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里清清楚楚有这么一段话:
【她乃金陵才女,还未出阁的时候便是太皇太后身边的红人,民间都说,太皇太后曾经想认她为义女的。
此时,程姒慵懒地倚靠在美人榻上,冲面前的少年勾勾手指,轻声唤道:“你来。”
少年内心惶恐,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雍容华贵的夫人,他沉步上前,刚想解释一番,猝不及防地被程姒搂了脖子,她跪坐起来,温热的呼吸吹在少年清秀的脸上。
金丝软烟罗屏风也阻挡不住春光旖旎,贪念一旦燃起,不到燎原便不能停息。
“留下来,满足我。”
“多少钱我都可以付。”
少年紧张地避开她炽热的双眸:“夫人,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程姒笑得娇媚,少年看呆了眼。
“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我们还能做什么?”
她可一点愧疚都没有,夫君已经有两年不曾碰过她了。上一次行房,还是她故意把他灌醉,穿了他最爱的松柏绿色长裙,魅惑了他。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那样喜欢绿色,反正她最讨厌的就是绿色了。】
这段看的迟惊鹿云里雾里,她哆哆嗦嗦随手拿了个杯子,一边喝一边看,程姒身材高挑纤瘦,也长了一双带了魅色的含情目,眼波流转间,竟和程一奇有几分相像。
这样的美女加才女,竟也会受到丈夫的冷遇吗?
谁这么不识好歹,也忒不是人了!
迟惊鹿看得入神,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温柔的声音,如同春光森林中的一条游蛇,带着黄色的波点,是无限美好中的危险。
“季八小姐看得这样专注,可同舍妹相识?”
程一奇离她很近,她可以看清他细致俊雅的眉眼,唇下一颗多轻痣,那副对谁都是温润春风的样子。
想到他鞭笞汪欣远的模样,迟惊鹿身上一冷,觉得还是离这人远些比较好。
她老实回答:“我不认识。”
然后就不说话了。
程一奇笑得很温柔,眼底倒映着细碎的光:“如果季小姐愿意,我可以引荐你们认识,日后走动也方便。”
迟惊鹿很想说:不愿意不愿意,跟你家扯上关系,我不是找死吗。
她犹疑了一下,就是这一下子,她不经意抬眼,看到近处或远处的贵女们都隐隐绰绰往这边瞟,眼白大于黑瞳,带着几分失落。
迟惊鹿心大,但她不是傻子,心里“卧槽”一声:程一奇这狗比是在拿她挡刀!
那些贵女他不喜,偏偏他太会做人,绝不会表露出一丝嫌恶,便干脆随便挑个看起来蠢笨些的小丫头,对她好,让别人知难而退。
迟惊鹿以前一直觉得石丞落是条毒蛇,现在她觉得自己错了,原文中石丞落即便是坏,是坏在明面上,最多是阴狠,程一奇才是阴毒,他比石丞落更像毒蛇,更伺机而动。
偏偏他长得风流,看起来很好亲近的样子,那双狭长多情的眼睛,实在具有强大的欺骗性。
迟惊鹿往后退了两步:“不必了,谢谢程公子,咱们有缘再见。”
然后她就迫不及待地提着裙子离开了座位。
小奶油适时上线:【宿主别走,你还有一个任务没完成。】
迟惊鹿顿住:“什么玩意?”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任务?
小奶油有点尴尬,咳了好几声才道:【这是书里隐藏的支线,不可以提前告诉你的。】
迟惊鹿只好停下脚步:“说吧,我听着呢。”
【根据原文情节,戚行肆考中,他想带女主,可你不依不饶,便只好带你来了琼林宴。你现在应该给两杯茶里下媚药,一杯是你的,一杯是戚行肆的。】
【你本来是打算在这场宴会上,让戚行肆为你动情的。】
迟惊鹿:???
迟惊鹿:您有事吗?
小奶油很无奈:【作者是这么设定的……不管我的事啊。】
脑残作者,这什么狗屁倒灶的设定!
迟惊鹿随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一包药粉。她再抬眼扫去,戚行肆来得晚,正揉着迷蒙的睡眼,在人堆里装逼。
看到迟惊鹿,戚行肆冲她挥挥手:“豆芽菜!”
这骚包,大难临头了都不知道,还在那儿傻乐呢。
迟惊鹿心虚,冲他挤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偷偷躲到人迹罕至的地方去了。
她左思右想,最终颤抖着双手下好了药:“没关系,我意志力比较坚强,可以控制住的。”
她想好了,这系统只管她做没做过任务,不管结果,就像上次她踹关倾月,只要完成踹这个动作了,不管是把她踹到熊瞎子脚下,还是男主怀里,都算得分。
小奶油小声道:【可是这两杯茶,最后没有被你俩喝下。】
迟惊鹿:?
