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木兰秋狝回京了,他就得去探查一番。
看看这到底怎么回事。
人有相似,可曹寅向来不相信巧合,一切的巧合,说明都是有迹可循。
看看瑜妃娘娘的是父母所谓何人?
苏漾冷淡道:“本宫也不知。”
星空下,苏漾一身华服,她垂下眼睑,端庄优雅的问,“曹大人,这对你很重要么?”
曹寅点头,极为认真:“是的,很重要。”
皇上那日训斥了他。
但他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悄悄的来问,借着巡逻的便利。
后宫皆知,瑜妃娘娘性子好,未必会与他说假话。
三两句给个信息,他才能锁定到人。
陈延敬的女儿,到底是不是她。
苏漾语气颇为平淡:“那曹大人你听好,本宫自幼父亲去世,被母亲卖了几钱银子,之后被佟府收养,本宫也不记得自己母亲姓甚名谁,不过猜测两下,大概与本宫那弟弟,一起成了乞儿吧。”
“今日曹大人来找本宫一事,本宫会如实告知皇上的。”
她颔首微微笑着,道:“曹大人做好心理准备。”
随后,不远处盯梢的凝夏匆匆过来,扶着她往回走。
曹寅静默的目送她离开,在树下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巡逻去了。
夜晚康熙过来,他一来就开始兴师问罪:
“你收了兀良由的贝螺?”
苏漾床上那串贝螺给他扔了过去,笑道:“对,就是这个。”
“皇上要因妾身收了礼,责打妾身么。”
康熙没理她。
他拿过那彩色贝螺颈串,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端详片刻,后冷笑嗤声:“粗糙、简陋,不堪作为首饰!”
“没收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化身为猹,坐拥满地瓜田。
横批:无心码字。
第113章
他说真没收就没收了, 反正后来苏漾是再也没瞧见过那串贝螺。
没有别的,就是有点可惜,说是能听见潮汐的声音。
要从喜峰口离开前, 那满脸胡茬的汉子首领兀良由, 往她脖子上一瞥, 没瞧见想看到的东西, 心中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
从帐篷里出来,苏漾小心的上了马车。
康熙穿着行服, 骑在马上。
首领兀良由将他们送出喜峰口, 在长长的大道上,身后跟着一群密密麻麻的骑着马的猛汉。
康熙已经走至队伍前了。
御前侍卫曹寅勒转马头, 朝她道:“大人就送至这里吧。”
兀良由点头,随后目送着长长队伍, 浩浩荡荡离开喜峰口。
一旁他的儿子上前来,道:“阿爸, 我们回去吧。”
兀良由摸了摸胡须, 哈哈一笑:“回吧。”
皇帝走了, 他们也该处理他们内部的事。
从紫禁城到喜峰口,前行差不多三天。
从喜峰口回来,也差不多这么久,只是这次时间延长回得晚些。
苏漾来时身子不适, 一直孕吐。
回来也不知是不是因腹中的孩子,健壮了些坚强了点,这次回宫竟一点也没折腾她。
康熙还时不时的过来看。
闻辞日夜守着,生怕在路上出事。
还好提醒吊胆了三日,终于回了宫。
苏漾一回宫,回到熟悉的地方, 神清气爽,精神都好了。
她先是往床上一坐,又想到帐篷里的硬床,不如这高床软枕睡得舒服。
富贵繁华迷人眼,她堕落了。
多鱼给她端了清水净手,又喊人拎了水桶,让她好好沐浴一番。
之后盛装打扮,去慈宁宫请安去了。
慈宁宫。
太皇太后最近得了新鲜玩意儿,正爱不释手。
九连环。
在特定操作下,随时能解开也随时能锁上,不过这需要一定的流程,不清楚这个顺序流程的,基本很难打开。
就类似于现代的魔方锁。
不过比魔方要简单许多。
近年来,太皇太后玩心四起,从前她是不屑于玩这些小玩具的,后来也不知怎么起了兴头。
又因宫中多了漂洋过海来的夷人,手上带来的新鲜玩意儿,譬如放大镜之类的好东西,她都乐于见一见,玩一玩。
苏漾来时,见她手脚麻利的玩着九连环,十分得劲儿。
她刚过去,太皇太后就把她拉着:“你来试试?”
