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被发现后——八月薇妮
时间:2021-10-06 09:42:51

  当时颜家跟随她的丫鬟气的要跳起来,却给颜文语制止了。
  她靠近菱花窗看过去,斑驳的光影里,她果然见到了那日同月楼上那神采飞扬的少年,虽然只是个侧颜跟背影。
  第三次……便是慈恩寺了。
  当时颜文语望见那趴树上的人,想到那句“如果是我,看上了一定去求”,她以为,这人果真是来“求”了。
  她看到那首诗,心跳如擂。
  义无反顾地,她写了那首回文扔给了“他”!
  谁知,竟全错了。
  宋皎乘车出城的时候,雨下的越发大了。
  就好像是天地间降下了无数雨幕,把眼前景物都遮的迷离难见,所有一切都浸润水汽森森之中,耳畔也都是急刷刷的雨声。
  随车跟着的是宋明跟小缺,起初诸葛嵩并不,因为宋皎出门之前,用了个调虎离山的法子。
  她是打算离开京城的。
  宋皎自觉已经没法儿再京城立足了,事实上假如不是太子的威胁,她早就走了。
  现,程子励的死,像是压垮了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程残阳走后,宋皎把青青叫了进来,吩咐她道:“你去外面找诸葛侍卫长,告诉他,我有一封要紧的信,请他即刻送回东宫。”
  青青急忙跑出去唤了诸葛嵩进来,宋皎亲手将一封捏起来有些厚实的信给了诸葛嵩:“这个是至关重要,绝不容有失的,请侍卫长务必亲自交到太子殿下手上。”
  诸葛嵩接过了信,略微迟疑便答应了,临出门前他道:“今日,宋侍御要随着送殡吗?”
  宋皎摇了摇头:“老师体恤,师娘也不让我这么出去,我只宅子里送别师兄,尽尽我的心意就罢了。”
  诸葛嵩看她病容未退,衣衫单薄之态,把信揣入怀中,转身离开。
  此后,宋皎找了个借口,指使青青去厨下取东西,叫人暂时把她关起来,自己把收拾好的包袱背了,从侧门出。
  离开程府的时候,她游廊之下,向着灵堂的方向跪地磕了三个头。
  小缺跟宋明不晓得为什么偏偏她选今日离京,但既然宋皎这样吩咐,自有她的用意。
  小缺忙着去把驴子牵了出来,栓马车后面,三人便出了城。
  本来,等诸葛嵩回到宫中,把信给了赵仪瑄,他们早已经出城了,而且太子看过那封信后,也许……不至于再做无谓之举。
  但是宋皎没想到的是,诸葛嵩并没有上当。
  侍卫长是将到东宫的时候察觉不妥的。
  诸葛嵩并未从宋皎的言谈举止上看出破绽,而只是一种直觉。
  他摁了摁怀中的密信,看看前方望的皇城,终于还是折身而返。
  诸葛嵩回到了程府,他没见着室内卧病的宋皎,却看到了才跑出来的青青。
  得知青青的遭遇后他意识到宋皎是要离开了,他把青青带了出来,吩咐她去大理寺找人,自己却往城外而去。
  雨太大,马车走的不快,小缺坐车边上,宋明陪着宋皎车内。
  三爷打量了宋皎几次,终于忍不住问道:“大哥,为什么走的这么急?我以为……”
  他以为必定要过了今日,为程子励发送了再说别的。
  宋皎的头还疼着,不愿意说话,勉强道:“回头再跟你说。”
  因为受了伤加伤病,她的样子比先前憔悴很多,脸色苍白如纸,看的宋明一阵心疼。
  如果宋明能够做主,他绝不会允许宋皎病痛好了之前,这样冒雨跋涉。
  “好好,”宋明语气和软的靠近了些:“只是之前的伤才好,怎么就又受了伤呢?若还不舒服,就躺着歇会儿吧?”
  他正要伸手把宋皎扶住,马车忽然缓缓停下了。
  宋皎的心一紧,车外传来了小缺的声音:“是个人?喂,你干吗……让开路!”
  说着又回头冲着车内道:“主子,不知怎么有个人站路上!”
  宋皎定了定神:“看看是谁。”
  宋明正要去打量,外头小缺突然叫道:“啊?怎么是你啊……诸葛侍卫长?”
  听说是诸葛嵩,宋皎的眼神微变,而神情稍微放松了下来。
  隔着窗户,是诸葛嵩说道:“宋侍御,你要做什么。”
  宋皎转头,沉默片刻:“你没把信给太子殿下?”
