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倾目若寒冰:“光是这一件事,她就敢忤逆我的意思,暗地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
玉叶一听,形势似乎不太对,太后这是对顾大人起了防备之心?
“顾大人也许只是像磨砺一下秋大人呢?”他说道。
“她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一个我安插在顺天府的工具,胆敢违抗主子的命令,光着一条就够治她的罪。”秦倾眼中凶光一闪而过:“她以为自己已经是顺天府府尹,就敢不遵从我的命令,哀家能给她权,自然也能把权给收回来。”
秦倾紧握着扇柄,信纸上秋姝之三个字在烛火之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温柔。
是他的错,听信了顾郑的谗言,把初出茅庐的她送到了那么艰难的地方,难为她在如此情景之下还能坚持这么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而她提出的建议,也深得他心。
秦倾深深地闭上眼,这宫里处处都是冰冷的陷阱,连秦家一手扶植起来的人也信不过,唯独秋姝之轻柔干净的眉眼在他脑中挥之不去:“拿笔墨来。”
玉叶忙找来笔墨,一边研磨一边看着他书信的内容,心中隐隐窃喜,秋大人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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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封书信,来去一天,却给秋姝之带来了从未有过的轻松,有了太后的书信做背书,谅顾郑也不敢在找她的茬。
她开始在银矿附近的村落里和乡长里长们谈判,原本她身后跟着锦衣卫威慑力就极为强悍,压迫感十足,而她又带来了如此优渥的条件,几乎没有人不从。
于是一场自内而外的打击盗矿的运动轰轰烈烈的展开,如一片势不可挡的火,烧得干干净净。
自此延顺县再无盗矿。
秋姝之也算是不辱使命,准备回京。
临行前夜,戴云拉着她说尽了感激的话。
秋姝之表面笑意温和,实际心中冰冷,放过戴云并不代表她就可以永远逍遥法外,待银矿挖空之日,就是戴云抄家之时,她现在索取的财富,都只是替朝廷暂时保管而已。
“秋大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下官给您准备了一点好玩意儿,就在您的房里。”戴云悄声在她耳边说道。
秋姝之眉头微皱:“您这是什么意思?”
戴云一脸神秘的笑着:“你回屋自然就知道了。”
秋姝之不明所以的打开门,里面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
她摸索着点燃了蜡烛,就着微弱的灯光看见她的床铺上有一团微微的隆起。
秋姝之喝到:“谁?出来!”
被褥里一团动了动,一会儿露出娇媚的半张脸,白皙的肌肤在黑夜里格外显眼,烛光一路从他的脖颈往下延伸至锁骨,秋姝之猛地意识到,他此刻未着寸缕。
她忙倒退一步,转身靠在门边,背对着他:“快把衣服穿起来。”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能感受到身后有人慢慢靠近她。
她以为他已经穿好衣服了,回头一看,立马闭上眼睛。
“蕊珠,你这是在做什么?还不快把衣服穿上!”
蕊珠赤-身-裸-体的走向她,瘦削的身材在烛光下隐隐绰绰,他不顾一切的从背后抱住了她,双臂环地死死的:“大人,要了奴吧,让奴伺候您一次。”
他自知自己的已非完璧之身,又遭遇周虎非人的折磨,这段阴暗的日子里他唯一的情感寄托就是秋姝之那日在船上对他温和的笑意,她是他生命中唯一一个对他好的女人。
“蕊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秋姝之扯开他的手臂,慌不迭的退到屋外。
“我知道,我想一辈子跟着大人,一辈子伺候大人,为大人当牛做马。”蕊珠哭着跪在她面前。
“当牛做马?呵,你也配。”刺骨的寒声从不远处传来,月冠仪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蕊珠,如寒冰炼狱里的冰刃狠狠扎在他的身上。
蕊珠这才发现还有别人,难为情的遮掩着身子,秋姝之忙扯下她挂在旁边的外裳遮在蕊珠身上。
蕊珠匆匆穿好衣服,瑟瑟缩在秋姝之身后。
月冠仪被嫉妒啃食着心脏,眼里的火星子恨不得把他烧成灰烬,如此不知廉耻光着身子勾引女人,现在又做出一副柔弱无骨的狐媚子模样,真是恶心。
第28章 赏赐 赏赐
“脱光了衣服爬床自荐枕席, 本宫还从未见过你这样不知廉耻的男人。”要不是顾忌秋姝之还在场,他真想当场撕了这贱蹄子,语气也极力压抑着。
