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金屋囚质子——余生怀
时间:2021-10-13 09:14:00

  火光渐渐暗下,营帐内一片静谧,看着看着,她的眼皮开始打架。最后,两只眼皮缠缠绵绵地合在了一处,再也没分开过。
  听得身侧之人呼吸均匀,元千霄才低头看梁缨,她该是累了,睡得很沉。
  小公主便是小公主,身子娇。
  他收紧手,心思几转,如今这地方实在不合适,不然,他一定发狠地折腾她,让她比一比谁更持久。
  至于那件事,不舒坦归不舒坦,他也只能生生闷气,毕竟身子还是自己的身子。况且,这恰恰能说明一件事。无论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她都喜欢。
  第三,她看到自己显然更开心,那便意味着他比另一个自己地位高。
  *
  临近子时。
  像是被人从梦中喊醒,梁缨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拉过元千霄的手道:“子时到了,你快去拿东西,千万别错过时间。”
  “本来还想喊你的,结果你自己醒了,看那一个激灵的样子,啧,怪可爱的。”元千霄扬起眉梢,起身朝药箱的摆放出走去。
  说来奇怪。他明明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印象,却知道它该在哪儿。
  梁缨撑着枕头坐起身,整个人都精神了。按照之前的两次情况看,他喝下她的血后一定会吐血,虽然他年轻血多,但连着吐几口,她还是会担心许久。
  毕竟人是□□凡胎,不是铁打的身子。
  没一会儿,元千霄便将药箱里的东西全拿到了矮榻边缘,跟着,眸中掠起一抹晦暗的光,他像是在同她说,又像是在问自己,“傀儡咒一解,我就能永远做回自己么?”
  “应该是。”梁缨缓缓点头,语气却不怎么确定,“我信风叔的话。”
  “嗯。”
  元千霄拿起匕首,梁缨忙将自己的左手递过去。
  视线中突然出现一只熟悉又含着几分陌生的手,他怔了怔,低头盯着她的手瞧,拇指上已有匕首割过的痕迹,异常刺眼,两道伤口相隔半寸,纵然好得差不多了,可他还是能看出。
  心尖抽疼。
  “疼么?”
  他语气中尽是自责,梁缨飞快摇头,认真道:“不疼,这才多大点口子,你别看不起我。以前,我忍的疼多了去了。”
  “真是个十足十的傻公主,疼就疼,逞什么强,我是你夫君,又不是别人。”元千霄坐在她身侧,清凉的眸中微微浮起水雾。“疼了就哭,发泄出来才好,强忍着最笨。”
  “你才笨。”其实,她在他面前最不会逞强。眼下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梁缨急急抛去脑中的念头,催促道:“动手吧。风叔说,在两日的交界处,你体内的龙血冰片最容易被我的血压制。”
  元千霄沉吟一声,拿起匕首对着她的拇指轻轻一挑,瞬间,白皙的皮肤上裂开了一小道艳丽的口子。
  “割这么小的口子,你是想我挤血么。”望着与前两次不同的小口子,梁缨哭笑不得,正打算将手指放在碗里滴血,不想元千霄将她的手指放到了嘴里。
  “……”
  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了被人舔舐手指是什么感觉。尽管另一个元千霄也含过,可他们俩含手指的感觉不大一样。
  之前,他是给自己止血;现在,他是在吸自己的血。
  “三滴,你扣着点准头,不能多也不能少。”梁缨焦急地瞧着他,担忧道:“喝多喝少,效果应该不一样。”
  然而元千霄并没回答,他默然凝视她,用舌尖舔着那处小口子。
  柔软的舌尖来回舔舐那处伤口,起初,伤口有点刺痛,等她适应了,刺痛中又夹杂着一丝酥麻。她咬着下唇,受不住便想抽回手,奈何他不让。
  直到三滴血入口,元千霄才放开她的手。
  梁缨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出人意料的事发生了,被他舔过的伤口竟愈合了一半,几乎看不出方才被匕首割过。她不由瞪大眼睛,好奇道:“你的口水是疗伤圣药么?”
  “不知道,兴许是。”元千霄冲着她挑眉,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在她的拇指上撒了金疮药,再用白布包扎。
  “今天的伤,好像不怎么疼。”梁缨对着火堆举起手,自己的左手拇指已被他包成萝卜,与其他几根手指并在一处极为诡异。
  “那是因为我技术好。”元千霄随口接了一句。
  “吹牛。”梁缨凑过去,仔细审视他,出口的声音中铺满关切之意,“霄哥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元千霄暗自感受身体里的动静,摇头道:“好极了,没有哪里不舒服。前两次解咒,另一个我不舒服?”
