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然做到曾经说过的那样,会护着她,前提是,她成为他的所有物。
宴星沂忽然又想起多年前的他们。
世家豪门的交际宴会总是数不胜数,十年前的宴星沂也是参与者之一,不同的是,别人是为享受玩乐,而她是抱着目的而来。
周岩也出现在宴会上,那是宴星沂第一次见他,他不太像纯正的国人,大约因为母亲是英国人的原因,他的五官英挺清贵,轮廓深邃优雅,像个真正的贵族。
他们同样接受良好的精英教育,而周岩与她始终还是不同的,譬如周围的人对他总是格外小心翼翼和阿谀奉承。
宴星沂或许是着了魔,竟在众多人中选中周岩,这个别人眼中玩世不恭的大少爷,未来周家的掌权人,真的会有一丝丝的慈悲之心吗?
她决定赌一把。
那一晚,宴星沂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周岩,周岩或许发现了这一点,朝她看过来时,她总是仓惶的逃开眼神,借着喝酒掩饰自己的不安。
等再次抬眸的时候,周岩已经消失,她慌忙寻找,却在无人的角落被人抓住带进一间房间。
周岩坐在里面,身边的保镖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身后,她被他冷淡的眼神盯着,实在有些害怕。
终于,周岩有些懒散的问:“找我有事?”
宴星沂心里一惊。
这个男人的洞察力太强!
她不再犹豫,尽管她是宴家骄傲的大小姐,可没人知道,她和宴非白都活得没有尊严和人格,远远比不上周岩在周家的说一不二。
宴星沂的膝盖慢慢的弯下去,时到今日她都还记得那天的情景,她伏跪在周岩名贵的皮鞋前,泣不成声地求他救自己的亲哥哥。
彼时周岩还是玩世不恭的公子哥,笑意带着玩味,“可以。”
宴星沂惊喜地看他。
男人弯下腰,有些卑劣地捏着她下巴打量,“不过,你要怎么报答我呢?”
她是如何报答他的呢?
十年来的温柔乖巧,哪怕她对别人再冷漠无情,都不可以对周岩有一丝不高兴,因为周岩,是他们兄妹的救命恩人。
**
就如宴星沂想的那样,那名伤她的男演员被迫结束演艺生涯,在被封杀前,他企图性.侵女演员的丑闻天下皆知,在收获无数骂声后彻底身败名裂。
宴星沂没有继续住在周岩家,宴辙派人过来接她回去。
宴家庄园外,身穿背带小西服的宴徊已经在张望她,宴辙和他的妻子桂榕也在。
车停下来后,宴徊连忙跑过来给她拉车门,他不敢和里面的宴星沂目光对视,首先看向她包扎起来的手。
“姐姐还疼不疼?”
宴星沂作弄宴徊几乎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不过这一次,看到他眼中真实的心疼,她没有说出什么刺耳的话,还算温和的回答:“不疼。”
可等宴星沂下车,小男生一下子扑到她怀里,抱着她的腰哭起来。宴星沂愣了下,拧眉看向宴辙夫妻,桂榕笑说:“宴徊知道你受伤,特别担心你。”
宴星沂把小男生从自己怀里拉开,衣服上有他的泪水和鼻涕,她眉心拧得很紧,宴徊偷偷看她一眼,害羞得不敢再哭。
“我先回房休息了。”
她并没有安慰哭泣的宴徊,尽管清楚的知道他是在担心自己,但他们始终是不一样的,宴徊哭了有他父母哄,她哭有什么?只会得到一顿鞭子。
回到卧室,宴星沂把脏的衣服脱下来,摸到上面的湿润,忽然想起刚刚宴徊哭得伤心的模样,眉心又拧了一下。
夜深的时候,宴星沂来到宴徊卧室外面,把自己带回来的东西放在他门外,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就是一个玩具,回来的路上经过玩具店顺手买的。
第一次做这种事,宴星沂觉得怪傻的,转身就看到宴辙笑着站在那里。
“我就知道,你是疼宴徊的。”
“我没有。”
“那这个玩具?”
宴星沂冷笑:“骗小孩子罢了,你会当真?”
宴辙叹气:“星沂,跟叔叔也要这样吗?”
宴星沂没兴趣继续聊下去,宴辙突然说:“过两天会有客人来家里吃饭,还会住几天,你跟我一起招待一下。”
宴星沂笑了笑,她实在生得很美丽,带着一种华丽而高贵的魅力,像朵开放得最浓烈的牡丹,粲然妍丽得叫人惊艳,可这笑容并没有丝毫的乐意和欢喜,唯有嘲讽。
“我的价值也就是这样了。”跟交际花有什么两样?
