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能地以为另外那盒也是同样,不料别有洞天。
那匣子里的,五花八门,竟都是些志怪,野史,甚至于……风月。
宋皎大吃一惊,她这些年来看过的坊间闲书,加起来都没有现在在眼前的多。
细看,里面竟有两本据说是遗失不全了的禁书。
她大为诧异,更加没有睡意了,忙先拿了一本来看,才随意翻开,就又看直了眼。
原来这本上非但有字,且是图文并茂的,她翻开的那页,恰好就是一张避火图,图上男女姿态,奇突荒唐,撞入眼中。
宋皎呆了呆,急忙把书合上,烫手似的扔开了。
“荒唐,东宫的藏书怎么会有这种!”她嘀咕了一句,打定主意不肯再看。
气鼓鼓地回到床边,但刚才惊鸿一瞥的那图画上的男女情形,却在心底印住了似的。
她的心嗵嗵地跳了几下,目光又移向桌上,突然想:既然是东宫所藏,又曾是遗失不全的,或许还有可观之处,自己看看……倒也无妨,毕竟别的地方看不到的,机会难得。
房门再度被打开的时候,桌上的红烛已然摇摇欲坠。
一道高大的身影披衣而入,扫了眼,见榻上的人趴着,竟已经睡着了,她散着长发,半边脸颊红且润,唇色嫣然。
她的手肘下却还压着一本摊开的书,像是舍不得放开,却又实在抗不过睡意。
来人低头看了眼,却见画上是一女子翘着双足,正自承欢。
他诧异地看着那张栩栩如生的图,又看看睡得无知无觉的宋皎,不知不觉,喉结上下一滚。
正要先把这本书轻轻地抽出来,偏在这时,榻上之人翻了个身,口中低吟了声,她喃喃叫道:“殿下……”
声音轻且细,隐隐透出几许娇媚婉转。
床前之人猛然一震,披在肩头的团龙袍轻轻地滑落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给本太子捉到了吧,先来一个大么么~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临睡前不要看……饺子看的那种
今天应该没有三更君哈,稍微休息,明后天再多更些,mua~感谢在2021-08-06 12:08:52~2021-08-06 18:0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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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宋皎起初只是抱着好奇之心, 然而看了几页后,不免有些心跳加快。
倘若她不知此中滋味也就罢了,可见萤山后, 又跟太子自揭身份, 时不时地跟他“朝夕相处”,或者“耳鬓厮磨”, 一时竟有些神思浮荡。
尤其是看到有好几张避火图所画,跟她在见萤山上锁经历的颇有相似,实在叫她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只有一点, 看着图上那纤毫毕现的某物,宋皎忍不住看看自己的手。
简直惊心动魄。
她的手只能勉强握着,相比较而言, 图上所画的那些,只能算是微小。
宋皎下意识地、试着用手稍微比量了一下, 又慌地放开手,好像掌心真的有东西在烫着自己。
匪夷所思,难以想象。
先前那回她能活下来……或者算是运气。
看着看着, 不觉就想起旧日经历,但想着想着,又回到此时此刻。
赵仪瑄在宫道间冷言冷语对待云若起的场景浮现出来,模模糊糊地,云若起的脸竟换成了她的, 眼睁睁地看着太子斥责自己, 她想反驳,可又意识到自己没开口的资格,就只委屈地站着受训斥, 所能做的只有抬手擦泪,吓得她几乎醒来。
幸而反应过来是梦,便又迫使自己再去想点别的。
迷迷糊糊地,所思所想也不住变幻,终究还是沉沉地睡了过去。
只不过睡梦之中,浮想联翩,慢慢地梦境也随之变化。
她囿于一人之手,辗转不开,只能随波而漾,信马由缰。
那人时而快疾,时而舒缓,逗弄的她完全身不由己,下意识地以求更多。
当终于无法承受,口中溢出一声至甜入骨的低吟之后,宋皎半是恍惚,似梦似醒。
她双眼微睁,仿佛看到面前有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像是神祇,又像是噩梦。
是夜,依旧是东宫。
盛公公伺候了太子沐浴,安寝,又吩咐了值夜的小太监们一番后,自己带人去了长恩门。
之前捉到的那女孩子被绑起来扔在房内,嘴上也塞着东西。
侍卫们见盛公公到了,忙打开门请公公入内。
灯笼搁在旁边的小茶几上,其他的内侍都退到了门口。
盛公公走了几步,揣手低头看着地上的女孩子,她被绑着手脚,像是一条毛虫似的倒在地上,看见他,便竭力扬首往这边看来。
因为嘴里塞着东西,这女孩子不能出声,只能呜呜地挣动,但虽然如此,却仍能看出相貌的标致,就是身段不够舒展。
盛公公看了眼门口处,缓缓说道:“我给你把帕子拿出来,你可不要叫嚷,你若胆敢嚷嚷,就不用直接塞帕子,我也不用问你的话,你也永远都不能出声了,你懂本公公的意思吗?”