  “合止,他都吐血了。”梁缨直直望着元千霄,生怕他也会吐血。
  “是么?”元千霄垂下眼眸,此刻,他体内并非没有感觉,而是感觉太足。
  她的血一入口,他便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热,似乎有种奇怪的热意在四肢百骸游走,而且是有意识地走,从丹田处进入五脏六腑,循环一个周天。
  期间,若是他用意识强行阻止血液波动,行至一处的血液便会乱窜,大脑中立即会产生晕眩感,而这感觉,他再清楚不过。
  一旦他放人血液游走,这片晕眩感便会消散。
  想通这一切后,元千霄心头五味成杂。不过一切都过去了,他也没什么可计较的。
  “我没事。”东西用完,他便将那些东西物归原位,抱过梁缨往下倒去。
  “你真的没事么?肯定?”梁缨依旧担心。
  “没事,跟你来三次都行。”元千霄将她按入怀中,长腿自然地缠上去,闭眼哄着她道:“快睡,我困了。”
  梁缨不安地瞧着他,没敢闭眼。她枕在他的手臂上,软软地拍着他的胸膛。片刻后,一茬儿接一茬儿的困意袭来,她只能使劲撑着双眼。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元千霄并没吐血,她这才安心睡下。
  “第十滴”,“第十一滴”,“第十二滴”……
  两日后,元千霄身上的傀儡咒正式解除。
  *
  六月□□军到达篁都,在距离篁都城八里处的位置停下。
  夜色一落,元千霄便下令将士们就地安营扎寨,随后召了杨卓殊进营帐商量明日攻打鬼族一事。
  因着那晚的尴尬事,梁缨这几日都坐马车。
  刚下马车,见风羿和成谭同时站在马车前,她只得讪笑,不曾想,笑完之后更尴尬,于是她开始找话题。“风羿,你打算何时回天巽国?”
  “看叔父的意思,既然已经寻到他,自然要将他带回去。”风羿平静道,顿了半晌,他又补一句,“至于跟轻鸢的事,怕是不容易成。”
  一听他话语中的怅然,梁缨即刻道:“你这次帮我不少忙,我回去之后便求父皇成全你们俩。别气馁,办法总会有的。”
  “但愿吧,风羿先谢过圣女。”语毕,风羿侧头看向远处的故人江,前几日大雨连连,水面上涨不少,汹涌地犹如万马奔腾。
  他们俩聊天时,成谭就站在一处,一语不发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成谭。”忽地,梁缨想到一件事,笑着转向成谭,“一辈子这么长,你真要跟我一辈子么?”
  心头乍然一紧,成谭转着目光看她,“扑通”一声,他单膝跪地,急切道:“卑职曾发过誓,会一生一世……”
  “人为什么要被誓言束缚一辈子?”梁缨打断他,略微感叹道:“为自己而活不好么,我知道你们做暗卫的有自己的宗旨,可现在我允许你做回自己。”她伸手按上成谭的肩头,“成谭,你想不想过普通人的生活。”
  成谭果断摇头,眼中更是坚决,“卑职不想,卑职只求公主让卑职完成自己的誓言。”
  他态度这般硬,梁缨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在此时,风羿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圣女,你想见见自己的外祖父么?”
  外祖父这三字对于梁缨来说可是陌生,陌生地她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等她反应过来,厉声喝道:“你怎么又用这能力!不要命了?”
  “无妨。”风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一笑转瞬即逝,也不带温度,“你看吧,说给我听。”
  梁缨:“……”
  *
  午时过半,军营里的伙头烧起了大锅饭,香味顺风飘来,勾得人蠢蠢欲动。
  刚经历过一幕幕惨烈的画面,梁缨只觉心口压抑,压抑地喘不过气来,风羿更是痛苦,面色苍白如纸,独自一人去了远处。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营帐。恰好,一名小士兵端着饭菜从一侧过来。“给我吧。”她轻手轻脚地行至他面前。
  “太……”小士兵正要开口,梁缨立马将手按在唇上,示意他别说话,“嘘。”
  她伸手接过托盘,小士兵点头离去。梁缨往下瞧了瞧,随后捧着托盘走近营帐。
  守营帐的士兵没敢拦她,因为今早元千霄交待过,谁来都要拦,太子妃除外。
  “鬼族人生性凶残,也善战,所以这仗若是硬打,我们必然讨不到便宜。我看过地图,故人江离篁都只四五丈远。近来连续下雨,江水上涨,时机正好。杨将军,你今夜带人去炸开堤坝。到时,江水必定会从这条道涌入城内,等它淹了篁都,我们再出手不迟。”
  这些字句入耳,梁缨不由停住身形,那晚,元千霄说要用火炮,原来不是用来打仗,而是用来炸堤坝的。
  法子确实好,比硬打强。
  方才,她在风羿的帮助下看尽了灵族灭亡的过程,鬼族明明与他们灵族毫无仇恨,却因一件陈年旧事非要屠杀灵族。
  那些画面里,他们果真如同风叔说的那般,连刚出生的孩子都不放过,还会比谁杀得的人更多,所过之处鲜血满地。
  说完,元千霄收了声,面上闪过一丝慌乱,讷讷地看向屏风,屏风不厚,梁缨的身形在上头若隐若现。
  “谁!”杨卓殊顺着元千霄的视线往外瞧去,厉声喊道。待看清来人后,眸中刚浮起的杀气突然一滞,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起身道:“殿下,末将先出去了。”
  “嗯。”元千霄一动不动地望着梁缨,面色微变,方才的话,她应该都听到了吧。她这般善良,会觉得自己可怕么。
  杨卓殊走后,梁缨深吸一口气,不急不缓地走到案几前。案几上摆着一张大地图,上头放着不少做标记用的东西。
  元千霄没说话,手中捏着一杆小旗帜,越捏越紧。
  梁缨放下托盘,仰起下巴看他,“为何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花?”
