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子京推搡他:“爽子哥,不是我说你,你这人有时候说话真的很不好听,我野哥……不是,谢斯白高三就他妈拿到驾照了好吧,车技稳得一批,当年——”
应爽:“那和他现在开不了也不冲突。”
他语气不太对,有意无意地从谢斯白右手扫过。
贾子京敛眉,表情有些不高兴了:“什么意思啊?你说清楚?”
见不得别人说谢斯白似的。
谢斯白面无表情地坐着,眉微蹙:“行了,吃饭吧。”
贾子京瞅了应爽一眼,对方回给他一个眼神,两人都没再提手的事。
“说起来,谢斯白,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打电话不接,发微信不回,我去你房间敲门还没人。”应爽说着,眼睛一瞟,忽然看见个东西,起身就扯住谢斯白领口往外拉。
“我我我靠!!!干什么你?”贾子京吓一大跳,“你他妈的松手!”
贾子京真的震惊,第一回 见这场面,护着谢斯白,大义凛然:“爽子哥,你有什么,你、你冲我来!”
“傻逼。”应爽骂了一句,又冲谢斯白:“咬痕挺明显哈。”
谢斯白扯了下领口,波澜不惊,也没什么情绪,甚至还有点儿心不在此,低头看手机。
贾子京拍胸口缓气:“吓死,我以为你要干啥呢。”反应过来,瞪着眼睛看谢斯白,“兄弟,你别误入歧途啊,那啥犯法啊。”
谢斯白:“……有病吧你。”
贾子京挪着凳子靠近:“那你这咬痕怎么来的?我真好奇,哥,想当年,你那叫一洁身自好,情书都塞满桌兜了,当面表白的没五十也一百个了,那谁?对,魏清济是吧?”
谢斯白这时抬了下眼。
贾子京没觉得哪儿不对,继续叨叨:“就那学霸!长得挺小白脸那个,还是咱班班长来着,我记的对吧?反正咱班女生喜欢他的也不少,但那和你也比不了,兄弟我当年跟着你,可蹭吃了不少巧克力,这都没见你谈一个,现在咋就这样了呢?我没听你说有女朋友了啊?你真去约了?”
谢斯白越听越烦,骂了句傻逼,又说:“手机借我。”
他拿过来,输入一串号码,拨出去。
应爽刚听得挺高兴,和贾子京八卦:“京啊,你野子哥当年,就没个喜欢的人什么的?”
贾子京:“没啊。”
“真没有?难道没个白月光?你好好想想。”
“真没有!那要有我还能不知道!?他就喜欢我们教学楼上的天台,可能爱蹲上面看看月光,算不?”
“……算个屁算。”
抬头一看,旁边谢斯白还在拨电话。
到现在也没拨通。
片刻,又冲应爽:“你的也借借。”
应爽给他,问:“跟谁打电话呢?”
“没谁。”
应爽:“哦,秦黛?”
谢斯白:“……”
贾子京挠了挠头:“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有点儿耳熟。”
他想了会儿,“昂,这不魏清济女朋友嘛!”
谢斯白:“前,谢谢。”
应爽瞧他说这话时的表情和语气,乐了,再加上刚才贾子京提到的魏清济,忽然明白了什么,喝着茶点头:“我懂了。”
贾子京:“我不懂。你怎么知道他们分手啦?而且你怎么回来还认识秦黛了?咱们和人家不熟吧?高二加高三半学期也没什么接触。”
“碰巧遇上的,”谢斯白将手机还给了应爽,用谁的号都“暂时无法接通”,他算是明白了,故意躲着他的联系呢,他表情淡淡,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同学一场,还不让我和人家说句话了?”
贾子京愣了一下,说就说呗,也没拦着不让啊:“你凶什么。”
谢斯白:“……”
应爽:“……”
一餐饭吃完,应爽回酒店准备拿行李。谢斯白与贾子京跟着一道儿,送他去机场。
“你真要多待几天?”应爽推着行李箱走在最前,话是问的谢斯白。
“嗯。”谢斯白应。
“行吧,那我先回了。”应爽觑他一眼,调侃了句,“你别是乐不思蜀了吧?”
贾子京:“这叫少小离家老大回,一片冰心在玉壶。没有乐不思蜀,只有落叶归根!”
