啼娇——鹿时眠
时间:2021-10-10 09:31:15

  花厅主位上,老太太神色明显一僵,转而神色阴冷的瞪了沈静淑一眼。
  “你这孩子,这不过是内院妇人家的琐事,你一个堂堂八尺男儿,管你妹妹婚嫁之事作何。再说了,外头传言也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妇人家闲话,你可莫要听你四妹妹胡扯。”
  这明显是避重就轻的回答。
  沈言珩眉头一拧,眼中带上了冷意,瞧着徐氏:“祖母,今儿这事儿,孙儿定要祖母给个准话!”
  老夫人徐氏轻哼了声:“怎么,就算是真的难道这事儿还委屈了大姐儿?就算让她抱着魏王嫡子的牌位嫁进魏王府,这好歹也是八抬大轿,娶进去的当家主母。”
  “往好了说,嫁进去之后,后院没有莺莺燕燕就算了,还不用伺候上头的男人。就算是自己膝下没有子嗣,日后魏王嫡次子成婚后,再去二房过继一个不就好了么?”
  老夫人徐氏这话,可谓是说得十分的轻巧。
  她还不忘冷冷一笑,看着沈苓绾一字一顿,语带威胁:“这说白了就是提早享清福的事儿,苓绾姐儿心里又有什么不愿意的,难道还真的委屈你去不成?这上京城望眼望去,愿意抱着牌位嫁进魏王府的,恐怕上赶着多的去了。”
  说到这,徐氏的语气又突然变得语重心长:“大姐儿你与祖母说说,是不是就是这个理儿?”
  “不然你这种自小和魏王府定过亲,偏偏还还克死了夫君的,除了魏王府这条出路,你除了死,还有哪处可去?”
  “祖母!”沈言珩眼神阴郁,一瞬不瞬的盯着老夫人,薄唇抿得死紧。
  然而这回老太太却似铁了心般,她把手里的茶盏子往地上狠狠一摔,滚烫的茶水四溅。
  她声音冷厉:“珩哥儿、绾姐儿你们这难道是要反了天不成?绾姐儿的婚事好歹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你们父亲回来了,你倒是问问你父亲,老婆子我说的话有没有错!”
  沈方岳回府不过小半月功夫,这些年来他一直都不在京中,加上与梅氏本就感情淡漠,下头的子女自然也未曾有多少关注。
  刚刚沈方岳正抱着怀里的老来子逗着,前头刚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的。
  此时老夫人徐氏一问,沈方岳才有些震惊的问道:“绾姐儿都定亲了么?定的可是何处人家?”
  二夫人听得沈方岳这般问,还不待梅氏回答,她就赶紧抢答道:“绾姐儿自小定的,那可是魏王嫡子,嫁过去日后就算魏王府日后的当家祖母。”
  沈方岳一愣,看着沈苓绾:“魏王嫡子啊,这事儿我好像有些印象,绾姐儿既然是这般好的婚事,你为何不愿?”
  “父亲。”
  沈青稚上前一步,不动声色挡在周氏身前,她看着沈方岳道:“父亲有所不知,大姐姐自小定亲的是魏王嫡次子,而不是魏王嫡子。但后头魏王嫡次子瞧中了宰辅嫡女赵欣婉,魏王便与祖母商量,把府中已死过三位嫡妻的嫡子塞给大姐姐!”
  沈方岳惊呆了:“母亲,这可是真的?”
  老夫人冷冷一笑:“什么真的假的,现在魏王嫡子都死了,不过是要去绾姐儿去府上享清福的,这坐享其成的事儿,也不知大姐儿是蠢,还是倔。”
  “父亲。”沈苓绾此时面色苍白如纸,她红着眼眶,一提裙摆,突然决绝的跪于沈方岳身前。
  沈方岳讪讪地说了句:“快起来,你这是作何?”
  沈苓绾悲咽了声,狠狠的一头磕在身前的青砖上,额心磕得通红:“父亲,自我生母离世后,绾姐儿也未曾求过父亲什么。”
  “如今绾姐儿只求父亲能怜惜怜惜绾姐儿,若祖母觉得我污了府中名声,绾姐儿可以出家修行,一辈子不再踏进上京城一步的!”
  听着沈苓绾这般说,沈方岳眼中神色难得动容。
  他看着主位上的老夫人,软了声音道:“母亲,绾姐儿这婚事,不如延后再议?我们淮阴侯府虽算不上,上京名门之首,但好歹也是百年的钟鼎之家,这抱着牌位成亲,除了那等失了贞洁或是破落户的人家,谁做的出这般丢人的事儿?”
  老夫人徐氏也是个极要脸面的,听得自己嫡长子这般说,她除非把硬要把自己的脸面踩在地上,不然她哪里还能揪着这件事不放。
  但是她心里却怎么也舍不得魏王府这块,能攀上关系的大肥肉!
