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看着眼前女子,只见到一汪纯粹,纪挽棠有些招架不住,伸手往脸上摸去,茫然眨眼问:“陛下怎么如此看嫔妾,是嫔妾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吗?”
见她如此娇憨的模样,隋定衍忍不住笑了笑,将她拥入怀中,一瞬间心仿佛被填满了。
今日的靖元帝有些不对劲。
这么想的时候,纪挽棠正在榻上气喘吁吁,感受着过度的热情,只觉得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完全被男人掌控。
靖元帝是个正常男人,对女子起反应很正常,但是白日里他总会克制,按规矩待夜晚。
可今日在御书房温存片刻,待她反应过来不对劲时,靖元帝已经不容反抗将她抱起,就在御书房后的供人歇息的小榻上,颇有些急躁地来了一回,还没等她平复心情,很快就来了第二回 。
这便算了,可第二回 过后,靖元帝似乎还未餍足,带茧子的大手有一搭没一搭轻点着,没过一会,竟又倾身,似乎还想来第三回!
纪挽棠吓得脸都白了,赶紧用没什么力气的手推拒他结实的胸膛,颤颤道:“陛、陛下,嫔妾饿了,您呢?”
隋定衍停下动作,目光却依旧在柔腻的肌肤上滑动,大手在被中覆上女子腹部,那里一片平坦,单薄地令人怜惜,一时怔然,想到这般纤细的腰肢日后会孕育他的孩子,觉得甚是神奇,半晌才道:“朕也饿了,那便传膳吧。”
第16章 孔小媛 结盟
这日纪挽棠留在了圣宸宫,不知道隋定衍哪来那么多精力,白日闹了两回后,晚上竟毫无影响又来了两回,这下纪挽棠真的起不来了,腿都抽筋了,睡前还迷迷糊糊在后悔,为什么今日要主动送上门受苦?
不过也不是全然无收获,第二日起身时,往日对她并无特别的苏福安竟恭敬了许多,要知道他可是宫内外权力最大的宦官,陪在隋定衍身边十多年,非常得赏识。
古往今来大部分宦官的权力都很大,有的甚至能操控皇帝,虽说苏福安肯定操控不了靖元帝,但在皇帝面前上个眼药不简单的要死,如今摆脱了他表里不一的假笑,纪挽棠有些受宠若惊。
两人往来多句,苏福安也对这位纯月仪改观了不少,从前只觉得是一以美貌惑人的普通女子,终究逃不过冷落,谁想这小主竟有几分聪慧,敢做旁人不敢做的事。
宫里也不乏聪明人,谨慎如皇后,耍计如娴妃,虚伪如胡妃,个个皆满腔心思,只是无论在哪里,聪明太过,从来就不是好事。
希望眼前这位纯月仪能懂得分寸,活的久一些,毕竟能对他一个太监费心思的人,后宫寥寥无几。
第二日,得知纯月仪竟送汤成功,后宫顿时热闹起来,圣宸宫一日便堆了七八碗汤,低位分的都被苏福安不动声色拒了,张妃送来的心照不宣扔了,只留下娴妃、胡妃与杨婕妤的三份汤。
胡妃的不必说,送进去陛下动都没动,赏下去了。
娴妃这碗枸杞海参文蛤汤显然是求和的,她如今有孕,又是皇上多年放在心尖上的人,苏福安首先放于靖元帝桌案前。
海鲜汤也十分鲜美,只是其中放了些中药,味道并不算十分好,靖元帝给面子地喝了两口,就让人撤了。
之后是杨婕妤送来的是雪梨百合润肺汤,寓意虽好,但靖元帝并不爱甜汤,只想着已有好一段日子没去她那里了,勉强用了一口。
“昨日臻臻送来的碧玉清汤味道甚好,去给朕端一碗来。”靖元帝一边吩咐,一边心不在焉想着,杨婕妤性情温婉,不会有太多小心思,在她那处总是不用想太多,故他从前每月总会去一两次。
连向来不争的杨婕妤都主动送汤了,看来他确实冷落了后宫好一段日子,要不明日去杨婕妤处散散心?
