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长公主——夏扇
时间:2021-10-11 10:11:26

  一句重锤砸下,国师勉强站稳身形,心口却狠狠慌了慌,这位难缠的长公主究竟知道些什么?
  难道她查到了固元汤的秘密?
  不可能!
  幸而东西已经烧毁,她就算想试探,也没有证据,倒不如借此事,搓搓长公主的锐气,让她别随意沾国师府的事。
  “老臣对陛下忠心不二,天地可鉴,请陛下给老臣一个公道。”国师面上纹路紧绷,蓄着短须的下颚抖动着,似是受了莫大的羞辱。
  “青鸾,休得对国师大人无礼!”事关大琞国体,萧励不能让国师刚遭了无妄之灾,又寒心。
  他和萧青鸾一母同胞,可自他亲政后,母后便避居佛堂,对二人不管不问,萧青鸾是萧励看着长大的,总怕唯一的皇妹受欺负,竟养成她这般张扬狂妄的性子。
  “还不向国师大人赔礼!”萧励从未对萧青鸾这般冷肃。
  “皇兄。”萧青鸾眼眶立时红了,泪光盈盈,几乎溢出眼睫,可她竭力忍着,即便憋得凤眸发红,也不落泪,“青鸾一心牵挂皇兄安危,皇兄却这样训我!我做错什么了?那火又不是我放的!上天示警又不是听我指令!我凭什么赔礼道歉?我偏不!”
  她越是这般倔强不肯落泪,萧励越是担心她一生气,闯出什么大祸来。
  暂时顾不上国师,萧励语气缓和,安抚道:“好,好,皇妹说是上天示警,便是上天示警,朕不让你向国师道歉便是。”
  闻言,萧青鸾别开脸不理他,萧励却是松了口气,终于把小姑奶奶哄住了。
  国师气得面色涨红,正要开口,却被萧励一个眼神止住。
  “哼,本宫本来就没错!”萧青鸾丢下一句,转身便走,别说向国师道歉,她连萧励都没给一个眼神。
  走出御殿,萧青鸾心下狠狠松了口气,以她对皇兄的了解,皇兄为了不让她胡闹,也不会再继续追查此事。
  御殿中,萧励吩咐宫人照看着些萧青鸾,好好送她出宫,这才亲自向国师赔罪。
  “国师大人,朕只这一位一母同胞的皇妹,还请国师原谅皇妹方才无礼之举。”
  萧励乃一国之君,他做出赔罪的姿态,国师若再执意追究一个小姑娘,反倒失了风度,只得把郁气咽下去,面上重新作出仙风道骨的洒脱。
  “陛下言重,老臣岂敢真的让长公主赔罪?”国师叹道,“只是长公主及笄已有一载,性子仍是这般率直,老臣斗胆向陛下谏言,早日替长公主选一位才德出众的驸马才是。”
  这话说到了萧励心坎上,可国师不知,他让皇后薛嬛给青鸾引荐了数位品貌出众的才俊,皆被青鸾断然拒绝。
  国师走后,萧励枯坐良久,想起萧青鸾,仍是头疼不已。
  可萧青鸾说的那句话,又无端闯进萧励脑子里。
  上天示警?
  不,固元汤没有问题,否则,当年父皇也不会那般决绝,宁可同母后离心,也要处置太医院院正甄直。
  甄氏全族,男子流放,女子发卖,甄直在流放途中便染疾暴毙。
  说是染疾,实际是父皇要他的命吧,他可是太医院院正。
  历任国师对大琞再忠心不过,他不能寒了国师的心,或许,该找个人管着皇妹了。
 
 
第5章 美人
  萧青鸾特意在茶楼听了会儿流言,才回公主府。
  “燕七,办得不错,赏你的。”萧青鸾丢给他一柄匕首,她从私库里找的,听说是辰王随□□征战天下时防身的宝器。
  一连九日的春闱结束,齐辂走出贡院,步履从容。
  沐洗后,走到正院,厅中席位已坐了大半。
  “诶,你们听说了没有,咱们那位张扬跋扈的长公主闯大祸了。”三公子齐轲不等众人搭话,一拍桌子,激动笑开,“她竟然当着圣上的面,公然辱蔑国师大人!”
