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后我做了皇后——糯米的尾巴
时间:2021-09-21 05:52:52

  至于卫王,表面光风霁月,背地流连秦楼楚馆、偷养外室的人,还指望他有什么脸皮。
  他八成会咬定是时四娘不知检点勾引自己,时缨为了父亲的颜面和妹妹的闺誉,只得忍气吞声。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神色平静如水,将所有的心思都藏在了完美无缺的外表下。
  从小到大,她在家人和未婚夫那里经历了多少次不公、忍受了多少次失望,才练就而今这副八风不动的样子?
  慕濯微微一叹,直起身:“我的答案已经告诉时娘子,是你不相信罢了。”
  时缨忽然笑了笑,想到他先前在大殿外对卫王所言,目光中流露出些许嘲讽:“殿下谎话说得太多,难免失信于人。”
  慕濯听出她的讽刺,却也不恼,眼底反倒浮上些许戏谑:“时娘子指责我惯会撒谎,可真是五十步笑百步。浴佛节那天,我亲眼看着你下了安国公府的马车,走进茶肆,随后又到黄渠边祈福,还与我交谈一二,但在英国公府的时候,你却坚称从未见过我。”
  时缨正待反驳,他已竖起食指抵住她的唇,接着道:“如果你说当天有别家贵女穿了一模一样的衣服,从茶肆里走出的并不是你,未免过于牵强。实不相瞒,风吹开你的帷帽,我看到了你的面容,而且后来,你与你那未婚夫君进入慈恩寺散步闲聊的时候,我不巧就在附近。”
  “……”时缨凝视他深沉如夜的眼眸,企图看穿他内心所想。
  她又闻到他指间清淡的香味,一时进退两难,偏头躲开显得理亏,原地不动又过于亲密。
  最终,她隔着衣袖抓住他的手腕,想要将他的胳膊挪开。
  但在电光石火间被他反握,他的指腹缓缓划过她掌心,末了停留在指尖。
  “其二,时娘子策马击球的英姿犹在眼前,可当着你那未婚夫君的面,你矢口否认,又算不算撒谎?”他垂眸凝视她莹白的掌心和细长指节,“堂堂安国公府千金,七岁进京,养尊处优十年,手上怎么会有茧子?无论飞针走线还是写字作画,都不会留下这种痕迹吧?”
  时缨深吸口气,难得无言以对。
  这段时日,她已在使用药物,但短短十多天,还不能将长年累月的薄茧消除得一干二净。
  慕濯却仍未作罢,轻轻执起她的左手,抚上那道几乎已经看不出的伤口:“时娘子,我的金创药可还有效?”
  他的手指修长而有力,肌肤相触,体温清晰地传来,时缨心跳急促,一把挣脱,压低声音道:“你究竟想要如何?”
  “看来时娘子是让我说第二遍了。”慕濯似笑非笑,“我对你……”
  “岐王殿下,请注意您的身份。”时缨打断,表面维持着镇静,却已心跳如擂,“即便算上浴佛节那次,你我也只见过三回,况且臣女是您未来的长嫂,您对臣女说这种话,不觉得荒唐吗?”
  “你那未婚夫君背地里拈花惹草,转头又对你海誓山盟,论荒唐,我不及他万分之一。”慕濯好整以暇道,似乎跟“未婚夫君”四个字卯上了一般,“时娘子花容月貌,我一见难忘,更何况我还有幸目睹了你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若说我因此对你倾心,你会相信吗?”
  他的声线略显低冷,咫尺之遥的距离,带着些许难以言说的诱人。
  时缨却不为所动:“臣女只会将您视作一个被外表所惑的登徒子。”
  “登徒子?”慕濯轻笑,未有分毫恼意,“那你的未婚夫君因何属意你,你又相中了他什么?”
  时缨一怔。
  她初次进宫时,卫王也才十一岁,她还记得他夸她长得漂亮,拉着她到皇帝和淑妃面前,说长大了要娶像她一样的小娘子。皇帝便顺水推舟,问过她的父亲之后,就此为两人许下了亲事。
  多年来,他用心待她,儿时领着她玩,到现在隔三差五会送她些珍贵的礼物,还表示今生只要她一人……
  她想到此处,止住思绪,不愿去回想方才的画面。
  卫王喜欢她什么呢?
  她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照此看来,他也只是喜爱她的脸而已。
  或许还有她顺从父母之命、为了讨他欢心而伪装出来的假象。
  贤良淑德、端庄优雅,其实并非她原本的模样,一旦卫王知晓她的真实面目,他会作何反应?
