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后我做了皇后——糯米的尾巴
时间:2021-09-21 05:52:52

  她本以为时文柏新认的这个女儿出身寒微,是个好拿捏的主,谁知她看似纯良无害,实则心机深沉,入宫不到两月,就发挥狐媚子的手段,将太子迷得颠三倒四。
  按说太子被她坑了一遭,应当恨透了她,天晓得他又是搭错了哪根筋,对她旧情复燃,三天两头往她那边跑。
  虽然他一直在给她喝避子汤,还算没有糊涂至极,但如此偏爱,迟早会得罪太子妃的家族。
  今日她寻了个由头,罚时绾跪在殿外,没想到这么快就走漏了风声,太子一下朝便匆忙赶来。
  没用的东西。她默然啐了一口,也不知这儿子像谁,简直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阿娘,”太子陪着笑脸道,“您就饶她一回吧,您也知道,她以前只是个农家女,在安国公府待了一个月就嫁入东宫,那些高门千金从小学习的东西,她堪称一概不知。太子妃患病,您让王良娣多担待些,回头我派两个嬷嬷,好好教养她,弯弯是个聪明人,她……”
  “太子妃,王良娣,怎么轮到她就是‘弯弯’了?”淑妃恨铁不成钢,“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你已经栽在她手上一次,难不成还想重蹈覆辙?”
  太子面红耳赤:“阿娘,您放心吧,儿自有分寸。”
  “你懂什么?”淑妃越看他越来气,忍不住说了句粗话,“滚,本宫不想看到你。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本宫刚罚了她,你就将人接走,以后本宫的脸还往哪搁?”
  太子见她没有半分松口的意思,担心再说会让她更讨厌时绾,只得垂头丧气地告退。
  走出殿外,他看到时绾独自跪在门前,身形单薄,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
  他心中怜爱,行至近前:“弯弯,阿娘正在气头上,不听孤求情,委屈你了。”
  时绾摇头:“殿下何出此言,妾惹得娘娘动怒,受罚理所应当,您切莫为妾顶撞娘娘,伤了母子和气。”
  太子愈发愧怍,还想再说什么,她又道:“太子妃娘娘正在病中,您多去瞧瞧她吧。不必担心妾,妾在这跟着娘娘,学到不少东西,受益匪浅,感谢娘娘还来不及。”
  太子见她如此识大体,甚为感动,权衡过后点了点头:“好,孤先走一步,阿娘刀子嘴豆腐心,想锻炼你罢了,你诚心跟她认个错,她也不会为难你。”
  时绾乖巧应下,从始至终纹丝不动,仿佛不知疲倦。
  太子内心感慨万千。
  时绾失忆后,非但忘了他想要杀她灭口,反而比从前更加通情达理、温柔小意,让他想到当初与她在通济坊岁月静好的时光。
  如今他稳坐东宫之位,娇妻美妾在怀,春风得意,别提有多快活。
  等到皇帝亲手处理掉岐王,时缨低三下四请求他收留,他就了无遗憾了。
  那英国公实属自寻死路,脑袋被门板夹了,才会替岐王说话。
  今日皇帝杀鸡儆猴,想必往后再也无人敢冒险。
  思及此,他脚步轻快,恨不得仰天大笑。
  太子走后,淑妃接到宫人传话,得知他跟时绾交谈的内容,不禁冷笑:“狐狸精。”
  傻子都能看出来时绾是以退为进,偏生太子被她哄得团团转,当她是朵柔弱小白花。
  天下乌鸦一般黑,男人都是这副德性。
  她放下茶盏,凝神沉思。
  时绾是不能留了,否则早晚会成为太子的把柄,他自以为做了储君就能高枕无忧,却忘记从古至今有多少太子功败垂成,倒在即位的前一步。
  只有皇位无可撼动,待他成为天子,她才能彻底安下心来。
  这时,另一名宫人匆匆走来:“娘娘,老爷的信。”
  淑妃回过神,拆开信封,飞快扫过父亲的笔迹,登时面无血色。
  “娘娘?”
  “没什么,你们都下去吧。”
  淑妃屏退众人,掐了掐眉心。
  许久,她目光微沉,无声地念出了三个字。
  狗皇帝。
  -
  皇帝来到云韶殿,一眼就望见了跪在门口的人影。
  他认出是时绾,不禁有些惊讶,正疑惑发生了何事,时绾突然一个摇晃,倒在地上。
  旋即,她又强撑着爬起来,一言不发地跪好。
  皇帝纳罕,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参见陛下。”时绾叩首行礼,“妾愚钝,冒犯了淑妃娘娘,特来向娘娘请罪。”
  她嗓音细细,如同一阵轻风摇曳花丛,面色苍白如纸,愈加显得楚楚动人。
  皇帝叹了口气:“你回去吧,东宫本就没几个人,太子妃已经病倒,你再有个好歹,月夕还过不过?”