苏漾:“……”
这玩意儿她还真没玩过,现代那个七色魔方,她要完全按照脚程,一步步来,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喊她直接上手,那直接就不够看。
苏漾推辞道:“老祖宗,妾身手笨,不会玩,您可绕了妾身吧。”
太皇太后笑呵呵的,和蔼道:“不会才要学嘛。”
苏漾见推辞不过,只能接过来。
九个圆连环,她手忙脚乱的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直惹得太皇太后笑得合不拢嘴。
“可算是把你难住了。”
她接过九连环,迅速的拉扯出好几个不同的玩法,看得苏漾直拍手鼓掌。
太皇太后玩了一会儿,有些疲乏,将九连环放在桌上,喊她坐下来,道:“今日回宫了,怎么不好好休养一番?听说你在去的途中,身子不适,这次回程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回老祖宗的话,妾身一切还好。”
她下意识摸了摸肚子,面露涩意,垂着眼:“去的时候,她有些闹我,还好懂得体贴大人了。”
这才几个月,孩子估计都还没成型。
果然是第一次怀小孩,竟惹太皇太后好笑。
“对,就是体贴你。”
她又与苏漾交流了一番去喜峰口,去木兰秋狝,皇上威不威风等等话题,随后情绪渐渐暗了下去。“若是哀家身子早两年的话,说不准也要去瞧瞧。”
她这辈子,在皇宫待了几十年,就住了几十年。
宫中不可一日无君。
若皇帝有事出宫,像秋狝这一类的重要活动,必须得有人坐正宫中才是。
于情于理,于身体考虑,她都出不得。
苏麻喇姑在一旁笑道:“格格这是怀念当时,骑着马撒野的日子啦。”
苏漾含笑道:“老祖宗骑马,定英姿飒爽得很,可惜妾身不会,又有了孩子,不然肯定是要好好畅玩一番的!”
太皇太后微微牵起笑意,道:“有这份心就行。”
苏漾在慈宁宫用了午膳,之后才回了长春宫。
另一处,请了假还未回宫的曹寅,在宫外找了数日,才依着线索,才找到了瑜妃娘娘,曾经的母亲。
过程之艰难,因卖身契已销毁,只能从头查起。
这次皇帝爽快的给了假,说不准也有想让他尽快查清事实。
佟府上的一些老人。
特别是随着当初赫舍里氏一道出门的老人,部分没有住在佟府,年迈另外在紫禁城的郊区外,容得赫舍里氏慷慨,替她们这些年迈的老人,买了一处住宅。
曹寅在一个年迈的老人口中,得知了当时的一些情况。
“你说那次夫人带着小姐出门啊,”老人有些耳背,在曹寅急切的追问两三次,才恍恍惚惚的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当时还没有京中纵马,违令者发配疆域这回事嘞。”
“那小姑娘,小小的一个,头上插着一根稻草,来来往往好多人,见她脏兮兮的,干瘪瘪的,都不想买。”
“她那个娘,就拉着她跪在死去男人的席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说家中不容易,吃不上饭,还把男人曝在大街,只能先卖一个女儿,来将丈夫下葬。”
“好像那男的,才刚死吧……”
老人已经忘了,当时那男人有没有尸斑的痕迹。
“奴才主要没亲身经历当时的事情,听人家转述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他摆了摆手,“你走吧,我就只知道这些了。”
曹寅又大声问:“那个被卖的小姑娘,现在在哪呢!”
他接连吼了两句,对方才听见。
他睁着浑浊的一双眼,小心道:“好像,好像死了?”
曹寅神色微凝,追问:“什么,死了???!”
“淹死了!”他重重点头,“我看见她掉池塘里的!”
“那晚上老头子我还做了噩梦嘞!”
“那你知道这女孩子,她母亲住在哪不?”
老头子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公子您是想打听什么呢?”老头子道,“那家子穷死了。”
他露出恨恨的目光,“你去问乞丐吧!”
