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娇气反派——淞宴
时间:2021-09-29 08:51:30

  “这句你应该满怀激昂,想着为祖国贡献鲜血与生命的同胞,像我这样——”
  许是气氛使然,大家伙在旁边看着,然后不知不觉都加入进来。抑扬顿挫的齐诵在这片空地上响起,震得一旁排练歌曲的村民都忘了动作。
  张彩花激动得满面红光:“很好!就是这股劲儿!”
  谢芸锦本来只把这项任务当做普通的娱乐活动,可不知怎么,胸腔里像堵了一团棉花,沉闷得喘不过气。
  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路昉来的那天,她看见站在那儿挺拔如松的身影,好像突然就有了消解的归属。
  “解放军同志!”有外人在场的时候,谢芸锦从来不叫他的名字,可路昉还是能从一堆人的声音中,准确分辨出她的。
  清甜婉转,尾音稍稍拖长,带着一股子恣意与娇横。
  路昉眸色渐深,看着小姑娘跑到自己面前。
  她今天穿了件天蓝色的短袖衫,肤白如雪。长发高高扎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和光洁的额头。此时她仰着粉白的小脸,许是因为跑动,两颊还泛着点红。
  “你来看我们排练啊?”
  路昉点头。他知道这工作是团长特意安排给自己的,为得就是转换注意力,调整他的心结。
  可他好像也有了自己的私心。
  谢芸锦眉眼弯弯,俏脸满是得意与兴奋:“那你要好好欣赏哦,我们表现得可好了!”
  张彩花也在一旁附和:“那咱们就拿出最好的状态给路同志看看。”
  路昉眼含笑意,开口道:“好。”
  这会儿云层浮动,挡住耀眼的天光,少女亭亭玉立地站在最前面,冲他扬了扬眉。
  气氛正好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闯了进来。
  “芸锦!”
  路昉瞧见小姑娘几乎立刻就落了脸色,秀眉蹙在一块儿,浑身上下都透着不悦。他挑了挑眉,顺着目光看到一个文弱的男人。
  书生模样,眼里却不乏精明与算计。
  许是男人对情敌的直觉,两人对视了一眼。方向东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竟没来由生出了几分惧意。看着那身军装,他很快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调整好自己的状态,露出一个完美又得体的笑容:“你就是路同志吧?你好,我是方向东,欢迎来我们江渡村。”
  那架势,简直比他爸还要像大队长。
  路昉瞥了眼他伸出的手,没动,言简意赅:“路昉。”
  方向东也不觉得尴尬,神色自然地收回手,温声笑道:“可否容许我和谢知青说两句话?很快,不会打扰你们排练。”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
  方向东不是应该在和孙桃枝筹划婚事了么?怎么又跑来找谢芸锦了?
  谢芸锦哪知道他抽得什么风,俏脸霜寒,怒骂道:“你已经打扰到我们了!快走,我可没话要和你说!”
  闻言,方向东好像早有预料般面露无奈,仿佛拿谢芸锦没有办法,笑容里溢满了纵容和宠溺。
  路昉的眼神瞬间变得锋利起来。
  张彩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和知青们一样摸不着头脑:“这是咋回事咧?”
  “芸锦,你生我气,不想理我也没关系,可我——”
  话音戛然而止。
  路昉比他高半个头,对视时需要微微仰视,这样的微妙的距离造成了天然的强弱气场。他的胳膊被卸了,对方的速度太快,快到他来不及反应,等到痛感袭来,需要竭力克制才能维持脸上的表情:“路同志,你这是做什么?”
  他被人从县城叫回来,刚进家门,就看到坐在屋里头的父母和孙家人。
  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最近的确对孙桃枝好感颇丰,但不代表自己就要舍弃谢芸锦而选她。毕竟两人的差距摆在那儿,是个傻子都知道怎么抉择。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如果能同时拥有两个该有多好啊!孙桃枝善解人意,聪慧坚韧,虽然仅上过几天学,但却拥有超凡的领悟力和学习能力,是能和他产生灵魂共鸣的存在。
  而谢芸锦,与他而言,更像是温水中添入的一抹调味,能让他在趋于平淡的生活里找到乐趣。
  这样的想法虽然不切实际,可他却努力地把握着平衡,谁料在孙桃枝那儿出了岔子!
  方向东不死心就这样认命,于是来找谢芸锦,试图挑起她的嫉妒心,让她破坏自己的亲事,如果能让人觉得她与自己有关系更好。
  “她不想和你说话。”路昉的声音如同淬了冰,透过空气无形地扎进肺里,压迫得旁人喘不过气。
  方向东嘴角抽动,笑容快要维持不住:“这是我和她的事,不劳路同志费心!”
