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已穿好新郎官的吉服, 他对着铜镜照了照, 只觉得自己容貌出众, 玉树临风,身份尊贵, 前途无量, 柔然公主根本配不上他这样的天潢贵胄。
不过,一想到那日在偏殿的/畅/快/淋/漓,英王又是/小/腹/一/紧, 有些期待今晚的洞房。
那该死的女子, 会不会一早就盯上了他,所以才对他下手。
否则, 以他的定力,怎可能会在御花园的偏殿失态?
思及此,英王决定,等到他问鼎那个位置,就会悄然处理了柔然公主。
区区一个外邦女子,不配当他的正妻。
这世上能配得上他的女子, 还尚未出现!
“王爷,皇上与德妃娘娘亲自登门王府了!另外太子与赵王等人也来了。”小厮走上前,恭敬道。
英王上次在偏殿颜面大失,他对今日的婚礼并不在意,但帝王等人都来了,英王只能硬着头皮出去迎客。
“本王知道了。”
卫二已与太子退婚,原本,按着英王的打算,他会设计娶了卫二,从而得到丞相一党的势力。
现在,柔然公主的事情一出,他都还没机会去见见卫二。
思及此,英王又开始心头堵闷。
*
晓芙已经入席。
她与太妃,以及吱吱坐在一席。
吱吱是太妃带过来白吃白喝的。
太妃知道吱吱贪吃,她现在走到哪里,都会带上吱吱,逢人就介绍,吱吱是她的干女儿。
“吱吱啊,你师姐与干娘都出过礼金了,你不必客气,使劲吃。”太妃就喜欢吱吱这样的小姑娘,听话懂事,还长得很有福气。
不像她的白屠……
太妃望向了男席处,看了一眼与男子们把酒言欢的白屠,不由得徒增伤感。
是她对不住那孩子。
可如若不这样做,谁又来守着那个负心人的家业呢。
太妃皱着眉,恨自己不够狠心。
终究是不能让白家在她手里断了根。
吱吱连连点头:“干娘,你也吃。”
晓芙也不客气,她与吱吱一样,从来都不会委屈了自己的胃。
今日,萧慎也来了,晓芙往男席处瞄了几眼,有好几次,萧慎也朝着她看过来,每当这时,晓芙立刻移开视线,视而不见。
吱吱发现了端倪,眨眨眼,道:“师姐,你鬼鬼祟祟做甚?”
晓芙:“……你这孩子,你懂什么?”
吱吱撇撇嘴:“我怎么不懂?我什么都懂,师姐你这是在单相思,话本子上都是这么写的。”
晓芙:“……”单相思……?!
她就不该给吱吱看那么多话本。
太妃一心维护吱吱:“我们吱吱说单相思,那就是单相思。”
说着,太妃看着晓芙,笑道:“孙姑娘是看上了哪家的公子了?你若是不嫌弃,也认我做干娘,我以干娘的身份,给你去说亲。”
晓芙:“……不、不必了。”
她单相思太子?
这怎么可能呢?!
无非是上回被/强/吻/过之后,她一时半会,没法在用之前的态度,对待太子殿下了。
她很有自知之明,深知自己不是嫁入皇家的料。
酒席继续进行,吉时到,新娘子进门了,宾客们都下了席位,前去观礼。
吱吱心智不全,什么都不顾及,直接往前冲。
晓芙还是要顾及一下药王传人的面子的,明明可以挤到最前面,她却只能装作淑女。
被挤在人群中,视野受阻,晓芙什么都瞧不见,唯有耳畔的喧扰之声。
这时,晓芙感觉到有人碰到了她的手。
她一侧过身,就看见萧慎不知几时站在了她身侧。
这些宾客也太没眼力了,没看见太子么?!
“新娘子到!”喜娘唱礼。
晓芙被挤在人群中,进退两难。
有人往前面大力一推,萧慎的身体前倾,直接靠近了晓芙。
两人几乎贴在了一块。
晓芙蹙着小眉头,抬头看着身侧的人,只见他淡淡一笑。
晓芙:“……”
以太子殿下的身手,怎可能被人推挤?
他就是故意的!
晓芙皱眉,瞪了萧慎一眼,然后在无人看见的地方,晓芙的手被萧慎紧紧握住了。
晓芙:“……”
要死了要死了!