【你约戚行肆在雁阁□□相聚,但因为一点事耽误了,不巧此时程姒和石丞落在这儿偶遇,误喝了这两杯茶……】
迟惊鹿:……
迟惊鹿:!!!
一时间刚才看的原文飞过脑海,程姒被迫嫁了根本不相爱的男人,夫妻感情破裂,堂堂金陵才女只得在外头包养小奶狗,日日买醉;而那个男人如果不出差错,应该就是石丞落……
琼林宴上,两人中了媚药,不得不成亲。石丞落心有所属,没能如愿娶到喜欢的人,遗憾终生,这才记恨季惊鹿,甚至不惜报复她,引诱她去死。
迟惊鹿:卧槽,完美的逻辑闭环!
小奶油提醒道:【宿主,请您及时躲避,任务目标石丞落,任务目标程姒,已经朝这边走来。】
迟惊鹿:“……”
第42章 是点唇的胭脂,甜蜜又禁……
望着从不同方向往这边走的两人, 迟惊鹿脸色苍白了一秒。
真是作孽呀!
她只好先悄悄躲在一边的屏风后,静观其变,实在不行就挺身而出, 把自己给身先士卒了。
程姒喝了些桃花酒,脚步有些虚浮,好在神志清醒得很, 面色如常。她向来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绝不会失态, 便是喝酒了也不会显出一丝醉意。
不想在这碰见了石丞落, 后院长廊曲径通幽, 只有这一条, 高大的男人迎面走来, 显得廊庭窄小,有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这样的感觉很压人, 也很诱人,有种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气势, 让人不得不心生臣服。
程姒一恍神,那日在程府, 倒不觉得他这样英俊挺拔。
她不由得先开口, 叫了一声“石公子。”
说完又暗暗有些后悔,怪自己没沉住气, 理应等他先打招呼才是。
石丞落脚步一顿,倒是停了下来, 只是眉眼间的阴郁依旧在。
“程小姐。”他总是很沉默寡言,惜字如金。
程姒捏了捏帕子,想让他多说几个字简直比登天还难。
迟惊鹿隔着一层纱朦胧地看着,掌心都出汗了。她一条腿微微向前迈, 做出百米冲刺的姿势,时刻打算用自己的身体做炸.弹,冲上去把那壶茶一脚踹翻。
听不清两人说了什么,过了片刻他们走到石桌前,各自斟了些茶,许是用喝茶来掩饰这种尴尬。
迟惊鹿懂,她去不熟悉的客人家时,白开水也是一杯接一杯的喝,这样假装还有事做,不至于尴尬到脚趾抠地。
他们离得近一点了,迟惊鹿才勉强听清,程姒温声道:“季九少爷竟能如此高中,真是意料之外。”
程姒朝远处眺看,正好能望见雁阁之中的推杯换盏。少年长得雪白,穿了纯黑色的窄袖长衫,脊背挺直,发梢随着他的动作似有若无地扫过肩头,是种凌厉的漂亮。
他站在阴影处,黑袍上的暗纹反着清冷的光辉,如同长长的星河,华光溢彩,让人移不开眼。
他脸上挂着淡笑,却极少有官家贵女愿意靠近,和哥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这并不是因为贵女们不愿,而是不敢——
听说他高中那天,名满金陵的顾家小姐亲自上门贺喜,然而之后就像熄火的灯烛,再也没有传出过半分消息,今天琼林宴上,他也没有邀顾小姐一同前来。
当真是没有顾及女方的半分颜面。
明摆着不喜人靠近,就差把“离我远点”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谁还会犯蠢,在这种关头去搭话?
怕是嫌自己脸皮太薄了。
程姒一边抿茶一边想,这位新贵面上不显,实则恐怕是个心狠的。
迟惊鹿看得急死了,程姒已经喝了茶,石丞落也轻轻吞了一口。她看着俩人相对无言的样子,必定是要把壶里的茶全喝光了,那怎么行!
石丞落不得恨死她了!
“季小姐,瞧什么呢?”
迟惊鹿哪里有空搭理旁人,便不耐烦地挥挥手:“别出声,我忙着呢。”
“哦。”
那人果然不再出声了。迟惊鹿觉得不对,回头一看,程一奇一双狐狸眼正似笑非笑地瞧着她,吓得她心脏狂跳,血液直往脑子里倒灌。
“季小姐忙什么呢?”
迟惊鹿哑了哑,偷看人家妹妹被发现了,还是程一奇的妹妹,这谎她该怎么编圆乎了?
