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矜洲居高临下,揽着宋欢欢的手臂,能感觉到她抖得厉害。
不过是个小小的宋家,怕成这副模样?
至于?
“想起在家中时候,得罪了二姐姐轻则数几日吃不上饭,重则要被人殴打,奴实在是害怕。”
陆太子听她一番话,眉头皱了起来。
“既知道害怕,又如何将礼砸人头上,孤该说你明知故犯,还是宋清音罚你是咎由自取。”
宋欢欢眼皮一跳,这么短的时辰,宋清音难不成还贿赂上陆矜洲为她说话了不成。
不可能,她蹲在廊桥底下,桥上有人走过,有人说话,她都能听见。
紫竹园去太子的园子,那条路是必经之地。宋清音往上走过,她不会不知道。
何况,陆矜洲难缠,她一连几日在他这里都得不到一个好脸,没少受奚落。
“.........”
“没话?”
“孤瞧着你伶牙俐齿,说不定这些话都是在搬弄是非,企图祸乱孤的意志。”
祸乱?她压根就没做什么。
“殿下不能空口无凭,给奴瞎扣帽子,奴没有这样做。”
“奴不过是个小小女子,不能和殿下顶天立地伟岸的身躯相比,一点风吹草动,奴就会心神不宁,再有零星大点的灾难,也会要奴的小命。”
鬼话连篇,怕是只有鬼才会信。
男人语气幽幽,“胆小如鼠?所以犯了事缩回耗子洞了。”
“小小年纪,心思深沉,比起宋畚蠢笨如猪的嫡次女,三小姐巧言令色,反倒是聪慧非常。”
“人活在世上都是为了活命,奴没有过,就算有也是不得已,至于殿下说的聪慧非常。”
宋欢欢摇了摇头。“奴愚蠢至极才对。”
懂得低头的,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幺女说的这番话,让陆矜洲颇有些哑口无言。
无意中生出种,是他斤斤计较,是他过分的错觉。
“殿下。”
男人身上泛着淡淡冷清沉水香,尽管如此,躲在陆太子的臂弯里,很是温暖,宋欢欢鼻头一动,想起那些辛酸苦楚的岁月。
太难熬了,她一个人孤军奋战不行。
陆太子那么坏,他的怀抱那么温暖,拉来给她垫背,遮风挡雨,多好啊。
“殿下是世上最好的郎君,奴在您身边尽心尽力,殿下宅心仁厚,应当会庇护奴的,对吗?”
男人听了,眼神一顿。
他没说对不对,只挑了第一句话的刺头。
“宋欢欢,这句话你说过第二遍了。”
听到这句话,怀中小姑娘的唇无意间勾了起来,颇有些计谋得逞的淘笑。
明明都还记得,分明就是上心了。
“奴是真心觉得殿下是世上最好的郎君,而非一时的谄媚之言,奴一心记得,时时说起,也是因为殿下的确是这样的人。”
“奴心中敬佩殿下,能在殿下身边伺候,是奴几世修来的福气。”
男人挑了挑眉头,呵,受用。
“殿下唤奴三小姐,是要和奴生分吗?”
第9章 奴什么都不会的,只是混口饭吃……
这件事可大可小。
太子爷大动干戈加派人手抓一只小耗子,怎么能够就这么轻飘飘算了,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口舌如此厉害,谁教你的?”
宋夫人没教过宋欢欢,宋畚能养出这么个女儿,说出来陆矜洲不信。
宋欢欢赖在男人的怀中,“没有谁教奴,殿下不是知道吗?”
“知道些什么,宋畚和你比起来,你爹都没有你能耐。”
“殿下赏脸抬举奴,宋大人入朝为官,是真有大作为的人,而奴连给殿下熬个粥都办不好,是一个好吃懒做的小耗子。”
是不准备认宋畚这个爹了?
“宋欢欢,你很有眼力见。”知道他挤兑宋畚,特地和宋畚撇干净关系。
“宋大人是你爹。”
宋欢欢哪里不知道宋畚是她的爹,“宋大人不认奴了,殿下心好,赏奴一口饭吃一块地方睡,奴对殿下感恩不已。”
陆矜洲漫不经心嗯,“所以呢,你打算如何报答孤才好?”
“这才一日便不见人。”陆矜洲接着往下说,没给宋欢欢辩驳的机会。“这可不是知恩图报的作为。”
“宋畚养了你十四年,都没把你养熟了,你来孤的身边几日?就能喜孤之喜,厌孤之厌?”