  “什么?长公主竟敢对国师大人不敬?”十二岁的齐润惊愕不已。
  余者皆未开口,看神情,显然没觉得齐润的话有任何问题。
  院中,齐辂脚步缓下来,只觉可笑,国师大人再如何也是臣子,长公主金枝玉叶,为何所有人都认为她该对国师恭敬?
  “往常圣上都纵着她,这回不一样了,她竟然质疑国师大人的固元汤有毒,圣上已经放出话来,让皇后娘娘替长公主选驸马,找个人好好治治她!”齐轲抓起面前茶盏,豪饮半盏,嘴边还滴着茶渍,就迫不及待道,“我们这些成了亲的自是没机会。”
  说着,他转向上首的齐太傅和夫人道:“爹,娘,让四弟去试试呗,比做官轻松多了,四弟聪明,指定能治好那位长公主的疯病!”
  “我看你才是疯了!”齐太傅气得不轻。
  一只茶盏砸过来,正中齐轲脑门,尖叫声中,茶盏落地,哗啦迸碎数片。
  吓得齐轲边躲边叫,三少夫人红着脸,匆匆离席上前,替他向上首二老求情。
  “三哥忘了,齐辂已有婚约。”齐辂走进来,冲爹娘行了礼,又向几位兄嫂见礼,才又对齐轲道,“小弟志不在此,三哥不若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好让爹娘省心。”
  他姿容清儒,嗓音却淡淡的,亲近不足,疏离有余,热闹的气氛莫名冷下来。
  被小他六岁的四弟训,齐轲有些下不来台,又没有底气跟齐辂争吵,只一味恨恨盯着三少夫人泄愤。
  “好了,齐辂,娘知你应试辛苦,可今日大家都在,你三哥也特意从外面赶回来,你不好这么训他的。”齐夫人语气不严厉,可齐辂能听出亲疏有别。
  蓦地忆起曾经听到下人说的话,不由又信了一分,大抵,他并非爹娘亲生。
  “母亲所言极是,齐辂自罚一杯。”
  言罢,他走到空位最多的位置,空出一张椅子落座,持盏默饮。
  空位另一侧,坐着谢冰若,她愣愣望着齐辂,不明白齐辂为何总是这般难以亲近。
  她处处妥帖周全,等了他一日又一日,他却从未主动看她一眼。
  不,也看过的。
  忽而想起那张来历不明的红狐面具,谢冰若心口微沉,或许,那日他也只是透过她在想旁人。
  “姨母,辂表哥也是为了三表哥好,请姨母不要怪辂表哥。”谢冰若离席,学着三少夫人的模样,走到齐夫人跟前求情。
  只是,语气更亲昵自然,她死去的娘是姨母的亲姐姐,早夭的哥哥也是因齐辂而死,姨母对她有愧,谢冰若心里一直清楚。
  可惜姨母生的三个儿子,一个病弱,一个纨绔,只齐辂一人惊才绝绝,否则她何须拿热脸去贴齐辂这个自小养在江南,跟父母不亲厚的小儿子。
  若非她的哥哥幼时为救齐辂而死,姨娘便会被扶正为继室,而不是被爹厌弃,被后来的继室磋磨而死,她本可以做知府嫡女的。
  一切都是齐家欠她的,纵然齐辂如何前程似锦,那些荣华也必须与她共享!
