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长公主——夏扇
时间:2021-10-11 10:11:26

  齐辂回望身后弯弯曲曲的通道,眸光又落回面前石门上,心下估测着通道修建的年头。
  洞口难寻,石门却不难打开,萧青鸾学着上次蔺九聪的模样,缓缓转动石门外侧一处机关。
  转至合适角度,石门轰隆隆闷响着打开。
  图纸还有用处,齐辂并未带来,而是藏在妥当之处。
  暗室四壁嵌着许多鸽子蛋大的明月珠,珠光莹莹,月辉般在暗室各处古怪的机关上,也照在萧青鸾艳丽的眉眼。
  “公主记性很好,图也画得好。”齐辂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细细探究着面前的机关,不吝夸赞。
  闻言,萧青鸾秀眉微挑,弯唇望着他:“那当然,本宫可是过目不忘的!”
  说过目不忘有些夸大,可她自小记性就好。
  她记得母后如何不理世事,一心枯守青灯佛堂,也记得她哭闹,使性子时,皇兄如何耐心哄她。
  恨不得她要天上的星子,皇兄也会想办法替她摘。
  第一次来这处暗室,看到眼前设计精巧的重重机关,萧青鸾脑中浮现的第一个人,便是国师。
  除了他,萧青鸾想不出第二个人,会有这样的手笔。
  眼前的机关,每一处暗藏玄机,齐辂没有去动,却渐渐看出它们的作用。
  他眸光略沉,侧身望向萧青鸾:“蔺九聪可有说什么?”
  “不曾。”萧青鸾摇摇头,迎上他目光,“齐大人想到谁?”
  两人对视,默然片刻。
  不约而同开口,说出同一个人:“国师。”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沉重的轰隆声,齐辂骇然回身,对上胡知府阴鸷的眼。
  萧青鸾大惊,蔺九聪只告诉她怎么进来,没告诉她怎么出去啊!
  “抓住他!”萧青鸾惊呼。
  在她出声之前,齐辂已然飞身上前,却已来不及,石门轰然合上。
  “哈哈哈!”石门外传来一阵大笑,是胡知府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得意,“九聪那小子,果然背叛了我们,不过没关系,你们也没命出来了。”
  “长公主和齐大人如此默契,那就一起做个伴,困死在里面好了。”胡知府笑着,又顿住,以极周全体贴的语气道,“哦,长公主不必担心,臣会上书圣上,说是齐大人带长公主游江,正好遇上涨水,不幸双双遇难。”
  “皇兄不会放过你的!”萧青鸾低咒。
  暗室内机关重重,可她不懂,不敢妄动,只得拍打着石门和门侧石壁,试图寻找出去的法子。
  咔哒,不知胡知府在外面动了什么,紧接着,暗室内也有异响。
  萧青鸾回身,发现石壁上好几处机关开始传动,隐隐能听到江堤外骤然变大的水流声。
  “这就不必长公主费心了。”胡知府笑着,倒退往身后石阶上走,“公主好走,恕臣不久送。”
  脚步声渐远,胡知府走了。
  石门下缝隙里,有水声,倏而,水流涌进来,水流不大,却让人心惊。
  齐辂默然扫一眼脚边水流,忽而握住萧青鸾的手,后退几步,站到地势稍稍高一些的位置。
  “公主怕死吗?”齐辂摊开她的手,搭在他掌心,指腹轻轻抚过她掌侧拍红的地方。
  嗓音淡淡,不疾不徐,似乎一点没担心。
  “本宫已经死过一次,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不想跟你死在一处罢了。”萧青鸾语气嫌弃,眼眸却不受控地泛起湿意,透过微微模糊的视线望着齐辂,“你有办法对不对?快把石门打开啊。”
  是她把齐辂带来的,是她害齐辂中了胡知府的圈套,或许连蔺九聪也一直在做戏?
  萧青鸾心下又乱又慌。
  “别怕。”齐辂指骨扣入她指缝间,抬起另一只手臂,揽住她肩头,将她侧脸轻轻贴在襟前。
  望着石门底下、侧边缝隙里,源源不断的水流,他不在意地笑道:“臣倒是觉得,能和公主死在一处,也很不错。”
  闻言,萧青鸾睫羽轻颤,落珠滚落,无声沾湿他衣襟。
  脚底一阵湿凉,萧青鸾手臂撑在他身上,惊慌往下看,江水已打湿她足底,很快便要没过她鞋面。
  暗室的地不平,低洼处的水更深。
  他们真的会死在这里吗?萧青鸾身形微颤,咬牙,她不甘心,国师没死,胡知府没死,她还没回去告诉皇兄,宁阳城藏着的诸多秘密。
  她也还没等到,齐辂诚心对她说一句,他喜欢她。
  察觉到她的惊惧,齐辂不忍心再吓唬她,掌心捧起她小巧美艳的脸,躬身触了触她鼻尖,轻笑:“蔺九聪会来,我们不会有事,公主不愿和臣死在一处,臣不敢违逆。”
  “你怎么知道他会来?”萧青鸾愣住,心内惊慌轻雪似地往下落,一点一点冷静下来。
  “臣让逐风去找过他。”几番交道,齐辂已然了解蔺九聪的为人。
  若蔺九聪是个坏心肠,早在他们被围困时,蔺九聪就会帮着抓他,而不是被他无情推出去挡箭后,还一声不吭。
  “只有臣活着,才能帮到他,所以他舍不得让臣死的。”齐辂有些明白,蔺九聪急着查身世,想必就是因为知道蔺巡抚和胡知府的一些密辛,不想被牵连,想在事情曝光前,脱离蔺家。
  原来他吩咐逐风,是去叫蔺九聪来,萧青鸾的心彻底定下来。
  他愿意相信蔺九聪,自有他的道理。
  正想着,石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啧,你那是帮我吗?明明每次都是小爷来替你善后!”
