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等纯情——竹枳
时间:2021-09-26 08:10:29

  说话间,骆峥朝她瞥了眼。
  梁满月依旧穿着那件单薄的雪纺吊带,长发扎成低马尾,瓷白无暇的肌肤在光线有种牛奶般的质地,瘦削的蝴蝶骨凸出,衬得她的背影有种引人遐想的纯欲感。
  目光在她的背影上停顿两秒。
  骆峥别开视线。
  之后的几分钟,两人非常默契地没再说话,骆峥说留,就真的只是盛了一碗后自顾自地开始吃。
  梁满月在内心翻了个白眼,把剩下的面倒在碗里。
  有一说一,这面泡着吃和煮着吃完全两种食物,但也可能是她太饿,才会觉得这碗面尤为好吃。
  相比她,骆峥吃得很快,有种男人的糙劲儿,但举止又透着与生俱来的好修养,三下五除二把面吃光后,用纸巾擦了擦嘴。
  梁满月才吃一半。
  她抬头看骆峥,刚巧骆峥也靠在椅子里看她,男人眼眸漆沉,像是黑夜坠落之后翻涌的深海。
  骆峥习惯性地微抬下巴,“江姨说你一个人在家和她怄气。”
  “她让你回来的?”
  “办完案顺路过来,”骆峥回答得很干脆,“结果就看到你泡那玩意吃。”
  “要不是看你弄成那样,”男人嗓音松懒,“我也懒得吃这东西。”
  “……”
  梁满月手一顿。
  所以,这碗面是骆峥特意帮她煮的?
  沉思间,骆峥忽然开腔,“江姨挺伤心的。”
  这话瞬间把梁满月刚生出来的感激浇灭,她停下筷子,平静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你每次说这话的时候,都很讨厌。”
  骆峥挑眉,“说别的就不讨厌?”
  梁满月:“……”
  梁满月懒得理他,低头吃面。
  骆峥低笑,透着一股肆意的痞劲儿。
  烟瘾有些犯,他从口袋摸出烟盒,玩笑似的问,“还对烟过敏吗?”
  “……”
  梁满月抬眸,淡薄的光影落在眼底,“你觉得呢?”
  骆峥把烟塞回去,意味深长地勾唇,“行。”
  梁满月想说什么,但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眼看时间差不多,她把最后几口吃干净,又端起大瓷碗喝了口汤。
  骆峥本在看手机,听到喝汤的动静,视线莫名定住。
  眼前,吊灯在梁满月身上罩了层柔光,细皮嫩肉的两只细胳膊拖着个比她脸还大的碗,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配着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身段,画面莫名有种诡异的萌感。
  这是她与江惺最大的不同。
  江惺是那种看起来永远高贵的白天鹅,梁满月虽然生得一副白天鹅的模样,骨子里却透着一股在泥泞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孤野。
  放下瓷碗,梁满月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我吃好了。”
  却发现骆峥正神情散漫地审视她,眼神晦暗绵长不可捉摸。
  那句“谢谢”被她咽了下去,梁满月奇怪地问,“干嘛这么看我。”
  骆峥收回目光,低眉看了眼腕表,语气随意地答非所问,“几点飞机?”
  梁满月:“……”
  骆峥:“我送你。”
  -
  梁满月没想到骆峥会说这样的话。
  印象中,这男人铮铮铁骨,对女人极其没耐心,更别说自己和他一来不对付,梁满月还真怕俩人一言不合,骆峥把她从车上扔下去。
  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毕竟李修延已经给她约了车,谁知好巧不巧接到对方路上出事的电话。
  说是那哥们儿本来在喝酒,硬被李修延叫来,本想着喝的少不会有事,结果半路就被交警拦了。
  接电话的时候,骆峥就在旁边听着,见梁满月一脸无语,扯着唇笑。
  梁满月最终妥协。
  不过没那么快走,骆峥要去冲个凉,趁这功夫,梁满月换了套衣服化了个淡妆。
  李修延就在这时打电话过来,“不行你再等会儿,我调别的车过去接你,我看时间还来得及。”
  “是来得及,”梁满月对着镜子涂口红,“但已经有人送我了。”
  李修延“嗯?”了声,“谁送你?”
  梁满月把耳环戴上,小巧的不规则天然珍珠,配上黑色长裙,气质又优雅。
  隔了会儿才开口,“骆峥。”
  那头听后静默了几秒,李修延不太相信,“就你以前提过的那个,小时候特讨厌的男生?”
