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柔弱不能自理(女尊)——盐水祭司
时间:2021-10-13 09:15:59

  沈玉知道被说的是他,摸到杏子的指尖一颤,那红圆的杏子就从陛下手中滚了出来,落到了地上。
  他双颊发烫,满心觉得自己给陛下丢了人,陛下一定后悔极了今日带着他来。
  舒皖看着沈玉因为一个杏子惊慌失措的样子,止住沈玉想蹲下去捡的动作,自己飞快地将杏子拾了起来。
  “他就是这样,平日里连跟我都少言少语的。”舒皖无形中轻拍了拍沈玉的手作为安抚,又道,“这位阿叔可能给我换个新的,这个刚刚掉在地上了,怕他吃了不舒服,银钱我照给你就是了。”
  “娘子心细,自然是给换的。”那叔伯麻利地捡了一个成色极好的甜杏,憨笑道,“娘子生得真是好样貌,我家哥儿倒是还在阁中未出......”
  怎么还有当街就给人说亲的?舒皖敏锐地听出叔伯话中的意思大为惊讶,连忙拉了拉身后的沈玉道:“哎呀叔伯,你怎么当着我内子的面说这话,我家这个纵是话少,脾气也是有的,大热天生顿闷气,回去怕是要病了。”
 
 
第18章 学士府朕的玉儿怎么哭了
  那“内子”二字听得沈玉呼吸一滞,更不敢乱动了。
  卖果的叔伯一听这位竟是这位娘子的夫郎,连连歉声道:“是我眼拙,叨扰了,叨扰了。”
  舒皖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付了两个铜板钱,小心地牵着沈玉走了。
  两边的院墙高,他们走到一片隐蔽下,舒皖忽然觉得身后跟着的那个人安静极了,要不是手里抓着的那只手还在,仿佛无人一般。
  这是怎么了?
  舒皖眨了眨眼,轻声问道:“先生因为朕乱说话恼了吗?”
  沈玉紧了紧身子,才温吞道:“微臣知道陛下乃权宜之计,并未放在心上。”
  舒皖点了点头,点完才想起沈玉根本瞧不真切她,索性将那面轻纱掀起,一骨碌钻进了沈玉的罩子里面。
  “陛下?!”沈玉被吓得退了两步,就没敢再拒。
  舒皖抬头,见纱帽里的人肤色白里透红,鼻尖沁着细微的汗,自己给他那个杏子还被他牢牢握在手里,一口没吃。
  “先生觉得热了吗?”舒皖看着沈玉透红的眼尾道,她不等沈玉回复,兀自在怀里摸着什么。
  “没有。”沈玉本来觉得还好,浑身的不自在尽是因为陛下方才那番话给惹的。
  舒皖摸了半天,摸出一块粉蓝的丝绢手帕来,嘱咐沈玉说别动,才踮起脚尖来替沈玉拭了拭鼻尖和额际的汗。
  沈玉呆呆站着,身子都僵住了,只觉得沁香盈了满面,满目只剩下近在咫尺的那张清丽婉约的面容。
  往日的陛下身在尊贵华美的凤袍中,再怎么看都是天子。
  可今日陛下却穿了这样清新自然的蓝白点碎裾裙,沈玉才发觉,陛下早已和四年前那玩闹的模样不同,长得亭亭玉立,君子端方。
  “先生,不喜欢吃杏子吗?”舒皖声音轻轻的,仿佛怕惊着了沈玉一般。
  她就这样毫不避讳地钻在沈玉的纱帽的围罩里,身子近得几乎要和沈玉相贴。
  但舒皖没有贴着沈玉,她十分守礼地始终保持着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可沈玉显然十分惶恐。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着,小步小步地挪动着身形,满心混乱,满脑空白,就这样踩上了不知哪处的青苔,脚下猛得打滑。
  沈玉身形不稳往后倒去,饶是如此,他下意识反应还是赶紧避开陛下,以免伤着陛下了。
  舒皖连忙去扶,可以她的身段,根本扶不住沈玉,登时天旋地转,眼睁睁随着沈玉向后摔去。
  沈玉腰背在某处硌了一下,还来不及觉得疼,紧接着他的后脑就撞上一个柔软的东西,等他缓过神来,才发现此时此刻的陛下正坐伏在他的怀里,缓缓蹙着眉。
  “先生!”舒皖唤得并不大声,沈玉的围罩将她二人困在一处,舒皖头顶覆着轻纱,纯澈婉约的面容与沈玉的贴得极近。
  两人的姿势暧昧极了,更何况还是当街。
  “陛下可有伤着?”沈玉哑声问。
  舒皖的愣神也仅有片刻,连忙从沈玉身上下来,摇了摇头,“先生快起来。”
  沈玉动了动身子,瞧见陛下的姿势,往后看了,才发现方才那一下,他险些撞上一块尖滑的青石,而陛下的手,竟一直垫在他的脑后。
  他慌忙坐起,执过陛下的手检查,只见原本雪白细嫩的手背上青了一块,还蹭破了一片的皮,直翻起来卷着,上面还沾着血丝。
  “嘶。”舒皖瞧见了才感觉到疼,刚低吟一声,连忙住了口,抬眼再看沈玉果然又是一脸内疚自责。
  “微臣不该躲的,微臣该死!”