女孩子的眼睛眨了眨,点点头。
盛公公俯身,伸手将她嘴里的巾帕扯了出来,见她呼哧呼哧地大喘了几口,才轻声道:“公公饶命!”
盛公公听她声音不高,便回身去椅子上落座,道:“你叫饶命?那你倒是说说看,你犯了什么大错了?”
“奴婢……奴婢偷偷跑出景怡宫,藏在花园里被逮到了。”她低着头小声说。
盛公公笑了笑:“要只是这样,倒也算不上大罪,把你打发回景怡宫,让人打你几板子长长记性也就罢了。”
女孩儿猛地抬头:“公公高抬贵手,饶了我吧!”
盛公公道:“那你在花园里没看见什么?”
“没,奴婢什么都没看见。”她很快地回答。
盛公公轻轻一笑:“那你想必是个瞎子,但本公公看你不像是瞎子。这两只眼睛长的还挺好看的……瞎了怪可惜的。”
女孩子打了个冷战:“不,不要弄瞎我。”
“那你倒是说实话啊。”
盛公公慢条斯理的,并不着急,脸上只带了两分的笑,锋芒隐隐。
女孩子犹豫片刻,终于说道:“我我、奴婢看见了,求公公饶命别杀我!”
“你看见了什么?”
女孩子咬了咬唇,道:“奴婢看见,太子殿下抱着……抱着、一个男人!但我不会说出去的!”
她着急的,仰着头叫道:“而且在我们那里,有钱人家的老爷或者大官包养相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奴婢就认得一个……”
盛公公一急:“你给我闭嘴!”
女孩子的眼珠骨碌碌的转:“公公饶了我吧,奴婢什么都不会说的。”
盛公公道:“只有死人才什么也不会说。”
女孩子仿佛看出了自己的命运惨淡,她一时没有开口,只是瞪圆了眼睛看着盛公公,半晌,泪从眼中涌了出来,啪啪地掉在地上。
盛公公看的叹气:“谁叫你自己不规矩,半夜三更不好好地睡觉,跑出来做什么?这东宫又不是你们那些乡野地方,是你能乱跑的?就是不撞见太子殿下,坏了规矩,那也是能要你小命的!”
女孩子哭道:“所以奴婢不想留在宫里,我想出去……我想回江南去。”
盛公公有点意外:“你怎么不想留在宫里?在这儿吃穿不愁的,又不用你们干重活,你可别不知足。”
女孩子说道:“我原本是乡下丫头,不怕吃苦干重活……我又是这些人里最小的,他们整天非打即骂,我可不想没得什么宠幸,先被他们害死。”
盛公公啼笑皆非:“谁害你了?你是自个儿吓自个儿吧。”
女孩子看了他一会儿,又落下泪来:“而且他们说,若是得不到太子殿下的宠幸,以后就只能留在宫内,当太监的对食,太监又爱折磨人……下场会很惨。”
“什么?”盛公公拧眉:“真是胡说八道!”
女孩子见他生气,脸上露出畏惧之色,又带泪哀求:“是他们说的,公公饶恕我,我家里还有母亲跟哥哥等着,我不想死,公公饶了我吧!”
盛公公定了定神,说道:“她们是故意吓唬你的……你怕什么?看你年纪不大,你多大了?”
女孩子道:“十二岁,我叫青青。”
盛公公觉着不对:“你们其中最小的不是十三岁么?”