  时绾却没有从命:“妾有错在先,断无逃避责罚的道理。”
  皇帝无奈,径直走进殿内。
  淑妃前来迎驾,他抬手扶起她,好言相劝道:“你堂堂淑妃,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陛下令妾掌管六宫,妾自然要担负起责任。”淑妃笑意温和,内心却鄙夷,“今日若为她网开一面,之后还有谁会听妾的话?”
  皇帝想到孟大郎的事,气不打一处来,不知是否错觉,横看竖看,都像是淑妃在端架子,用权势对他示威。
  孟家还真是越来越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他意有所指道:“不知你可曾听闻灵州之事?”
  “灵州?”淑妃只当他是试探,指甲掐入手心,表面却不露声色,“妾久居深宫,与父兄都许久未见,更别提千里之外的消息。难道……是阿鸾怎么了吗?”
  皇帝见她装傻充愣,心里冷笑不止,避而不谈孟大郎,却一五一十地将时缨的事告诉她:“安国公再三保证,阿鸾绝不是朝秦暮楚的女子,她被岐王威胁,才迫不得已这么做。但朕觉得,只有女子最懂女子,淑妃认为,阿鸾是受人胁迫,还是早已琵琶别抱,心甘情愿为岐王筹谋?”
  淑妃心思急转,最终叹道:“阿鸾对太子一片痴心,两人青梅竹马,相识十年,如此情深义重,又岂是一个强取豪夺之徒可比。”
  她试图加重皇帝对岐王的反感与猜疑,神色戚然,惋惜道:“阿鸾着实可怜。”
  皇帝道:“他们成婚也有三月余,朝夕相处,谁能保证不会生出感情?”
  “陛下当真不懂女子。”淑妃轻轻一叹,“在女子心里,对于不喜欢的人,即使出于无奈、被迫与之共度一生,也终究不会付出半点情意。”
  ——就像她对他一样。从始至终没有任何心悦,而今更是只剩下恨。
  “是吗?”皇帝似笑非笑,“淑妃倒像过来人。”
  “妾比阿鸾幸运得多,”淑妃莞尔,“能够伴在陛下身边,是妾几世修来的福分。”
  说罢,却又在心里骂了一句。
  狗东西。
  -
  皇帝离开云韶殿的时候,时绾已经再度晕倒在地。
  他火冒三丈,故意跟淑妃作对,吩咐宫人道:“送时良娣回东宫,找奉御给她看看,若淑妃责怪,就说是朕的命令。节日将近,把人一个个都弄病倒了,未免太不吉利。”
  时绾被宫人扶起,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双目含泪,轻声道:“陛下……”
  然而话未说完,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皇帝看着她被抬走,裙摆在风中飘荡,胳膊垂落,露出一截细瘦的手腕。
  没由来地,他有些出神,心头像是被什么掐住,酸中带着些痒。
  “陛下?”
  御前总管的声音令他如梦初醒,他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负手离去。
  可惜,她已经是太子的人,他万万做不出抢儿子妾室的事。
  时绾闭着眼睛,思维却异常清晰。
  淑妃早晚会对她下手,时文柏自顾不暇,肯定不会为了她跟孟家翻脸,太子又是个对淑妃唯命是从的货色,指望他给她撑腰,只怕她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皇帝……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如果能搭上这条船,引得他和太子父子生隙,淑妃束手无策,岂不是一箭三雕?
  想到大梁最尊贵的三位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她心里涌现难以言喻的兴奋,夹杂着无法形容的快慰。
  虽然是铤而走险,失败了就会一无所有,但……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
  -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英国公曲君诚举家搬离长安,登上去往杭州的马车。
  当晚,一行人没有去驿馆,而是选了间客栈歇脚。
  曲君诚对妻子儿女举杯,歉然道:“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们。”
  “老爷哪里的话,”曲夫人含笑,“我离开故乡多年,早就想回去看看了。咱们全家人还在一起,已是莫大的幸事,今晚月色正好,我们开怀畅饮,才对得起这良辰美景。”
  曲明微揶揄道:“阿鸢离京之前,我还和她约定,将来一同回杭州,如今我先走一步,她只有羡慕的份了。”
  事已至此,她也不再隐瞒自己与时缨私下往来。
  曲君诚稍许松了口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他的几个儿子们纷纷效仿,阖家欢声笑语,顺着敞开的窗户飘向夜色。
  与此同时,兴安宫。
  宴会已开始,酒过三巡,正是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有人前来祝酒,时绮刚令宫人斟满,却被慕潇伸手夺去,替她挡下。
  “没见过你这么老实的,连兑水都不会。”他无奈又好笑道,“少喝些,到时候你醉得一塌糊涂,我可不负责扛你回去。”
  时绮语塞了一下,小声争辩道:“我可以留在宫里过夜。”
  “留在这里做什么?”慕潇大惑不解,“你是喜欢跟一群拍须溜马之人推杯换盏,还是愿意看他们喝醉后丑态毕现、站在桌上载歌载舞?”
