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是你害我误杀我儿!……
月神宫外, 对峙双方互不退让,却都将刀刃利剑收敛,并未亮出兵器。
一方是秦韬率领的天兵, 主管天庭安全,遵从天帝的命令。一方是赤元瑆代表的伏魔宫, 主管抓妖除魔的事务,遵从大帝的命令。
然,若是天庭内有妖魔出现,亦或突发事端, 伏魔宫的将士也可在大帝的授意下进入各仙官的府邸。
是以, 秦韬虽领旨前来,却也不会贸然与赤元瑆发生冲突。
他扬声问道:“天帝差本将来询问详情, 大帝为何派赤将军围住月神宫?”
赤元瑆简短回道:“伏魔宫正在此处调查密案,还望秦将军回广华殿与天帝呈报。”
秦韬疑道:“天庭仙官若牵涉罪案, 必须由刑殿的刑官调查审问,伏魔宫几时有审讯疑犯的职责?”
赤元瑆也不故弄玄虚, 直接就道:“帝后与月神有些纠葛, 需要私下过问。秦将军若心中存疑,不如等大帝过来, 你问清后再去禀明天帝吧。”
他话已至此, 而后不论秦韬如何喊问, 他只管守住宫门, 缄口不言。
“他们能有什么私人的纠葛?”秦韬沉吟道。
“秦将军有所不知……”一旁的副将悄声道:“小将曾听几位仙官传言, 月神似乎对大帝暗生情愫。”
秦韬闻言,惊诧万分,严声道:“这话可不能瞎传!这、这话要是……”
秦韬止住口,没讲出来——‘这话要是传去天帝那里, 那得闹出多大的误会。’
副将煞有其事道:“大帝成婚那日,不少仙官看见月神至始至终冷着脸。大帝前去婚房,她也黯然神伤地离开宴席,这不是无风不起浪么?”
眼见秦韬脸色铁青,副将连忙噤声,不敢再多话。
秦韬视线落回前方。
帝后与月神素无交集,总不会突然兴起过来饮茶。看眼前这重兵把守的架势,定是有重大私事要谈。
如若是感情纠葛,再牵扯到天帝,这……真是乱套了!
秦韬踌躇半天,也不知要不要将话带给天帝,正是左右为难之际,怀苍的声音强而有力地从空中传来。
“劳烦秦将军转述天帝,我与帝后有事须过问月神,问完即走,不伤月神宫半株花草。”
众人抬头,就见大帝腾云亲临,在场将士,无不恭恭敬敬地垂首行礼。
礼毕,秦韬多问了句:“大帝只是有事过问月神,为何要派兵围住月神宫?”
“我派兵行事,还需与你言明理由?”怀苍声色俱厉的质问,唬得秦韬心头一颤,诚惶诚恐:“末将不敢!”
怀苍命赤元瑆率兵守住月神宫,一来给足姽宁盘问的时间。二来,他深知天帝的心思,假若收到姽宁进入月神宫的消息,天帝必定会派兵前来,倒不如提前布下兵力,防止被阻扰。
果然被他料中。
秦韬即领兵,折返广华殿,与天帝禀报事宜。
*
秦韬走后,赤元瑆犹豫着问道:“将帝后一人留在里头,大帝放心吗?”
怀苍眉梢微起:“你是担心她的安危,还是月神的安危?”
赤元瑆是个万年直肠子:“月神。”
怀苍点点头。
赤元瑆以为他是有所考量,却听他又道:“身为伏魔宫将领,不止是我的命令,帝后的吩咐也须遵从。她要只身前去审问,你若有疑,可在她进去之前问明,切不可在中途心生疑虑。”
赤元瑆惕惕低头:“谨遵大帝教诲。”不敢再言。
自大帝年少时,赤元瑆便一直跟随在他左右,他如今的大将之位正是大帝一手提携。
他虽难以参透大帝的性情,却也比旁人更为敏锐地洞察出他的喜怒。
方才的话,大帝语气平缓,仿若素日聊谈。但每个字都是不容置喙的命令,甚至夹杂着一丝尚未收敛的怒意。他若敢再对帝后妄加猜疑,这将军之位估计是保不住了。
赤元瑆并不知姽宁要审问什么,他只是依照大帝的命令行动。之所以担心月神,是因见过战场上拼杀的姽宁,那凶悍的劲头,伏魔宫的将士们都怕。
他哪里晓得,有人借姽宁之手,杀她孩儿,她如何能忍?
***
月神宫内,百灵对月神施加幻术后,正饶有兴致地观察她因惊吓而惶惶瞠目的样子。
姽宁一句:“不够。”冷幽幽地在她脑中响起。
“这还不够?”百灵道:“我可是将她置身火海中呢?”