  “……”
  梁满月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讨厌对她来说是一个以偏概全的词,某种程度来讲,只是一种情绪,谈不上真正看法。
  说不清自己到底怎么看待骆峥,梁满月只知道见到他的每一次,都不抗拒。
  沉默的间隙。
  李修延在那头嘱咐,“反正不管怎样,你路上小心,到机场了给我打电话。”
  他这人就是这点好。
  懂分寸知进退,但凡梁满月不想被人涉及的区域,他都自动退避三舍,所以这么多年,两人友谊坚如磐石。
  梁满月笑了笑,“放心吧。”
  电话打完。
  骆峥也洗好了,开着那辆奔驰大G停在一楼门口。
  梁满月提着登机箱从别墅出来,抬眼就看到骆峥倚在车上抽烟。
  男人换了件随意的黑T,依旧是那副懒散恣意的姿态,奶白色的雾气随着吞吐在周遭散开,画面有种说不出来的性感。
  梁满月忽然想起初二那年放学后,在楼梯拐角第一次看到骆峥抽烟的模样。
  那时的他远比现在青涩。
  但眉宇间的恣意桀骜却十年如一日般从未改变,到现在,梁满月还在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制得住他,霸占他所有的喜欢。
  思索间,骆峥忽然抬眸,透过烟雾,一眼就看到身着黑色长裙的漂亮姑娘,纤细柔美又落落大方。
  梁满月回过神。
  发现骆峥眼神漆深不明地看着她。
  就这么对视几秒
  男人直起身,漫不经心走到旁边的垃圾桶把没抽几口的烟掐了,如同掐断刚刚的暧昧不清的氛围。
  “上车。”
  -
  许家到机场大概四十分钟车程。
  时间不长不短,对梁满月这个轻度社恐却是极大的考验。
  偏偏骆峥也是不多言的性格。
  于是前十分钟,两人就这样不尴不尬地沉默着,直到遇上堵车,骆峥才开口,“那头有人接吗。”
  沙冷磁性的声线。
  在夜色下透着一股不真实。
  梁满月正吹着清爽的夜风,反应两秒才意识到男人在跟她说话。
  回过头。
  对上骆峥漆黑深邃的眼。
  本该顺畅说出来的话像是卡了壳般,梁满月顿了下,“我自己能回去,不用接。”
  骆峥嗯了声。
  这个时候,路况通了。
  忽然想起什么,梁满月问,“你怎么知道我今晚要走。”
  骆峥目视前方,熟稔地操控着方向盘,“听见的。”
  梁满月:“?”
  骆峥:“进厨房的时候,你在放语音。”
  他刚好听到李修延说的那句,晚上回来去我那儿看看。
  梁满月一点就通,轻点了下头。
  “你没告诉江姨?”骆峥问。
  “没,”梁满月没什么表情地往后靠,“麻烦。”
  骆峥唇角挑起轻浅的弧度,视线朝她那儿挪了一寸,“你是做什么的。”
  没想到他会关心这个,梁满月淡勾起唇,“你觉得我像做什么的。”
  骆峥回答得很诚实,“猜不到。”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梁满月身上都带着一层神秘滤镜,他猜不透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更想不到她会过什么样的人生。
  但这话到了梁满月耳朵里,就听成了敷衍。
  她觉得骆峥这是没话找话。
  往下压了压唇角,她随口应付,“我没工作,家里蹲。”
  怎么听怎么胡扯。
  骆峥不可置信地哂笑。
  过了会儿,低沉的嗓音落下来,尾音带着磨人的磁性,随着夜风卷进耳膜:
  “小骗子。”
  “……”
  这是第一次,骆峥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虽然无奈,但又饱含着说不清的纵容。
  心脏毫无预兆地扑腾了下。
  梁满月指尖微颤,抿着唇,望向窗外。
  倔冷的神情映在明净的车窗上,与流光易逝的街景汇聚成一条川流不息的河。
  静默须臾,骆峥手机响了。
  男人放慢车速,单手接起来,距离近,梁满月很容易就听出对面是个姑娘。
  姑娘声线温柔文雅,问他什么时候去看她。
  硬朗的俊脸柔和半分,骆峥嗓音低下来,“去机场送个人,明早就过去。”
  姑娘笑着说好,嘱咐他路上小心。
  骆峥挂断电话,余光瞥到梁满月讽刺的眼神,然而这眼神只持续了很短的一秒,她很快再度望向车外。