又开始心跳加速了!
萧慎的掌心有茧子,他抓的很紧,还故意用指尖挠了挠她的手心。
晓芙不去看他,最主要是不敢面对那天晚上的事。
厅堂正在拜堂,晓芙内心天人交战,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不可招惹皇室中人,她跟萧慎根本不是同一种人。
这时,突然一阵惊呼声传来:“啊!”
“公主!公主殿下!”
“糟了,新娘子吐血了!”
“死人了!救命啊,死人了!”
“……”
状况突发,在场观礼的宾客们都震惊了。
帝王与德妃难得亲自出宫,五品以下的官员们,也想找机会在皇上面前露个脸什么的,可谁知还没礼毕,新娘子就倒下了。
庆帝大惊失色。
德妃一边受到惊吓,一边又觉得庆幸,区区一小国公主岂能配得上自己的儿子。
人群后退,晓芙终于能看够看清厅堂的状况。
她是一个郎中,此时她出于本能,一手撇开了萧慎,提着裙摆直接跑上前:“不要摇晃公主!”
晓芙对一旁的柔然婢女喝道。
这几名婢女已哭啼不止。
人生地不熟,公主突然出事,她们岂能不害怕?
晓芙立刻蹲下身来查看,萧慎随后跟了过来,就站在晓芙身后,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庆帝拧着眉,将一切看在眼里。
但柔然公主的死,庆帝暂时无法做出合理揣测。
晓芙探了柔然公主的脉象,反复确认了三遍,道:“皇上,娘娘,王爷,王妃她……断气了,不过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了。”
一言至此,晓芙哪里不太对劲。
距离外邦入朝也才将将一个月,柔然三个月的身孕是哪来的?!
此时,众人怔住。
外邦使臣们陡然面色煞白。
身孕这种事,一查便知,无法作假,他们不敢当场反驳。
庆帝:“……”英王竟被当了冤大头。
英王自己也僵了僵!
一切都发生的太多突然,他还没反应过来。他的王妃暴毙了,且还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庆帝轻咳一声,家丑不可外扬,这孙姑娘……嘴太快了一些啊!
“咳咳!来人,把柔然公主的尸首抬下去,交由大理寺彻查死因!另外,方才没有礼毕,朕在此决定,英王与柔然公主的婚事作废!”
一语毕,庆帝扫了一眼外邦使臣们。
好一个居心叵测!
躺着来朝择婿的幌子,实则早就与人暗度陈仓,是来搅浑大庆皇室血脉的么?
外邦的阴谋,简直其心可诛!
万一英王今后当了储君,且柔然公主腹中的孩子安然降世,后果不堪设想。
庆帝坚信,这是外邦的阴谋。
由庆帝下令,麒麟卫亲自住持大局,宾客们的名录皆被一一登记在册,以供调查。
好好的婚礼,成了一场闹剧。
因着这件事关系着皇家的颜面,庆帝今日又在场,故此,宾客们都三缄其口,对方才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
*
晓芙离开英王之时,碰见了沈颢。
沈颢穿着麒麟卫的官袍,身段挺拔修韧,玉钩束腰,衬得腰身精瘦,单单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沈大人素来冷面示人,此刻,却对着孙姑娘温柔一笑。
庆帝看见了这一幕。
太子看见了。
众人也都看见了。
晓芙回以一笑,纵使他不再是自己的亲哥哥,可多年情分还在,只不过晓芙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兄长了。
不是嫡亲兄长,那就意味着存在男女有别。
晓芙不影响沈颢办公,道:“兄长,我先回去了。”
沈颢点头,抬手轻碰她的头心,动作轻柔:“路上慢些,兄长得空去看你。”
“嗯。”
晓芙离开了英王府,本要随着太妃与吱吱一道回去,身后有人叫住了她。
“芙儿。”
来人是太子。
他喊得很亲切,不顾及旁人眼光。
太妃看懂一切,笑了笑:“孙姑娘,我与吱吱先走了。”
说着,太子就拉着吱吱上马车。
吱吱从车窗探出头来,朝着晓芙吐了吐舌头。
晓芙:“……”太妃与吱吱一定是想岔了,她跟太子殿下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但晓芙不能解释。
有些事情只会越抹越黑。
萧慎的马车是一辆滑盖,十分招摇。
此处来往的宾客很多,晓芙不想惹事,她很识趣,不用萧慎/强/迫,自己主动爬上了马车。
萧慎唇角含笑。
风烈与风影都没眼看下去了。
太子殿下近日来新添置了不少衣裳,就连用香也讲究了,方才那唇角笑意也实在明显啊……
马车缓缓往前走,晓芙掏了一颗定心丸塞进嘴里。
萧慎见她在发慌,心情甚好,故意问道:“芙儿,那日孤醉酒,似乎去了一趟郡王府找你,你可记得孤说过什么?又或是做过什么?孤都忘了。”
忘了啊!
