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物——宴时陈羡
时间:2021-10-01 08:57:00

  拐着弯骂她。
  宋欢欢在心里腹诽,你才蠢呢!不可一世的蠢。
  心里饶是不服,嘴上不得不附和,“和殿下智谋双全比起来,奴自然是上不得台面,愚蠢至极。”
  陆矜洲点评她说的话,“愚蠢至极这四个字用得好。”
  “会写吗?”
  宋欢欢不知道陆矜洲打什么坏主意,摇摇头说不会。
  陆矜洲好脾气似的,他一手蘸墨,另一只手传过宋欢欢腰间,带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整个人被扣住了。
  “别动。”
  “孤的这方墨,乃是藩国进献而来,举朝上下,仅此一方。”
  “要是洒了半滴星点,你看着孤要不要拿你身上什么地方赔,你说。”
  若真要赔,只是又是什么恶毒的整人法子。
  宋欢欢不敢动了。
  老老实实任由陆矜洲圈着她。
  见她乖觉,男人满意一笑,下巴摩挲过宋欢欢的锁骨,奖赏赞许道。
  “这才像样子。”
  陆矜洲拉起宋欢欢的手,将笔放到她手中,“来,孤叫你握笔写字。”
  “就写愚蠢至极可好。”
  陆矜洲没教宋欢欢写他之前的笔法,而是一笔一画,像夫子教导学生那般。
  不仅如此,他还开口解释道。
  “愚蠢,先走这笔,再转弯,随后......”
  宋欢欢不太想学,这四个字蕴意不好,假装很认真学着,实则她的手半点没着力,一直陆矜洲在比比划划。
  离得近,男人怎可能不会发现她的走神?水汪汪的眼睛视线全盯着他的手了。
  包裹着小手的大手一松,毛笔直接落了,前头写好的三个字都晕染了黑墨,彻底废掉,再不成看。
  “宋欢欢,不好好学,你想做什么。”
  “昨日拍着板跟孤叫嚣着定会乖的,做事尽心尽力,给你脸就要爬天了是不是。”
  他一只手扣着案桌,不轻不重敲着。
  宋欢欢自然是不敢,她只是心里想着宋清音的事情,有些不安。
  太后送她过来没几日,怎的又宋清音抬进来了。
  “殿下,奴实在愚钝,学不会这些字,奴想着尽心伺候您,并不想学字,会浪费耽搁您的时辰,还有,会扰了殿下的兴致。”
  陆矜洲抽出废掉的字墨,重新换了一张。
  “油嘴滑舌不着调,即知道自身愚笨,还不上赶着学,当孤的贴身侍婢,只识得几个字如何成?”
  “今儿个学不会这三个字,不准吃饭。”
  陆矜洲观察入微,与宋欢欢相处不过几日,他便知道这幺女饭量极好,许是在长身体吧,比起旁人要更能吃些。
  虽说能吃,身子骨也没见怎么长,唯一能让人瞧得见。
  感受到重量,便是前面那两脯和臀。
  其余的,纤细孱弱。
  除了那些个地方一手掌握不下来之外,其余的,陆矜洲一只手就能把她整个人拿捏。
  “殿下,您贴着奴,不觉热吗?”
  提到饭,那可是宋欢欢的命根子,她难得真情实意紧张了一会。
  陆矜洲哪里不知道她在耍迂回术。
  “出息了,还知道什么是声东击西。”
  以为说起别的,转了思绪,她就不用练字了,是吧。
  算盘打得挺好,可惜用错了地方。
  “奴若是有什么进步,都是殿下教导有方。”
  陆矜洲没有因为她的恭维,而松懈半分放开她了。
  “今日这四个字,必须要学,别耍花招。”
  宋欢欢不想没饭吃,自发捏起了笔,“殿下,奴一定好好学。”
  “嗯,有觉悟是好。”
  陆矜洲忍不住弯了弯唇,落在腰间的手扣紧宋欢欢的腰肢。
  近日天气越来越闷热,屋内四处都置了冰,但仍然热得不行。
  他是上回抱宋欢欢的时候发现的。
  小幺女身上贴着冰冰凉凉,又软又糯,还能闻见泛着的香。
  这是个秘密,陆矜洲不说。
  免得宋欢欢蹬鼻子上脸,攀杆子往上爬,他逮人下来会很费功夫。
  宋欢欢心里燥。
  她喜欢雪雨,最烦盛暑天。
  尤其是陆矜洲抱着她,还不能动弹,心里更嫌弃憋屈了。
  宋欢欢有天分,不过四个字。
  用心进去,依葫芦画瓢很快就写出模样了。
  她从前也拿笔写东西的,只是从前贪玩不肯认真学,没有笔风不成形。
  “跟着孤写。”
  宋欢欢侧头看着陆矜洲,“殿下,奴不是写出来吗?”