面对男人的质问,宋欢欢面露出几分凄戚,“宋大人虽然给了奴生命,却未曾有一日善待过奴婢。”
“殿下不知,奴在宋府过得连只狗都不如。”说到这里,她捏紧了拳头。
“奴来殿下什么没多久,殿下面冷心热,宽待奴,因此,殿下喜欢的东西,奴都会留意,殿下不喜欢的人和事物,奴都会离得远远的,边都不沾上去。”
多好听的话,年岁再大些,还得了?
“宋欢欢,你今年果真十四吗?”
幺女自然不是,然而她点点头,撒谎不眨眼,“是真的。”
“孤瞧着你的本事,可是比四十都要懂得上进,并且厉害些。”
不能再和陆太子说这些,她就算讲得过,也不敢频频冒险,谁知道陆矜洲下句话要问什么。
遂以,小姑娘扭曲了话意,脸红成一片。
“殿下说的,是奴想的那个意思吗?”
什么意思,陆矜洲嗤一声,他把宋欢欢从怀里攘出来。“得了便宜还卖乖。”
“顺杆子少爬高了,掉下来摔断胳膊腿,不会有人捧着你。”
捧不捧有什么关系,她已经想好了拉人来垫背,只要底下有人,又有何惧。
“殿下金口玉言,您曾经说了跟在您身边,您不会让奴较从前委屈的,奴相信殿下不会食言。”
陆矜洲挑了挑眉。
“嘴上功夫这般厉害,原是老天爷赏饭吃。”男人说完攘了她一把,幺女倒退一步,站稳脚跟,心里鼓了一口气又上前来。
“殿下不要推开奴。”
宋欢欢很快又赖上陆矜洲了,死死抱着他的腰。这一会的力道,可比之前要大了许多,生怕男人又推开她,将她甩出去。
她心里下了决定,不能再推脱了,观着陆矜洲的说辞,有了未及笄的借口做推脱。
陆太子是个讲究的,他不碰自己。
所以她也可以放开了手去做,只要不算很过分,宋欢欢心里有底,宋清音那边,陆矜洲会帮她。
“宋、欢、欢。”
陆太子叫她的名字,有些咬牙切齿。
“你抱那么紧,是怕孤死得晚了吗?”
勒紧了也没什么,人高腿长身材伟岸,带兵打过仗的太子爷,并非外面那般高洁如玉,养尊处优,他不怕宋欢欢这点小蛮子的力气。
只是,她的指甲有些长,掐进去了,真有些疼。
偏偏她手停下的地方,恰好是腰眼的位置,这地方很是虚弱。
幺女的指甲刚好对准了这个虚弱的地方。
“.........”
陆矜洲脸色几变,脸色讳莫如深。
“蠢货。”
叫了谁的名字,便是在骂谁了。
破罐子破摔宋欢欢,“.........”,她还是静静窝着吧。
“殿下说的什么,奴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耳朵干脆别要了,孤叫人来替你解决了这个麻烦,省了中看不中用的挂在你的脸色,倒还有些重量。”
为什么动不动就要说这些血腥不中听的话。
“殿下。”她温吞温吞喊陆矜洲。
心里在盘算着别的主意。
*
潭义有事来报,本以为太子这边的事情很快能处理完。
便将书房堆积的折子也一并拿到了寝房,想着他闲暇时刻脱了手处理。
谁料得到,一只脚没踏进太子的院子,便见到一男一女,一高一低。
女人看不见脸,他家主子温香软玉在怀,脸色却有些发黑,沉得乌云密布。
潭义不明所以,“?”
难不成.........
宋姑娘做事过于莽撞,没有方寸,殿下不舒服?
这还是在外头。
不该看的不能看,殿下是储君,他爱在哪就在哪。
压下胡乱的思绪。
潭义抱着手上的折子,小心翼翼收回脚。
殿下那边的事更为棘手,他还是不要过去打搅了......
免得小命不保。
前头果真没说错了,宋姑娘真是有本事的。
话说回来也是,硬地板都能躺上去直接睡的人,能有什么顾忌。
对上这么一个硬茬子,殿下能挨得住吗?
瞧着脸色有些发青。
潭义不禁为自家的主子泛起愁来。
*
宋欢欢不老实,她抱着陆矜洲,嘴巴还给他轰糖衣蜜药。
“殿下,您要罚奴也别不顾及身体,殿下穿得少,奴给您暖和身体。”
语毕,拉过陆矜洲的手环到她身后。
“殿下别受了风寒,吃药很苦的,药不好喝,况且生了病很遭罪,殿下要好好顾惜自己。”
听听,她什么话不会说。
这幺女,十四岁,难道没学过些男女之间的东西,是不设防,还是故意给他下套?