  还有,她又喜欢他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将来要嫁给他,与他相敬如宾度过余生。
  此前她一直以为他是千里挑一的良配,比同龄的贵公子们洁身自好,二十岁的年纪,别说纳妾,就连通房都没有一个。
  但如今,她不禁心生怀疑,他面对她的妹妹尚且难以自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会不会……
  “你不敢让他知道你真正的模样,因为潜意识里,你不确定他是否对你一往情深、以至于可以容忍你的喜好与他背道而驰。”慕濯的话音一针见血,时缨面色微变,垂下眼帘避开他的目光。
  方才针锋相对,她不曾表现出半分退缩,现在却不由自主地认了输。
  慕濯轻叹:“时娘子,我也着实想不通,你为何会接受这样的未婚夫君。你是看中他表里不一,还是看中他虚伪下作,又或者,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连骑马都吓个半死的模样……让你觉出一种弱柳扶风之美?”
  时缨:“……”
  她快要不认识“弱柳扶风”这个词了。
 
 
第22章 任由他与她十指交缠。……
  若在以往,有人这样贬损她的未婚夫,时缨势必要回敬几句,尤其对方还是储位的竞争者,安国公府及卫王的天然敌人。
  但此刻,她无动于衷,想到方才卫王深情款款地看着时绮,抚摸她的脸颊,还差点拥她入怀,时缨胃里一阵阵地犯恶心,觉得“表里不一、虚伪下作”的评价名副其实。
  虽说此事疑点重重,卫王只见过时绮两回,也不曾私下相处过,怎会对她失态到这种地步,可眼见为实,无论他有什么苦衷,都不能否认他所做的一切。
  还有时绮,以前她从未表现出觊觎自己婚事的念头,若说她与卫王一见钟情,适才动了歪心思,但卫王触碰她时,她的恐惧和反感又不像作假,最后堪称是落荒而逃。
  难道说……与父母为她定下的婚事有关?
  时绮不愿嫁给那人,于是将主意打到了卫王身上,宁愿给他当妾室,也要逃避即将到来的命运。
  时缨心情复杂,有些失望,但更多却是担忧。
  眼看无法从岐王这里打探到有用的消息,她也不想再跟他颠来倒去地说些没个正型的话,于是收敛思绪,冷淡道:“臣女是否喜欢卫王,与殿下您又有何干?而且——”
  她顿了顿,神色嘲弄:“就算没有卫王,您以为,臣女会对一个不由分说将我骗来,还三番五次非礼我的人心存好感吗?”
  说罢,她转身离开,然而手臂却在瞬间被抓住。
  依然是右侧,他似乎是生怕她左臂的伤还没痊愈一般。
  不过这个念头稍纵即逝,时缨有些着恼,心想若是动起手来,自己还真打不过他。
  “跟我走。”慕濯拉着她走到内殿角落,转动墙壁里隐藏的机关,一阵细微声响过后,幽深的隧道缓缓开启,他对上时缨略显诧异的眼眸,“从这头出去,以免卫王杀个回马枪。”
  时缨多次进宫,对此间布局的了解不亚于自家府邸,但从来不知凝霜殿里还藏着密道。
  保险起见,她没有拒绝,却听他又道:“毕竟谁也说不准,你那未婚夫君会不会临时改变主意,后悔错过了令妹的投怀送抱,于是两人情投意合、去而复返……”
  时缨:“……”
  她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随他走进里面,待入口关闭,四下归于黑暗,才轻声道:“舍妹鬼迷心窍,险些铸成大错,让殿下见笑了。臣女作为阿姐,往后定会对她严加管教,还请殿下看在她年幼无知、且悬崖勒马的份上,为她……也为臣女留些脸面。”
  慕濯没有回应,在漆黑中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她的手。
  许是因为有求于他,她指尖一缩,旋即缓缓停住,任由他与她十指交缠。
  “怎么,只顾着替令妹求情,不为你的未婚夫君说几句话吗?”他的声音冷了些许,说不出心中是何感受。
  这种时候,她还惦记着妹妹的清誉,唯恐他对外大肆宣扬。
  可她呢?她几时才能不再被旁人所累,真正为自己而活?
  寂静之中,时缨轻轻叹了口气:“臣女为何要替他求情?舍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女子,他若无心,难道舍妹能霸王硬上弓,强迫他对自己行非礼之事不成?”