  近距离看,陆矜洲的皮相好看到无可挑剔,一双好看惑人的眼睛,下颌线流畅完美。
  宋欢欢想不明白,如此天之骄子。
  怎的,还会被人辜负?
  求而不得的白月光,竟然也恨得下心不要他,且不说陆矜洲是未来的储君,更说他的皮相万里挑一。
  当然,宋欢欢更好奇的是,是辜负了路陆矜洲那名女子的下场究竟怎么样了。
  她不敢问,多半不太好。
  “学会写了是不错,你看看自己的字,丑得像虫爬。”
  长指敲着宣纸面,落在那个蠢上。
  “都说字如其人。”
  怀里的少女,面容娇娇鼻若悬胆,柔美清丽,脸很白可以比作刚剥了壳的鸡蛋。
  陆矜洲见过的美人不少,面前这位,姑且算她个姝丽无双。
  然,口是心非接着上句话,“一点没错。”
  “实在丑得很。”
  宋欢欢听久了习惯,“殿下熟能生巧,奴头回练,手生。”
  她笑眯眯说,“奴的字怎么能和殿下的字相提并论,您是天上繁星,奴是地上草芥。”
  陆矜洲嗯一声,“任由孤踩踏。”
  宋欢欢摸准了,陆矜洲其实挺喜欢别人夸他的,虽然他那张嘴时常说不出讨人喜的好话。
  话说回来,陆太子的白明月,是不是被他毒舌吓跑了。
  他不给姑娘面子。
  那姑娘觉得和他在一起实在憋屈,咽不下去心里的气。
  “殿下说什么是什么。”
  这世上甚少有人能有她脸皮这般厚了,能在他身边伺候。
  宋欢欢越想着,越觉得大有可能。
  东宫里,丫鬟女婢老妈子不少,但大多数在负责洒扫之类的活,在陆矜洲身旁伺候的只有一个小厮,叫潭义。
  “......”
  陆矜洲沉默了一瞬,他察觉到宋欢欢很是愉悦。
  他把笔墨抽出来,忙着乐都没发现。
  好得很。
  陆矜洲重新蘸了墨,一只手挟着宋欢欢的下颚。
  “孤瞧着你的脸素淡,孤给你上点丹青笔墨如何?”
  要在她的脸上作画。
  宋欢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头摇得像拨浪鼓,表示内心的拒绝。
  陆矜洲多坏啊。
  “不说话便是允了。”
  小姑娘被拘着,险些都要换不过来气儿了,哪里还能大动作。
  新的松花簪子坠了娇俏小松花。
  就在空中荡啊荡,像极了宋欢欢腾空的一双脚,她的身量在女子群中不算矮的,但在陆矜洲面前就不够看了。
  用陆矜洲话说,微大一圈的狗儿玩意。
  “不准动,瞎折腾戳到了眼睛,瞎了,孤可管不着。”
  陆矜洲端详着她的白净的脸蛋儿,真嫩啊。
  “写什么好呢?”
  他该不会是要将愚蠢至极四个字写在她脸上吧。
  宋欢欢木然了一瞬。
  如今能使上力气的便是一双眼了。
  “不若,愚蠢至极可好?”
  宋欢欢发誓,她这辈子都不想听到这四个字了。
  她又不是王八,刻这几个字在脸上多难看啊。
  使劲眨巴眨巴了眼。
  陆矜洲有心吓吓宋欢欢,“孤忘了同你说,这藩国进贡的黑墨,用了特别的汁儿制的,沾上脸可就洗不掉了。”
  小姑娘的睫毛扑扇扑扇。
  陆矜洲佯装思虑,“眨眼是要写吗?你也觉得挺好是不是。”
  不是不是!
