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星沂拉开门,姜澧站在门前拦住她:“怪我不告而别?还是怪我没有记得你?”
她仍旧没出声,只是抬起眼冷漠的看着他。
这样奇怪的氛围让训练室里的几个舞团成员诧异不已,她们知道姜澧是最近很红的演员,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会和宴小姐有牵扯。
宴星沂也算了解姜澧,这么多年他还是没变,行事嚣张,不管不顾,宴星沂秉承宴家的教育,任何事都不喜欢弄得太难看,也包括自己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她必须维持好作为宴家大小姐的体面。
“你想聊聊?”
“可以。”
洛沉香有些不放心:“星沂,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可以解决。”
姜澧对洛沉香挑眉:“放心,我和她……”接收到宴星沂警告的目光,姜澧笑得愈发神秘:“是老同学。”
这样说也不算过分。
姜澧还算绅士地侧开身体,宴星沂走出去。
因为姜澧是明星的关系,他们俩并没有堂而皇之的走在一起,宴星沂先离开,姜澧装扮一番后跟上,看到宴星沂走进一家茶屋,他也跟着进去。
这是一间日式茶屋,很有日本的文化韵味,穿着和服的服务员踏着小碎步将人领到雅间,说了句日语就退出去,姜澧绕过屏风,看到里面煮茶的宴星沂。
豪门贵族里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一举一动自然贵气不可方物的,姜澧也去过茶屋,看过不少煮茶的手法,却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宴星沂优雅和从容。
她将煮好的茶倒在自己的茶杯中,抬起杯子放在鼻尖一过,品茗其中的香味,才慢悠悠的抿一口,高贵得宛若在做什么神圣的事。
“聊什么?”然而一开口,她的嗓音却冷得可堪腊月的霜雪。
姜澧看了眼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茶杯,笑了一笑,可真狠心啊,连口茶水都不给他。
姜澧可不像她坐得那样正经,跟个逛茶馆的大爷似的瘫倒下来,懒散散得挑着眉看她。
“你变了很多。”
“比如呢。”
“对我的态度。”
宴星沂一笑:“你没变。”
“比如呢?”轮到姜澧问这个问题。
“还是一如既往的惹人讨厌。”
姜澧并不生气,反倒笑了:“你从前好像不觉得我讨厌的,还喜欢我。”
“是啊。”宴星沂甚至不否认这份曾经的感情,这让姜澧来了兴趣。
“那么现在呢?”
“你猜?”
还用得着猜吗?现在宴星沂的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他是聪明人,不再拘泥这个话题,“原来你是宴家的人。”
姓宴的人那么多,他从来没想过她的“宴”原来和清远有权有势的那个宴家有联系。
这算不算……意外的惊喜?
宴星沂的话不多,姜澧便掌握主动,“交个朋友?”
宴星沂放下茶杯:“不了。”
**
从茶屋出来是半小时后,其实和姜澧聊的不多也不深入。
临走的时候姜澧又问了那个问题,到底是怪他什么?
宴星沂想,她应该不是怪他,而是怪自己,她不应该轻易的把希望交给别人,任由别人践踏后摔碎,更不应该封闭心门等待一个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人,这很窝囊,也很没骨气。
周岩是忙完后特意过来接宴星沂回家的,经过茶屋的时候却看到她和一个男人站在一起。
那个男人,周岩在宴星沂的一张老照片上看到过。
彼时岁月青葱,少年和少女并肩坐在老槐树下,夏天的阳光透过稀稀松松的枝丫落在他们的校服上,两个人看着镜头微笑,一个桀骜不驯,一个温柔乖巧。
那是……
姜澧。
周岩忽然沉声:“停车。”
杨临听出老板语气中极度的不悦,猛地踩油门。
车停下来,周岩的目光穿过车窗看着茶屋里并排走出来的俩□□头一寸一寸地握紧。
他知道宴星沂心里有人,一直都知道,所以他没敢让她知道自己的感情,怕会将她推得更远。他同样知道她在等着那个叫姜澧的男人,他心疼她的等待,嫉妒她心里的那个人,但他安慰自己,姜澧或许永远都不会回来,那么他还有机会,还可以徐徐图之。
可是现在,他竟然回来了!还和他求而不得的姑娘在一起。
周岩的面色沉得有些阴戾,杨临吓得根本不敢吱声,他也看到了宴星沂和姜澧,只祈祷宴小姐和那个男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否则真不知道老板会干出什么事。
宴星沂站在路边打车。
周岩声音低凉:“把车开过去。”
杨临手忙脚乱的启动车。
宴星沂看到熟悉的车开过来,有些讶异。
车门从里面打开,周岩坐在里面,看到他脸的时候,宴星沂愣了下。男人表情冷凛到极点,深沉的眼眸下像是压抑着一场排山倒海的疾风骤雨。
这是怎么了?