“……”
应爽诚恳建议:“有时间我送你几本书读读吧。”
车上放着司机提前买好的咖啡,谢斯白喝了几口,掌心把玩着手机,不时看一眼,确认了好几次,是不是真的关掉了静音模式。
没任何动静。
车窗外,满树的樱花盛开,不断倒退离开他的视野。
司机按应爽的习惯,打开了车载广播。
不知道什么频道,一道低沉的男声,朗读着一首诗:
波斯人的和阿里奥斯托的玫瑰/
永远都是独处不群的玫瑰/
永远都是玫瑰中的玫瑰的玫瑰/
柏拉图式的初绽之花/
我不赞颂的热烈而盲目的玫瑰/
可望而不可即的玫瑰/
谢斯白目光落在窗外,又想起那条撇清一切的短信。
浮现在脑海的画面,却是一张在哭的,揪着他衬衫衣袖不放的,会主动来吻他的一张脸。
可望而不可即的玫瑰。
他降下一点车窗,任风吹进来。
应爽这时问:“你真不回?别人不说,谢老爷子没催?苑溪没粘着你?“
谢斯白还是望着窗外,风吹进来一片白色樱花瓣,不偏不倚,落入他右手掌心。
他收紧手指,连通那瓣花,声音淡淡:“再说。”
第15章 琥珀拾芥I 被人甩了
三月下旬, 秦黛回到安北市。
空气中还残存着未尽的料峭寒意,她上飞机前穿得单薄,所以迎面被这风一吹, 不禁打了个颤。
从廊桥出来,拿好行李, 才去了趟卫生间。
低头从包里找到盒买了没多久的创可贴,撕掉脖颈上原来的那只,换了个新的。
秦黛对着镜子看了会儿, 这东西, 出现在脖子上, 怎么看都只是欲盖弥彰,谁都知道怎么回事。
她低低呼了口气, 给手机开机,微信里新消息不停进来, 她却先点进拨号和短信栏看了好久, 安安静静。
拉黑删除后,连蛛丝马迹都不剩了。
回家的路上收到了秦海国发来的好几条微信, 长篇大论, 甚至还夹杂着不知道从哪个短视频APP上,下载的“过来人”、“专家”倾情讲授的养儿防老系列,年轻人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讲座”。
头都开始痛,只好暂时忽略, 和施秋与向昭然在群里说了声已经平安到达, 摁灭屏幕,专心看车窗外倒退的风景。
到家后,点了餐慢吞吞吃完,练了三小时《春思》中对她而言最难的片段, 这才去休息放松。
手机上除了和向昭然施秋的三人小群,还有工作上的一些消息外,再没有别的消息。
她盘腿坐在靠窗边的地板上。
窗明几净,天际逐渐逼近黄昏,云层绯红,红日在高楼大厦之上逐渐沉没。
秦黛发了会儿呆,举着手机拍了一张。
安北的落日,有种恢宏壮观的暮色将至感,连云都很高。和津南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她低头看了眼左手掌心,莫名想起那个人。
想起他那时,低头在她手掌心写他的名字。
秦黛晃了晃脑袋,起身抽了张纸巾,擦掉额角的汗。
难不成以后,每一场日落都要想起谢斯白么。
她深呼吸了几次。
所谓crush,都应该在没有结果的浪漫中画上句号。
所以,她就当是,看了一场最好的日落。
现在,是该等待第二天的朝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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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秦黛就回了舞团。
提前结束休假,周从芳也没有多说什么,《春思》联排在即,还有下个月的经典舞剧再巡演,整个团都忙碌起来。
秦黛在之前,把周从芳发给她的,楚予诺的舞蹈视频看了许多遍,这天又在练功房,亲眼观看过近距离的表演,她不得不承认,楚予诺在跳舞时,脸上的表情和情绪表达是真的具有强感染力,她的确有差距。
训练到晚九点,她才离开。向昭然打电话来,同样996结束的社畜累得丧失做饭动力,在外卖软件上点好了餐,地址直接选了秦黛家。
开车过来时还带了两瓶梅子酒。
秦黛现在看见酒就犯怵,都快PTSD了,连瓶子上的酒字都不敢多瞧一眼,向昭然去拿酒杯,就说:“我不喝,别拿我的。”
向昭然捏了两只回来,在地毯上坐下,当耳旁风,直接倒了一杯塞她手里。
“给我支个招,”向昭然一脸忧愁地开口,“是这样,有个同事,昨天突然塞给我一张邀请卡,搞得特别花里胡哨,请我去他参加他生日,关键是,这位哥邀请我同部门其他同事就口头说了一句,上周还收到束玫瑰花,每次在公司楼下吃饭,这个人也总往我旁边挤,你说,他是不是别有用心?”
