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增加的分呢,被系统吃了?
而且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呀。
迟惊鹿无语凝噎了一会儿,又欣赏了一会儿雪景。其实她没心思看,只是现在不看雪,也没别的可干。沉默许久,又问季子星:“你有主意了?手底下有不错的人?我跟你说啊,你找姐夫要慎重,我的要求很高的,一般人可不行。”
他笑笑:“是吗?”
迟惊鹿道:“当然了。长相要仪表堂堂,学问嘛自然也不能太差。重要的是字不能写得太难看,否则以后我俩的小孩太遭殃。最好有点小钱啊,不要让我饿肚子,偶尔能买漂亮衣服和首饰。”
嗯,差不多了,其实她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嫁给家门口超市的老板,这样每天都有好吃的,管够。
季子星道:“嗯,有道理。”
两人又没话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刚才出来的时候,袄上有个扣子没扣好,现在崩开了。迟惊鹿伸手去扣,却发现那扣子死难弄的,白色的玉扣子又圆又滑,刚套住就滑落了,试了好几次都不行。她发狠把它硬往里塞,刚把玉扣扣好,便听见头上传来季子星的声音。
“八姐愿意嫁给我吗?”
迟惊鹿猛然抬头,看到他乌漆漆的眼睛里含着水色,倒映了一点亮光,像个小月亮。
什么鬼!
他似乎很镇定,像是问问而已。可这话于她而言就像是山崩地裂,这是什么情况……季子星他疯了吗?
居然问她愿不愿意嫁他!
他们可是姐弟!
他微微笑起来,眼皮是薄薄的粉:“八姐,我来娶你,好不好?”
他笑起来很有迷惑性,让人觉得纯洁无害,很善良似的。
一阵寒风吹来,迟惊鹿几乎要站不稳。她单薄的身子向一边倒去,摇摇欲坠,却在还未偏离时被季子星稳稳扶住,他的手很有力量,能给人很强的安全感。
她越过他的肩头,刚好能看见屋檐上飞扬的金色瓦顶,像要直入云霄。
季子星像是把她想问的话一次性全回答了:“我想过了,你这次逃婚,难免惹人非议。再嫁到戚家去,前头的功夫全白费了,且戚家人再宽厚,难免不会心存芥蒂。这样的话,八姐必须另嫁他人,不能再走老路了。”
他又道:“我替你想过了,金陵那些世家公子,不会在这时候做出头鸟,和季府定下婚事。现在合适的……只有我。”
迟惊鹿回过神来,对上季子星浓密柔软的长睫。她终于意识到他是很认真地在同她说这件事,一点也没有开玩笑。
他的掌心滚烫火热,是不同于语气的热烈。他面上不显,可眼中的星光和手中的温度早就出卖了他。
她感到他的手指在微微发颤,不由得想到了这双手拿过多少刑具,以后会沾多少血。它现在温柔地扶着她的肩头,炽热透过衣袄,她几乎要被灼伤。
他竟然也会害怕。
季子星深深地看着她,问:“八姐,你愿意吗?如果愿意的话,我明天就去给爹下小礼。”
迟惊鹿更惊讶地说不出话了,哪有这么快的……她知道他效率高,办事又准又快,倒也不用这么急……
他顿了顿,又道:“你不要担心,这只是权宜之计。八姐若不喜欢我……以后想要退婚,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我们只有夫妻之名而已,如果你以后喜欢上谁……”
他的语气缓了下来,像是做了什么决定:“到时候再商量。”
深色大氅披在两人头顶,不知是不是挡住风寒的原因,气氛很热,温度慢慢变高。季子星深呼吸一口气,离开了这方小天地,他扔下一句:“八姐你想好了,就跟我说。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还不等迟惊鹿反应过来,便迈着大步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的黑袍被风掀起一个角,变成很凌厉的形状。
他觉得快要窒息,本来想过段时间再说的,至少等她适应在这里住了,至少等她对自己释放一点好感,那样才有把握,是他一贯做事的准则……怎么刚才就像不受自己控制使得,全都说了呢?还一下子说那么多。
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全都给她看似的。
季子星不想等她拒绝。哪怕要拒绝,也不是现在。他……承受不起她的拒绝。
如果她说一句“不要”,他恐怕真的会疯掉。
表面上他不动声色,只是淡淡提了一嘴,可真正有多么紧张,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吧!他觉得他的手都在抖。
他在她面前总是无法保持彻底的冷静和淡漠,尤其是……这种时候。
自己的渴求就在眼前,他怎么冷静得下来?