蕊珠眼泪涟涟, 躲在秋姝之的身后柔弱无骨地拽着她的衣袖:“我、我只是爱慕大人, 想报答大人对我的恩情, 哪怕为奴为婢当牛做马, 我都愿意。”
月冠仪眼睛燃着滚烫的沸火。
为奴为侍,当牛做马, 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奢望,竟然轻飘飘从这下贱人口中说出来, 秋娘心慈和善, 但她的后院也不是什么残花败柳都能随意进出的。
“恩情?”秋姝之不明的问道。
蕊珠拉着她的手放在心口:“大人您忘了吗?周虎她们都因为盗矿被抓捕, 我也重新获得自由身,这些都是因为大人, 是您救了我。”
秋姝之不敢碰他的肌肤, 默默抽回手:“既然你已经恢复了自由之身,就回去找你的兄弟们好好过日子。”
蕊珠的手像条蛇一样再次攀附上她的手臂,好似离了她就活不成了, 泪珠子不停地掉落:“大人, 我是被母亲卖出去的儿子,就算回到家也只有被人嫌弃, 说不定还会再次被骂掉,我一个男儿家无依无靠,大人求您行行好,您就收留蕊珠吧,蕊珠什么都愿意干。”
月冠仪再也忍不住,一把上前挥开了他的手, 如夜色般深黑色的官袍横亘在他们之间。
他背对着秋姝之,背后绣着的海水云崖随着他气势汹汹的起伏仿佛活了过来,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扫在她空落落的指尖,比绸缎还要柔滑。
“我还从没见过哪个正经人家的儿子会拉着女人不撒手,还上赶着给人暖床。”他狠咬着压根,一双美目死死剜着他,也不看看自己这破烂身子够不够格。
蕊珠被他眼中的凶光吓得一颤。
“罢了,他也是为生计所迫想要一处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秋姝之开口道。
女尊社会的男子,没了娘家庇护,妻主又被抓了,他除了卖身也没有养活自己的本事。
蕊珠喜极而泣,顿时跪在地上:“谢大人垂怜。”
说着他还幽幽抬起眸子,得意的挑衅了月冠仪一眼。
这样的男子怎么能进秋家的门,月冠仪刚想阻拦,就听秋姝之说道:“你先别急着谢我,我没有要收下你的意思。”
蕊珠的笑意顿时收了:“那您的意思是?”
月冠仪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瞬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京城中有一绣房,专门收留无家可归的男子,教他们织绣掌握一门技艺,本宫倒可以送你去。”
“我不......”蕊珠瞬间脸色难看起来。
月冠仪危险的眯起眼睛:“怎么?刚才你说当牛做马都可以,怎么如今有做人的机会你反而不愿意了,莫非是做畜生做惯了?”
蕊珠噙满泪水的眼珠子瞪了他一眼:“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下官也觉得殿下的提议甚好。”秋姝之眼看着这人就要赖上自己,连忙顺着月冠仪的话说下去。
“大人!”蕊珠扑在地上想拉住她的裙摆,却没秋姝之避开。
月冠仪淡淡使了个眼色,长安心领神会的上前不顾蕊珠的哀求,强制着把蕊珠架走。
“蕊珠的事,多谢殿下了。”秋姝之说道:“若不是殿下出手相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月冠仪柔柔一笑:“不必客气,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这些本就是他应该做的,他做梦都想将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苍蝇全部剔除干净,一个不留。
“他也是个可怜的男子,还请殿下好生照顾。”她嘱托道。
“好。”月冠仪干涩的笑了笑,喉咙像被人灌了一口热炭,越是吞咽就越烧得狠。
长安将蕊珠连拉带拽的拉出了院子,蕊珠还想反抗,长安反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那副谄媚无辜又柔弱的样子最会勾起女人的怜爱之心,刚才要不是顾忌着秋姝之在场,他早就想上手了,现在他们都在后院,任他叫喊的再厉害秋姝之也听不见,他也就放开了胆子狠狠抽了一巴掌。
娇滴滴的蕊珠哪里是练家子的长安的对手,一个巴掌扇的眼冒金星,半张脸瞬间肿胀了起来。
长安心里终于痛快了一分,这就是跟他主子抢女人的下场。
“住手。”清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殿下,这人您说怎么处理。”
月冠仪冷冷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纤弱男人:“自然是送到绣房。”
“可、”长安惊愕道:“这个男人刚刚还试图爬上秋大人的床,您就这样放过他了?”
