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后我做了皇后——糯米的尾巴
时间:2021-09-21 05:52:52

  京城有诸多繁文缛节,灵州边塞之地却不那么讲究, 男人们在外征战,女子当家是常事,独自外出并不稀奇, 于是她没有让青榆和丹桂随行,戴着帷帽出了门。
  顾家与王府相隔算不得远,她不多时便抵达。
  现如今,顾珏已有正四品下的官衔, 但却依旧住着间普通宅院,并未搬去更宽阔的府邸。
  她的亲人只剩下丈夫和女儿,还有一位在战争中失去独子的老婆婆,平日里与他们共同起居, 顾珏大多时候都待在军营, 老婆婆便帮忙照顾她的小女儿。
  时缨突然造访, 三人皆有些意外,反倒是顾珏的女儿不认生, 见时缨面善,迈开小短腿直往她怀里扑。
  “昭昭, 不得无礼。”顾珏轻声叫道,“这位是岐王妃娘娘, 来, 给娘娘问安。”
  “她只是个三岁孩子,顾将军何必如此严格?”时缨莞尔,将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抱在臂弯,听她奶声奶气地唤了句“娘娘”, 一颗心顿时柔软得一塌糊涂。
  “见过王妃娘娘。”顾珏的丈夫秦将军行礼,笑道,“明日便是娘娘大婚,您还特地为小女的生辰跑这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他也曾是带兵打仗之人,但却并非粗犷豪放的莽夫形象,玉簪束发,一袭浅灰色衣衫,显得文质彬彬,与英姿飒爽的顾珏并肩而立,颇为相得益彰。
  “秦将军客气。”时缨回以微笑,“我不请自来、上门叨扰,你们不嫌我一个外人碍事,已经是我的荣幸了。”
  她抱着昭昭走进屋内,在桌边落座,取出一枚平安锁为她戴好,又将一对镯子套上她的小手:“昭昭,愿你一生平平安安、诸事顺遂。”
  这本是她的嫁妆,后来用作时绮出阁,她离京前,时绮又原封不动交给了她。
  她的孩子还不知在何处,索性为昭昭做生辰礼,见小姑娘眼睛一亮,甜甜地道谢,她的心情也变得极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细嫩的脸蛋。
  顾珏夫妇一看便知此物贵重,见王妃执意要给女儿,不好推辞,只得连声谢恩。
  时缨在顾家蹭了顿午膳,又陪昭昭玩游戏,直到小姑娘开始犯困,被嬷嬷抱去睡觉。
  秦将军知道她是为见妻子而来,便主动到隔壁陪女儿,将空间留给两人。
  顾珏斟上茶水,奇道:“娘娘大婚将至,不在府中试嫁衣,来找我做什么?”
  时缨有些难为情,组织语言,豁出去道:“实不相瞒,先前在京中,我和岐王殿下仓促成婚,他待我甚好,我也甘愿以王妃的身份自居,但……我们一直都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这次,他想认真办场仪式,我却对婚礼所需的事情知之甚少,我的阿姐去得早,与安国公夫人更不会说起这些,因此只能求助于你,请你提点一二。”
  她说得委婉,顾珏先是怔了怔,旋即恍然大悟:“你不懂该如何行周公之礼。”
  两人已经熟稔,私底下也不讲那些虚礼,她如此直白,时缨面红耳赤,在她肩膀上推了一下,挣扎道:“我懂,我也看过些医书和话本子,我只是想不明白,如果说,我现在的身体并不适合生儿育女,那我应当以什么样的念头睡……和殿下睡觉?”
  她本想换个文雅点的词,看到顾珏努力忍笑的模样,干脆破罐破摔,不再含蓄了。
  “阿鸢,你可真……”顾珏还是扑哧笑出声来,思索半天,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言辞,“是谁告诉你,‘睡觉’只为生孩子的?难道你们京中贵女、高门千金都是如此作想?”