  话音落下,石门缓缓打开,缝隙越来越大,外面水流汹涌往里灌。
  蔺九聪大半个身子泡在水中,脸上带着不屑。
  他真的来了,萧青鸾面上一喜,又被眼前扑过来的水浪吓着,动也不敢动。
  眼看水浪要拍上她裙摆,忽而腰侧一紧,被齐辂抱起来,水浪撞在他身上,又狠狠扑向他们身后石壁。
  细碎水花溅在她身上、脸上,落雨似的,微凉,腰侧被他扣住的位置,却被他掌心捂得热融融。
  “没被发现?”齐辂记得,他方才并未听到打斗声。
  “通风报信的人已被我解决掉。”蔺九聪摆摆手,拧着湿透的衣摆,“他只当你死定了,怎么会留下确认?我亲眼看着他走的,个狗东西,小爷早晚亲手捉了他。”
  “让他以为我们死了,也很好。”齐辂眸光微闪,扯了扯拧皱的衣摆,笑道。
  “你是说?”蔺九聪不敢相信,齐辂又想出歪点子,他倒已经习惯。
  只是,齐辂要带着长公主一起假死?
 
 
第32章 更衣   一回生,二回熟
  圣上最宠的长公主, 和亲信监察御史齐辂,双双死在宁阳城,他守护的地界?
  只想想, 蔺九聪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不行,绝对不行!”蔺九聪急得面色胀红,断然拒绝, “我知道你们来宁阳城的目的,特意帮你们,齐大人却要害死我,公主, 你说这人还有没有良心?”
  “你且受些委屈,本宫回京后,会替你向皇兄请功,蔺巡抚和胡知府的事, 牵连不到你头上。”萧青鸾许诺。
  方才蔺九聪说话时, 她就在想齐辂的目的。
  虽不知他有什么后手, 但他们假死之后,让蔺巡抚他们得意几日, 再当头棒喝,比直接绑他们入京, 要有趣得多。
  “本宫同意齐大人的将计就计。”萧青鸾眸光往身侧落了落。
  看见他被江水打湿的衣摆,蓦地忆起他冒着暴雨来江堤寻她那日, 皇命之外, 其实也有他自己对她的在意吧。
  “这委屈我就怕没命受啊!”蔺九聪还是不放心,盯着萧青鸾问,“万一你们回去不及时怎么办?”
  “那就只能怪你命不好了。”齐辂莞尔,朝蔺九聪摊开掌心, “借我些银子,我即刻带长公主回京。”
  “齐大人,你不要太过分啊!”蔺九聪龇牙咧嘴斥道。
  手上动作却很诚实,一把扯下腰侧钱袋,又从袖袋里摸出一叠银票,粗鲁地拍在齐辂掌中,没好气道,“回头记得还我!”
  “谢啦。”齐辂曲起指骨掂掂分量,若有所思望他,“蔺大人随身带这么多银子,不会是防备蔺巡抚事发,好随时跑路吧。”
  “……”好心借他银子,反被他猜中心思,蔺九聪被噎得说不出话,心下却在咆哮。
  你这人实在是太讨厌!小爷为什么不开眼,要拿你当兄弟!
  头顶太阳正烈,山道被高大浓密的树荫遮住,倒也清爽幽静。
  两个人,两匹马,一前一后走在山道上。
  “待本宫死讯传开,茜桃、翠翘不知会多难受,万一她们想不开……”萧青鸾秀眉蹙起,望着前方齐辂的背影,有些迟疑,“要不,雇个人跑腿去送信?”
  “公主放心。”齐辂侧眸,睥着她,“九聪会处理好。”
  同意假死时,只想着来日痛打狗官的快意,此刻想到这些善后之事,萧青鸾突然有些同情起蔺九聪,他太难了。
  想起他在暗室门口说的那句,每次都是小爷来替你善后,萧青鸾忍不住失笑,想必齐辂没少给他找麻烦。
  “蔺九聪的身世,你可有查到什么?”若查到蔺九聪真实身世,待蔺家事发,她请皇兄放过蔺九聪,让他回归本家,也是对他的补偿。
  “查到了。”齐辂答。
  既已查到,为何不早些告诉她?蔺九聪在时,也没见他说。
  他顿住,没有接着说下去,萧青鸾望着他端直的背影,心下生出一丝疑惑。
  “公主可还记得,你也让臣探查陆修所在?”
