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金屋囚质子——余生怀
时间:2021-10-13 09:14:00

  梁缨摇摇头,“我也不想。”她将手从他的手里抽出,又重新覆盖住他的手,认真道:“一直都是你在迁就我,我都没为你做过什么。若是你想做淮越国的皇帝,我愿意留在这里陪你。”
  元千霄好笑地哼了声,出手弹她光洁的额头,反问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还问这种话。我什么性子你不清楚?你觉得我愿意被困在囚笼里么?”
  “不愿意。”这三字,梁缨想都没想便说出来了,她低下头,眉心带愁,“男人都是渴望权利的。霄哥哥,我并不希望你因为我而放弃皇位。”
  “权利,呵呵。”他念着这两字,毫不掩饰内心的轻蔑。“我不喜欢。”他刮了刮她秀气的鼻子,接着勾起她的下巴,抛了个玩味的眼神给她,“不过,你为我量身定做的笼子我倒是很喜欢。以后有机会,我们俩一起进去躺躺,必然别有一番滋味。”
  “没正经。”梁缨被他的话逗笑。
  *
  之后,探子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报一次对方的情况。直到天黑,篁都那头也没动静,犹如蛰伏的猛兽,不知在酝酿什么。
  夜幕一落,杨卓殊便带着一队人马翻山去炸毁堤坝。
  元千霄与梁缨等在营帐里,傀儡咒一解,两人晚上便没什么事做了,前几晚还能聊聊以后,今晚只有等消息的份儿。
  风羿与成谭抱剑站在营帐口,谁也不说话,一个沉着脸在想人,一个板着脸在想事,活像两尊门神。
  渐渐地,气氛愈发沉闷,元千霄看向风羿,扬声道:“风羿,你要真想当驸马,我有个特别的法子,想不想听?”
  “什么法子?”黑影一动,眨眼间,风羿掠到了元千霄身前,目光紧紧盯着他,“说,别卖关子。”
  “噗嗤”,一瞧风羿那急切的模样,梁缨不禁莞尔,“你别搭理他,他骗你呢。”
  “怎么说话的。”元千霄张手揽住梁缨的肩头,挑眉道:“我骗他做什么,又没好处拿。”
  风羿皱眉,声音在不知不觉中变大,更为沙哑,“你倒是说啊!”
  “殿下!”忽然,一名年纪不大的士兵冲进营帐,没站稳,直直跪在了地上,他匆匆抬起头,慌乱道:“大事不好了,殿下,方才探子来报,篁都四面城门大开,江水涌出一半,数万人马已朝我军所在地杀来。”
  听得这消息,梁缨立即扭头朝元千霄看去,他已换上盔甲,面上并无惊慌之色,从容道:“传令下去,全军整装迎战。”
  梁缨站起身,满心满眼的担忧,也不知杨卓殊那边如何了,但愿他们安然无恙。
  元千霄拿了案几上的长剑别在腰间,面色凝重,先看风羿,再看成谭,郑重道:“麻烦你们俩寸步不离地保护她。”
  “不用你说,这是我的份内之事。”风羿点头,淡淡道:“不过,你要出事,我也不知道她会如何。”
  没等梁缨说话,成谭从营帐口走过来,深深地看了眼梁缨,随后转向元千霄,冷声道:“卑职跟你一道去。”
  似乎没料到他有这打算,元千霄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不用,你留下保护她便可。”说完,他转身对上梁缨的脸,“不管战况如何,你都先跟风羿去安全的地方。”
  “嗯。”梁缨应声。她紧紧拉住他的手,定定地凝视他,一字一字道:“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不会殉情,只会忘了你改嫁别人。”
  “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送丈夫去打仗的。”元千霄移了移下颚骨,摆出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问题是,他竟然觉得这话很真。
  “你见的世面太少。”梁缨踮起脚尖,细心地整理他的衣领,拨平每一处褶皱,“记住这句话。好了,去吧。”
  “嘁,记得牢牢的。”
  元千霄嗤了一声,大步离开,梁缨跟着走出营帐。
  那些普通的营帐拆了大半,火堆也灭了大半,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已准备就绪,一队队的,密密麻麻,排列整齐。
  队伍的最前头,火光冲天,那是他们淮越国的习俗,出征前会点一大滩火堆,祈求上天庇护。
  *
  是夜,乌云遮了月光,偶有狂风呼啸,似有风雨要来,狂风强劲地拍着营帐,惹得营帐摇摇欲坠。
  “圣女,我们快走吧,这个地方并不安全。”风羿眯眼望进黑夜,一寸寸收紧握剑的力道。