他向西院走去,那边是他睡觉的地方。他放眼前望,是熟悉的黑夜,寂静又冷漠,他住的地方向来如此。
“等等。”
淡粉的小袄跑过来,呼哧呼哧喘着热气,“我还没回答,你怎么就走了。”
她扬起小脸道:“我愿意啊,你娶我吧。”
她当然愿意了,季子星是未来的内阁首辅,不知道会有多少女儿想嫁他。这么一算,迟惊鹿还算占便宜呢,他是她弟弟,又能护着她,有他在,谁敢说自己的不是?
便是戚行肆跟他比起来,也要逊色一些的。
季子星望定她,或许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微颤:“你当真愿意?”
迟惊鹿:“对啊。”
他看着眼前的小丫头,柔软的缎发垂在肩头,小脸也是粉扑扑的,在黑夜中都泛着漂亮的粉色。她明眸皓齿,一字一顿道:“季子星,那就这么说定了吧。”
未来的阁老大人想要求娶她,她不嫁才是傻子。
反正……反正他说了,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而已,等保全季府,完成任务,那时候她就能功成身退了。他也可以娶自己喜欢的女子。
“你这么震惊干什么?”迟惊鹿戳戳他,“是你帮我忙,该我谢谢你。好了,这次真不早了,去睡吧!”
季子星久久地在黑暗里伫立。漆黑的眼眸中终于浮现了一丝无法抑制的笑意。
他看着对面关上了门,心里感叹她真的太天真。他说娶她,她还觉得是帮她的忙。
真要想帮忙,他随便推出去一个有才学的世家子弟也不是什么难事,干嘛要自己上阵?若只是帮忙,那可太划不来,他怎么会心甘情愿奉献自己。
她到底是不够了解他,还是……把他想得太好了?
一种隐秘的窃喜开始在身体里生根发芽,他觉得自己像个卑劣的小偷,觊觎自己不该觊觎的东西。
他抬头,刚好雪停了,他伸手接住最后一片落雪,把它牢牢扣留在掌心。
她不知道的是,他想要的东西一旦被他抓住,可就再不会放开了。
.
松枝本打算睡了,可听见府里的小侍卫说,今晚会下大雪。
她停下了回房的脚步,问道:“可是真的?”
小侍卫算是半个军营里出来的,看天色成了一种习惯。他道:“没错的,松枝姐,这雪越下越大,你快些回屋吧!”
松枝却没有回房,而是去库房挑了一床软鹅绒的金花被子,非常轻盈,摸上去也舒服。
她想起来因着快要开春了,季子星房里的被子前些时间被换成了薄的。今晚若是有大雪,新被子扛不住。
本有两床一样的,她看了看,选了一个缎面的,上头绣着青松鹤立,越看越喜欢。她总觉得季子星就像那只白鹤。
从南厢房里出来,却看见一男一女在风雪中交谈。凭身姿便能认出来高的那个是季子星,他举着大氅,为小丫头遮挡着。那小丫头像是习以为常。
捏着缎面鹅绒被的手微微一紧。她从未见过他对人这么体贴温柔,小丫头像朵一握就要断的花,他是只凶猛的巨虎,此时却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朵花,她站在远处都能感受到两人之间的暧昧。
第77章 “谁若想近八姐的身,我……
第二天清晨, 季子星便去找了季护龙。
虽说季护龙爱女心切,经过迟惊鹿这么一闹,他也生了退婚的心思, 可没想到季子星竟然提出娶小鹿,而且是这样决绝。
他愣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内心冰火两重天。好的是, 他刚想睡下就有人递枕头——季子星前途无量,是有名的探花, 听说连公主都属意于他。戚行肆虽然也优秀, 到底是比不上季子星的。
坏的是, 他们毕竟是姐弟, 这事着实好说不好听!