“她不会说的。”姽宁笃定道。
百灵却不置可否,等月神额头泌出冷汗,正惶恐地呢喃不休,她在耳边诱引道:“只要说出月光石为何会落在芙蓉山,我便救你出来,免得你被这炎炎烈火烧毁了容貌。”
月神吃痛地咬牙,摇头:“我不知.....”
百灵也不急,在她耳边继续念着:“火舌已吞噬你的下半身,灼伤你腿,你听见血肉被火燎过的滋滋声。”
话语为咒,在月神的幻境中一一生验。她只觉亲临火海之中,烧得她皮肉开绽,鲜血直流,忍不住呻.吟出声。
“南辛遇害那日,你在何处?”百灵继续问道。
月神喘着气,回道:“我在月神宫计算凡间的盈亏时日,花神来此赠我干花香囊,她可作证。”
百灵追问:“你从未去过芙蓉山?”
她摇头:“未曾。”
百灵见她矢口否认,心中沉吟:她许是真没去过芙蓉山,左右也问不出什么。
湮灭的声音蓦然响起:“她只是受到惊吓,并未真正恐慌,瞳孔都未放大,如何能逼出真话。”
被质疑的百灵不悦地哼了哼,道:“那你想一个让她瞳孔放大的办法啊!要不我直接捅她心窝吧!”
说罢,她抬手,果真就要捅月神的胸口。
“你该剐她心窝,却不是用手。”姽宁及时阻止,随即与百灵交代了几句。
百灵听完,啧啧惊叹:“以前怎不知你这般狠辣。”
百灵先是施法加深月神的幻术,接着在她耳边轻轻道:“看着镜子,你的脸被鞭子抽过,一条条疤痕在你脸上蜿蜒。你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就在你身后,看着镜子中的你。”
“不……别、别看……”月神连忙捂住脸。
百灵握住她手腕,使劲掰开她的手,讥讽地说:“他眼中尽是鄙夷、厌恶,恨不能即刻闭上眼。他在骂你,羞辱你,说你不配与他一起!”
“不是,这并非我,不是!”月神语无伦次,想再捂住脸,两手却动不了。
恐惧渐渐吞噬她的心智,她痛哭道:“别丢下我...瑢垣…”
“瑢垣?”百灵:“这名字有些耳熟。”
湮灭:“瑢华的孩子,当今的天帝。”
月神竟对天帝别有心思,姽宁始料未及,沉下脸:“问!”
百灵便在月神耳畔蛊惑道:“若要我帮你挽留他,那就与我说说,你可曾去过芙蓉山?”
月神已被幻象迷惑心神,痛苦地咬住唇,终是颤颤松口:“去过……”
***
月神宫内一天一夜没有动静,兵将们就在外守了整整一日。
直到夜幕降临,天帝带着秦韬与天兵前来月神宫,命赤元瑆率兵撤离。
天庭的众仙官也舍了休息的时间,纷纷跑来,远远地瞧热闹。
一时间众说纷纭,八卦四起。
说着说着,谣言就成了:月神心许伏魔大帝,被帝后得知,帝后前来愤然警告,大帝怕出事,遂派兵镇守。
至于天帝……大家猜,约莫是来劝架的?
赤元瑆岂料天帝会亲自前来,只好硬着头皮抗命。
秦韬大恼:“赤将军是要违抗君主之令,拒不遵旨吗!”
被扣上如此大罪,赤元瑆鬓角冷汗直冒,低着头踌躇半天,不知如何应对。
“是你....是你对我用了幻术!害我误杀我儿!!”姽宁的声音陡然响起,尖锐地刺破夜空。
这声怒吼使出了万钧之力,震得宫外众人耳鸣阵阵,五十丈外的仙官俱能听清。
就在大家震惊于她所言时,宫门忽然打开,四周目光齐刷刷投去,就见月神与大帝一前一后走出来。
月神瞧着有些憔悴,苍白的脸上看不见半点血色。
天帝匆忙上前,话尚在口中,怀苍即道:“月神涉及重案,我须将她带去刑殿,天帝倘或着急,不如一同前去。”
天帝立在二人面前,视线匆匆掠过月神,问怀苍:“月神犯了何事,大帝要亲自将她押去刑殿。”
怀苍厉然道:“我儿曾因她丧命,此罪是否足够刑殿审问盘查?”