  “我怎知别人在想什么?”时缨叹了口气,“我从小与卫王订婚,长大之后,安国公夫妇对我念叨最多的就是好好伺候他、尽快生下皇长孙,换做是你,你会作何想?”
  顾珏同情地望着她,附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什么。
  时缨睁大眼睛,脸上腾地烧起来,顾珏已将她拉起来:“走,我带你去买些东西。”
  -
  两人骑马来到集市,顾珏轻车熟路地带她走进一家书肆中。
  她与女店主是老熟人,趁着时缨随手翻看之际,她跟女店主低声交谈了片刻,很快,女店主将几本薄薄的书册交给她,她转而递向时缨:“拿回去看吧。”
  时缨不知是何物,料想她一片好心,于是含笑谢过。
  天色已晚,她明日还有的忙,便打道回府,顾珏将她送至王府门前,适才互相作别。
  王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时缨走进正院,但见满目鲜艳的红绸,卧房里也一派喜庆景象。
  以前在长安,她看过时维娶亲,也曾出席别家贵女的婚礼,但那时候,她只觉仪式庞杂繁琐,并无半分羡艳或憧憬。
  她本以为自己不在意这些空泛的东西,而今才知,是因没有遇到值得的人。
  心中盈满莫可名状的欢喜,她步履轻盈,仿佛要飞起来。尽管明天还有一场至关重要的交锋等着她,但此时此刻,她只想到自己很快就会成为慕濯真正的妻子了。
  不再是逢场作戏,没有任何利益交换,仅仅是他欲与她白头偕老,她也愿和他携手余生。
  慕濯还在书房那边议事,应是在部署将眼线们一网打尽的计划,时缨心知自己只需借酒装疯,完成纵火,之后会有他接应,便先行回屋,像往常一样等待他归来。
  内室的布景也换成了大红色,她沐浴更衣过后,坐在榻边,怀揣几分期待,小心翼翼地翻开顾珏给她的书。
  第一眼有些愣怔,没想到顾将军竟会送她一本画册,但越瞧越觉得不对,回想两人今日闲聊的内容,她一个激灵,差点没失手把书扔出去。
  胸口怦怦直跳,她啪的一声合上书,半晌,又被隐秘的好奇心驱使,偷偷摸摸再度打开。
  匆忙看完,她拾起另一本,凭借从小练就的阅读速度,飞快地将所有书籍和图册浏览了一遍。
  末了,她放空思绪,呆滞地坐在床榻上,满脑子都是那些千奇百怪的……姿势。
  她自幼博览群书,自诩还算见多识广,而今才发现世界之大,有些东西她是当真闻所未闻。
  “阿鸢?”
  熟悉的声音突如其来,时缨差点没一蹦三尺高,她以生平仅有的敏捷将手边的书塞到了枕头底下,故作镇定道:“怎么了?”
  慕濯已然将她的动作收归眼底,却颇为配合地装没看到:“没什么,早些休息吧。”
  时缨做贼心虚,下意识正襟危坐,有些紧张地看向他。
  她穿着寝衣,纤瘦的身子陷在被褥间,加上满室耀眼的喜庆之色,霎时勾起了他的回忆。
  那个梦境已经许久未曾造访,如今却卷土重来,无数画面闪现而过。
  她脸色苍白,望着他的目光里尽是仇恨,她终日画地为牢,对他避而不见,还有她衣衫单薄、在寒冬腊月的朔风中摇晃,旋即毫无留恋地一跃而下。
  他往后退了半步,刹那间面无血色。
  “殿下?”时缨觉出几分不对,突然想起他见不得她穿红衣服,忙道,“你不喜欢这间屋子,我们今晚去厢房就寝便是。”
  话音未落,她起身下榻,鞋都没穿,就轻轻地拥住了他的腰身:“殿下,我在这儿呢。”
  她心中纳罕,按说他久经沙场,也不像是惧怕鲜血的样子,而且先前他只是无法看红色衣服,现在已经连其余布景也难以接受了吗?