季子星仿佛看透他心中所想, 直接道:“关于身份的事,父亲不必着急。我去年就已搬出府, 另立门户,且金陵都知道我是养子, 并非亲生。到时候府中上下口径一致,说您抱我回来的时候, 便是当女婿培养的, 从小我便住了别院,与姐姐们并不亲近……这样便可以了。”
季护龙沉默了。这是个好主意, 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他爱女之心全金陵都知道,从小就把迟惊鹿娇惯地不成样子也是共识。养个“上门女婿”顺理成章, 而且堪称完美。
他看着座位上稳稳喝茶的季子星,黑如铜矿的长发高高束起,侧脸线条俊美。这人神色淡定,丝毫不让别人看出心中所想。
他感到一种隐约的恐惧。他并不是怕季子星, 而是知道这样的老谋深算绝不是近二十岁的年龄应该拥有的。这人把什么都算好了,方方面面都周全,不给人搬弄口舌的机会。
季子星是实实在在为他八姐打算,并不是敷衍。
季护龙记得姐弟俩的感情,并不是这么好的。小时候季惊鹿娇惯,总欺负弟弟,他宠着女儿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便任由她去了。
方才季子星说的“别院”,让他心生惭愧。季子星和哥哥姐姐的确不怎么亲近。虽说都不是亲生,可姐弟俩的待遇天差地别。不是他故意偏心,而是他经历宦海浮沉这么多年,看人还是准的。
这孩子从小便有心计,别人看不出来,觉得孩童天真可爱,可他能。所以他一直是有防备之心的。
就像这次,虽说季子星打着为姐姐好的名义,还说她以后想通了便可另嫁他人,他绝不会阻拦。可季护龙深深明白,季子星想要帮小鹿,大可有别的办法。想做大理寺卿姐夫的男子可太多了,总有能挑着好的,他不必挺身而出。
他们的关系,好像是从去年这个时候,便好转了。
这次小鹿逃婚,差点被顾征欺负,亦是季子星救下她。正月初二见到他们,季子星跟他说了这件事后,他当时差点提刀去把顾征砍了。
季子星按住他,沉沉道:“父亲放心,落在我手里的犯人……绝不会有好过!”
季护龙怒火中烧,这口气难以咽下,问:“你能把他如何?”
他不过轻描淡写地说了几个办法,季护龙便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养子,的确心狠手辣,顾征放在他手里,比被砍了还要难受。
季子星淡声道:“谁若想近八姐的身,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季护龙相信养子是可以保护好女儿的。被当做宝贝的小丫头,便是到了季子星那里,依旧是掌上明珠,甚至宠得更厉害。
只是他不明白……季子星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是有名的探花,不到一年便升任大理寺卿,主管一切寺内事务,简直比状元榜眼还要耀眼,现在金陵城内,谁见了不喊他一句季大人?便是鬓生华发的老官员也要客客气气的。
他的未来无限光明,他有太多选择。便是不喜公主,金陵还有那么多官家女儿,丞相之女、一二品大员的女儿都曾明里暗里打听过他有无婚娶。娶了她们,他自然可以再上一层楼,轻而易举。
至于季惊鹿——她是他姐姐,季护龙又是他父亲,他娶了她,便是“亏”的。
季子星是聪明人,这样浅显的道理他不会不明白。
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呢?
季护龙甚至怀疑,季子星是不是对姐姐有非分之想?
可看他人淡如菊的表情,实在不像动情的样子。他真是一心为姐姐谋划。
季护龙勉强放下心来。到底是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生了这般心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若是如此,他名义上娶了女儿,便也就娶了吧。反正他前途似锦,模样又是顶尖的,季惊鹿是不吃亏的。
大不了以后再慢慢寻佳婿就是。
年轻男子呷了一口茶,沉声道:“父亲,现在由我娶八姐是最好的,既能避免她再次想不开逃婚,又能挽救名声……我会保护好她,绝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季护龙缓缓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考虑。”
季子星便知道这事是成了。他道:“那戚家的婚书,还劳烦父亲派人走一趟。实在为难,我去说也是可以的。”
大将军摆手:“不必,我来说就好。”
季子星出门时,转身对他拱手,微微低了头道:“多谢父亲。”
季护龙不疑有他,只觉得他是在替姐姐道谢。便道:“你回去要多开导她。得空便让她回府里住,既然你们要成婚,仪式还是要走的……成亲之前她不能在你那里住了。”
季子星点头:“好,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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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上,看见小丫头一身鹅黄,正蹲在地上埋头苦干。
今天暖和,阳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意融融的,所以穿得少了些。青鸾吩咐侍卫们把所有的被褥都晒出来,练功架上全都是缎面被褥,整个院子里都是香香的。
紫檀陪着迟惊鹿挖坑填土,看见季子星过来了,起身一福,笑了:“老爷回来了。”
季子星看了一会儿,道:“这是干嘛呢?”
迟惊鹿扬起小脸:“种花。”
花?
季子星怔神。他的府里从来都没有花的。如果非说有,就是小丫头送他的那几支。
花太娇嫩,这院子太冰冷。
迟惊鹿擦擦汗:“嗯,鹿角漆春天就能开了。但是光有红色的树不行,还要有花,不然会很奇怪。”
季子星看着她:“什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