忘了好啊!
晓芙嚼着定心丸,吐词不清:“那天什么都没发生,殿下来过一趟,询问过药方事宜之后就走了。”
萧慎淡淡一笑:“……是么?那真是可惜了。”
晓芙心惊了:“……可惜什么?”
萧慎似是苦涩的继续笑了笑:“孤还以为是真的,原来是做了梦。在梦里,孤梦见我与芙儿亲密相拥。”
晓芙:“……”她又掏了一颗定心丸塞进嘴里。
萧慎看出她的慌张,安抚道:“芙儿,别紧张,孤只是送你一程罢了。”
晓芙连连点头:“我明白的!”
这厢,沈颢走出了英王府大门,他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眯了眯眼。
一男子走上前,附耳道:“大人,都处理干净了,不会有人察觉端倪。”
沈颢眸光乍寒:“嗯。”
*
英王未过门的王妃突然暴毙,大理寺、刑部,以及麒麟卫都在查这件事。
入夜之后,白屠泡了一个花瓣澡,正准备睡下,然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能轻易踏足郡王府,且不被察觉的人少之又少,除非是……
温温?
这倒是让白屠意外。
其实,他幻想过无数次温温知道真相之后的画面。
温温会杀了他。
温温会一雪前耻。
温温此生都不会再搭理他。
然而,昨日的温温是他绝对没有想到的。
他更是没料到,温温今晚又来了!
昨晚闹了一夜,还没够么?
白屠拢好衣裳,说实话,他有点担心了……
这次是摊上事了么?
“温温,你出来吧。”
傅温言从暗处走了出来,他刚从大理寺出来,身子带着隐约的血腥味,完全不拿自己当做外人,直接开始解腰封,面无表情道:“我要沐浴,你去找一身干净的衣裳过来。”
白屠:“……”把他当做内眷使唤了?
傅温言当着白屠的面,一边解开衣裳,一边迈入净房,他也不让人重新换水,直接迈入了铺满花瓣的浴桶。
竟是一点不嫌弃。
白屠张了张嘴,温温都/脱/光了,他总不能将温温拎出来。
*
花瓣澡,香气宜人。
傅温言也是第一次泡在花浴中。
不得不说,白屠这厮很会享受。
傅温言仰面,脑袋搭在了浴桶边缘上,他闭眼歇息片刻,柔然公主的案子一天不破,皇上是不会放他放松的。
父亲与母亲整日催婚,他又刚刚得知了白屠是女儿身,那么将来呢……
他和白屠都各自娶妻么?
倘若枕边人不是白屠,他这一辈子当真能熬下去?
傅温言长叹一声。
人人都以为,他们这样的人,一生下来就享受无边富贵,可又有多少人能够体会他们肩头的担子。
他懂白屠的难处,所以没怪白屠。
他真正生气的是,白屠只是拿他当做传宗接代的工具了。
白屠之所以选中他,还有其他因素么?
耳侧传来动静,傅温言睁开眼来,侧过头去,就看见白屠抱着干净的衣裳走了过来。
白屠个子高挑,虽然不及傅温言,但睡袍还是可以互穿的。
白屠撂下睡袍,打算转身就走。
傅温言突然从浴桶中站起身来:“站住。”
白屠感觉不妙:“嗯?温温,你还有事?”
傅温言不苟言笑:“给我擦水。”
白屠:“……”过分了啊!
然而,他还没怀上孩子,这今后还得指望温温,另外,他的孩子将来入仕,也能有温温的全力支持。
故此,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白屠都不会与傅温言闹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