说完也不知道那触了他的脾气,竟直接关上了门。
曹寅只能顺着他的话,连找了好几个看起来老不隆冬的乞丐打听,都说是不知道,后来在一个破庙里,一个小孩吃了他赏的馒头。
一边吃,一边饿虎扑食:“奴才,奴才知道!”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满口吃了,连水都没喝一口,差点给噎死过去。
曹寅又顺手给了他一壶水。
“小孩,你慢慢说。”
结果那小孩猛地一怔,喃喃道:“小爷不是小孩子了!”
“我18了!”
这下轮到曹寅发呆了。
他至今还么见过,这么瘦弱的小孩,竟然十八岁??
小孩身材干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他吃完后警惕的抱着水壶,往后退了两步,道:“知道小爷是知道!”
他凶巴巴的伸出手,搓了搓。
今天这个大人,看上去也没那么凶神恶煞,还知道送他馒头吃。
曹寅被当成冤大头,宰了一次。
他给完银子,道:“那你现在说吧。”
“小爷是听过那回事,当时好像那小女孩,才三四岁吧?”
他揉了揉脑袋,“有个兄弟,比她小两岁,没死的话今年应该20了。”
“那婆娘心毒得很,拿自己女儿出去卖,卖了小爷我当天悄悄看见,她去带她儿子吃顿好饭,把她家那死男人一卷席子给扔乱葬岗了。”
“小爷我知道他们住哪!”
小孩给了个地址。
曹寅知道,特别偏僻的地方。
不过从乞丐到这种地方,也算活了一头。
曹寅拿了消息,去寻。
那处地方许多人住,单间。
他一打听,那人儿子确实还没死,但找了个不错打杂差事,也算是体面了。
正好这人儿子还没死。
曹寅夜晚翻墙进了院子,贴了假胡子。
伪装成一个江洋大盗。
悄悄的进了屋子,把床上躺着的女人直接吓得面无人色。
“大侠,大侠饶命!奴家也没有钱财可以给您啊!”
中年女人大概四十来岁。
这几年过得还算不错,脸保养得跟个三十几岁的半老徐娘似的。
曹寅拿着刀,抵着她脖子,粗着嗓子道:“老子求财又求色,老子蹲了你家好几天了,前两天看见一个漂亮的黄花大闺女,是不是你女儿!”
女人慌忙火急的摇头:“不,不,我不认识她!”
曹寅威胁她:“今日老子特地踩点过来,你那小儿子,今天是来救不了你这个老母亲了。”
“说个老实话吧。”
“老子也不是专门来盯你的,有人看不惯你,想让老子买你的命回去。”
“他说是为自己失散多年的女儿,狠狠出口恶气。”
“你如果想要活命,就老实招来,前两天进你院子的那个女人,是不是你拐来的!”
“大爷,大爷您可冤枉死奴家了。”
“奴家哪有那么大一个女儿啊!”
她语无伦次,满脸恐慌。
曹寅冷冷一笑,道:“这话又不会空穴来风,你就是有!说,人在哪?怎么拐来的!说得老子不满意,今晚就带你见官去!”
人在极其恐慌下,是会胡思乱想的。
前两天有没有女孩过来,她记得没有,但在这想要她小命的狗东西口中,前两日就是有女孩进来。
她恍惚了下,差点以为真的有女子进屋被瞧见了。
难道,难道……难道是她那个被卖去佟府的女儿,回来过?!
第114章
这家小院与邻里相间隔。
大概有□□十平的一个院落, 晚上隔音不错,稍微哭大声一些都不容易被听见。
这女人一脸骇然,被刀子低着脖颈, 就差直接给跪了。
“奴家儿子也没找媳妇, ”她额头上冒出冷感, “大侠你怕认错人了, 奴家没有女儿。”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曹寅粗哑着嗓门, 冷笑, “行,先剁了你一个手指头, 剁一根问一次,等着十次问完了你还不说, 还不老实承认,咱们就开始剁脚指头, 像剁鸡那样。”
他靠近女人的耳朵, 低沉的笑:“老子耐心有的事。”
“你再仔细想想, 你真的没有女儿?现在没有,曾经有没有?如果有,你那家女儿去哪了?”
女人痛哭流涕:“壮士,壮士饶命!”
“奴家, 奴家曾经是有过这么一个女儿!但是,但是奴家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她了。”
“奴家相公曾经没钱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