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顿时清净了。
凝夏偷偷的抬起头,瞄了一眼自家主子。
第一次做这事,还有点不称手。
苏漾:“……”
“便是在宫里,随意打杀奴才,都是犯了宫规的。”
她过去,淡淡道:“文贵人既然说味淡,还是很喜欢的。”
“本宫就看着妹妹,将茶喝完,喝完这就没事了。”
文贵人被她吓得眼泪直流,可不敢哭了。
她哆哆嗦嗦的爬过去,把桌子上的茶壶咕噜咕噜往口中灌下去。
也品不出什么滋味了,全是水。
一肚子水,撑得她难受爬不起来。
苏漾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她出脚,踢了踢地上的花瓶碎片,道:“你们不许捡,谁摔的谁捡,若是明早还没捡起来,本宫还会再次来拜访的。”
“妹妹,你觉得呢?”
苏漾回头,朝着她笑了一笑。
这笑容现在对于文贵人,就是魔鬼般的笑。
她之前以为苏漾温温柔柔地,脾气很好,也从不与人为难,以为是个软柿子,结果今日……
今日就将她脸打得啪啪响。
以后得躲着这个灾星!
苏漾跨出了房门,从走廊走过小桥时。
多鱼捏着拳头,道:“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从前奴才见过了这种,仗着宫妃就责打奴才的妃子!”
凝夏捂着小心脏,低声说:“主子,奴才没给您多阵势吧?”
苏漾一站住脚,回头看她俩,咂摸了一会儿,道:“没想到你俩还有容嬷嬷的潜质。”
多鱼:“容嬷嬷是谁?”
凝夏也疑惑的看过来:“宫中没听说过容嬷嬷这号人。”
苏漾拍了拍她俩肩膀:“你们俩,说不准就是将来的容嬷嬷预备役。”
开玩笑归开玩笑,苏漾今日的心情也很好。
从前扑通跪地的她,好歹是为了求生而跪。
今日这文贵人,为了不被责骂跪。
两者性质不同,她也不必多想。正从桥下一转身,准备回屋时,突然瞧见那边不知站了多久的皇帝,一时哑口无言。
“……”
这她今日刚发威,就被撞见了。
苏漾神色镇定的带着俩有些闪躲的小宫女过去,对着康熙行礼道:“皇上,您怎么在这?”
“朕来看看你,屋子收拾得如何。”
他没有多说其他什么,而是牵着苏漾的手,往屋子那边走去。
走进推开门后,苏漾坐着凳子,一脸无辜。
“皇上今日应该瞧见了。”
“若是觉得文妹妹被妾身教训得太严厉了,直说便是,妾身下次一定谨记皇上的吩咐,好好说,温声细语的说!”
康熙盯了她半天:“你这话说的。”
多鱼和凝夏悄悄的退出门,一左一右的守着门口当门神。
门内,康熙道:“就是有点意外,也没什么。”
“从前觉得你性子温顺,待人极好,不易发脾气,遇到许多事情,总是拿不定主意,犹豫。”
“朕很高兴,”他低声道,“见你从容整治不听话的嫔妃,自己拿主意。明明身居妃位了,还如从前一般,待人不分亲疏的好,朕很是伤心难过。”
苏漾凑过去瞧了瞧,硬是没从他脸上看出点半分伤心难过。
只看见了一脸的忍俊不禁。
苏漾笑了起来,眼尾泛着嗔意:“皇上这话说得,从前妾身不敢胡闹,那还不是怕皇上不满,以为妾身得了宠就嚣张跋扈,恃宠而骄无法无天。”
“今日只是偶然碰见文贵人在教训侍女,摔了花瓶,忽然想到了从前。”
从前苏漾在承乾宫里当差,做宫女的做女官,战战兢兢。
一时有些共情被责骂的宫女,这才有所震慑。
俗话说,对待暴力,那就比她更暴力。
这样她才会感到害怕。
从前那些日子,没有人从天而降天降正义。
当然,皇帝除外。
“皇上,您喝一口,品一品这茶。”
苏漾亲自给他倒了一杯茶,还有些热度,放入口中不至于凉。
康熙端过来喝了一口,微蹙了下眉后,神色自若。
“还可以,汉城地处偏僻,能有这种茶,也实属不易。”
苏漾挑起眉梢:“妾身也觉着不错。文贵人也觉得尚好,还主动喝光了那壶茶呢,满满的,一整壶,开心得不行!”
“你呀你呀!”