  听到“太子”二字,宋明一惊,想开口又忙忍住。
  诸葛嵩道:“殿下是命我随扈宋侍御身旁,我只做这件事就罢了。宋侍御,你到底要做什么。”
  宋皎皱起眉头,闭了闭双眼她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我要出京,御史台早就下了调令了。”
  就算是隔着雨幕,诸葛嵩的声音仍是那么清楚的传了进来:“但你已经答应了殿下。你得留京内。”
  宋皎道:“你把信给他,他自然就知道了。”
  “要给也是你自己给!”诸葛嵩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坚决。
  “你们真是……”宋皎喃喃,头更加疼了,“到底要我怎么样。”
  她知道诸葛嵩固执,只怕马车越不过他去。
  “宋侍御,”诸葛嵩的声音依旧冷静:“我劝您还是先回京吧。免得无法交代。”
  “我不回去!”宋皎的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但才说完,便又禁不住一连串的咳嗽了起来。
  宋明听到这里,忙道:“大哥……你别生气。”他挪过来,扶着宋皎,给她轻轻地捶背。
  突然,是诸葛嵩的声音道:“回不回去,怕是由不得宋侍御了。”
  宋皎起初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直到雨声之中传来了阵阵马蹄声响。
  起初,宋明跟小缺还以为那是天边的雷鸣,但那雷鸣声越来越近,小缺回头一看,身后的城门处有一队人马飞驰而来。
  这会儿雨稍微小了些,他眯起眼睛打量,心里却是没把这些人跟他们联系起来,直到隐约看清楚其中一人的容貌跟打扮。
  头顶的金冠,就算雨中亦是光华夺目,一身的苍黑色金线刺绣的蟒袍跟头顶金冠相映生辉,但却没什么比得过他眼中慑人的光华。
  小缺的手狠狠地一抖,脱口叫道:“太子殿下……”
  宋皎车中听到了这个称呼,她愣了愣,侧耳听了听外头的马蹄声,心头一悸。
  来不及多想,宋皎猛地一把将车帘掀开,整个人从车内探身出来。
  她回头一看,果然,赵仪瑄一行已经风驰电掣的靠近了。
  “你……你竟告诉了他?”一时间,宋皎心中的怒,竟大过于之前所预想的怕,她死死地盯着赵仪瑄,又看向诸葛嵩,她怒道:“你糊涂!”
  诸葛嵩也看到赵仪瑄是骑马来的,整个人心里发凉。
  太子的伤虽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忌讳沾水的,他居然……
  他知道自己送信是没错的,毕竟上次已经有过教训了,但是这时看到太子竟真的这么来了,他的心也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宋皎眼睁睁地看着赵仪瑄靠近,她一咬牙,纵身跳下车。
  “大哥!”身后宋明叫起来:“你怎么能淋雨……你的病还没好,你的伤呀!”
  他手忙脚乱地摸到伞,也跟着跳下地,给宋皎撑了起来。
  而那边,赵仪瑄的马已经到了近前,其他跟随太子的侍卫,却远远地都勒停住了。
  太子人马上,浑身已然湿透,他勒着缰绳,垂眸看着宋皎。
  宋皎狠狠一咬唇,然后上前拉住马缰绳:“下来!”
  赵仪瑄冷笑:“凭什么……”
  “你的伤!”宋皎大叫:“殿下你不要命了?!”
  赵仪瑄盯着她:“你若是顾惜本太子的命,又岂能干这种事?!”
  “我的信……”宋皎噤声,想起诸葛嵩并没有把信给他:“殿下你下来再说。”
  她刚才冒雨下地,头脸已经湿了,额头的上被雨冲了一下,被苍白的脸一衬,格外的触目惊心。
  赵仪瑄盯着她,突然俯身她腰间一揽,竟将她抱上马背。
  他一挥马鞭,打马往前疾驰而去!
  剩下宋明只来得及叫了声:“大哥……”
  那马儿已经往前疾驰而去。
  诸葛嵩后看着,向来坚不可摧的他,居然也觉着一阵晕眩。
  白马疾驰了只一会儿便停了下来,赵仪瑄翻身下地,单臂挟裹着宋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夹着她,上台阶进了路边的亭子内。
  此处正是出京三里亭所,本来有许多人此避雨,之前因雨小了些,众人赶忙都进城去了,这才空了下来。
  直到进了亭子内,赵仪瑄才将宋皎放开。
  宋皎浑身已经快湿透了,她缩着身子打了个寒战,眼睛却看着赵仪瑄。
  然后她站起身来,要去解太子的衣裳。
  赵仪瑄先是一愣,继而明白了她要做什么,一把将她推开:“滚,别来假惺惺的!”