  “至于舍妹,”她沉默片刻,低声道,“殿下不知,身为女儿家,在这世上有多少无可奈何。少时遵从父兄之命,哪怕终身大事都无法自己做主,待出阁后,更是一辈子被受制于夫婿,或许将来还有儿子。若运气好,家境优越、亲人疼爱、夫婿体贴、儿孙孝顺,此生便可善终,但若是没有不幸……在迫不得已认命之前,但凡有一丝希望,总会想要争取一下。”
  “舍妹使用了错误的手段,可如果她有旁的选择,定不至于迈出这一步。”
  她自觉失言,但黑暗遮掩下,长久以来深藏心底的念头、伴随着压抑良久的情绪,在顷刻间冲垮了摇摇欲坠的防线。
  卫王本就并非她相中,只是皇帝和父亲发话,她又有什么资格拒绝?这么多年,她安慰自己,他有许多其他贵公子难以企及的优点,最重要的便是用情专一……
  她用另一只手背按住嘴,忍下令人作呕的不适。
  在迫不得已认命之前,但凡有一丝希望,总会想要争取一下。
  这话何尝不是说给自己,无论如何,她再也不可能毫无芥蒂地接受卫王。
  尤其是他十年如一日地欺骗她,让她对身心干净的感情心存幻想,然后再亲手打碎。
  她只觉得脏。
  慕濯觉察出她话音里的怅然与低落,叹息道:“好,我答应你便是。”
  其实他并无意针对时四娘,他想揪卫王纵情声色的把柄,平康坊的证据和外宅妇才是关键,更何况,卫王犯下的错事,这只能算作最无足轻重的一桩。
  “多谢殿下。”时缨轻声道,旋即趁他不备抽回手,“那么就请殿下放开臣女吧。”
  慕濯:“……”
  他二话不说揽过她的腰,将她横抱起:“别动,这里光线太暗,你不认识路,小心摔跤。如果时娘子不介意衣衫不整、灰头土脸地出去,我倒是可以让你自己走。”
  时缨:“……”
  她不介意,所以他能放下她吗?
  提出异议无果,她决定省点力气,不再挣扎。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他抱了。
  四周漆黑,感官反而愈发明晰,她闻到他衣服上的气息,不同于先前的天然皂角,似乎掺杂了些许清淡熏香,应是今日赴宴,出于礼节所为。
  这人……还挺讲究。
  她心里无端宁静下来,那股翻江倒海的恶心感也随之烟消云散。
  正松了口气,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算是破罐破摔了吗?
  但上次在英国公府,迫于无奈被他抱着时,她还对卫王生出些许愧疚,如今却荡然无存。
  她既已不再将卫王当做未婚夫,又何须为他背负道德枷锁?
  不多时,慕濯停下脚步,放她落地,打开了密道的出口。
  阳光倾泻,时缨抬手遮了遮,稍事犹豫,转过身:“岐王殿下,臣女告辞。”
  “回见。”慕濯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宛如一只振翅欲飞的红蝶,想要挣破长久以来束缚她的天罗地网。他收回视线,径直去往另一个方向。
  那么,就让他来助她一臂之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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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绮离开凝霜殿之后,跌跌撞撞地沿原路返回庭园。
  她羞愤欲死、悔恨交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有留神脚下的路,渐渐地,周围景象变得陌生。
  回廊尽头是一片宽阔的水域,她揉着眼睛,突然觉得自己跳进去淹死也挺好。
  到时候,旁人皆以为她失足落水,父母兄嫂和时缨都不会知道她做过的事,她也不必整日担心会被嫁给成安王世子了。
  “时娘子。”熟悉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时绮头皮一炸,正待发足狂奔冲向池水,哪知对方身形一晃,转瞬挡在她面前,认真道,“你是找不着路了吗?不如我送你回去。”
  时绮一口气泄掉,再无法重聚,她抽噎不止,说不出完整的字句,却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
  “走吧。”荣昌王世子道,心想一会儿定得和岐王好好聊聊,他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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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边,卫王前思后想,总觉得事情有鬼。
  按说时四娘一个久居深闺、性情内向的小娘子,怎会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冒险做出这种事?十有八/九是时文柏的主意,那老东西贪得无厌,想把两个女儿都塞进他的王府。
  简直是昏了头!
  他问清安国公的去向,得知皇帝正传召他和几个老臣议事,便派内侍过去等候,待安国公一露面,就让他直接过来见自己。
  与此同时。
  皇帝刚打发走北夏使臣,面色浓云密布:“那群蛮夷,果然不安好心,以求亲为借口,实则妄图挑动战争,倘若朕拒绝他们的要求,边境难免会再起事端。”
  “陛下,此时开战,绝非明智之举。”时文柏道,“去岁洪涝加大旱,各地多有歉收,国库的银钱大多已用于赈灾,实在拿不出多余的军费了。不过是送一位公主过去和亲,若能换得三五载的安宁,实属百利而无一害,虽说与蛮夷联姻有损我大梁国威,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黎民休养生息,国库充实,再厉兵秣马拿下北夏,才是稳妥之策。”
  此话一出,不少官员纷纷附和,近来的一番大清洗,使得武将们人人自危,此时也不敢再随意发表言论。
  皇帝有些犯愁,方才北夏使臣字里行间挑拨他与岐王的关系,还暗示希望将玉清公主嫁给岐王,借此把他留在京城,他即使再厌恶岐王,也知道自己一旦同意,便是中了反间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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