皇帝拿她真是没法子:“行了,晚上随朕一起去城主府。”
“城主特意准备了宴席。朕让他不必铺张浪费,简单去吃一吃,明日去赏一赏汉城的好风景,过两日就回宫去。”
苏漾笑着点头:“那妾身期待着,看晚上吃什么好吃的,不过吃不宜贪吃,还是在府上垫垫肚子再去,免得晚上饿了饿虎扑食,丢人丢在了汉城。”
城主府在城中以东,并不是在正中间。
正中间是一条大大长长的街道,商贩叫卖,吆喝着,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今日城中的百姓,都在热论当今皇上来了汉城。
夜晚城主府上灯火通明,王室大臣皇子,后妃一并来了。
皇帝坐在最前的正中席位。
左侧是大臣,右方是城主大人。
而城主夫人,就吆喝着其他嫔妃坐下,纷纷用膳。
今日皇帝说从简,但不能真的一切从简。
这真太过简单了,后面也是会出毛病的。
因此这顿晚膳,还算是不错的。
当然,这是对于城中百姓而言,在宫中,在府上用过的后妃王公大臣,自然觉得有些兴趣泛泛无味。
苏漾坐在一众嫔妃中间的席位上。
以右为尊。
她坐在右边,左边是宜嫔,右边是荣嫔。
皇子格格,更是另外的桌子。
城主夫人笑道:“乡野小吃,不比得宫中美味,各位主子娘娘,万莫嫌弃。”
苏漾抬首笑道:“夫人客气,一并坐下用膳吧。”
这晚上虽说是灯火通明,但确实比不得白天。
苏漾看了看这位城主夫人,此女子端庄大方,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皇上开始用膳后,苏漾简单的吃了两口。
因桌上的膳食大多荤腥,她只粗粗的尝了两口素菜后,放下筷子。
来城主府前她也用了一些,所以并不觉得饿。
城主夫人小心翼翼的问:“娘娘,可是不舒服?”
苏漾摇头,她摸着肚子,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来。
城主夫人一愣,立马拍了下脑子:“对不住,我,奴才给忙忘了。”
“无事,这里不是皇宫,夫人且自称我便好。”
她坐着无聊,眼睛转动,随意看了看这城主府上的风景。
正看向东面时,一个中年女人躲在树下,畏首畏尾的不敢现身。
见有人朝这边过来,慌忙的拔腿就溜。
那背影一晃而过,很有些眼熟。
苏漾下意识起身,连带着城主夫人疑惑看来,问:“娘娘,您这是?”
“本宫吃撑了,消消食。夫人且自用吧。”
城主夫人:“……”
刚刚瑜妃娘娘也没用什么啊!
一旁站着的凝夏,两步过来扶着她。
“主子,您要去哪逛逛?”
苏漾往前走了一些步子,低声问:“刚刚那棵树下有个女人,你看见了没有?”
凝夏:“好像。好像是有一个。”
苏漾吸了口气,道:“本宫觉着有些眼熟,走,前去瞧一瞧。”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我不会说,上章居然待高审了(。)
然后回头一看,好像啥也没写……
猜一下,这个眼熟的是哪个~
今天去打疫苗,但愿不会反应很大。
第103章
汉城城主的所住之处, 重檐飞阁、气势磅礴。
于假山处静寂无声。
夜幕里幽幽亮着灯火,悬挂的灯盏与楼阁交相辉映,茂密的草丛里, 时不时有虫鸣叫嚷。
两只绿油油的眼睛突然出现。
凝夏被吓了一大跳, 急忙扶着苏漾:“主子, 这里……这里怎么越走越偏僻了, 咱们还是回去吧, 皇上在院内,也没有人跟着咱们, 要是有人心怀不轨怎么办!”
苏漾从袖子中拿出火折子。
一揭开帽,火折子簌地亮着火光。
她的侧脸在火光里愈发明暗晦涩。
“不, 本宫想,应该确实是见着了熟人。”
逃离的背影, 她曾不下十次的见过。
在梦里,在郊外。
那处人迹罕至的大院里,空旷得凄清发冷的院落。
只有稚嫩青涩的孩子,在屋内藏在被子里, 捂着脸小声哭泣。
连哭也不敢大声哭的男孩, 就住在那。
一住就是五六年。
原来他在汉城吗?
苏漾点着火折子, 循着草丛被踩扁的叶子找了过去。
中途有路过好奇的侍女向她弯腰行礼, “瑜妃娘娘,您这是要往哪里去?”