  虽然她并不介意撤去这些花里胡哨的装饰,但他的状态让她心生担忧,不知是有什么隐情。
  体温交缠,少女头发上清甜的香气侵入嗅觉,慕濯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无碍。”
  大喜的日子在即,他总不能跟她说,自己屡次梦见她死于非命。
  “走吧,去厢房。”时缨见状,也没有追问,怕他拒绝,又道,“今晚你我都要好好休息。”
  “嗯。”慕濯轻声应下,手臂不禁收紧,似是唯恐她凭空消失一般。
  旋即,他用衾被裹住她,将她打横抱起,走向隔壁的厢房。
  -
  第二天,八月十七,岐王与王妃大婚。
  因没有尊长在此,流程也省去了些,两人事先商定,一起自王府出门,乘车沿着灵州城的大道走一个来回,与民同乐,然后原路返回,就算作迎亲结束。
  之后,便是按照计划去往高阁,宴请将士们和刺史府的那群官员。
  大清早,时缨起来梳妆打扮,嫁衣是灵州的一众绣娘加班加点赶工制成,虽不及她梦中的那件雍容华贵,却依然让青榆和丹桂惊叹不已。
  待穿戴完毕,她对镜一照,就见自己眉梢眼角都盛着喜悦,将精心描画的妆容都衬得失色。
  黄昏降临,吉时已至,她由二婢扶着,款款走向门外,行至前院。
  慕濯立在庭中等候,礼服加身,愈发显得姿容出众、清贵不似凡间人。
  隔着灯火煌煌,她看到他眼底浅笑氤氲,犹如摇曳漫天星河。
  目光交汇,相视一笑,她一步步来到他的所在,将手搭在他的掌心。
  这一次,两人十指交缠,永生永世都不会再分离。
 
 
第82章 【文案剧情】“殿下怎能……
  时缨入乡随俗, 没有穿戴亲王妃的翟衣花冠,而是像寻常的闺阁少女般,红裙似火, 绣线勾勒的金凤振翅欲飞,一头青丝用步摇挽起,熠熠光华随着她的行走不住轻晃。
  黑发雪肤、黛眉红唇, 却都不及她眼中笑意晕染,若清辉流泻,美得光艳照人。
  慕濯望着她的眼睛,梦魇带来的心悸缓缓平复。
  没有强取豪夺, 没有身不由己,她心甘情愿地嫁给他,从此不离不弃。
  她的体温自手心传来,他牵着她走出王府, 扶她登上车驾。
  暮色四合, 归鸟掠过天际。
  灵州的百姓们倾巢而出, 齐聚大道两旁,争睹这场空前的喜事。
  士兵沿路站岗, 众人却是秩序井然,只在迎亲队伍经过时欢呼喝彩, 叫喊声伴随着鼓乐,整座城池都陷入热闹。
  目之所及, 岐王一身喜服, 策马而行,脸上难得带着春风和煦的笑容,虽然他一贯爱民如子,但却素来七情不上面, 鲜少在人前表露欢喜。
  王妃坐在马车中,虽不见真容,但透过晚风中纷飞的窗帷,隐约可窥一抹倾城绝色。
  车驾辘辘而行,穿过长街,时缨听到外面欢声雷动,不由得弯起了嘴角。
  旋即,她收敛表情,想着过会儿在宴席上可绝不能露馅。
  她惯会做戏,但以前混迹京城交际圈的时候,就算心情恹恹,也要摆出无可挑剔的笑容,如今,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她须得按捺即将满溢的喜悦,做出失魂落魄的模样。
  成败在此一举。
  -
  回到王府,两人完成同牢礼、合卺礼与结发礼,因府中不设宴,并没有人声鼎沸、喧闹非凡,但在场都是熟悉亲近的人,气氛也颇为欢快。
  时缨看着两缕发丝被红线缠绕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赧然垂眸,然后便感觉到一个轻柔的亲吻印在了额头上。
  旋即,慕濯执起她的手:“走吧。”