  “再等等。”直到大军消失在视线中,梁缨才转过身,她抚上自己的双眼,不安道:“风羿,不知为何,我的眼皮开始跳了,两只都在跳,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风羿愣住,眼神微变,用力压着两片唇瓣,许久才开口,“半好,半坏。”
  “……”闻言,梁缨倒吸一口冷气,双手猛地搅紧。这场仗是一定要打的,报仇倒是其次,若是元千霄不打鬼族直接班师回朝,元旭中定会对他有所怀疑,届时,他会想出更多的法子来对付他。
  单单一个傀儡咒,她都难以对付,更别说其他的法子了,好不容易让他回来,她如何能让他再离开。
  不,她不该往坏处想,应该往好处想。风叔已清楚她的身份,应该不会再帮元旭中。
  梁缨竭力压下内心的惶恐,搅着双手在营帐外左右走动,时间一久,步子愈发地快,愈发地凌乱。
  “公主,该走了。”成谭上前。隔着面具看人,他并不会觉得不真切,反而更容易隐藏自己的情绪。至少,对于他来说是如此。
  “哒哒哒”,风羿牵着马匹过来,恭敬道:“圣女,我找了三匹马,我们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嗯。”梁缨拉过缰绳,利落地上了马。
  “驾!”“驾!”“驾!”三人策马离开,既没走来时的路,也没向前,而是选择了侧道的路。
  行至一处桃木林时,三人勒紧缰绳,迫使骏马停下。风羿环顾四周,双手结印,在半空中划了一下。
  “你在做什么?”梁缨看得迷惑,遽然,她脑中想起梁轻鸢说的事,大声道:“住手!你不替自己想,也得为六姐想啊。”
  “这只是幻术,灵族的祭司自小便会,并不会折寿,所以圣女不必担心。”风羿轻声解释着,后一句,声音更轻,“我会惜命,和她白头到老。”
  “嗯。”梁缨坐在马上,无意识地揪紧缰绳。
  “公主若是担心驸马,卑职这便去保护他。”蓦地,成谭出声,他的声音一向冷淡,唯独今夜听来有了些许人情味。
  风羿侧过头,饶有深意地望着他,默然摇头,然而成谭像是没看到他的示意。
  “不必。”梁缨低下头,勉强扯开嘴角,安慰自己道:“这个坏不一定是他,我信他。”
  “驾!”耳畔一惊。
  听得马蹄声,梁缨飞快抬眸,连忙驱马追人,“成谭!”然而以成谭的马术,她哪里能追得上。
 
 
第73章 频繁吃醋   不想搭理你。醋精。……
  “哒, 哒,哒……”那片马蹄声疾驰而去,几个呼吸间便消失在了黑夜里。
  “成潭!成潭……”梁缨骑在马上, 追了一段路之后追丢了, 黑夜茫茫, 她也不知该走哪个方向追, 气恼道:“混账,他竟不听我的话。”
  风羿驱马跟在后头, 低低地叹息一声,为成潭, 也为自己。
  他们做暗卫的第一条规矩便是, 永远不得对自己的主子动心, 若是动了,轻者被除去身份做太监, 重者, 死路一条。
  然而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纵然他们的心被训练营弄得冰冷如雪, 可只要碰上一双柔软的手, 便会被捂热,不管是明媚也好, 热情也罢,年轻男女之间的关系,有时很简单。
  关于感情之事,他多少算个过来人,很能体会成潭近来的煎熬。
  对于一个正常男人来说,日日看着自己喜欢的女子与别人琴瑟和鸣, 再硬的心都会疼。
  这种感觉,他也曾体会过,是在梁轻鸢以为自己喜欢孟苟的时候。
  况且白日梁缨还说了那样的话,成潭定是以为梁缨不要他了,而暗卫被抛弃只有一个下场,死。成潭是一个喜欢将情绪放在心里的人,之所以主动帮元千霄,原因有两,一是怕元千霄伤了梁缨难过,二是,他存了赴死的心思。
  傻汉子。
  与成潭相比,他显然要幸运地多,至少,他喜欢的公主也喜欢他,即便两人以后不会在一起,他们之间也有许多回忆。
  “风羿,你们这些做暗卫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梁缨望进远方的黑暗,两手紧紧拽着缰绳,“平日里,他总是冷冰冰的模样,说话也一板一眼的,但至少听我的话。”
  风羿跟着望向前头的黑暗,哑声道:“我会想的事,他不会。”
  “什么意思?”梁缨回头,风羿没说话,她继续道:“我跟成潭相处一年多,也只知道几件事。比如,他的生辰在十二月,大雪纷飞的日子。再比如,他喜欢吃辣,不爱吃甜,喜欢穿牛皮靴,不喜欢穿布靴,情绪起伏大了便会不说话,平静的时候反而喜欢说话。”
  梁缨一件件说着,风羿却听得皱了眉头,“圣女可能不清楚一件事,我们做暗卫的都是死人,根本不该有情绪,也不该有喜好,更不会有生辰。暗卫便是暗卫,你不该将他当做朋友来看。”
  “为什么,暗卫也是人啊。”听得这话,梁缨心头涌起些许不快,反问道:“难道六姐只将你当做暗卫?”