苏漾停住脚步。
与其这样杂乱无章的找人,不如主动询问这侍女。
既是城主府上的人, 那必定是对一些秘事了解多些的。
她站在台阶下, 唇边勾勒出的一丝笑意慢慢浮现:“刚席间用膳时,本宫见着了一个人,她在树下站着, 似乎想过来一起吃饭,又不敢,后或许是看见了本宫在瞧她,觉着冒犯匆匆离开了。”
她嗓音温柔,似乎真的为那一个不敢靠近的妇人而担忧着。
如此体恤百姓,侍女诚惶诚恐外,又多了几分尊敬。
“娘娘,您说那个女人啊?那女人是城主府上的一个远亲吴氏,与城主有点亲戚关系,之前说是逃难过来的,城主夫人怜惜她,特意单独给了她一间院子住下,还拨了两个侍女伺候。”
“但此妇人,来了城主府,整日念念叨叨着奴婢们听不懂的话,后来没多久就疯了。”
她眼底泄露出同情和嫌恶,“娘娘是好心,但千万不要靠近她,她疯起来总是得了癔症似的,见人就骂,刚刚应该是婢子们没看住,才去了前院,叨扰娘娘了,希望娘娘不要因此对城主,城主夫人介意。”
苏漾道:“本宫又不是那些睚眦必报的人。”
凝夏上前两步,道:“那这个妇人住哪?能不能带娘娘过去看看?”
这瑜妃娘娘都问出口了。
年长的婢女自然不好再推脱,她让身边的小婢女送茶去,自己的话走在前方,带着瑜妃与她的贴身大宫女一起前去,那个疯妇人的院落。
吴氏住的院落前,杂草丛生,有些萧条。
刚刚那俩绿油油的大眼珠子,就是吴氏养的小野猫。
小野猫站在门口,冲苏漾龇牙咧嘴哈气。
婢女一脚将她踢开,发出凄厉的惨叫。
凝夏小心扶着主子的手,被这叫声叫得头皮一阵发麻。
那小野猫被踢了,也没跑,它在黑暗中看过来,匍匐在地上喵喵喵的叫。
婢女道:“娘娘莫怕,这野猫发春。”
苏漾摇头:“无事。”
此处就是吴氏的院落?
她目光看向带她前来的婢女。
婢女道:“对,娘娘,这处就是。”
她推开上锁的大门。
沉重的大门枝丫一声,缓缓打开。
吴氏今日应该是翻墙出去的。
婢女恭敬的弯下腰,伸出手去做了个请的姿态:“娘娘,您务必小心些。”
苏漾颔首,拎着裙角跨进门槛。
这吴氏院子倒是大得很,想来城主对她尚有情谊,没有在住所吃食苛待于她,只是上了锁,禁止外出闹事。
婢女眼底疑惑一闪而过。
从前这疯女人吴氏,老老实实的从不翻阅墙出去。
也不知今日怎的,突然就变成这样。
苏漾脚步在下台阶时,微微一顿。
她目光定在院落中间的那一池小塘里。
身边围着栅栏应该是防止人摔下去落入水中。
玉白色的石头乃是大理石,而不是以前她所见到的,用奢侈玉质来建造的围栏。
婢女恭敬道:“瑜妃娘娘,这是吴氏刚来时要求的,在她院子中间,打造一个小池塘,用来养鱼,奴婢们以为她对鱼儿甚是喜爱,就放了两三条小鱼进去,没成想她玩了两天,就没再往里面扔鱼饲料了。”
“所以这小池塘里,鱼儿干瘦得很,不如宫中娘娘们所养的小鱼那本肥美健壮。”
苏漾抓了凝夏的手臂,支撑自己身体的重心。
凝夏扶着她走过去,见她伸出手,在大理石的围栏上轻轻抚摸着,神色间有些莫名的,让人看不懂,不太理解的东西。
似是怀念。
又似错愕。
苏漾道:“这石头冰冷,倒是如出一辙。”
婢女离得远,没听清她说什么。
年长的婢女低声说:“这吴氏来了,霸道得很,城主给她安排了住宿,结果没想到她竟然找人翻修了一番,也不知当时她哪来的银子,明明是逃难来的。”
苏漾道:“逃难,什么难?”
“这吴氏,成过亲,夫家姓许,她自己本姓姓吴,叫什么月来着,奴婢们也了解得不是很清楚,不过知道的一点,她夫家不做人,长长殴打暴力,从前据说是有个孩子,结果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