陆矜洲,“.........”
他想弄明白,但是穿太少了,怀里软软绵绵的玩意,一直蹭他。
两座拱起来的,最是明显。
眸色越发幽暗,呼出来的气也有些浊了。
就单抱着,别说旁余的话,很香很暖很舒服。
不是不爱往他怀里冲的吗?
陆矜洲隐约知道,宋欢欢把他当大腿,抱上了。
女人和男人天生就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譬如前面的一高一低,女人是软绵绵,男人则为硬朗朗。
真真切切的碰触。
怀中的女人凑近了往上送,陆太子眸色一敛,脸僵木了。
.........
陆矜洲从未有过女人,美人更是见过不少,但是和女人更近一些,的的确确没有。
皇后去得早,梁安帝并非没有给他操持过房内的事情。
有精挑细选抬进东宫的,都被陆矜洲冷着一张脸,命令潭义都轰了出去。
皇帝的面子都不给,毕竟是自己得宠的儿子,梁安帝也就顺着他了。
日后也不再强求。
一来是因着的性子冷淡,二是玉面阎王,那些个有心想把自家女儿送进来的他身边谋富贵的,都没有这个胆子。
因此,风声渐起,外头有人传他好龙阳。
首当其冲与他同流合污的那位,正是在戏馆子里迎合陆矜洲,搭台子唱戏找宋畚难堪的国公府世子爷,沈煜。
那位的名声比起陆矜洲可谓是有过之无不及。外头说沈煜男女通吃。
陆矜洲好龙阳,所以两人凑堆玩。
旁的人无论怎么说,陆矜洲自个却是明白的,他只是不喜欢骄矜做作的世家女。
再有别的,便是因为宫里的关系。
梁安帝是陆矜洲的生父,宫内三千佳丽,梁安帝夜夜贪欢。
后宫的生活很是糜.乱,陆矜洲看着觉得更恶心了。
好在梁安帝心里有分寸,虽然宠幸的女人数不胜数,有了陆矜洲这个太子,自己的苗掐得死死的,一点芽都发不出来。
陆矜洲的母亲是生病已故的皇后,后位空悬,尽管梁安帝快要半截入土了,也有人铆足了劲往里头送给梁安帝享乐,都是为了后位。
梁安帝膝下除了陆矜洲这个太子,还有个没嫁出去的公主和得了封号的王爷,以及没长大的小皇子,倒还算省心。
打这样的算盘子,陆矜洲能吃?
他自负,他还不够了解自己,所以他开口了。
“别以为这样,孤就.........”
没说完的话,噎在男人骤然放大的瞳孔和微微不自觉动了的指尖上。
一些一些,全部掩在不动声色的震惊里。
怀中幺女踮起脚,两只手揽着陆矜洲的脖子,温热的唇落在陆太子的锁骨上。
反复来回,像个新手,又像个老手。
“............”
周围的风都静了,男人面色如月光清冷,只能在红透的耳朵里才能察看出端倪。
“殿下长得好高,奴的脚都踮酸了。”
占了便宜还埋怨。
宋欢欢趁人之危抢占先机,她明明什么都懂,还非要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无辜单纯的样子。
陆矜洲没说话,他甚少有不呛人的时候。
“殿下,你觉得这样,舒服吗?”
宋欢欢扫过男人的耳朵,在心里窃笑庆幸,陆太子是个不近女色的人,否则她这点伎俩,还真不够看啊。
陆矜洲回过神,暗暗咬了后槽牙。
把宋欢欢扒拉下来,摔在地上,宋欢欢可不敢再楚楚可怜了,两条腿摆正,屈起来跪着。
手安放在面前,循规蹈矩。
适可而止,最好不过。旋即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模样。
“殿下。”
陆矜洲一忍再忍,他绷着的下颌就没有松过。“你给孤闭嘴!”
宋欢欢端着乖巧柔顺的姿态,适才作乱的嘴可没有歇,“殿下不喜欢奴亲近您吗?”
她喃喃自语上了,“奴以为殿下喜欢的。”
“您不反对,奴才去做。”
“您看奴也是头一回,心肝儿都快要跳出来了,殿下您摸摸看,是不是。”
宋欢欢站起来,把陆矜洲的手往她的心口上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