  “她?”薄唇念出一字,风羿的眸子暗了又暗,定定地望着梁缨,他想说出成潭的心思,可他也知道,成潭一定不想让梁缨知道自己的心思。“她根本没拿我当暗卫,她是将我当奴才,打骂全凭心情好坏。”
  “……”梁缨呆住,像是被人点了静穴和哑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虽说她对六姐的性子是摸得门清,可六姐都这般对他了,他还能爱上六姐?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心思一转,她想到了自己和成潭。那些夜里,她睡不着便会找他聊天,让他讲讲自己跟五姐去珲州的事,想当个故事听,催自己入眠。
  而成潭那样的性子,起初也是真别扭,都不怎么愿意说话,后来,他见她坐在床榻上发呆,自己主动说了。
  偶尔,她也会问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他既是自己的暗卫,要待在身边一辈子,她自然要对他好点儿。
  如今,他们都出来了,父皇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淮越国,她自是不愿他被誓言困住一辈子,便想着放他自由。
  等等,他是不是以为自己要赶他走,所以不听她的话了?
  嗯,应该是。
  念及此处,梁缨双手合十,朝着日头即将升起的地方道:“求老天保佑他们平安归来。”
  *
  那头没消息,两人便在原地等,等了十个时辰,直到第二天的晚上,周遭依旧是黑漆漆的,仿佛一张深渊巨口,随时会将人吞没。
  “嘭!”
  蓦然,天幕中绽放出银色的亮光,如星光炸开一般,短暂地照亮了黑夜。
  “这是淮越国的信号箭,他们胜了。”风羿出声,鼻尖呼出一口压抑良久的气息。
  “真的?”梁缨失声,赶忙踩实马镫,挥手抽了马屁股一鞭子,十分有力地喊道:“驾!”
  跟着,“啪”地一声,风羿挥下鞭子,紧随其后。
  毕竟是暗卫出身,风羿的方向感出奇地好,鼻子也灵,他们完全能在黑夜里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半个时辰后,他们俩瞧见了大片营帐,还是在之前的空地上,四周点着熊熊的火把,大军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其中不少人是被抬在担架上的,他们似乎被野兽咬过,身体大多残缺。
  这些人都被抬到了南边的营帐,营帐外头坐着一群刚处理好伤口的士兵,他们聊着天,像是没把身上的伤当回事儿。
  梁缨跳下马,愣愣地望着他们,脑中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灵族被灭族时的场景,她的族人也是如此,身上没一处好肉,头还被砍了。
  “半好,半坏。”
  脑中冷不丁地浮现出这话,“砰砰砰”,心头剧烈地跳动起来,她急急忙忙跑进元千霄的营帐。
  “霄哥哥!”
  营帐里头空无一人,见此,她的心跳更甚,即将逼近嗓子眼,转身便想问人,正好碰上杨卓殊朝这边过来,“太子妃在找太子么?他在末将的营帐。”
  “他受伤了?是不是?”梁缨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紧紧盯着杨卓殊,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杨卓殊摇摇头,他面上都是血,盔甲上也都是血,浑身血腥味浓厚,“殿下受的是轻伤,不过,成潭受了重伤。”
  “成潭受了重伤?”心头“咯噔”一下,梁缨提起裙便往杨卓殊的营帐跑去。
  风羿摇头感叹,应验了。
  “哗啦”,军医撩开布帘走出。
  元千霄侧身坐在矮榻边,面上乌云盖顶,剑眉蹙地深深陷入皮肤。
  不得不说,鬼族人的确凶悍无比,刚从江水里死里逃生还能有如此惊人的战斗力,用仅存的四万人伤了他们两万余人,实属罕见。
  其实这场仗称不上打仗,更像是,人与野人的厮杀。
  除非砍下鬼族人的脑袋,否则,他们身重数刀也会反击,手中没了武器就用嘴咬人,比疯狗还疯狗,正常人碰上他们在气势上便会输掉半截。
  为振奋士气,他只能带头冲锋,不想那群鬼族人煞有默契,手中兵器全全砍向他的坐骑,马匹受惊,他被甩下马来,下一刻,一张张血盆大口朝他扑来,他在人堆里挥剑搏杀。
  杀到后头,他红了眼。
  鬼族人一个个倒下,又一个个扑上来,他们像是有意识地将他围住,隔断了前来搭救的士兵,此时,成潭带着一队精锐杀入人群,他们两人互为对方的后背,奋力杀出血路与杨卓殊汇合。
  便在此时,几名鬼族人朝这边跑来,他定睛一看,他们居然将火药灌在自己的身体里,打算与他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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