  老夫人越想越恼怒,她伸手往桌子上狠狠一拍:“你们这一个个的,如今都是有大主意的!恐怕都是盼着我早些死吧,死了便不会在府里头碍着你们的眼,我这把老骨头,怕是奈何不了你们了!”
  “母亲!”沈方岳面上一僵,一边是嫡女,一边也是嫡亲的生母,他夹在两头只觉得颇为为难。
  “罢了。”老夫人得了个台阶。
  她当然也不想与嫡长孙撕破脸皮,当即摇了摇头:“既然绾姐儿如此坚持,日后若是找不到好亲事,你就莫要怪祖母,把你嫁了那些歪瓜裂枣小门小户里去!”
  沈苓绾含泪应下,又对着老夫人徐氏的方向磕了个头道:“孙女,谢谢祖母爱怜。”
  “哼。”徐氏极不耐的冷哼了声,自然也不忘狠狠剜了眼,今日这事儿的始作俑者,二房二姑娘沈静淑。
  这一时间,花厅的气氛尴尬不已。
  丫鬟婆子战战兢兢缩在一旁,平日里嘴巴巧舌如簧的二夫人周氏,都难得熄了声音,规规矩矩坐在一旁。
  至于大夫人梅氏,她在这个家里连账都要和二夫人分着管,说白了在老夫人眼里也就是个不讨喜的长媳妇。
  府里最后剩下的三夫人小徐氏,小徐氏因着马上就要临产,这落雪天里不知怎么又动了胎气,更因着是老夫人娘家的嫡亲侄女,早就得了上头的默许,已有许久未曾来万福堂请安。
  这淮阴侯府里,沈方岳虽作为侯府嫡长子,他却是一个极其不会看眼色的。
  就在因着沈苓绾的婚事,闹得这般尴尬的时候,他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紧急忙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佩,像献宝一般的给亲手递到了老夫人眼前。
  沈方岳笑盈盈道:“母亲,虽然绾姐儿如今婚事不成,儿子这处却是有个好消息,还未曾与母亲说明的。”
  老夫人徐氏看着嫡子沈方岳递上前的,那一枚水头极好,瞧着却略略有些眼熟的玉佩。
  她不禁眯着眼问:“这是什么东西?”
  “母亲恐怕不知,儿子三日前和宣平侯府老夫人交换信物,给我们大房的二姑娘稚姐儿,定了门好亲事。”
  听到‘宣平候’、‘亲事’、‘信物’这几个词。
  徐氏她脑袋的太阳穴‘突突突’的跳起来,不由自主尖了嗓音问:“宣平侯府?梅氏的娘家?”
  “你定的是宣平侯府哪个小子?”
  沈方岳当即堆起脸上的笑容,十分十满意道:“这定的自然是宣平侯府的大哥儿,也就是宣平侯嫡子,世子梅睿之。”
  “儿子想着稚姐儿那般娇弱的身子骨,也只有嫁到自小养大她的外祖母家,这才能娇娇俏俏的疼着。”
  老夫人语气明显不满:“嫁给外祖家表哥?”
  “可不!”沈方岳笑的极为满意,“嫁过去我也就放心,等稚姐儿嫁人后,儿子再找了从前的同窗,给绾姐儿再定门远远的婚事!”
  “日后绾姐儿嫁得远,魏王就算在权势滔天,也伸不到北边的地界的!”
  老夫人:“你!”
  “你这个蠢货!”老夫人徐氏捂着心口,只觉得气得有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硬生生憋死了去!
  她怎么也不明白,嫡子怎么会是一个这般的蠢货!
  整日想着后宅妇人的琐事也就算了,却连最基本的攀附都不懂!
  把沈青稚家给外祖家表哥!再把苓绾远嫁!
  那她淮阴侯府的富贵怎么办!沈方岳这个蠢货是疯了么,家里要是日后没个助力,还能富贵得了几时。
  她还想着用这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往高了嫁去,能让淮阴侯府攀上更富贵的那一层人家!
  就像如今的四姑娘沈静淑那般,嫁给丹阳大长公主嫡子。
  日后说起来,她们淮阴侯府与丹阳大长公主就是亲家,那可是日后能在上京城横着走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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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贺贺离京
  新年伊始, 老夫人万福堂里新年小聚,最终不欢而散。
  前头所提,沈苓绾与魏王府的亲事, 因有沈方岳在其中阻碍。
  徐氏作为府里的老祖宗,她自然丢不下脸面,真强迫自己嫡亲的长孙女, 抱着魏王嫡子的牌位嫁去魏王府守活寡。
  若老夫人敢真的当着各房小辈的面, 搞出这般下作之事, 那不就是等于扯了那层冠冕堂皇的遮羞布,给自己坐实了恶毒祖母的名声。
  老夫人自然不愿因逼迫沈苓绾嫁人, 而坏了自己的好名声。
  而且在她看来, 沈苓绾除了嫁魏王府换取利益外,留在上京府中也不可能嫁得比魏王府更好的人家, 还不如过一阵子, 等着风头过去后,她再多费些心思谋划, 把这个失去利用价值,废掉的嫡长孙女给用法子弄到魏王府上来得实在。
  到时候木已成舟,就算沈方岳心里不舒坦,但他这个性格, 实在是好拿捏。
  沈苓绾的这事, 她绝不会退让。
  只是这三姑娘沈青稚,徐氏只觉得被气得心口疼得不像话,她怎么也没料到竟莫名其妙被这个自来蠢笨的嫡长子一声不吭给定了亲, 定的还是她最不愿意的宣平侯府!