  时绮:“……”
  她默默地放开了酒杯。
  “等会儿我们早点回去,阿爹肯定还没睡,我们陪他喝酒。”慕潇碰了碰她的胳膊,放轻声音,“还有……别忘了你的任务。”
  时绮点点头。
  她自然不会忘记姐姐传信嘱托给她的事。
  不多时,便有命妇贵女前来寒暄,时绮在脑海中回忆着时缨告知给她的内容,状似无意地将那些“秘密”放了出去。
  说是秘密,其实是之前她们自己偶然提及、或是不慎说漏嘴,被时缨记下的只言片语,有些涉及后宅隐私,有些则能将她们的父兄或者夫婿拉下马。
  今晚趁着酒劲,大家都有些神思不清,但一传十、十传百,总会有人记得。
  第二天回想起来,早就不知是谁第一个说出去。
  她便是要引得众人互相猜疑、人人自危,就算怀疑到她身上,也会以为是淑妃的授意。
  现在人尽皆知荣昌王府是太子的拥趸,淑妃借此立威,全然是情理之中。
  她们或许已经不记得自己失言,只会以为受到监视,心惊胆战之余,必将对孟家敬而远之。
  孤立、分化、挑拨离间,不止是朝堂上的手段,交际圈里也同样适用。
  时绮持着酒杯,翩然游走在人群中,她已不再是曾经那个唯唯诺诺躲在姐姐身后的女孩,反而逐渐习惯了姐姐曾经的生活。
  以前,她梦想活成姐姐的样子,只为争一口气,如今,她终于活成了姐姐的样子,却是内心平静,仅有对姐姐的牵挂。
  一家团圆的日子,她和时缨相隔千里,但看着同一轮明月,便觉得重逢并非遥遥无期。
  慕潇坐在席位,看她往来穿梭、应对自如,端起酒杯仰头饮尽。
  他无端有些羡慕时绮,因她是怀揣希冀,朝心中的盼头奔赴。不像他,除了报仇之外没有任何念想,甚至不知目的达成之后还有什么愿望。
  想到事成后,他和时绮就会一拍两散,莫名地,他心头悄然涌上些许类似遗憾的情绪。
  打从她来到王府,整座宅子的氛围都变得欢快了许多,父亲时常被她逗得开怀大笑,自己也不再终日沉浸于不堪回首的记忆,笑容越来越多。
  他又默默地喝了一杯酒。
  她必定不会为他留下,她心里只有时缨,兴许还有时绾,他不过是一个外人罢了。
  除非……岐王成功博得时缨的欢心,她愿意与他相守,时绮无处可去,也许、可能会考虑继续跟自己搭伙过日子。
  他心想,堂兄,你可要争口气。
  -
  夤夜,宴席散去。
  皇帝兴之所至,喝了不少酒,索性没有回寝殿,留在园中歇息。
  穿过一座庭院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形,走进才发现是名宫人。
  宫人似是被他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行礼,月华如练,洒落在她身上,他忽然觉得她的声音有些熟悉。
  “抬起头来。”他低声命令道,在看到她的面孔时微微一怔,旋即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抱起。
  御前总管欲言又止,最终,对随行的内侍宫人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退下。
  翌日。
  皇帝醒来,只觉头脑昏沉如坠千斤。
  他隐约记得自己昨晚临幸了一个女子,便朝身边望去。
  只一眼,他浑身的血液直冲头顶,那女子纤柔楚楚地跪在榻上,浑身颤抖,眼眶盈满泪水。
  他深吸口气:“怎么回事?你……你为何会在这里。”
  时绾泫然欲泣:“陛下饶命,昨晚妾与太子玩闹,扮成宫人去寻他,孰料冲撞了圣驾,陛下……陛下……妾知错,求求您放妾一条生路吧。”
  皇帝揉了揉额角。
  想必是自己酒后失态,她反抗不过,才……
  昨夜销魂蚀骨的滋味挥之不去,他看着她犹如雨打花瓣般的面容,犹豫了一下,沉声道:“此事不许说出去,否则就算你是安国公府千金,朕也有办法叫你从这宫里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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