  “记得。”萧青鸾颔首,心口一跳。
  莫非也查到了?
  山道开阔处,齐辂勒马停下,等着她骑马过来,同他并驾,盯着她眸底山色道:“蔺九聪就是陆修。”
  他语气平静,简单一句,似一枚石子投在萧青鸾心湖,波澜骤起。
  蔺九聪是陆修,定国公家的公子,与她定亲之人?
  这怎么可能?萧青鸾心下狠狠质疑,可一想到齐辂戏耍蔺九聪的情形,又忍不住动摇。
  齐辂会不会是因为在意她,才故意瞒着蔺九聪的身世,还戏耍他?
  思绪起伏不定,她微微仰面,惊愕地望着齐辂,不知该说什么。
  “或者说,有人想让公主认为,他是陆修。”齐辂对上她眸中惊愕,含笑补充。
  说完这句,萧青鸾紧绷的身形明显放松下来,齐辂唇角笑意更深,连眸底也透出笑意。
  她心思那般简单,什么都写在脸上,让人恨不能将她狠狠拥在怀中护着,宠着。
  可是,还不是时候,她从前过得不好,他也做得不好,总要让她多尝一尝被心仪之人追求的滋味,把她内心伤疤彻底抚平,才公平。
  她这般好骗,他说让她重新认识他这个人,她便果真放下芥蒂,重新接纳他,齐辂心下暗骂自己,手段实在不光彩。
  可他做够了君子,面对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做君子?做君子的时候,她与他总是隔山隔海,那还是做一回小人好了。
  “什么意思?”萧青鸾不懂。
  枝头林鸟飞起,惊落头顶常青树上的枯叶,叶片无声落在萧青鸾艳丽裙摆上。
  齐辂垂眸,伸手拈起那枚枯叶,凝着卷翘叶片上干涸的纹理道:“有些人担心东窗事发,命不久矣,所以把蔺九聪推出来救命。若蔺九聪果真是定国公府唯一的公子,又与长公主有婚约,蔺巡抚便是有功,再大的过错,也罪不至死了。”
  “那你如何肯定,他就不是真正的陆修?”萧青鸾想想,也有这个可能。
  若当年蔺巡抚买子时,看出蔺九聪的身世,特意把他买在身边教养,以图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府衙卷房曾无故起火,烧毁一些卷宗。臣起疑,曾和九聪一道夜探主簿家,试图找到备份卷宗,却被胡知府带人围困,当晚便烧掉备份卷宗。”
  那些卷宗里,会不会又关于他的身世?或许有,胡知府定然知道些什么。
  齐辂并不着急,他们被押解入京后,他总有法子撬开胡知府的嘴。
  “若非心虚,他们又何必两度烧毁卷宗?”
  被他一解释,萧青鸾心下了然,又暗自叹息。
  对方早有准备,看来真正的陆修就在宁阳城,否则他们也想不到这般阴损的法子,可惜暂时无法再查下去。
  “你们被围困,怎么胡知府没做什么?”
  监察御史夜闯主簿家,试图盗取卷宗,这样的把柄,足以让胡知府抹去齐辂在宁阳城所有功劳,他怎会轻易放过?
  齐辂望她一眼,收回视线,双腿轻夹马腹,马蹄重新向前迈去:“情急之下,臣把九聪推出去,这才得以脱身。”
  慢条斯理承认出卖蔺九聪,他竟然毫不心虚?
  萧青鸾愣住,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却只能看到他劲直的背影,一时哭笑不得,越发同情起蔺九聪。
  原来,真正的齐辂不止是清傲冷肃的,每一步都算地极好。
  监察御史带长公主游江,宁江无故涨水,将二人卷走,生死未卜。
  胡知府亲自带人,找来数十条船,在宁江上寻了一日,也没寻着人,只得上报长公主遇难的事实。
  夜深人静,胡知府亲手拿山石、河沙,把老藤后面,去暗室的洞口堵住。
  “胡大人,你未免胆子太大了些。”蔺巡抚威严的脸上,带着怒意,“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先同本官商议?”
  胡知府斟满酒盏,得意笑道:“蔺大人,那齐辂手里不知捏着我们多少把柄,早早把他弄死,也是为您好不是?事已至此,您只管按下官的说辞上报,圣上再怎么龙颜大怒,害死长公主的也不是我们,是心思不正的监察御史齐辂啊。”
  说完,他伸手,碰了碰蔺巡抚酒盏外侧,叮地一声脆响,随即仰面饮尽,爽朗大笑。
  茜桃、翠翘不敢相信。
  燕七听到消息,更觉天塌地陷。齐辂奉命照看公主,人又住在行宫,功夫还比他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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