青青道:“他们把我挑上来,说什么太子殿下不喜欢年纪小的,所以给我谎报,也不许我说。还有两个十三岁的。”
盛公公本来是奉命来除掉隐患的,可仔细打量,果然见她面孔稚嫩,年纪又这么小,怪可怜的。
“你啊,也是想不开,你只要好好地呆在景怡宫,自然什么事都没有了。也不至于像是他们说的那样可怕,非得来自找死路,给公公我找事儿!”盛公公忍不住埋怨道。
青青道:“我留在那里也会死的,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了。”
盛公公吃了一惊:“什么话,哪里死了好几个人?又开始胡说。”
“不是胡说的……只是,只是他们不叫提。所以没人敢说。”
盛公公心头一动:“你说,倘若说的有道理,本公公未必不可以放你一马。”
女孩子闻言眼睛一亮:“真的?”
“只要你说的也是真的。本公公的话就是真的。”
青青眨了眨眼,终于说道:“我们这些人,原本不在一起,是给人挑了送在一块儿学那些跳舞、礼仪之类的,原本也不是十二个人,而是二十几个,练习之中,陆陆续续的筛下去七八个,最后剩下了十五个。”
“这也是常有的事,有些笨手笨脚学不会的,或者容貌身体上有不妥的,自然就不能要。”
“剩下的人里,有个姐姐是最好看的,她跳舞也最好,可能因为太好了,她不太肯跟人说话,也没人敢跟她多说,有一天突然她不见了,谁也不知她去了哪,上面也不许我们提。”
盛公公皱眉:若是相貌最好跳的也好,怎么就没了。难道张国舅自己留下了?按照国舅那个性情,这倒也没什么。
女孩子又说:“后来还有两个,一个无端端掉进水里淹死了,另一个上京途中病死了,我觉着一定有什么厉鬼跟着,不然怎么会接二连三死人?”
盛公公听后倒是嗤之以鼻:“到底是年纪小,不懂事。就爱胡思乱想,病死那个兴许是水土不服得了急病,失足落水也是常有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
青青挣扎着起身磕了个头:“老公公,你原谅我不懂事,跟我向太子殿下求求情,别杀我的头吧?我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
盛公公看着她小脸上满是泪,犯了难。
程残阳自大理寺离开,并没有回御史台。
出了大理寺门,程御史闭上双眼静思片刻,吩咐徐广陵:“你带人回去。我要回府。”
徐广陵知道他带着罗氏,必要把儿媳送回去的,便道:“下官护送大人回府吧?”
程残阳淡淡道:“不必,你有自己的事。”
徐广陵领命,出了大理寺街后,等程御史一行远去,才带人分头而行,却并非去御史台,而是豫王府的方向。
且说程府之中,颜文语并未安歇,她似乎意识到,今晚上会有大事发生。
她惦记大理寺中的事,同时惦记的,还有那个今夜在东宫的人。
望着面前的一盏孤灯,烛光照在蚕丝灯罩上,散出淡淡的白影。
她心底突然又出现那年惊鸿一瞥的那白衣人,在烛影之中蓦然回首。
颜文语抬手遮住双眼,倘若没有那场阴差阳错,此刻自己的命运,应该是截然不同的吧。
正在恍惚,丫鬟来报:“老爷跟少奶奶回来了。”
她没有惊讶,只是吩咐:“叫厨下把参汤煨好了,两刻钟后送到少奶奶房中。再留一碗……等着。”
不多时,门口人影一晃,是程残阳独自进了门。
一看程残阳的脸色,连向来不动声色的颜文语心里也咯噔了声。
看样子今夜的事已经超乎她的想象。
她缓缓起身:“老爷……”
程残阳盯着她,忽然抬手示意,屋内的丫鬟急忙退了出去。
颜文语眉头一皱:“怎么了?”
话未说完,程残阳已经走到身前,他盯着颜文语,向来平静无波的双眼神竟有些类似冷戾之色冒了出来,令人心头发寒。
颜文语心头一颤!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程残阳如此。
但就在她有些难忍惊慌的时候,程残阳突然张手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他用力太大,甚至让颜文语有些喘不过气来。她本来想叫程残阳住手,又或者问他究竟发生了何事,但终究没有出声。
因为她很清楚,现在不是她说话的时候。
果然,就这么狠狠地抱了大约半刻钟,程残阳道:“子励……没了。”
颜文语的双眼蓦地睁大了些:“什……”
下意识地问了一个字她就停下了。
程残阳道:“他、没了,死在大理寺,他们把他开膛破肚……”
颜文语再镇定,此刻也心惊肉跳起来,她脱口叫道:“老爷!”
程残阳道:“他自甘堕落,任意妄为,我当然是不想原谅,不肯见他的,但也没想到他就这样去了,我亲眼所见……他躺在那里,再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