宴星沂看向杨临,杨临白着脸催促:“小姐赶紧上车吧。”
幸好宴星沂没有多问,也没有往姜澧那里看一眼,很快坐上去,只是当车门关上的一瞬间,周岩扣住她的手腕,宴星沂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拽到他怀里,男人身上清冽的香钻进鼻尖,刺激得她更加清醒,清醒的看着周岩越来越冷的面色。
“你怎么了?”
“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他是姜澧。“
“所以呢。”
“我们只是说几句话。”
没有其他的?
他还想继续问,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审问她。
这很不好。
他放松力道,改为搂着她:“抱歉。”
“但是星沂,我们定个约定如何?”
“什么?”
“不要谈恋爱。”
不要谈恋爱,永远属于我。
这句话,周岩只在心里默念。
他知道自己自私得有点偏执,为了不让她接近任何异性,他排除异己,在她周围打下属于他的烙印,他要用这种方式让她慢慢习惯自己。
宴星沂不明白周岩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但她的确没有谈恋爱的心思,所以这个要求并不难。
“好。”
这姑娘虽然性子冷清,但从来都是说话算话,周岩心里的不安才因此消散一丁点。
宴星沂却似笑非笑的打量他:“可是哥哥,你为什么不准我谈恋爱?我已经不是当初的小姑娘了,也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呢?”
“人心叵测,我会为你挑选最适合你的人。”周岩这样瞎编,眼神却转开,没和她对视。
宴星沂笑了笑,语气极富有深意:“原来如此啊。”
周岩心情略有几分狼狈,事到如今,还是要编些谎言才能继续留在她身边……
“可是哥哥,你抱我,抱得那么紧做什么?”她嗓音很轻很软,甜腻腻的响在他耳边,带着点玩味的笑意。
这样的亲昵,她漫不经心的语气,周岩半边身体的的骨头发软,仍旧强势的将她锁在怀里,不容她退缩半分,嗓音哑得有些不成样子,“我抱你,天经地义。”
“谁规定的?”
“我。”
霸道得叫人没有理由拒绝。
原来这才是周岩,是可以从吃人不吐骨头的宴家救出他们兄妹俩的周岩,也是十年来护她守她的周岩,更是现在,此刻,抱着她不放手的周岩。
宴星沂笑着攀上周岩的肩头,她不知道周岩想些什么,不知道他要什么,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出这样的约定,但如她所说,她不会拒绝周岩,永远不会。
姑娘抿着笑仰起头,慢慢的凑上去吻他的喉结,微凉的唇落下的时候,周岩完全的愣住。
他缓慢地垂眼,看着笑盈盈的女孩子。
宴星沂笑的时候颇有万种风情,迷离的晃人眼睛,美丽得叫人容易糊里糊涂为她送命。
周岩嗓音低哑,有些动人心弦:“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当然知道。”
宴星沂轻笑着,像一朵浓烈的迎风招展的牡丹,洵彩灼目,艳艳生辉,几乎是挑衅地问他:“哥哥,你想不想亲我?”
第8章 只疼你
想。
当然想。
但并不是现在这一刻。
他很不喜欢宴星沂把自己当做物品,觉得献出自己就可以还当初的恩情,也从不认为任何事物可以比得上她,周岩是舍不得她如此作践自己的。
“星沂,不要胡闹。”嗓音仍旧有些哑,却非常冷静。
宴星沂有点挫败,都到这种份上了,他还是不为所动,要么是真君子,要么就是真对她没什么兴趣。
那到底为什么对她开出这样的条件呢?是因为把她当成自己的东西,容不得别人染指?
