打的陀螺,在粗糙不平的水泥地上转呀转呀,转呀转呀,仿佛不知疲惫
  你看,他变了。
  他其实也有几率变成这么一个人。
  被赞美;
  被照顾;
  拼命地赶场,沉默地劳作;
  坚韧不拔地活着,精疲力竭地睡去;
  又一天清晨,三点半,正是世界被黑暗所笼罩的时刻。
  老楼房万籁俱寂,独出租房里小声的闹铃响起。
  上午四点到七点,戚余臣在楼下早餐店帮忙。一个月有一千块钱,还能免费解决早饭,省掉一笔必要开支。
  这份兼职对他很重要。
  他该起床了。
  夜里八点下班,兼职到十点,送外卖到午夜。而后回家睡下,三个半小时后起床。这种作息不受季节,已经持续很多年,养成习惯,按理来说不会太难起床。
  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身体好沉重。
  好疲惫。
  好似体内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神经细胞都在疯狂的叫嚣着好累。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身上,他试着挣扎。那场景,活像一只陷在泥沙地里的蜗牛,动作僵硬而缓慢,老半天过去,仍然停在原地没有动。
  眼皮慢慢下落、合上,他握着手机,连设定一个新闹钟都来不及,便糊里糊涂的陷入深度睡眠之中。
  再次醒来,七点。
  左邻右舍起床洗漱,楼下有个小型菜市场,混合着传来各种叫卖、杀价的声响。公鸡喔喔地响亮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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