  “哎呀,冰若可真是一心惦着四弟。”齐轲心里素来能撑船,全然忘了方才的不快,握着捧着酒坛走到齐辂身侧,替他斟满,“四弟有福气,三哥方才说错了话,幸好没伤到你和冰若的情分,这就向你们赔不是。”
  齐轲三杯酒下肚,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回席时,谢冰若并未回到原先的位置,而是往旁边进了一步,挨着齐辂坐下。
  眼角余光扫过齐辂腰际,并未见着她送的那枚一路连科的香囊,谢冰若收回视线,恍若未觉,在众人戏谑的目光中,臻首微垂,一脸羞赧。
  只要所有人都认可她是齐辂的妻,终有一日,她能化百炼钢为绕指柔。
  放榜前,足有半月空闲,应试的举子们并未离京,三五成群挤在青菱河畔酒肆、花楼中,吟诗作赋,以图留名。
  两岸无数的灯映在河面上,水波潋滟。
  河心停着一艘画舫,柔丽的歌声传出来,直教人耳酥体软,柔美清媚的箜篌声,反倒被这把嗓音夺去风头。
  画舫中,萧青鸾锦衣玉带白玉冠,俨然一位玉质翩翩的少年郎。
  她懒懒斜倚座位上的软枕,凤眸微眯,望着轻纱帘幕后的好友容筝。
  二人当初因琴结缘,前世容筝没能等到甄氏一族洗脱冤屈,今生她定会助容筝同亲人们相认。
  眼下还不是时候,可若有人想欺负容筝,萧青鸾绝不会袖手旁观。
  她早就打过招呼,花魁容筝是她萧青鸾的人,只卖艺,不接客。
  可自从她辱蔑国师,被皇兄训斥的流言传出来,就有狗东西馋容筝的身子,屡屡冒犯。
  传那些流言,本是想在百姓们心中种下疑窦,萧青鸾并未想到会殃及容筝,今日特意悄悄上了画舫,她就是想看看,到底是哪些狗东西想动她的人。
  帘幕如烟似雾,夜风中缱绻如水波,容筝嗓音柔丽,身形更是曼妙。
  场中客人们早已看直了眼,尤其是齐轲。
  先前闹了几次,容筝一直称病未露面,好不容易等到容筝登台,齐轲早早备好银子,在最前排买下位子。
  他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站起身,给了身边众人一个不屑的眼神,义无反顾便往台上去。
  一帮有贼心没贼胆的怂人,那长公主被圣上训斥,半个月没敢出来惹事,有什么可怕的?
  等他成了美人的入幕之宾,定要好好在他们面前炫耀一番。
  “容筝,你歌儿唱得真好,箜篌弹得也好,嗝,我对你心仪已久,你今日若跟了我,小爷明日便替你赎身,再不必抛头露面,好不好?”齐轲带着满身酒气,走到帘幕前。
  真到了美人跟前,又有些怯意,倒不是怕长公主,而是怕唐突了佳人,让美人误以为他是什么登徒子。
  帘幕后头,容筝嗓音柔丽依旧,乐声流畅,不为所动。
  齐轲有些着恼,便是美若天仙,也是个卖笑的贱籍,靠男人赏饭的玩意儿,傲气什么呢!
  脑子一热,齐轲抬手扯开柔软纱帘,容筝同嗓音一般柔丽的玉颜,赫然在眼前,贴着灿金箜篌的身子软如狸奴,可她连眼皮也没抬一下,根本不看他。
  齐轲酥着身子,怒道:“小爷问你话呢!再不应,小爷不介意陪你演点刺激的!”
  话音刚落,箜篌声终于停下来,歌声也戛然而止。
  容筝抬头望过来,齐轲立时挺直腰板,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小畜生,你想玩什么刺激的?”萧青鸾立在齐轲身后,给了容筝一个安抚的眼神。
  齐轲一听这声不对,像是女子的声音,这里怎么还会有别的女子?
  下意识转过身来,齐轲才发现,不是女人,是个瘦长的娘娘腔。
  敢跟他抢人?齐轲抬手便朝萧青鸾肩头推去,却被萧青鸾身侧的翠翘擒住手腕,动弹不得。
  “本宫问你话呢,再不应,本宫不介意陪你玩点刺激的!”