  “朕一点也不疼的!”
  两道声音交错响起,二人视线相交,皆是一愣。
  舒皖生怕沈玉又多想,连忙将手收了回来,起身用另一只手向沈玉递出,“先生快起来,地上多凉呀。”
  她那片受伤的手背渐渐渗满了血,火辣辣地灼痛起来。
  舒皖强忍着痛,又下意识替沈玉拂了拂身上的灰,道:“先生不要自责呀,是朕不好,非要靠过来。”
  “陛下说得哪里话......”沈玉一直低着头,声音也低哑极了,才说了几个字尾音就完全听不见了。
  舒皖听着他的声线,觉得有些奇怪,小声问:“先生你......你哭了吗?”
  沈玉无声摇了摇头,可舒皖分明看见,他细密若蒲扇的眼睫上,沾着些湿。
  真傻呀。舒皖心想。
  她忽然一点儿也不觉着疼了,却将渗血的手背送到沈玉面前,可怜巴巴道:“先生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这话中八丨九分的娇意,哪儿能是一个天子能说出的?
  沈玉沾着水珠的睫毛颤了一下,他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陛下分明将手伸到了他面前。
  于是他犹犹豫豫又十分羞赧地,在陛下手背上轻轻吹了一下。
  见人照做,笑意顿时盈满舒皖双眸,她好言好语地哄:“别难过啦!我们女人顶天立地,破点皮算什么事!倒是先生今日若是因了朕的缘故伤着,朕回去就要病了。”
  “微臣...”沈玉的声音还是有些涩意,“微臣带陛下去医馆包扎。”
  “不用不用!”舒皖摆摆手,余光瞥见沈玉青白相间的软衫上那一撇,勾了勾唇,正色道,“就用先生的衣服简单地包一下罢,不过皮外小伤,很快就好了。”
  陛下替他受了伤,扯他片衣服又算什么。
  沈玉毫不犹豫,便扯下袖子上最干净的一段来,轻轻系在陛下手上。
  舒皖瞧着,心里虽膈应了一下不知会不会留疤,但对沈玉只字未提,只柔声道:“走罢,今日的正事还没做呢。”
  几经辗转被舒皖买来塞给沈玉的杏子,不知滚落到哪里去了,舒皖左右相顾一阵,叹声道:“看来先生今日与那甜杏无缘了。”
  十五巷,白水街上有座学士府,便是汴京专为进京赶考者设立的别苑。
  不论何时出入自由,亦无关卡,故而陈年累月未免有些破败,新一年的士子来时,须得自行打扫。
  “昨儿个我刚进了城门,远远瞧见一位英气非凡的将军,跨于乌云盖雪之上飞奔而来,那马蹄有我家的碗口大!”
  舒皖与沈玉刚进了学士府,就听见有人这样一句。
  话音未落,又是另一人不屑道:“那是当今宁桓王,南疆人人在传的武神将军,这你都不知?”
  “原来是她!”先前那人声音中登时充满敬畏,“一个将军都神武至此,真不知当今陛下该是如何的龙章凤姿。”
  舒皖忍不住低头瞧了瞧自己这五尺身段,一时有些自行惭秽。
  提及当今天子,学士府骤然迎来一阵默契的沉寂,不知道的自然不敢妄论,知道的更是心知肚明当今陛下根本不得人心,实在没什么好讲。
  舒皖倒是不会为这些事感怀,女皇陛下名声不怎么中用,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皇家之事平民百姓避之不及,浅谈了两句这些人就即刻换了旁的话题来说。
  “哎,启怀香,纸墨钱你凑到没有?”
  “唉,别提了,我在汀州时,那家人说好了接济,昨儿一早我上门去寻,被人给撵了出来!”一声音愤愤,当是这前者话中的“启怀香”。
  同她搭话那人很是不在意地笑了笑,“本来就是,人家又不是该你的,凭的什么要接济你呢?”
  “可当年她家女儿进京赶考,我们十里八乡可是一同凑的银钱,这回我就为那区区一两,她家今日势大,怎么就不能匀我一两了?”
  说了这话,里面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话中涉及的“纸墨钱”乃是士子过皇城那道关卡时要交的费用,每人一两银子。
  “哎人家就是不爱搭理你了,说白了,接济了你对人家有什么好处?”
  “当年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你们合村凑的都不到一两,你凭什么开口管人家要一两?”
  “就是就是,惦记着那点散碎银子,我看当年你们家就没交钱,讨要的时候倒是算了自己一份进去!”
