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长公主——夏扇
时间:2021-10-11 10:11:26

  很快移开视线,落在齐辂面上:“贫僧此间事了,先行一步。”
  齐辂从惊愕中回过神,很想问问薛玠,他是否真向容娘子应承过,可眼下追问,不合时宜。
  立在容筝身侧,萧青鸾察觉到容筝的异常,她面上含笑,唇色却咬得发白,被萧青鸾挽住的手臂微微颤抖。
  方才的话,容筝旧友寒暄般轻描淡写,可萧青鸾能感受到,她是鼓起莫大的勇气才问出来,且她很在意薛玠的回应。
  可惜,薛玠并不在意,甚至眼神也未有波澜。
  眼看着齐辂冲薛玠抱拳还礼,薛玠迎着清寒山风朝她们走过来,欲借道下山。
  山风拂起他木兰色律衣,他神情沉肃,渺远如佛陀。
  下山的路,被萧青鸾和容筝挡在身后,容筝没动,萧青鸾也没让。
  薛玠并未从容筝身侧走,而是从萧青鸾面前走到她左侧,企图绕过容筝。
  眼前余光察觉到一滴晶莹坠落,萧青鸾愣愣望向容筝,却见她眼睫微湿,笑颜柔妩。
  “大师,出家人能喝酒吃肉,为何不能娶妻?”容筝轻笑出声,嗓音绵媚,望着同她们错身而过的薛玠,“容筝赎身银子尚未攒够,大师何须匆匆躲我而去?故人想见,说句话罢了,难道大师怕我吃了你不成?”
  勇猛,大胆,容筝,不愧是你!
  薛玠走在离她较近的一边,萧青鸾猛然侧眸,正好捕捉到他轻缓缥缈的脚步停滞一瞬,又继续朝前。
  “要去追吗?”萧青鸾问容筝。
  “不用。”容筝摇摇头,眸色已宁静如常,转而望着土丘前的石碑,好奇道,“公主要祭拜之人,是从前的太医院院正甄太医?”
  “对。”萧青鸾回身,冲身后不远处,捧着祭礼的茜桃、翠翘招手,走到石碑前,缓缓屈身,奉供祭礼,“我也怀疑国师居心叵测,所以我相信甄太医,父皇做错事,我一定会还甄氏一族公道。”
  容筝颔首,上前屈膝跪坐,把路上折的一簇山花摆在石碑前:“听闻甄太医在世时,时常赠医施药造福百姓,确实是为让人敬重的前辈。”
  言罢,容筝在坟前磕了三个头,极诚心。
  见她如此,萧青鸾凤眸盈盈,眼睫湿润。
  甄太医,本宫带她来看你,你且再等等,本宫一定会揭穿国师的阴谋,替你昭雪。
  一旁,齐辂双臂环抱,清肃的眸光沉沉落在萧青鸾身上,若有所思。
  她并非一直张扬跋扈,也不是追着他到的此处。
  扶起容筝,萧青鸾见天色不早,便吩咐茜桃准备下山回京。
  话音刚落,眼见余光扫过一角天青色长衫,萧青鸾抬眸望向齐辂,凤眸微瞠:“齐大人为何还没走?”
  为何?
  齐辂也很想知道。
  清肃的眸子凝着萧青鸾,脑中快速闪过许多画面,梦中她凤眸噙着无限委屈深凝他的模样,她抢他回府,雪足勾软鞋,笑靥明灿威胁他的情形,还有薛玠走前说的话。
  得窥前世的些许机缘,全是他苦求而来。
  齐辂很是怀疑,莫非前世他被萧青鸾抢回公主府时,无意中被马蹄踢坏了脑子?
  否则,他为何会对金玉其外,寡廉鲜耻的长公主念念不忘?
  “微臣在等长公主。”齐辂放下手臂,上前一步,“微臣以为,长公主有话要问。”
  听他说完,萧青鸾蓦地忆起薛玠的话,对,她险些忘记质问齐辂!
  “容筝,你带茜桃她们先走,在马车上等我,我有话问齐大人。”
  “可是……”茜桃不放心。
  萧青鸾迫不及待想弄清楚,齐辂究竟是怎么回事。
  颇有些不耐地冲茜桃等人挥挥手:“走吧,走吧,齐大人的功夫不在燕七之下,自会照看好本宫。”
  茜桃等人无法,只得扶着些容筝,先行下山。
  此处山林,林子不深,未听说有猛兽出没,草却长得茂盛。
  没有清晰的山路可走,幸而茜桃她们方才走过,踩出一道踏软下去的草径。
  萧青鸾提起轻柔的叠纱裙摆,露出一抹绣着春梅的鞋面,雪青裙摆拂过长草,草茎弯下腰,俯吻过鞋面春梅,又直立起,望着春梅踏远。
  “上次本宫说的话,你分明一无所知,为何假装知晓,蒙骗本宫?”萧青鸾怕被草茎绊倒,一直盯着脚下。
  “微臣并未骗公主。”齐辂将视线从她脚面收回,落远些,凝着前方渐暗的山林,又拧眉看着她慢吞吞走路的模样,“公主说的那些事,微臣虽全无记忆,却有幸在梦中得知。”
  齐辂脚步快,说话间已不知不觉越过她,不得不停下来等:“公主说两不相欠,微臣看到的却是公主强行掳臣入府,不知微臣哪里欠了公主?”