好像……也只有这个理由可以解释。
宴星沂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从他怀里退出来坐好,周岩亦慢条斯理地整理略歪的领带,两个人都变得沉着起来,仿佛刚才的暧昧不存在,没有发生过。
“对不起。”
周岩忽然的道歉让宴星沂有点困惑,侧眸看过去,男人恢复了常见的沉稳冷寂,略显松弛地靠着,骨节修长的双手合拢放在膝头,微垂眼眸,气质卓越,优雅得像是中世纪的贵族。
“刚才语气重,有没有吓到你?”
他指的是逼问她姜澧的时候。
那时候的周岩的确有些反常。
很多时候他都是冷冷的,淡淡的,任何事都像尽在掌握,宴星沂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失态的样子。
“没有。”
周岩转头静静地看着她。
宴星沂也并未躲闪开目光。
他极低地一叹,抬手,掌心放在她头上,很轻很慢地一揉,“星沂,你不是任何随便的物品,你是我的……妹妹。”
宴星沂挑起眉。
周岩收回手,指腹有意识地缓慢摩挲,“上次跟你提到做我女伴的事,最近有空吗?”
宴星沂微笑:“只要是你,我当然有空。”她笑得格外甜蜜,险些让周岩产生一种自己是她恋人的错觉,而且她这句话,也太叫人容易误会,但周岩不会,他清楚的知道宴星沂不喜欢他,她只是把他当成恩人,随时准备献身。
他们现在的关系,就是这么可笑。
“周六我去宴家接你。”
“好。”
“现在想吃什么?”
“你决定。”
“韩式料理?”
“不喜欢。”
“日料?”
“不喜欢。”
“法餐?”
“也不喜欢。”
周岩沉默。
宴星沂看他一眼,他眉心微拧。
她承认,她不好伺候,这些坏脾气,其实是周岩惯出来的。
杨临听着宴大小姐那一句句懒洋洋的反驳,以为老板会生气的时候,他声音很淡的又响起来。
“中餐,我下厨。”
不等她回答,周岩便说:“开车。”
去的地方不言而喻,是他的家。
周岩没有住在本家,他独居,因为喜欢安静的环境,家里人不多,只有俩,一个是程管家,一个是胡嫂,负责他的饮食起居。
俩人都是多年跟着周岩的老人,知道周岩对宴星沂的心思,每每宴星沂上门,他们总是非常热情,今天得知周岩要为宴星沂下厨,胡嫂赶紧让出厨房给周岩。
周岩在厨房忙,程管家和胡嫂一左一右地站在她座位旁。
程管家问:“小姐吃点什么水果吗?”
“不用。”
胡嫂提议:“甜品要不要?我刚刚烤好的,小姐要不要尝尝?”
“最近有演出,得严格控制体重,甜品就不吃了,谢谢。”
胡嫂一听就心疼起来:“小姐已经这么瘦了,还得控制体重,这得瘦成什么样?先生会心疼的。”这个“先生”自然是指周岩。
宴星沂往厨房瞄一眼,他在切菜,只穿件白色衬衣,为方便做事,袖子挽到臂弯那里,小臂的肌肉线条紧实好看,青筋延伸到手背,极具男人味。
他刀工好,把肉切得很薄,明明在低头做事,却好像多长着一双眼睛,能看到宴星沂在偷看自己,忽然问她:“饿了?”
“没有。”
“过来。”
宴星沂走过去。
周岩把青椒给她:“会洗吗?”
“这有什么难的。”
“那就洗干净给我。”
宴星沂在水龙头下洗青椒,长头发从耳朵后面落下来,周岩看了眼,把手洗干净出去,没一会儿回来,站在她身后把她头发全部拢到后面。
他手里多出一根发圈,动作轻柔地帮她头发捆起来,宴星沂任由他给自己绑头发,感受着身后男人温柔的对待,忽然有点恍惚。
大约是几年前,是高二还是高三,记不清具体的时间了,她参加运动会,她的项目是接力跑。
快要上场前的十分钟,她看到周岩出现在观众席,跑过去问他干嘛来了,男人在贵宾席上靠得慵懒随意,笑了一声后对她说:“看我们家星沂比赛,你说干嘛来了?”
“我们家星沂”几个字让她脸有点红,装作若无其事的跑开,但心跳始终有点不同寻常的加快。
后来接力跑时她的表现不佳,头绳还断了,下场之后没什么面子去见周岩,一个人泄气地坐在没有人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