  “哎,你们......”启怀香气得声音都发抖,却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天道变化,消长万汇,契地之力,乃有成尔。”院子里乍响起一声,便院中的人便接二连三开始读书,书声阵阵,有一人穿着粗布褐衣,从中庭跑了出来,眼角噙满了泪。
  她走得极快,根本没有发觉一旁的舒皖和沈玉,而是一个人寻了个阴凉地坐着哭。
  这应该是方才话题中的启怀香,舒皖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陛下,有人来了。”沈玉忽道。
  舒皖连忙拉着沈玉往侧面一躲,只见门中越入一个雪白薄衫的高挑白面女子,髻梳得很高,瞧着很是干练。
  “你哭什么?”那白字女子脚步一顿,皱眉看着泪流满面的启怀香。
  “我凑不到银子,那家人变了卦,我去不了殿试了。”启怀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白衣女子问:“你还差多少?”
  “两钱。”
  “你一个女儿家,区区两钱银子就把你难成这样?你坐在这里哭,银钱就会来了不成?”那白衣女子满眼嫌弃,见启怀香泪流不止,叹息一声道,“我有个法子,能助你酬得银两。”
 
 
第19章 攀谈学士府略谈
  这话音未落,启怀香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头看着白衣女子,颤声道:“好姐姐,什么法子?快与我说说罢!”
  “汴京有个地方叫销魂窟,你可知道?”白衣女子问道。
  这销魂窟乃是汴京所有艳楼齐聚的地方,一到夜里万楼笙歌、欢声不止,故而有了这样一个叫法。上回舒皖出去玩,叫舒长夜给捉回去那次,便是在此处。
  属于女人的温柔乡,启怀香怎会不知,愣愣点头。
  “里面有家千圣坊,千圣坊有位倌儿名叫雪素,是个极爱诗词的风雅人,你若能写出衬他心意的好词来,便能分得十两银子。”
  这话虽是白衣女子说给启怀香听的,可也叫舒皖来了兴致,心道竟然还有这样的妙人在。
  谁知启怀香听了这话,却道:“那种地方来的腌臜银子,我不要!”
  一句话登时激怒了白衣女子:“没出息的东西!以后你便是哭死在这儿,我也不再管你!”
  那女子说完果真大步离开,却很是机敏,眼睛一瞥就瞧见角落里站着的舒皖和沈玉二人,上下打量了二人装束,和颜悦色道:“二位是哪里来的?这里是学士府,你们可是来找人的?”
  沈玉这辈子除了陛下和师父之外,就没跟别的女人说过话,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又想到陛下可能也不太擅言辞,便站了回去,正想着要说个怎么样的理由,却惹笑了心思一直在他身上的舒皖。
  好笨,可爱坏了。
  舒皖对沈玉的心思自然一清二楚,大大方方将沈玉往自己身后一挡,冲那白衣女子笑道:“姐姐!我下次便也来考,听说今年朝廷换了试题,想同你们打听一二的风声,也好做个准备!”
  白衣女子瞧着沈玉的身形像是个男的,又带着纱帽,便问:“那这位呢?屋子里可都是女人,不知可否方便?”
  舒皖自然地应了:“这位是我夫郎,姐姐,我家夫郎身子弱,烦请借碗水喝可好?”
  “好说!”白衣女子爽快应了,道,“屋里请罢,我房里是干净的,她们都在内庭读书,日头这么毒,就别在这里站着了。”
  舒皖应了,道了声谢,三人便往里面走去。
  夏末秋初,吹的风都是燥的,舒皖怕沈玉被闷坏了,便央求白衣女子将屋子借来给沈玉歇歇:“好姐姐,让他坐会儿行不行?我夫郎好怕羞,一会儿是见不了那么多人的。”
  白衣女子听她说得夸张,忍不住笑了笑:“我原也是这意思,喏,水来了,给你搁在桌子上,你安置好你的小夫郎,便跟我过来罢。”
  舒皖这才放心。
  她不好让人等,拉着沈玉坐了,自作主张将那纱幕掀起来。这么热的天,没有在屋里还要套着这东西的道理。
  沈玉透着潮红的清隽雪面便显出,舒皖又从怀中那处那块帕子,细心地给人擦了擦汗,再把软帕塞进沈玉手里。
  沈玉一点也不敢动,他连一个字都想不起来说,只是怔怔受着,方觉此时此刻陛下看着他的目光好生温柔,仿佛他......好像真的是陛下的夫郎一般。
  此刻宫里跟来的随从都在远处的巷道里停着,舒皖嘱咐道:“渴了就喝水,有事就来找我,好好坐着等我,可别乱跑!”
  白衣女子听她说话像在嘱咐几岁大的小孩,失笑道:“小姑娘,我瞧着你这夫郎你比大上许多,哪儿用得着你嘱咐?”
  舒皖“嘿嘿”一声,终于撒了手,临走不忘吩咐:“等我回来啊!”
  陛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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