宴辙明白她什么心思,蹙着眉没说话,他很想找点话安慰她,但身为宴家的大小姐,有的事是必须做的。
“放心,我会准备好,不会怠慢你的客人。”
她真的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挨打挨饿这么多次,不就是为展示宴家的完美吗?这种事她已经做得烂熟于心。
*
宴徊得到新的玩具很高兴,宴辙告诉他这是宴星沂送他的礼物,他欢喜地跑去找宴星沂求证。
宴星沂看着门外抱着玩具高兴得有点手足无措的小男孩,说不出是什么感受,语气仍旧淡淡的:“不是我。”然后没有任何犹豫的关上门。
靠在门上,宴星沂叹了一口气,她宁愿宴徊讨厌她,宁愿宴辙和桂榕也讨厌她,这样她还能稍微好过点。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宴星沂梳洗打扮,穿上晚礼服站在宴辙身边,准备迎接贵宾。
豪华的轿车直接开进庄园,在门外停下,宴星沂脸上展露出完美得无懈可击的笑容,可看到从车上下来的男人后,笑容变得有那么点僵硬。
名贵的深灰色西服衬得男人的身材高大笔挺,眼窝深邃,很有混血的英俊贵气,他目光掠过宴辙看到宴星沂,眼神在她精心打扮的衣着上停留片刻,淡淡收回视线,和宴辙握手,被宴辙邀请进去。
宴星沂没有立即跟上去,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今晚需要招待的人是周岩。
周岩发觉她的怔愣,停下来看她。
“不过来?”
宴星沂露出温柔笑容:“原来今夜的客人是周总啊。”她漫倦地一步一步走过去,笑得百媚生娇,风华绝代。
对于她明显的生疏和客气,周岩微不可查的拧眉,他知道宴星沂不喜欢被当成交际花一样接待社会名流,他来之前也没有点名要见她,显然是宴辙自作主张。
周岩看向宴辙,宴辙恰巧移开目光,“周总,晚席已经备好。”
宴星沂跟过去坐下,主动为周岩倒酒,笑容恰当但虚假,“周总,请。”
周岩很不喜欢她这样,定定看她一会儿后才说,“宴小姐,我有事要和宴先生单独说,你先回去休息。”
大佬发话,宴辙自然没有异议,宴星沂也乐得轻松,看向周岩的时候,竟在他眼中看到点歉意,她愣了愣,疑惑的离开。
回到卧室也是百无聊赖,宴星沂选择看恐怖片,而且是经典版的《午夜凶铃》,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她看电影也看得入神起来。
《午夜凶铃》是岛国著名的恐怖片,电影中但凡看过一卷磁带的人都会在午夜接到神秘来电,如果没有找到下一个接替自己看磁带的人,就会被从电视机里爬出来的贞子索命。
宴星沂正看到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身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饶是镇定如她,也小小的打了个寒战。
电话是周岩打来的。
她接通,语气不自觉带着点埋怨:“我正在看恐怖片,你是不是想吓死我呀?”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娇嗔亲昵。
男人没立即说话,沉默好一会儿,沙哑的嗓音才从电话里低沉沉的传来。
“来我房里。”
第5章 守你
宴星沂几乎不会拒绝周岩的任何要求。
当然,她也觉得有点奇怪,周岩最近的态度让她有些琢磨不清楚,和从前一样带着淡漠的距离感,却又时不时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比如现在,让她去他房里。
去干什么?
总不会是聊天吧。
宴星沂其实一早就做好献身的准备,但周岩从来不近女色,她不止一次产生过疑惑,他是不是喜欢男人?她有段时间还为他搜罗过漂亮的男性,最后当然是被周岩训斥一顿,他很严肃的告诉她,他喜欢女人。
想到往事,宴星沂不禁弯起唇角,走向周岩房间的步伐仍旧不紧不慢。他作为贵客,会在宴家住几天,这是宴辙提前告诉她的事,倒也并不意外。
为匹配周岩的身份和地位,客房当然是宴家庄园里最好的。
到门外的时候,她正打算敲门,里面传出来低醇厚重的嗓音:“门没锁。”
她就直接推门进去。
周岩坐在欧式的沙发上,手里拖着薄如蝉翼的平板在看,锋利的眉斜入鬓,哪怕低头也能看到高挺的鼻梁。
“坐。”简单的字,低沉的声线。
他对她说话仿佛一直这样简言意骇,这样冷漠的周岩,怎么可能像传言中那样喜欢她?
宴星沂坐下来,并没有立即说话,她看出周岩还在忙工作,等他收起平板,才笑问:“怎么知道我到门外的?”