  马车再度出府,划破夜色,直奔宴会所在的地点。
  那边,宾客们陆续抵达,被引至九重高阁。
  灵州刺史满心蹊跷,想不通为何不在王府开宴,反而要大费周章来这么远的地方。到得顶层,一众官员们已然呼哧带喘,与气定神闲的将士们形成了鲜明对比。
  不多时,通报声传来,岐王携王妃驾到。
  众人适才明白,岐王将宴席设在此处,是出于炫耀的目的,以便王妃公然露面,否则按照礼节,他负责应酬宾客,王妃只需待在屋里等他回去。
  灵州刺史摇了摇头。
  前段时间,岐王夫妇到他府上赴宴,王妃全程态度冷淡,视岐王的关怀备至为无物。想来也是,时娘子原本有着大好前程,却被岐王毁了婚事,流落边塞,换谁都不会有好脸色。
  听闻她曾是名冠京城的才女,如今被家族舍弃,只能抛头露面去学堂教书、从中谋取一星半点的快乐,嫁妆还要用来帮岐王收买人心,灵州刺史唏嘘不已,暗叹岐王作孽。
  强扭的瓜不甜,可惜有人偏偏不懂这个道理。
  正感慨,两人已并肩出现在宴席上,盛装打扮的岐王妃花容月貌,仅是往那一站,便能夺人心魂,刺史府的官员们窃窃私语,难怪岐王不惜忤逆皇帝、得罪太子,也要将她娶到手。
  这样绝色的女子,就算只当个没用的摆件,都令人心情舒爽。
  但可惜,她神情漠然,不见半分新嫁娘的喜悦,仿佛周遭的欢声笑语全部与己无关。
  众人扼腕叹息,花枝被风雨摧折,着实叫人心生怜意,然而他们除了替她惋惜,也别无办法。
  皇帝和太子都没能阻止岐王掳走时娘子,更遑论他们这些芝麻官。
  宴席开始,众人纷纷上前敬酒,岐王妃来者不拒,很快就有些醉眼朦胧。
  岐王试图劝阻,将她的杯子拿开,她却挣扎着想要抢回来,推搡间,一杯酒悉数泼在岐王的衣服上。王妃置若罔闻,令婢女重新斟满,兀自一饮而尽。
  众人看在眼中,心思各异,岐王却没有动怒,神色间流露出几分无奈,起身去更衣。
  美酒甘醇,都是从京城带来,灵州刺史也忍不住喝了许多,渐渐地,他感到头重脚轻,眼前开始出现重影,举目四望,宾客们醉的东倒西歪,耳边的喧嚣却缓缓归于寂静。
  莫名地,他生出些许不祥的预感,但看岐王妃依旧在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又觉自己多心。
  王妃还在这里,岐王总不可能弃她于不顾。
  酒香扑鼻,似是有着无形的蛊惑力,他不由自主地又干了一杯。
  一阵晕眩袭来,他再也坚持不住,扑倒在桌案上。
  时缨看着满室东倒西歪,无辜人员已经被清醒的将士们依次抬出去,只剩下慕濯用几年时间排查出来的细作。
  她站起身,裙摆迤逦而过,拿起另一只酒樽,不动声色地将灯油倾倒在屋内的每个角落。
  灵州刺史头昏脑涨,却不知为何心口直跳,没有睡死过去。
  迷迷糊糊间,他闻到一阵古怪的气味,强撑着掀开眼皮,顿时倒吸口凉气,瞬间清醒了几分。
  满目红光,火舌席卷,飞快将帷幔、地毯吞噬,岐王妃沿途走过,将灯台接二连三推倒,旋即提起裙摆直奔楼梯。
  灵州刺史适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圈套,惨叫声四起,他的同僚们纷纷被火海淹没,有的满地打滚,有的喝下太多迷药,尚且不省人事,就稀里糊涂命丧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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