  心想这男人不近女色估计是假的,嘴上说怕耽误这个那个,背地里说不定一周换一个。
  似是看穿她的想法,骆峥想说什么,却忽然看到路边那就熟悉的糕点铺子。
  几秒后,车子停在路边。
  梁满月回过头,只见男人不声不响地下了车,俊朗挺拔的身影三步两步走向那家小店。
  店面不大,骆峥半弓着背跟店员说话,没一会儿,就拎着两个奶香扑鼻的纸袋子上了车,其中一个扔到梁满月怀里。
  突如其来的“礼物”让梁满月不明所以。
  骆峥把另一个袋子放到后车座,“这家甜点不错,舒漾很喜欢。”
  听到这个名字,梁满月神色一怔。
  怕她不记得,骆峥启动车子的同时提醒,“你们小时候见过。”
  顿了顿,他又道,“刚给我打电话的就是她。”
  被他这么一说,梁满月思绪发沉。
  她记得舒漾。
  那是她唯一欣羡过的人。
  亲和明朗,文雅大方,所有美好的词用在她身上都不过分。
  但梁满月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舒漾,因为那是从小在蜜罐中长大的小孩才会有的样子。
  隔了好一会儿,她问,“舒漾这些年好吗?”
  “不太好。”
  骆峥的回答出乎意料,“分手后出了车祸,现在连巡演都没法参加。”
  此话一出。
  梁满月眸光闪烁,鬼使神差说了句,“你们不是一对?”
  似乎觉得荒唐,骆峥深深看了她一眼,“想什么呢。”
  “……”
  梁满月默了默,没说话。
  气氛再次安静。
  又行驶了好一阵,像是终于找到新的话题,骆峥疏懒散漫地开腔,“这么久都是我在说,你呢。”
  梁满月从空茫中回过神,“什么?”
  话音落地。
  目的地刚好抵达。
  车子缓缓停下,骆峥偏头看她。
  黑沉的眼眸像是被海水淬过的宝石,目光专注又深邃,让梁满月有种这个男人眼里只有她的错觉。
  下一秒,男人眉骨微挑,嗓音沙质沉缓,“给你发语音的那个。”
  “……”
  “男朋友?”
 
 
第6章 小狼崽子
  男朋友这个词对于梁满月来说,就像妈妈一样,是个极为生僻的存在,以至于听到的一瞬间,她的思绪短暂空白。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骆峥指的是李修延。
  如果是别人问,她大概懒得解释,可换作骆峥——
  心仿佛被猫爪子挠了一下,梁满月下意识回答:
  “不是。”
  不知道是相处久了,还是夜晚带来的错觉,骆峥觉得这一刻的梁满月看起来格外温顺。
  但这温顺仅持续了几秒,梁满月很快就恢复成之前那副冷倔的模样,低头解安全带,“我到了。”
  骆峥单手搭着方向盘,另一只胳膊架在车窗上,散漫地嗯了声。
  推门之前,梁满月忽然意识到,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她和骆峥最后一次见面。
  最后是个挺残忍的词。
  任何句子加上这两个字,好像都能生出一股分别的意味,哪怕两个人的关系根本没那么亲近。
  想了想,梁满月难得没有敌意地开口,“骆峥,谢谢你今晚的照顾。”
  听到这话,男人撩起眼波。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这姑娘字正腔圆,态度温驯地叫他的名字。
  突然有些感慨。
  骆峥扯着唇逗她,“没别的了?”
  “想要什么别的,”梁满月拧眉,“跟我回颐夏?”
  “颐夏?”骆峥眸光微动,斜眼看她。
  “……”
  搞了半天这人连她打哪儿来的都不知道。
  梁满月一脸无语地推门下车,动作间,弧度美好的身材曲线展露无遗,是男人都喜欢的那款,A4窄腰配蜜桃臀。
  骆峥视线停顿了下。
  跟着移开视线。
  梁满月取下登机箱,本想就这么一走俩之,但关门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这样吧。”
  骆峥从沉默中抬起头。
  梁满月表情很淡,鹿眼却荡着撩人不自知的清甜,“以后你要是有机会来颐夏,我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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