秦黛捻了颗圣女果,杯里梅子酒原封不动放回去:“还挺明显的。”
“可我对他没想法。”向昭然仰天叹气,“上周,公司团建,莫名其妙帮我挡酒,还拿的我的杯子,整个大无语,我酒量好全部门的人都知道好吗,谁缺他挡酒了;还有上上回,非要拖他叔——哦,他叔是我上司——加入我负责的那个项目,服了,干啥啥不行,我缺他一个端茶递水的助理吗?”
秦黛听明白了:“他跟你表白了吗?”
“要真表白那还好了。”向昭然一脸烦躁,“我还能直接拒绝,这人就喜欢搞不清不楚的行为。喜欢的人互相试探那叫暧昧,不喜欢这叫骚扰好吗。我要真和他撕破脸皮,那小心眼的劲儿还不得跟他叔说把我炒了。快烦死我了,呆呆,你帮我想想办法。”
秦黛知道,向昭然是一向不喜欢谈恋爱的,自打工作以来,唯一目标就是赚钱发财,男人,只会影响她赚钱的速度和加速度。
但这题对她来说超纲了。
秦黛想了半天:“那怎么办?”
向昭然:“……”
早知道这种事情,在秦黛这儿是得不到答案的。她闷一口酒,歪头倒在秦黛肩上,难过道:“这份工作我才换了不久,真不想再换了,毕竟它给的真的比上家高很多。我怕走了,下一份工作指不定还没这个工资高。”
秦黛掏手机,给施秋拨视频,这种事儿施秋比她会多了。果不其然,施秋立即发过来三套处理方案,温和型,冷处理型,直接了当型。
最后附赠一句:“你要被炒了,我和秦呆呆卖艺养你呗。”
向昭然心情缓过来,隔空和施秋碰杯。施秋不经意地问了句秦黛:“谢斯白找你了吗宝?”
向昭然:“谁是谢斯白?”
施秋简单概括:“一个帅比,一个工具人。”
秦黛听见“工具人”三个字一顿,过了会儿:“我回来前,把他删掉了。”
而向昭然关注的重点是:“有多帅?比魏清济帅还帅吗?”
“那帅多了好吗!”施秋说,“个高,腿长,脸呢,是黛黛最喜欢的那款。”
秦黛捏着杯子,抿了一小口,才发觉喝下去的是她先前拒绝的梅子酒。
“没找,我昨天上飞机前,就把他删掉了。”
施秋隔空惋惜:“好吧,昨晚我朋友圈发了之前和你出去玩拍的照片,应爽给我评论,还问了句你这么快就回安北了。”
秦黛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加的应爽,问了才知道是那天凑一桌打麻将时就交换了微信。
秦黛微信好友列表没多少人,她上中学那会儿微信刚推出没多久,大一进舞蹈学院后,才注册了一个账号。她向来不爱交际,又总泡在练功房,到毕业大学同学的微信也没加全,后来工作进了舞团,列表里也只多出来了一些同事的姓名,平时走路上遇到搭讪的,也根本不会给微信号。那些不得不扫码关注的公众号或私人号,她也一向用完就删。
之所以刻意忽略掉谢斯白的好友申请,也是从那时候就觉得,既然注定是短暂的一场相遇,何必牵扯太多。更不用多一道程序,在离开之后再去删一趟。
她在很多方面,其实表现得非常绝情,冷淡又疏离的一个人。
魏清济不就这么说过吗。
大概也只有相处了这么多年的施秋和向昭然受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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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春思》的准备工作,下个月月底还有两场演出,在安北市中心的大剧院。
剧目是两年前秦黛点掉右眼下那颗泪痣才拿到的《红玉》,根据南宋抗金女英雄梁红玉事迹创作的一部舞剧。
在这部舞剧之前,秦黛只是个凭国内顶尖舞蹈比赛金奖,而仅在古典舞圈子内有点小名气的舞者,但《红玉》之后,秦黛算是一舞成名,真正让观众记住了秦黛这个名字。
《红玉》的大火,也和秦黛超强的爆发力与扎实基本功的表现分不开,所以也才能在两年后,仍然可以登上舞台,至今已经在全国不下十五个城市开过巡演,叫好叫座,只要开票,都会被哄抢一空。
不过已经演出过多场,对于《红玉》的熟悉,秦黛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这天进行完《梁红玉》的第N次彩排,周从芳突然出现在排练厅。
本来只是个普通的彩排练习,周从芳这种级别的领导,这时候出现还是挺不正常的。
果然,她来叫走了苏为衡。苏为衡正是《红玉》中,扮演梁红玉丈夫,韩世忠的A角男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