灵光一现,迟惊鹿定定道:“其实我骗了你,我仰慕程小姐很久了,非常想认识一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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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迟惊鹿冲到正准备喝第二口茶的俩人面前,咣咣两下把茶仰头全喝了,这还不够,她干脆掀开茶壶盖子,在两人略显惊疑的注视中,一口气将茶水尽数吞下。
程姒:“……”
迟惊鹿打了个嗝:“石大哥你好啊。”
程姒和石丞落虽不是一起长大的,但也可以算是青梅竹马过,她都未曾敢亲昵地唤他“石大哥”,季八小姐怎么张口就来啊?
胆子也太大了吧?
偏偏脸色阴沉的石丞落居然毫无反应,一点也不抗拒这个称呼,对她点点头:“季小姐好。”
迟惊鹿笑笑:“对不住,我实在太渴了,你们不会介意对吧。”
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聪明绝顶,机灵非凡。
这茶她喝了,总比程姒和石丞落喝了的强。她看过了,这俩人喝的不算多,尤其是程姒,女儿家的娇矜让她只是小口抿着,到肚子里的是少之又少了。
程姒面色一言难尽:“不……不介意。”
迟惊鹿点点头,安心了不少,心劲儿一松,连带着脑子都晕乎了起来。
是媚药起作用了。
她觉得身子徒然变软,好像踩在棉花上,又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朵小云,轻飘飘地在天上飞。
石丞落最先注意到了迟惊鹿不对劲,刚想上前去扶,碰到她胳膊的一瞬间,觉得指尖滚烫,一股难言的情.欲在他身体里蔓延开来。
他立刻收回手,逼着自己离她远一些。
程姒上前,也试探着叫他:“石大哥,你没事吧……”
石丞落的脸黑得不行,厉声道:“离我远些!”
程姒:“……”
迟惊鹿知道自己不能再呆了,容易出事,她匆匆说了声再见,就循着记忆往别处走。
说是走,更近乎于跑,而且还是瞎胡跑,像只没头的苍蝇,东撞一下,西磕一下的。
终于到了湖边,两侧种着漂亮的茉莉花,迟惊鹿硬生生看出了叠影。以前看电视剧,总好奇中了这种药是什么感觉,现在知道了,难受,太难受了,浑身火热,疯狂想要抓住点什么东西。
这可真是我药我自己。
她慢慢蹲了下去,看着湖里的小鱼,游来游去,好不快活。
鱼也是两只两只的,连它们也有伴……
迟惊鹿看了一会儿,直直地栽进了湖中,耳边是咕嘟咕嘟吐泡泡的声音,闭上眼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真舒服啊,凉快,周身的水像一双温柔的大手,从身体的缝隙里穿过,任由她扑腾。
谁说媚药无解?跳进湖里就行了。
舒服过后就是窒息,她突然发现自己呼吸不了了,急着挣扎,却越陷越深。
“季子星……”她大口大口喝着水,似乎清醒了一点,带着鱼腥味的水直往喉咙里灌,吓得她求生欲立刻提高了几百倍。
旋即觉得自己可笑,叫小白花做什么,他不会游泳啊。
真要是出事了,也是自己救他吧。
她觉得很难受,身体像块沉重的石头,头顶上有小鱼若无其事的游过。意识渐渐模糊,散开的乌发飘在水里,浓密又柔软。
不、不会就这么死了吧,还有好多任务没完成,还有个奖励没兑换呢……迟惊鹿尽量屏住呼吸,却觉得肺要炸了似的,双眼逐渐憋得通红。
下一刻,身边“扑通”一声,有什么东西义无反顾地沉了进来,一把将她捞起,大力甩在岸边。
少女像被冲上岸的鲤鱼,闭着眼大口大口呼吸,第一次觉得空气这么新鲜。
不知过了多久,迟惊鹿觉得自己身体腾了空,被人端正抱起。那人的怀抱有些硌人,她动鼻嗅了嗅,对方湿漉漉的衣服上带着淡淡的清香。
和那天晨光熹微中,抱着自己的味道一样,好温暖好舒服,真让人感到安心。
她垂着头,勉强睁开眼,只能看到少年浸湿了的黑袍角扬起,边角带着银色暗纹,像城墙上随风作响的烈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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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的时候,周围摇摇晃晃,迟惊鹿感受了一下,是在马车上。她微微睁眼,便看到了镶着流丝的车厢,还有头发半湿的少年。
妹的,这媚药劲儿真大,迟惊鹿想起她醉酒那一次,那好歹还有个缓冲的时间,这药倒好,劈头盖脸把“失智”二字糊她一脸。
“季子星……”她断断续续叫着,好像这个名字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叫出来就舒服多了。
季子星回头,动作有些僵硬,他颤抖着抬眸,只见小丫头穿了湖绿色的纱裙,轻薄透亮,像一只轻盈的蝴蝶。
她拽拽他:“你好呀季子星。”
季子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