以德报怨?这可不是月冠仪的作风,他不扒了蕊珠的皮就已经算慈悲了。
月冠仪眸色低垂,染了一层朦胧的哀戚。
他的秋娘还是这么好,即使是妄图爬床的男子她仔细谋划着他以后的生计。
就像多年前一样,那时他被人牙子以五十两银子卖入青楼即将破身,她哪怕当了手上的镯子也要包下他,保全他的清白。
“他也是个可怜的男子,还请殿下好生照顾。”温柔的话语不断在他耳中重复,耳鸣在刺痛他的耳膜,在他耳蜗中尖叫沸腾。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一团烈火在他喉咙中哽咽焚烧,每一次呼吸都能让他伤的支离破碎,他不想听到她的口中说出任何男人的名字,不想看到她对任何男人的怜惜。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想跪下她的脚下,亲吻她的足尖,哭着喊着学者蕊珠的样子摇尾乞怜。
秋娘,别怜惜他,看看我吧,看看我吧!
他对她的爱慕深入到了骨子里,如剜肉刮骨之痛,越痛便越深刻,对蕊珠的恨就越浓烈。
他额头青筋暴起,竭尽全力忍者踩烂蕊珠这张脸的冲动,眼眸冒着如刀刃般锐利的冷光:“今晚就把他带走,决不能让秋大人再见到他。”
他答应过秋娘不会为难他,即使他心中妒海滔天巨浪漫天,他也不会做伤害蕊珠的事。
他没有顾郑欺上瞒下的本事,他是秋娘随意使唤的恶奴,也是匍匐在她脚下的忠犬,就算坏事做尽,也不会忤逆她一分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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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秋姝之随着锦衣卫的队伍光荣返京,她这次去延顺县,治理好了顺天府的一块心病,政绩显著,朝中那些议论她以色侍人的官员都不敢再轻看她,都在猜测这次论功行赏,秋姝之又会爬到哪个高度。
唯独顾郑对她态度依旧冷淡,连上书的奏折也只字未提此时。
秦倾批红时,未见顾郑的奏折提起秋姝之一星半点,心中对她芥蒂更深。
“去把陛下叫来。”他放下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说。
不一会儿,月深就从御书房赶来:“儿臣见过父后。”
秦倾面带笑意,说不尽的温柔:“不必多礼,起身吧。”
他将月深安排在他身边坐下,周围的奏折摆满了桌面,其中滇王的奏折最为显眼。
“不知父后叫儿臣来所为何事?”
秦倾轻叹一声,将滇王的奏折交在她手里。
月深看着奏折,眉头越皱越深勃然大怒:“这个姜岁竟然罔顾朝廷命令,将贡品的事情一拖再拖,还把秦舒也扣在滇王府,难不成她还想拖垮大启不成!”
秦倾嘴角轻勾,蓄起一抹深意:“陛下莫急,滇王仗着滇境离京城山高路远才敢如此傲慢,不过我大启也不是离了那些贡品就活不下了。”
月深不解:“户部不是说国库亏空吗?在这样下去今年旱灾,我们拿什么赈灾?”
“陛下可还记得秋姝之?”
一提起她,月深的脸色就更是难看:“好端端的提她做什么?”
秦倾噙着笑,修长的手指在檀木桌上轻叩:“她之前被派往延顺县治理猖獗多年的盗矿,如今当地的盗矿贼悉数被清理干净,完全可以缓解国库的压力,实乃大功一件。”
月深惊喜道:“真的?若真是这样那确实可以给她记一大功。”
“自然是真的,哀家说的还能有假不成。”秦倾执起旁边的缂丝宫扇微微轻笑。
“父后平日里都用乌骨玄金折扇,怎么今日却用上了缂丝宫扇?”月深看着他手上的团扇,心知那晚他发了一通脾气,折断了扇面,却明知故问道。
“那扇子哀家用久了觉得厌烦就换了。”秦倾随意找了个借口打发过去,又继续追问道:“陛下想如何赏赐秋大人?”
“这......”月深做出一副面露难色,只是随口说说的样子。
“听说秋大人出身寒门,虽然官居五品却依然在京城租房,她为大启解决了燃眉之急,陛下也应该解决她的难处才是。”秦倾斜靠在椅背上,温和的眉目里带着一丝隐隐强势。
“父后的意思是?”
秦倾不紧不慢道:“哀家觉得,不如赐她一座官邸。”
第29章 作画 画画的北北
“可......京城的府邸价值不菲, 赐给秋姝之会不会太过贵重?”月深眉带忧虑。
秦倾微微摇头:“陛下您也知道秋姝之这次不光是解决了盗矿之事,还帮了我们大忙,于情于理我们也应该上次她才是, 陛下如果连这些都要吝啬, 以后百官如何臣服与您?”
这句话仿佛触碰到了月深的软肋, 她忧眉紧皱, 咬咬牙:“好。”
秦倾凤眼温和娴静,眉角眼梢略带浅笑:“那哀家就替秋姝之谢过陛下。”
“对了, 还有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