  梅氏娘家本就是宣平侯府,如今再把沈青稚定给宣平侯府,那能换取屁个利益, 不就是白白糟蹋的沈青稚那副绝美的脸面和身子么。
  老夫人正在气头上,不想这一抬眼,又瞧见沈方岳正小心翼翼的捧着沈梅两家定亲的信物。
  那东西就如同火上浇油,一点就炸了,当即徐氏也顾不得形象恶狠狠起身,抢过那信物狠狠掷在地上,摔了个稀碎。
  “母亲!您这是作何?”沈方岳僵着脸,看着满地碎玉,不知如何是好。
  “你这个蠢的!!”
  老夫人指着沈方岳的鼻子,怒骂:“稚姐儿定下什么样的人家,何须要你来给她操心!她也是我嫡亲的孙女,难道你是信不过我,觉得我会害了她不成?所以这般着急给她定下?”
  被骂的晕头转向的沈方岳,彻底没了脾性,声音支支吾吾:“可、这在儿子看来,宣平侯府也算得上极好的人家,更别说日后亲上加亲的,稚姐儿嫁过去哪里会吃亏。”
  不想这话,又换来徐氏一声冷笑,再次狠狠瞪了沈方岳一眼,沉声道:“今儿的事就到此为止!”
  “日后家中哥儿姐儿们的婚事,也都由我做主,前头绾姐儿的亲事暂且不提,至于年岁小些的稚姐儿,我日后自有打算!”
  “母亲……这……”
  “怎么?你难道还想反了天,气死我不成?”老夫人抬手便摔了个茶盏子,“这有什么不妥?等过些日子,你想了法子拒绝掉就是!”
  这时候花厅里的气氛沉得吓人,沈方岳只觉得面上无光,却又反驳不得。
  就在众人极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敢再轻易开口时。
  花厅外,匆忙闯进一个满头大汗的老婆子。
  那老婆子噗通一声,跪在老夫人身前,极力高声道:“老夫人,大喜啊!”
  “何喜之有?”徐氏面上的怒色还不及收敛,僵着脸,神色阴沉盯着老婆子问,“你倒是说说看,这何来的喜事?”
  老婆子压下心头惊颤,极力谄媚道:“老夫人,三夫人提前发动!给您了个大胖小子!”
  随着老婆子话音落下,花厅里霎时间又是一静。
  众人不住暗暗惊诧,这位借着怀孕借口已经大半年少有露面的三夫人,竟然就这般不动声色,生了个儿子。
  此时,这不知是谁低低的惊呼了声:“这么这般快,不是距离产期,还有小半月才是?”
  地上跪着的老婆子,心口狠狠一跳,赶紧出言解释:“三夫人身子骨自来不错,这次怀胎又调养的极好,前头被个不长眼的下人撞了一下,跌了一跤,好在老天爷保佑许竟是平安的生了下来。”
  “阿弥陀佛,真是祖宗保佑。”老夫人念了声佛号,搭着一旁孙妈妈的手,直接甩了花厅里众人,头也不回的往三房的院子赶去。
  这淮阴侯府里,三老爷本就作为老夫人最小嫡子,三房媳妇又是她娘家嫡亲的侄女嫁进来的。
  三房夫妻俩,可都是她真正放在心尖尖的疼的。
  如今三房媳妇,好不容易生了个她盼了好些年的三房嫡孙,她哪里还管得了屋里的其他人。
  ……
  这距离三房夫人生产后,又过了两日。
  正巧到了新年正月初三,老夫人兴起,独独点了府里头大姑娘沈苓绾,要她陪同,去城郊十里外一极为灵验的观音送子娘娘庵子处还愿。
  在这般的节骨眼上头,沈苓绾要独自出门,沈青稚不放心,于是央求老夫人带着她一同出城上香。
  偏巧,正月初三,这日恰逢大军出征西北。
  天色才蒙蒙亮,人群就以上京皇城为起始,从年丰巷,再到朱雀大街。临近出城的官道这一路上,堵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这不为别的,只因着也不知哪处传出的谣言。说丹阳长公主嫡子贺愠长得如仙人谪凡,清隽如玉,俊美无双,实为上京独一无二的绝色男子。
  以至上京百姓贪图热闹,只为一睹那位传言中贺大人的容颜,就全聚集在城门处,堵着这处大军的必经之路。
  官道上,堵着许多辆华贵马车。
  其中一辆马车里,沈青稚歪坐在里头,眼下带着浓浓的青色,神色恹恹好似未曾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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