  “……”元千霄张开唇瓣,复又又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不说话?不像你啊。”梁缨将托盘上的菜一一摆在案上,温柔地眨了眨眼,“我是听见了那些话,也知道你打算如何做,所以,你觉得我会因此讨厌你?”
  元千霄愣住。
 
 
第72章 半好半坏   若是你想做淮越国的皇帝,我……
  “傻了?”梁缨布好饭菜, 随手将托盘里的筷子递过去,等他接了,她便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额头, 故作奇怪道:“也不热啊, 怎么就……”
  元千霄抓住她的手, 用五指包住, 他幽幽地望着她,眸中星光辗转, 好似说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说。
  梁缨偏头, 催促道:“时候不早, 快些吃饭吧。”
  “嗯。”半晌, 元千霄放开手,安静地吃起饭来。
  初夏的天, 午时正热, 梁缨坐着无事便朝案几上的地图看去。
  这地图可大,画地也细,并不止篁都一块地儿, 还有周遭的山川河流, 以及后头不远处的勒央国。故人江用朱砂笔画了红圈,而篁都城的西面城门也用朱砂笔画了圈, 看样子,他是打算用西面这条道引导江水。
  故人江不小,水量也大,真将江水引入篁都,怕是能阉了整个篁都。幸好他们扎营的地势极高,正常情况下并不会被波及。
  有故人江作比较, 篁都其实还称不上大这个字。里头人口密集,且临故人江近,万一连日暴雨,他们该如何,族长难道没考虑过江水上涨的事?
  不会。应该有应对的法子。
  “你有没有派探子去打听城内的情况?”
  “有。里头也是十万人马,跟我军相去不远。”等吃得差不多了,元千霄放下碗筷,眉心深深地锁着,全然没了平日的不正经,他伸手抚过地图上的故人江,淡淡道:“方才探子来报,鬼族族长已知晓我们的存在,但他迟迟未做决定。”
  “是么。”梁缨阖了一下眼皮,话中听不出息怒。她想,若是鬼族此时打过来,他们才刚到篁都,绝对占不到好处。“探子可有说城内的排水装置如何?还有,鬼族人通常去哪儿逃难?我们得尽早封了他们的去路。”
  万万没想到她会如此说话,元千霄面上有些诧异。
  诧异的同时,他也发现一件事,原来她只对自己的族人善良,对待仇人绝不手软。坏事自然算不上坏事,不过,这让他想起了前世。
  他屠杀了天巽国人,所以她非要自己死。
  见他一直用奇异的眼神盯着她,梁缨心头一跳,以为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于是转头不再看他,略带悲伤地说:“我很坏,没有你想的那么善良。”
  最后一字落下,营帐内瞬间陷入沉默,气氛逐渐凝滞。
  倏地,元千霄笑了起来,笑声清脆爽朗,他走出案几在她身前蹲下,温柔地包住了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啧。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我们俩更般配了。该狠的时候就得狠,绝不给敌人反扑的机会。倘若以后我当了皇帝,你一定是个能与我并肩的皇后。”
  关于当皇帝的事,元千霄只是无心一说,然而梁缨在意了,她讷讷地盯着他,“你想当皇帝?”
  “不想。”他说得不假思索,扭着脖子舒展肩膀,“我连太子都不想当,又怎么会想当皇帝,方才不过是那么一说,你别当真,但……”他拖长调子,定定地瞧着她,眼里有难得的认真,“若是你想当皇后,我就坐那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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