  谢芸锦走过来站在路昉身边,脆生生道:“解放军同志为人民服务关你什么事?再乱说话我让他揍你啊!”
  “听见了?”路昉扬眉,放开他的同时推了一把,方向东立刻踉跄地后退两步。
  要不是穿着这身军装,他还真想不管不顾地把这小子往死里揍一顿。
  这时,其他人终于反应过来了,纷纷上前说道:“咋回事啊?方向东你不是要娶孙桃枝了么?”
  “就是啊,你都和人家那样了,还来找咱们芸锦做什么?耍流氓啊!”
  谢芸锦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让知青们看到了她拒绝回避的态度,自然没有帮外人的道理。
  方向东像是被人撕下了脸皮,面色铁青,知道再坚持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了,他只好先离开这里。走之前,他还深深看了一眼谢芸锦和路昉。
  他自诩对谢芸锦了解透彻,当然知道她的一些小习惯。
  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谢芸锦站在男人身边,甚至微微往路昉的方向歪,仿佛有了依赖和依仗般,凶巴巴地看着自己。
  不是说有未婚夫了?这是又勾上了一个?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许是这样的想法安慰到了自己,方向东理了理自己的皱了的衣服,本想清高地离开,却突然扯到胳膊,龇牙咧嘴,然后面露不甘地跑了。
  谢芸锦在后头呸呸呸三下:“真是晦气!”
  出了这档子事儿,谢芸锦也没心思继续排练了,耷拉着眉眼,脸上又气又委屈。
  路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双唇抿成一道锋利的直线。
  张彩花只好干笑着打圆场:“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要不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反正大家伙前几天都练得挺好的,就当放天假轻松轻松!”
  谢芸锦没有随知青们一同回去,走到半路说要自己一个人静静,知青们劝说未果,只好依着大小姐的性子离开了。
  “他并不是单纯地喜欢你。”男人在身后响起,语调低沉,话里带了情绪。
  谢芸锦当然知道,只是想起上辈子的事,没来由有些心虚,眼神躲闪。
  路昉面色更沉。
  空气凝滞了几秒,男人才再度开口:“他的胳膊不严重,重新接上就行。”
  谢芸锦抬起头,愣了下,然后皱着眉道:“为什么不干脆弄折了!最好断他一条胳膊和腿!让他长长记性!”
  男人闻言怔住,下一秒神色微松,又被她孩子气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律法不允许。”
  ……
  桌面上摆着已经雕刻好的木头——通体雪白的小猫模样,张牙舞爪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可惜太过可爱,没有什么威慑力。
  路昉若有所思地盯了会儿,站起身来朝外头走去。
  军营里往来通话都要被监听,路昉握着听筒,目光沉沉地看着远处:“找路朝。”
  那头很快传来父亲不满的声音:“臭小子没大没小!找你爹什么事儿?”
  “信您收到了吧?”
  “哼!收是收到了,可你得告诉我你那媳妇儿是怎么回事儿!别为了找借口诓我和你妈。”
  路昉垂下眉眼,道:“跟您说一声,我打算打个结婚报告。”
  “什么?!”路朝惊呼出声,冲勤务兵摆摆手,又坐了回去,“那姑娘也是部队里的?”
  自家儿子成天泡在部队里,想来想去,也只有女兵最有可能。
  路昉:“不是,她是知青。”
  “知青啊……”路朝眯起眼,问,“叫什么名儿啊?”
  路昉沉默。他只是怕写信迂回太久,才想打电话摆个态,真想到结婚报告那个地步,还得等谢芸锦点头。
  路朝笑了:“怎么着,还藏着掖着不让我知道?”
  路昉抿了抿唇,开口——
 
 
第30章 030   其实我有个未婚妻
  “她姓谢, 叫谢芸锦。”
  空气似乎凝滞住了,只听到通过电流嗡嗡作响的呼吸声。
  “你再说一遍,她叫什么名儿?”
  路昉瞥了眼一旁监听的通讯员, 板着脸重复:“谢芸锦。”
  电话那头的路朝沉默了会儿, 然后幽幽地道:“路昉,你是不是成心逗你爸妈呢?”
  路昉不明所以地压低眉眼:“您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路朝轻哼一声, “早就和人家姑娘见面了还说不愿意, 合着我们给你安排了就是包办,非得换个自由恋爱的名头才肯?你这孩子咋这么不老实呢?
  路昉:?