  宋欢欢废了劲,她就转着眼珠子左右来回移。
  不要不要。
  陆矜洲看明白了,他也装瞎。
  “别急,孤好好替你写。”
  眼瞅着黑乌乌的笔墨尖儿越来越近了,宋欢欢瞪大了眼珠子,呜呜呜着,放声大哭起来。
  风声鹤唳,山雨席卷,好大的一场阵仗。
  她不哭还好,陆矜洲皱着眉,一下寻不到良策如何应对。
  他斜了眼,加上宋欢欢不规矩捂着她的手抖了。
  笔墨今儿点到了她的脸上,瞬间变成大花猫,哭声酸止住了,没止几瞬,豆大的眼泪珠子不要钱似地掉下来。
  一串一串,再快些连成长线。
  看她一副天塌的惨样,整个人被雷劈了一样,陆矜洲抖着肩膀笑了。
  “哭哭哭。”
  守在门口的潭义,都不可思议。
  太子心情不愉之时尤爱练字,每次书房里气氛尤其低沉,潭义守在门口,从来不敢插半句嘴。
  只是没想到宋欢欢进去一遭,殿下笑得如此开怀。
  宋姑娘还真是有本事。
  日后这位只怕要敬着了。
  *
  宋欢欢捧着一张纸从书房里出来,眼睛很红反反复复吸着鼻子,脸上那点墨早不见了。
  她咬着牙,心里早把陆矜洲大卸八块。
  一朝储君,竟然如此戏耍人,也不嫌弃幼稚。
  “太气人了!”,宋欢欢踢走路边的石子。
  眼下来不及委屈,烦的是她手里的那方宣纸写了四个愚蠢至极大字的难题。
  她便知道了陆矜洲被宋清音一事扯得心里不痛快。
  不曾想,竟然把烂包袱甩到她手上。
  宋欢欢越走,陆矜洲和她说的话在她脑中就越清晰。
  “宋清音来东宫,你说的对,是要去见见,可惜孤今日身子不爽,便由你替孤去吧。”
  他还认真写了一方纸,卷起来郑重其事递给宋欢欢。
  “纵使宋清音与你同姓,是你的姐姐,也不能失了礼数,你是孤身边的人,空手去成什么样子。”
  “带着字墨去,务必要送礼。”
  这是在明晃晃拉仇恨啊,他不想对付宋清音,就把事甩给她。
  *
  宋清音住在东宫的紫竹园,里头栽了许多罕见的紫竹。
  风景好,风水也好。
  唯一不便,便是离太子住的主院远。
  宋欢欢当时打过这一片的主意,奈何太后的人盯着,她不能住。
  宋清音性子跳脱,不比宋清瑜那般妥帖。
  宋欢欢远远的,就看到她在门口等着张望了。
  见到宋欢欢来。
  她眯了眼,语气很是不善,“你来做什么?”
  看来宋夫人已经和她说过自己在东宫里。
  宋欢欢自幼便不喜欢这异母的两个长姐。
  前头的大姐姐还好,后头这个最喜欢欺负她了。
  如今进了东宫,还以为是宋家呢。
  趾高气昂,拽给谁看。
  “宋欢欢,我真是小瞧你这个狐媚子,我就说怎的在家中不见你,原来是爬了殿下的床。”
  瞧着宋欢欢不再是出粗衣麻布,反而收拾干净了,脸上虽然没有过多的涂抹胭脂水粉。
  但论起明亮魅丽,也是少见。
  “小狐媚子,跟你早死的娘一副德行。”
  宋清音最恨宋欢欢这张脸,在府内也只能欺负欺负她,要不得命。
  如今在东宫,母亲可是特意交代了。
  只要不在宋家,宋欢欢的小命任由她拿捏。
  没有外人在,宋欢欢不受宋清音的窝囊气。相比于宋清音的蛮横,她显得冷静多了。
  “二姐姐说的哪里话,你说我窝囊,你自己不也是这样吗,二姐姐说我不要脸榜上太子爷的大腿,二姐姐不也是吗。”
  “妹妹的命虽然贱了,但和姐姐比起来,进来东宫的时间,比二姐姐要长了许多呢,殿下不喜欢您,特地叫我来传话,姐姐规矩些,不要惹是生非,殿下看着顺心顺意,不会把您撵出去。”
  宋清音不信,指着宋欢欢的鼻头,“你个小泼货,牛气些什么,我和你比起来,你有什么比处,我是圣上赐下来的。”
  宋欢欢说是吗,“姐姐是当太子妃了还是侧妃了?”
  “我没听错的话,姐姐什么都算不上吧。”
  “后门进来,那地方可是奴婢走的,二姐姐看不上我,怎么和我走同样的地方呀。”
  宋清音说不过宋欢欢,在原地直跺脚喊了好几声你你你。
  气得语无伦,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你敢跟着我放肆!”
  她在家里都没受过这种气,更遑论宋欢欢才到她头上作威作福了。
  宋夫人常说过她就是贱婢命。
  宋清音见她猖獗,大啊一声,要扑过来打她。
  宋欢欢得瑟。
  “二姐姐要小心台阶。”
  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一路倒退至安全的地方,看着宋清音在原地张牙舞爪的抓狂怒吼。
  绣花枕头,还想和她斗气。
  也不看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太子的地方。
  “我打死你个坏蹄子。”
  她身旁的婆子忙讲她拉了劝住。
  “小姐别冲动啊,殿下指不定在旁边看着呢。”
  宋清音身边的侍女终究是站在她那边替她拿主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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