  宋皎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却又慢慢站住:“让我看看殿下的伤吧。”她的脸上是雨水,兴许还有泪,无法说清楚。
  “呸,”赵仪瑄冷笑:“宋夜光,你不用这样假意殷勤的,你都要离京了,你出息了,许下的诺言你都能违背……还挂着本太子的伤做什么?你是不是巴不得本太子也跟程子励一样……”
  宋皎道:“殿下!”不等赵仪瑄说完,宋皎大声地喝止,却又引得自己咳嗽的弯了腰。
  赵仪瑄看着她单薄的身形像是寒风里瑟缩的一枚叶片,他想上前抱紧,却又让自己站住。
  而此时,身后马蹄声响,车轮转动,是诸葛嵩众人缓缓地跟了上来,但因为发现他们这里,所以又并没有靠前。
  宋皎捂住嘴,勉强地停了咳:“殿下见谅,我不是违背诺言,我只是不能再留京城了。”
  “之前是为了豫王,现是为了程子励,是吗?”赵仪瑄脸色冷峻的:“为了他们,你竟能做到这个地步,他们都是你的至亲是不是?你又把本太子当什么?”
  “殿下是储君,当自重身份,也该自重身子。”宋皎垂头,忍着胸口那股咳嗽之意。
  太子眼神一暗,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赵仪瑄冷笑:“这会儿你认我是储君了,你忘了大理寺中你当众呵斥?”
  “抱歉,我跟殿下请罪,”宋皎觉着额头的伤丝丝发疼,是因为给雨水浸到。但相比较这个,她更担心的是太子的伤,“殿下人中龙凤,万金之躯,不必跟我一般见识。”
  她咽了口唾沫,重新走到赵仪瑄身旁:“我不是故意要惹殿下生气,殿下……”她伸出手,试着去碰他的肩,却给他反手握住。
  “你若想看,那就随本太子回东宫再看,那时候叫你看的仔细,浑身上下,都给你看,”赵仪瑄盯着宋皎:“怎么样?”
  “殿下!”宋皎忍无可忍:“求您不要再任性了!您是不是忘记了王大人的遗愿!”
  赵仪瑄瞳仁微微收缩:“你说什么?”
  宋皎闭了闭双眼。
  先前程府,程残阳对她说“御史台那番话就忘了吧”。
  但她如何能忘。
  ——“豫王殿下明智仁爱,太子殿下却毕竟过于偏激,虽然立储之事尚且轮不到臣子置喙,但朝中也有一半官员觉着豫王比太子更合适继承大统。”
  当时她怔怔听着,紧张之极,遽然而惊。
  “我本来想保全你,趁着世人都不知道的时候,促成你跟豫王殿下之事,有王爷护佑你自然是好,没想到……太子殿下知道了你的身份,且对你动了情。”
  当时程残阳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倘若你想留下,那么……我有个想法,我知道说出来你未必会答应,但是,至少你可以考虑一下。”
  “老师……想说什么?”她仿佛如履薄冰。
  “留太子身边,作为豫王殿下的耳目,或者我的耳目,”程残阳的语气很平淡的,像是叙说一件极平常的事:“襄助殿下,成其大事。”
  直到程残阳把这个意思说明白,宋皎才清楚,之前赵仪瑄去御史台,为何程大人的应答会有些古怪。
  原来那时候,程残阳便故意放松口风,他的用意就是试探看看宋皎能不能辖制太子,能不能让太子“听话”。
  试探的结果当然让程残阳很是满意。
  所以,宋皎离开御史台的时候才会神不守舍,心事重重。
  也就是那时候,她知道自己不能留京中了。
  因为她没法儿答应程残阳,去太子身边,作为一个“耳目”。
  她注定了是要违背跟太子的约定。
  毕竟,只要她留京内,势必是要到太子身边去的,那她将怎么面对程残阳,她将夹恩师跟太子之间,最终两面不得好还是其次,她更怕的是,诸如程子励之类的事再度发生。
  她只有走。
  外头的风雨似乎停了些,因为宋皎看清楚了站不远处的诸葛嵩,小缺跟宋明等人。
  其中宋明最为关切,因为他今日才知道,宋皎竟然跟太子殿下有这般“交际”,他不知太子突然气势汹汹赶来,到底是会如何。
  宋皎定神。
  她将语气放的平和:“我请侍卫长转呈了一样东西给殿下,那是王纨先生的亲笔信,给我的亲笔信。”
  赵仪瑄不由意外:“王老师,给你写过信?”
  “殿下不是曾奇怪么,上回东宫的时候我怎么会认得王老先生的笔迹,正因为如此。”她捂着唇忍住了一声咳:“当时我接到信之时也颇为意外,但看过信上所写,却深为王大人的心胸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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