天帝大惊,瞠惑地看向月神。
月神面无表情地回看他,眼中再无往日光彩。天帝不敢置信,嗫嚅数番,终是一句话没问。
即便心存疑惑,天帝也不会公然将月神带走,一句:“回宫。”便与秦韬离开。
众仙见这副情景,又是一番揣测。
怀苍离去前,与赤元瑆交代:“帝后因情绪激动昏厥在地,你去将她带回伏魔宫,切记要小殿下远离她,以免她情绪不稳。”
赤元瑆听着这句句都是破绽的话,纳闷地愣了愣,而后脑光一闪,连忙赶去宫内。
不多会儿,大家便看见赤元瑆抱着被白袍裹着的帝后出了月神宫,急匆匆赶往伏魔宫。
众仙渐渐散去,却有几位仙家总觉着不对劲。
大帝可是个醋坛子,为何不亲自将帝后带回伏魔宫,竟会准许手下将士抱她?
第32章 幕后真凶。
自从赤元瑆将姽宁带回来, 她便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赤元瑆说:“帝后情绪不佳,要静一静, 小殿下莫要打扰她。”
南辛记在心,遂乖乖坐在屋外的回廊上, 一边削木头,一边守着。
赤元瑆离开前,与雪狼悄悄指了指南辛。雪狼回头就与南辛说:“你削木头的声音会吵着帝后,倘或知道你一直在外等着, 她哪里还静得了心?”
南辛一听, 甚觉在理,却又担心娘亲的情绪, 犹豫着没动身。
雪狼再三保证会寸步不离地守在这里,他才不太情愿地捧着木头刀具回去自己的院子。
*
夜间, 怀苍从刑殿回来,却不着急去看姽宁, 而是径直往南辛的屋子走去。
南辛正要上床睡觉, 耳尖地听见脚步声。他急忙下床,鞋也未穿, 快步跑向门口。见到来人, 小家伙眼里的光刹那就黯淡下来。
唉……还以为是娘亲来了, 南辛心里一叹, 走上前:“爹爹。”
怀苍蹲下来, 摸了摸他脑袋:“这么晚还没睡?”
南辛愣了愣,爹爹即便是摸他脑袋,也从不会蹲下来与他平视。
今晚的爹爹难得这么体贴又温柔。
*
屋内,南辛坐在床头, 仍无睡意,小小的眉头担忧地蹙着:“娘亲一直待在屋子里,也不晓得她心情好些没。”
怀苍将他两手包裹在自己掌中,安抚道:“她只是有些心结尚未打开,过些时日就好了,不用太担心。你若睡不好,她岂不更难受?”
南辛听言,眉头反而皱得愈深,垂着眼,喃喃道:“娘亲的心结……还是因为我吗?”
怀苍低身将他看着,瞧见了小家伙眼里闪动着泪光。
他该不会在自责吧?
怀苍心疼地攥紧他的手,安慰道:“她毕竟是你娘亲,即便伤你非她所愿,可伤你身便如剐她心头肉,总要些时间平复,你无需自责。”
南辛蓦地抬起头,稚嫩的童声却铿锵有力:“既然凶手找到了,这便证明娘亲当初是被陷害的,我的死与她无关啊!她更不该这么自责痛苦!”
说着说着,他眼泪哗哗涌出来,低头擦去泪水,又抬起一双红彤彤的眼睛,道:“我希望娘亲笑,她笑起来可好看了,我喜欢每天都看她笑,不想见她愁眉内疚的样子!”
怀苍想帮他抹泪,南辛却抓住他的手,泪眼汪汪地恳求道:“爹爹去帮帮娘亲吧,劝她别再难过,就算忘不掉那件事,也别再自责了。”
眼泪早已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并未看见怀苍发红的眼眶。
怀苍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安抚地轻拍他的背,连声应道:“好,我帮她,我劝她,让你往后日日见到她的笑容。”
南辛正哭泣,哪里留意到他略哽咽的声音。
直到南辛沉沉睡去,脸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怀苍伸手,拇指小心翼翼地揩去他脸上的泪。
片刻,他站起身,目光倏然如冷冷冰刀,裂出凛凛杀气。
“好孩儿。只等除去我们一家三口的心头之恨,方能令你无忧。”
***
回廊,正趴在地上假寐的雪狼听见动静,霎时掀开眼皮,见来人,即刻起身。
“你去南辛的屋外守着。”怀苍交代道。
“是!”雪狼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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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姽宁正仰躺在竹榻上,四肢被缚仙索困住,动弹不了,嘴巴被咒印封住,开不了口。
“这么快就醒了?百灵对你还是仁慈了些。”踏入屋的怀苍朝她走去。
姽宁立马仰起头,恨恨瞪着来人。
她拼命张嘴,嘴巴似被缝住,掀不开半寸口子。喉咙也像被什么堵住,就连呜咽的声音也发不出。
怀苍走近,在竹榻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任凭榻上之人目光恼怒,他只管轻呷慢品,着实舒适。
哪里像是夫妻,分明就是仇人。
直到两杯茶水入腹,他才放下茶杯,两指一边摩挲杯沿,一边道:“想清楚没?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我们去查明你死活不肯交代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