只是如今回想,竟想不起杨婕妤那张柔婉的面孔具体是何模样,也想不起两人在一起时他是怀着怎样的情绪,在对臻臻的渴求对比下,往日更是淡如水,乏无味,叫他生不起任何想去的心思,只觉得浪费时间。
想到臻臻,昨日在御书房发生的一举一动又止不住浮现脑海,每个细节都让他欲罢不能,可惜佳人不在身侧,只能独自回味。
隋定衍张了张口,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昨日才刚荒唐过,今日又怎能再如此,还有一桌案的折子要批呢。
他转眼就将杨婕妤忘了,现下脑中只思考着,究竟何日去瑶华宫才合适?
苦恼一番,挑了个不远不近的日子,隋定衍总算是能将这事暂时搁置一旁,继续勤勉,只是偶尔总会想起些许艳丽片段。他不解,从前他到底是为何觉得房中之事毫无趣味,如何做到将它全然抛之脑后?
纪挽棠过了一夜便生龙活虎,只是昨日那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实在让她心惊,一大早便拉了几个宫女开始锻炼身体,跳绳踢毽轮番来。
锻炼了不到半个时辰,一直在外守着的小禄子匆忙跑进来:“小主万福,孔小媛今日来访,正在宫外等着,小主是否接见。”
“十三、十四、十五……啊!马上就破纪录了!”纪挽棠眼睁睁看着五彩鸡毛毽子从脚边错过,险些哭出声,颓废了一分钟,才抹抹汗吩咐,“孔姐姐来啦,快请进来,送些茶点到前殿,琪花瑶草去陪孔姐姐说两句话,我换件衣裳就去。”
小禄子连忙跑出去,琪花瑶草先是福了福身,慢悠悠将毽子归位,才相携朝前殿走去。
匀春见了,对着她俩背影狠狠瞪了一眼,气呼呼道:“小主,您怎么老是纵着她俩偷懒,她们如今可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嗤——”看着眼前这张肥嘟嘟噘着嘴的面孔,纪挽棠手痒捏了捏她脸颊道,“你可别冤枉你家主子,我哪有纵着她俩,我纵着你还差不多。”
见匀春还是气呼呼的样子,络夏在一旁轻声道:“春姐姐,小主这是不想管她们呢。”
匀春的小脑瓜没转过来,脱口问道:“为何?”
纪挽棠给了她一个小栗子,气笑了:“你还敢问我为何,自己去想,还不赶紧给我挽发。”
与面见皇上的装扮不同,见朋友穿着舒适了许多,她只着藕色印染素衣,挽了个简单的圆髻,素面朝天就出去了。
反正这时代没有相机,皇上不见到她如此邋遢一面就行,朋友无所谓。
待到前厅时,琪花瑶草没辜负她的期望,两张抹了蜜似的小嘴让孔小媛笑声不停。这两人虽然不爱干活,但嘴上功夫倒是很不错。
孔小媛见了她先行一礼,待纪挽棠扶起她时才笑盈盈道:“今日姐姐未打招呼便登门,没打扰到妹妹吧?”
纪挽棠嫣然一笑:“姐姐说的什么话,太见外了,我这里随时欢迎姐姐。”
等两人回到座位,纪挽棠见她不主动说话,便随口问了一句:“孙姐姐今日没来吗?”
孔小媛用手绢擦了擦嘴:“是我疏忽了,没去请孙姐姐,想着与妹妹已有多日不见,便冒昧来访,要不,派人去将孙姐姐请来?”
纪挽棠忙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孔姐姐别冤枉我,姐姐今日来是有何事?”