  通讯员猛地咳嗽了两下,碍于路副营的面子, 没有笑出声。
  路昉睨了他一眼,很快捕捉到父亲话里的信息, 有些讶异地问:“您是说前头信里提到的未婚妻……也叫谢芸锦?”
  “合着你不知道啊!”路朝琢磨了一下,回过味来, “也对, 你那时候还小呢, 我和你妈也从来没跟你提过。”
  “其实我也没见过这姑娘的样子,不过想她父母的相貌, 孩子一定也是个周正模样, 她妈妈早些年去了, 家里就剩下她爸,上头还有个老人行医。你认识的那姑娘是京市的么?如果情况差不离的话就是同一人了。”
  听着对方的话, 路昉沉默了。
  真有这么巧?
  ……
  鼓捣了好几天,谢芸锦终于做出个看得过去的香囊。
  布是从她的旧衣裳上裁下来的。供销社卖的布料她都不喜欢, 便拿了自己箱子里的一件蓝黑色长裙。
  这颜色很平常,但面料上有精致的暗纹,隐隐几分贵气, 好在要仔细观察才能发觉,并不出挑,纵使有人看到了也不打眼。谢芸锦嫌这颜色满大街都是,来这儿以后从没穿过,让柳荷裁了一圈裙摆下来。
  宿舍里还有别人,期间被看到,谢芸锦便说自己的钱袋子坏了,想亲手做一个。
  大小姐什么时候做过针线活?女知青们只道谢芸锦好兴致,调笑几句便不再多问。
  平日里最会挑刺的郑敏敏如今整日神色恍惚,下工后在外面晃荡很久才回来,不知道干些什么。谢芸锦也不感兴趣,少了她自己的耳朵还能清静些。
  香囊巴掌大,谢芸锦做不来束口,将准备好的药材塞到里面之后,全部缝死。
  看着那个针脚歪斜形状怪异的香囊,谢芸锦心里一言难尽。
  她连擦脚的毛巾都要选图样好看的,自己准备送人的东西却如此磕碜?!
  要不,还是别送了吧?
  谢芸锦盯着那个香囊良久,然后自暴自弃般埋进了被子里。
  傍晚,她借着暮色出了门。
  聂鹤也正在清理牛粪,谢芸锦只看了一眼便躲到了旁边,惹得他忍不住发笑。
  “不是告诉你少过来吗?我这会儿忙着呢,浑身都臭烘烘的,别过来了!”
  谢芸锦扁起嘴,手指抵在鼻子下,瓮声瓮气地说:“这活儿怎么也您来干呀!”
  “我不干谁干?”聂鹤也没好气,见她不走,便将手里的活儿先放到一边,用上回她带来的硫磺皂洗了几遍手,“说吧。”
  谢芸锦望了望四周,用手拢在唇侧,小声说道:“我想跟您讨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聂鹤也扬眉。
  “血竭。”
  闻言,聂鹤也表情收敛,正色道:“要这个做什么?你哪儿伤着了?”
  血竭是由麒麟竭果实渗出的树脂加工而成的一味中药,能止血生肌,对外伤很有效,但这种植物大多分布在国外,所以昂贵,也不易得。聂鹤也早年间随女儿出国买了一些,下放时以防万一,藏了点在身上。
  “不是,我没受伤,就是……想跟您要一些。”
  见她支支吾吾一脸扭捏的样子,聂鹤也突然想起前两天陈广福告诉自己的事,深沉的眼睛好像要看破她的内心。
  “为谁要的?”
  谢芸锦本想着既然香囊拿不出手,就送些实用的东西。路昉的伤在胸口,虽然他说快好了,但贯穿伤本就养得慢,又极伤身子,能帮到一点也是好的。
  她本就不是爱藏心思的性子,被外公这么一问,她犹豫了些许,索性也就不瞒了:“他叫路昉,是一个军人,前些时候任务受了重伤,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胸口的位置,好像有点后怕:“差点就到心脏了。”
  听到不是方向东,聂鹤也的神色却没放松,这个名字太过熟悉,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
  谢芸锦无辜地睁大眼:“路昉啊,我上回问您,认不认识姓路的,就是因为他!”
  聂鹤也愣住了,好半晌回过神来,摇摇头,哑然失笑。
  谢芸锦狐疑地看着他,道:“您笑什么?”
  聂鹤也的语气中带着一些无奈和感叹:“竟然在这儿也能让你们遇到,可真是奇了。”
  见外孙女一脸不解,聂鹤也挑了块台阶坐下,不紧不慢道:“外公确实有一位姓路的老友,但我现在身处于此,不好给人添麻烦,所以也就没打算和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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