  萧青鸾一开口,齐轲的酒意登时醒了大半:“长……长公主?”
  “哦,原来没喝醉,借酒装疯呢。”萧青鸾抬抬手,“把他给我扔到船尾。”
  船尾甲板上,咚地一声,齐轲被摔得龇牙咧嘴,还没爬起来,一道鞭影已然落下,狠狠抽在他背上。
  “啊。”他叫声凄然,惊动了青菱河两侧酒肆、花楼中的人。
  “谁来告诉本宫,此人究竟是哪里来的小畜生?”萧青鸾轻飘飘问着,手上动作却是未停,抽得齐轲直往船尾边缘滚躲。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位胆子最小,怕被牵连的,先站出来:“回长公主的话,他……他是太傅府上的三公子,齐轲。”
  他话音落时,萧青鸾一道凌厉的鞭风已然抽出去,她武艺不算精,软鞭却使得好。
  本就躲到边缘的齐轲,被这么一抽,噗通一声掉入了冰冷的青菱河。
  “救救我,唔,我不会游水,唔。”齐轲顾不上嚎叫,狗刨似地往水面扑腾。
  岸边有人惊呼:“杀人啦,有人落水啦!”
  酒肆二楼雅间,齐辂和好友季长禄正在窗棂边饮酒对诗,听到落水声,朝外面望去,一眼便望见河心画舫船尾,立着一位持鞭少年。
  隔着雾沉沉的河面,看不清落水的是谁,想必是为了花魁大打出手?齐辂收回视线,并不打算管。
  “齐兄,你看。”季长禄指着画舫方向。
  齐辂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鞭影凌厉入水,卷住落水之人,瞬时将人抽卷上船尾。
  只是那人力道不够,身形不稳,往后退了两步,落水之人几乎是砸在船尾上,浑身湿透,乱糟糟的,似一团烂水草。
  “许是又要惊动金吾卫了。”齐辂笑笑,并未认出落水之人。
  季长禄已成亲,家中有人等着,便先走一步。
  河面乱了一阵,又恢复平静,齐辂从酒肆下来,没想到迎面遇着谢冰若,她手里拿着一件玄色氅衣,是他的。
  “辂表哥,夜里风凉,冰若来给你送氅衣。”谢冰若笑容婉顺,双手把氅衣递到他面前。
  齐辂眉心微拧,接在手上,却并未穿,而是展开来,披在谢冰若肩头:“表妹身子弱,当心风寒。”
  他的东西,从不喜旁人碰,行川怎会把氅衣交给谢冰若?
  肩头氅衣似有他身上干净的气息,若有若无,谢冰若第一次听到他关切的话,臻首微垂,越发柔婉娇羞。
  渡口处,萧青鸾从小舟上下来,刚上岸,抬眼便瞧见酒肆外柳树下,一高一柔两道身影。
 
 
第6章 放榜
  “公主,快披上。”茜桃递上氅衣。
  萧青鸾眼睁睁看着齐辂把自己的氅衣给谢冰若,看着二人郎情妾意,她心口钝钝地痛。
  虽看不清齐辂的表情,可她知道,齐辂那样清傲的人,若非十分欢喜,岂会做到如此?
  放榜之后,他二人是不是就要成亲了?
  萧青鸾把氅衣接在手中,往上空一抛,金丝红绫软鞭直直劈上去,氅衣碎裂,落入青菱河中,惊得茜桃、翠翘久久回不过神。
  听到鞭声,齐辂侧眸望过去,只看见一道瘦长的背影,少年锦衣玉冠,步履如风,很快便上了一辆马车。
  车厢窗帷上绣着龙爪花,嫣红艳丽。
  齐辂眸光微闪,迟疑一瞬,清肃的眼神,多了一丝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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