  “对,确是本宫有错在先,可谢姑娘呢?”萧青鸾顿住脚步,眼神愤然凝着齐辂。
  反抗的方式何其多,他为何要养外室?而且,是在她身怀六甲之时。
  闻言,齐辂眸中闪过一丝茫然,凝着萧青鸾被水汽沾湿的裙摆、鞋面,反问:“关谢姑娘何事?”
  他说不管谢冰若的事,所以把谢冰若养在外面,是他自己想要的。
  走了半日路,润湿的细绫袜沾着早已疲累不堪的脚,很不适,萧青鸾却未流露一分。
  此刻听到齐辂说的话,她忽而有些撑不住了,泪水模糊了双眼。
  她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
  齐辂第一次见她这般虚弱,好似受到莫大的打击。
  “公主有话不妨直言,莫要回头又冤枉微臣。”齐辂不明白,简单的一句话,为何惹她难过。
  心口一阵莫名揪痛,他攥紧拳心,按下心口不安。
  “本宫冤枉你?”萧青鸾伸手握住金丝红绫软鞭,使尽力气挥向齐辂,“你走,别让本宫再见到你!”
  天色一寸一寸暗下来,山间只映着薄薄月光。
  她秾丽的眸子少了些许神采,泛着粼粼泪意。
  齐辂本可以轻易躲过,却岿然不动,站在原地,由着软鞭抽在肩头,落在草茎上。
  “长公主可还解气?”齐辂淡淡问。
  泪意蓄在眼睫,倏而坠落,萧青鸾长睫颤如蝶翅,愣住,她没想到齐辂会任由她打。
  见她没反应,齐辂懊恼轻叹,他不该被薛玠的话影响,主动招她。
  他屈膝蹲下,侧首望向萧青鸾,舌尖暗暗抵过齿根,默然不语。
  “做什么?”萧青鸾不懂。
  “天色已晚,微臣想尽快下山,长公主若不嫌弃,便由微臣背公主下山。”
  山路难行,若她不小心受伤,或是扭到脚,又是一桩麻烦。
  理智告诉萧青鸾,她该拒绝,让齐辂自己先下山,燕七自会出现,带她回府。
  可齐辂第一次要背她,还是主动提出,虽事出有因,且不甚情愿,萧青鸾仍心有触动。
  他是臣子,她是公主,他本就身负保护她的职责。
  不过是背一下,只当他同燕七一样。
  “你最好走稳些,别害本宫摔跤。”萧青鸾嘴里嫌弃不已,却上前一步,俯身轻轻扣住他肩头,雪青纱罗裙温柔拢在他衣摆。
  走动时,双腿疲累尚能忍受,适才停顿片刻,小腿僵麻,不听使唤,萧青鸾几乎是半摔在他身上。
  身前日渐腴秀的软润撞在他硬邦邦的脊背,生疼,萧青鸾眸中泪光重新凝蓄。
  他负着她站起身,萧青鸾搭在他肩头的手下意识使力,稳住身形,稍稍拉开距离。
  忽而,她松开左手,眸光落在他刚被打过的肩头,轻咬下唇。
  叫他记着痛也好,省得下回再乱说话,惹她动怒。
  脊背上绵软压过来,又移开,齐辂身形只僵直一瞬,便行动如常,耳尖却微烫。
  留下同她理论是错,他竟主动背她下山,又是一错。
  她身轻体软,背在身上,无异酷刑,似乎只要沾上她,他总会做出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举动。
  惹不起,躲得起,日后,还是远着些好。
  齐辂看了看天色,心下悄然舒一口气,不必担心她察觉到异样。
  趴在齐辂背上,萧青鸾很快便被困意包裹。
  他肩膀宽,隔着春衫也能感到温暖,步幅稳健均匀,催人入梦。
  混沌间,萧青鸾有种往下坠的不踏实感,下意识环住他脖颈。
  身子自然贴他更紧些,馨香的气息拂在他颈侧,呼吸匀停,萧青鸾睡熟。
  齐辂背着她,动作僵硬,察觉到她睡熟,才放下芥蒂,边走,边侧眸望她。
  她气息这样近,温温热热,带着花间林下的雅香。
  “燕七,驸马呢?”萧青鸾忽而开口呢喃,吐词含混,“本宫有好消息告诉他。”
  齐辂能听出她语气中的欢喜,细细辨认好一会儿,才辨出她说的话。
  驸马,是指从前的他吗?