终于提到了目的,孔小媛再次擦了擦嘴,仿佛是下定决心一般道:“妹妹,你别怪姐姐唐突,我也是无路可走,才往你这里来。”
纪挽棠表示洗耳恭听,谁知孔小媛忽而落泪,哽咽道:“妹妹,你还记得我从前与袁贵人关系颇好,整日同出同进吗?我一直将她视作闺中密友,谁知昨日却在御花园听到她编排我,说我两面三刀,其心不轨,我一怒之下便与她争执了两句,断了情谊。”
“她怎能如此污蔑人?”纪挽棠皱眉,袁贵人此人可以说既坏又蠢,只会跟风,且极擅长落井下石。当初原身进宫时因美貌出名,她便眼巴巴贴过来,打的什么主意也就原身看不透,后原身身体虚弱,颜貌毁去,她便换了张面孔,跟着旁人一起欺侮她。
纪挽棠见孔小媛哭的如此伤心,连忙让络夏递去手帕:“识人不清罢了,如今决裂,反倒是好事。”
孔小媛眼睛红红:“话虽如此说,可自我进宫,只有她还对我有几分关怀,其余人,都是捧高踩低的个中好手,我一个小小的小媛,若是没有她,在宫中会有多么孤单……”
“谁知如今,却因为我与纪妹妹孙姐姐走得近些,便要受她如此屈辱,还要连累你们名声,我真是百口莫辩,心中憋闷!”她说着,眼中溢出几抹吧。悲愤。
“你管她作什么,”纪挽棠不甚在意,“她说的话,有几个人会信,随她说,我反正是不会在意,孙姐姐自然也不会在意,你千万不许自责。”
孔小媛低着头,抹着泪,紧紧咬着唇瓣,半晌眼含期盼抬头看向她:“纪妹妹,深宫冷清,我一人在芙蓉轩常独坐度日,那日子实在太难熬,往后,我能不能同你与孙姐姐一起聊天赏景,我实在不想孤身待日落了……”
“自然是可以,”纪挽棠很爽快地答应了,她早就将孔小媛视作好友,虽然可能比孙姐姐淡一些,但后宫中能寻到善良之人便已非常不易。
听闻这话,孔小媛惊喜交加,眼中还含着泪,笑却止不住,她连忙抹了抹满脸的泪,赧然道:“真是叫妹妹看笑话了。”
纪挽棠笑着道:“美人梨花带泪,楚楚可人,怎么会是笑话呢?”
之后两人甩去了先前的顾忌,大谈特谈,从爱好到童年趣事,从趣事到家世。
孔小媛进宫封为从七品宝林,便知她家世不显,但纪挽棠没打听过她的过往,等她自己愿意开口,纪挽棠才知道她父亲是所属京城一小县的县丞,正八品职位,在京城确实十分不起眼。
进宫选秀时,嬷嬷们会对秀女进行层层筛选,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对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千金,便会放松要求,对五品以下官员家的小姐,便严格再严格,孔小媛能以如此身份过前面两关,且最终得封宝林而不是答应,说明她样貌与性格都特别出彩。
谈到这里,见孔小媛好奇地看向她,纪挽棠下意识想到了奶奶,顿了顿才循着原身的记忆淡淡道:“家父吏部员外郎纪值,家母姓严,是江南人士,家中还有一兄一弟。说起来惭愧,与你家双亲恩爱相亲不同,我从小便难见到父亲,由母亲与兄长教导长大……唉,也没什么好说的,与旁人家并无不同罢了。”
孔小媛目露怜悯,连忙安慰道:“你若是没什么好说的,我更是了,我也有夸大成分,你也是知道的,京城里盛行风花雪月,谁家都难免会沾染上几分。”
纪挽棠抿唇笑笑,眉目间似还有伤悲,孔小媛见此,连忙转移话题:“姐姐可知道白答应?”