“脚步声。”仍旧挺淡的几个字。
宴星沂有点讶异,也没多想。
“找我有事?”
周岩看着她,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和你叔叔谈生意并不知道你会陪同,让你不高兴的话,抱歉。”
宴星沂从善如流地微笑:“没关系,哥哥永远不需要对我抱歉。”
从十年前周岩从宴家手里救出宴非白,把她带在身边开始,她就没资格跟他要求什么,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但周岩特意跟她解释,还是令她有些意外。
“说正事吧。”大半夜叫她过来应该有事要交代。
周岩的身体往后靠,修长的腿懒散地放在桌上,深邃的眼窝里色泽沉静,每次这样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宴星沂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像回到第一次见面,周岩对她的打量,评估她的价值。
“怎么了?”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微紧张,原来她还是害怕会被抛弃吗?
周岩当然能看出她的变化,心有点细细微微的疼,他们之间甚至不能坦诚的倾诉感情,因为知道她心里有人,因为知道她只把自己当哥哥,他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半步。
周岩垂下眸,眼帘遮住深沉翻涌的感情,克制得嗓音暗哑:“怕我做什么,我刚刚说的就是正事。”
这次宴星沂有点愣神了,特意叫她过来给她解释并且道歉?这就是他的正事?这有点不像周岩处理事情的方式。
“这个可以在电话里说。”
周岩没回答,也当然不会告诉她,他想见她。
“还有,为什么是我来你房里?你可以过来找我,这么晚,我叔叔知道会误会。”
周岩轻转着无名指的戒指,唇边的笑容少见的带着几分无奈和戏谑,“记得有次也是这个点,我去你房里找你,被你轰出来,我可不敢再尝试。”
他语气轻松,宴星沂面上抿起笑,心里却掀起涟漪。
是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愈发在周岩面前得意忘形,竟然也会撒泼发脾气,奇怪的是他每次都包容,从未和她置气,甚至好声好气的哄,有求必应。
宴星沂睫毛轻动,心里涌出点怪异的感觉,周岩没看她,起身去书桌那边,从抽屉里拿出个精美的丝绒盒子放在她面前,“赔罪礼物。”
宴星沂把东西推开:“哥哥已经送过我很多东西。”
周岩对她不止是有求必应,甚至可以说是溺宠的,他这个权势地位,想要什么没有?可但凡淘到什么宝贝,几乎都是送给她。
不是没有怀疑过他的用意,可每次多想,他总淡淡的告诉她,只把她当妹妹。可今天,她总觉得不应该收。
周岩拧了下眉,明显有点不高兴,把盒子扔到宴星沂怀里,“不要就处理掉。”
宴星沂也就不再推却:“谢谢。”
她含着笑,眉眼婉转盈盈一笑:“哥哥对我这么好,我应该怎么报答你呢?”
她笑起来时,整个人柔和得不可思议,有种致命的诱惑力,周岩其实有些招架不住,愈发觉得喉咙又干又痒,抬起桌上威士忌淡淡抿一口用作润喉,结果宴星沂一句话让他险些被呛到。
“不如让我为你死吧。”
周岩重重放下酒杯:“不准胡说。”
“好吧。”她有点可惜遗憾地叹气,百无聊赖地打开盒子,看到里面强夺天工的粉色钻戒。粉钻昂贵且稀少,一直以来都深受行内追捧,而这样鸽子蛋大小的粉钻更是少之又少,可见他的用心。
“谢谢,我很喜欢。可是……”
周岩的西服外套忽然被他扔到她腿上,宴星沂一愣。
“拿回去熨好,我明天会穿。”
其实衣服上根本没有一丝褶皱,不过是他为了安慰她无功不受禄的心情,随便给她找件事情做。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只要送她礼物,他定然也会稍微索取什么,这样才能让她安心。
今夜已经有点晚,他不打算再留她呆下去。
周岩解下手表,又拉松领带,也不看她,淡道:“你回吧。”
宴星沂很乖地离开座位,身后又传来周岩声音:“我公司最近上市,有几个场合需要女伴。”
宴星沂很明白他的意思:“我会陪你。”
周岩解纽扣的手指微顿,他喜欢这句我会陪你,尽管知道这只是她的回报。
“嗯。”
**
从周岩的房里出来,回去的路上遇见宴徊,他抱着她送的玩具在玩,看到她时眼睛立即变得很亮,“姐姐!”
宴星沂没搭理,从他身侧绕过,宴徊早就习惯她的冷漠,而且只要一想到怀里的玩具他就美滋滋,喜欢宴星沂的心情更加难以言喻。
“姐姐还没睡吗?”小家伙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
“你不也没睡。”
宴徊蹦蹦跳跳:“我在玩姐姐送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