  “什么好消息?”齐辂稍稍别开脸,嗓音尽量保持镇定温和,试探问。
  “太医说,本宫有了身孕。”她语气欢喜。
  齐辂猛然侧眸,深深凝着她,却见她仍睡着,眼睫犹带湿意,唇角含笑。
 
 
第15章 动心
  兴国寺下的山道上,只余一辆马车,车厢外四角挂着琉璃珠灯。
  暖黄灯光中,七彩流苏随风摇曳,茜桃面色焦急,在车厢旁来回踱步。
  看到趴在齐辂背上睡着的主子,愕然不已。
  愣了一瞬,才撩起车帘。
  齐辂调转足尖,正要背对车帘,把萧青鸾放下。
  道旁林中,燕七跃下树枝,轻巧落在齐辂身侧,伸出手。
  见到他,齐辂脑中又回响起萧青鸾的呓语。
  她曾怀过他们的孩儿?怎么可能?他不可能会对一个强迫他做驸马的人动心,更不会碰她一分一毫。
  一定是她又要冤枉他。
  齐辂轻咬齿关,颇不情愿地放下萧青鸾。
  眼看燕七稳稳抱住萧青鸾,把熟睡中的她轻轻放入铺着软垫的车厢内,齐辂眸色深沉复杂。
  她果真不是在装睡?
  车帘放下时,齐辂甚至看到她不踏实地缩了缩,眼睫颤了颤,却没睁开,又睡过去。
  马车缓缓驶离,琉璃灯下的珠串叮当作响,沿着山道蜿蜒而下。
  理智一遍遍告诉齐辂,不能再去想她的呓语,可她轻软含混的嗓音,欢喜的语调执着地纠缠在他心口。
  齐辂闭了闭眼眸,又睁开,回身往上方的兴国寺走去。
  今夜不回城,他要早些睡下。
  心口被她轻软的嗓音层层缚住,齐辂很想知道,她强留他在公主府后,究竟发生过何事。
  兴国寺不常有香客借宿,可齐辂是弘仁大师旧友,小师父很快给收拾出一间禅房。
  山色空濛,落雨潺潺,远处山头上刚浮起薄薄灰白,前头宝殿隐隐传来做早课的梵音。
  齐辂穿戴整齐,临窗端坐,望着檐外斜风细雨,微微出神。
  明明每日都会梦见她,为何昨晚一夜无梦?莫非佛陀有灵,借此告诉他,越是想知道,越是求不得?
  长公主府,翠翘立在细颈月下美人瓶前,莳弄着新折的艳雪红、珍珠绣线菊,娇美的花瓣含羞带露。
  “何时落的雨?”萧青鸾着一身合欢花细绫寝衣,墨色青丝散开,垂在服帖的衣料上,眉眼透着一丝初醒的慵倦,不经意已是艳媚惑人。
  “约莫丑时。”翠翘安置好花束,上前替萧青鸾更衣,“公主不必担心,奴婢们安排一对侍卫,先送的容筝姑娘回去。”
  话没说完,翠翘又跑去妆台上取来一封信,递给萧青鸾:“早些时候,容筝姑娘着人送来的。”
  萧青鸾只当是保平安的话,随意展开一看,忙又合上。
  桃花笺上的字迹,却已映入脑海:“齐大人可是公主良人?”
  明明是容筝对不该动的人,动了凡心,却先来笑话她。
  什么良人?分明是孽缘。
  她把纸笺揉作一团,眸光一闪,快步走到书案旁,落笔:“大师佛性坚定,可要本宫相助?”
  “送去眠香苑给容筝姑娘。”萧青鸾笑意嫣然,小小捉狭终于将心口泛起的浅浅心伤抚平。
  听说齐辂去钟灵山一宿未归,谢冰若特意去齐辂院中求见,却被逐风借口推拒。
  去正院请安的路上遇着齐轲,她才无意中知道,长公主推拒睿王邀约的马球,也去了钟灵山。
  果真这么巧吗?
  辂表哥待她虽不甚亲近,对婚事却一向默认。
  自从长街之上,他接住长公主落下的玉簪,似乎一切都改变,张扬跋扈的长公主竟会在琼林宴上对他多加维护,甚至不惜痛打定国公的亲侄。
  如今,更是追着表哥去钟灵山,长公主尊贵美艳,世间有男子能拒绝她吗?
  即便齐辂否认,谢冰若也无法说服自己不多想。
  辂表哥素来有主见,他心意已决,便不会再娶她。
  谢冰若轻咬下唇,噙着泪。
  朝齐夫人盈盈跪拜:“姨母,劳您对冰若的亲事多番费心,可冰若断不敢因此伤了您和表哥母子亲情,是冰若福薄,配不上表哥,请姨母做主,解除我与表哥的婚约。”
  “冰若,你……”齐夫人讶然,齐辂深得帝心,前途必不止于此,冰若这傻孩子,竟说放手就放手,“婚姻大事,素来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忤逆不得。”
  “求姨母成全。”谢冰若再拜,身前地砖已洇出一团湿痕。
  “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姨母管不了。”齐夫人倾身扶起她,轻扣她双肩,“你放心,姨母再替你找个更好的。”
  哪里会有更好的?姨母不过是哄她罢了,说是为她做主,却不见请媒人定婚期,对齐辂发火多半也是做给她看,等着她识趣让步。
  不管在外祖家,还是姨母这里,她们看似待她好,实则什么好处也没落到她头上。
  她只是外甥女,生母又早已不再,姨母对她的情分有限,断不会替她出嫁妆,想必过些日子便会寻由头,把她送回江南外祖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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