见纪挽棠面露疑惑,她继续道:“白答应的爹连个正经官都不是,仅是个皇商罢了,她娘早年便去了,后来娶了个后娘,最会苛待人,白答应若不是进了宫,恐怕早就不知道会被许配给哪个低贱之人。”
纪挽棠惊讶道:“竟有此事?”她回想起只寥寥见过几面的白答应,确实一股子柔弱味道,只是看着又不像是被常年欺负的人,对前身冷冷淡淡,甚至还有些清高孤傲。
孔小媛坚定点头:“是,她自己同我说的,那还能有假?”
“那还真是个可怜人……”纪挽棠表示同情。
第17章 纪府 纪府
“呦,纪员外郎,今日怎么还未回府,我可不记得近日有什么大事。”
天已黑漆,本以为人都走光了,谁知突然又冒出来两人,纪值不自在地掩了掩手中文卷,打哈哈道:“这不是家中无趣嘛!”
同僚哈哈大笑,忽而不怀好意地凑近,纪值遮也不好不遮也不好,只能任同僚将历年来的岁考题尽入眼底。
这是自靖元帝登基后便实行的岁考制,年末时,除了由上司及同僚□□等级,分为上等、中上等、中等、中下等、下等五级之外,还有一张由三位大学士与各个部门尚书出题,左右丞相审批的岁考卷,仅分为上中下三等。
靖元帝有旨,若连续三年评价为中上等以上,岁考为上等,便可升迁;若连续五年评价中等以上,岁考上等,也可升迁。最后一种,连续八年评价中下等以上,岁考中等,便也能升迁。至于评价下等,岁考也下等之人……等着辞官回家种田吧!
一般官员都能达到第二种,第三种之人大多混吃等死。
纪值是年少得官,才华横溢,当年被钦点为探花,直进翰林院,风头无俩。却遇上司不淑,在斗志昂扬之时收到打击,之后便一蹶不振,年仅二十出头,不仅后宅乌烟瘴气,官场上也一塌糊涂。
他做官已有二十年,除却靖元帝登基前小升过三次官,靖元五年间评价与岁考皆为中等,眼看着四十岁了依旧是个小小的从五品员外郎,心有不甘。
只是再不甘,心已千疮百孔,早没了年轻时候的激情冲动,故也就在同僚得上等时说上两句“若是当初我怎么怎么样,上等又有何难”的酸话,行动却不见。
直到近日。
同僚毫不意外地啧啧摇头:“我说老纪啊,何必藏着掖着偷摸着呢,如今你家姑娘在后宫如日中天,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要我说,你看与不看都一样,皇上定是会升你。”
“哎,这话说得有失偏颇!”耿直的同僚二号道,“皇上不是那等会为了私情暗度陈仓之人,倒是纪兄,是该多看看考题,你每回都是吏部倒数第一,隔壁礼部可没一人得中等以下!”
纪值尴尬地捋了捋胡须,头冒冷汗,鞠躬道:“曾兄杜兄,时辰不早了,赶紧回吧,回吧。”
两位虽说是同僚,但都高了他一级,别小看这一级,那可是少则三年,多则八年的差距啊。
且这两位虽然年纪与他差不离,这几年的评价与考核皆在中上等与上等,眼看着就能升迁了。
而他……
好言好语好一通贬低自己,才将两位同僚哄回家,曾经铁骨铮铮的书生,如今早已卑躬屈膝,不见往日风采。
甘心吗?这是第几千次问自己了,答案仍是不甘心!
踏着月色回到清冷的家中,妻子紧闭房门,两个儿子也已离心,又回想起自己唯一的嫡女,即便她在家,一年也就见几次面,说是熟悉的陌生人丝毫不为过,他怅然长叹一声,站在门前怔了片刻。
怎么就到了这番境地呢?
“老爷回来啦!”忽而不远处传来喜悦的呼喊,伴随着朦胧的灯笼,一位虽不年轻,但风韵犹存的女子袅袅前来,见了纪值关怀道,“老爷怎么回来如此之晚,天都黑透了,不知老爷用膳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