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叫我老师——莫里_
时间:2021-10-16 10:19:30

  只见从小区外,走进来一个穿着风衣的中年男子,那人神色非常不自然,左右手各拎着一个黑色不透明的塑料袋,鼓鼓囊囊的,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他行色匆匆,根本没有注意到站在树荫下的小宋警官和战神。他手中的黑色塑料袋破了一角,有什么黑灰色的粉末从那一角里掉了出来,漏了一路。
  宋一庭脑中的雷达瞬时响了。
  他带着战神到那些黑灰色的粉末前,蹲下,用手沾了一点,递给战神嗅闻。如木屑般的黑灰粉末被手指捻开,刺鼻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宋一庭和战神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警惕。
  ——谁能想到,从黑色塑料袋里掉出的东西,居然是huo药!!
  那个男人的黑色塑料袋里究竟装了多少土zha弹?若是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小宋警官再不犹豫,松开战神的项圈,给它下达了缉拿的指令。
  英勇的狼犬如闪电般冲向了那名可疑的犯罪分子,一个飞扑,就把他扑到在地。
  小宋警官跟着冲了上去,一个利落的擒拿翻身,把中年男子的双手牢牢拷在了一起。
  ……
  吴斌直到坐上警车了还不明白——他只不过买了几箱烟花,想要学偶像剧那样在前女友楼下放烟花,为什么要被警犬咬啊?
 
 
第55章 病例五十五   亚达伯拉象龟
  象龟
  小宋警官把嫌疑人吴某带回派出所, 兢兢业业的审了几个小时,哪想到调查结果出乎意料。
  这个吴斌并不是郭铁东的团伙,他之所以尾随殷九竹、蹲点、翻垃圾, 是因为他是殷九竹的前男友!
  而那两大包“火-药”,也并非是他猜测中的土zha弹,而是为了挽回她才购买的烟花。
  吴斌如一只灰头土脸的公鸡, 气焰嚣张地拍桌子:“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抓人,这是暴力执-法, 你警号多少, 我, 我要投诉!”
  小宋警官瞪他一眼:“你还有理了?你看看你, 尾随、蹲点、翻垃圾, 这是正常人能做出的事情吗?你是报警人的前男友又怎么了,这不是免死金牌!你这是骚扰妇女, 严重点儿我是可以拘留你的!而且这里是禁放区,现在又不是过年过节的, 你从哪儿搞的烟花?”
  吴斌顿时哑火了。
  小宋警官给他做完了笔录,又教训了他几句, 让他写下“不会再尾随骚扰”的保证书, 才把他放出去。
  有了这次的教训,想来这只蚂蚱不会再蹦跶了。
  ……
  小宋警官特地跑了趟宠物医院, 把保证书和出警回执交给了殷九竹。
  殷九竹接过保证书,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 心底充满了感慨。
  当初吴斌追她时,非常文艺范儿的给她手写了很多情书,那一封封感人肺腑的书信,就是打动她的契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居然还有机会再收到一次吴斌的亲笔书信,只不过这封信的含义和之前的天差地别,一段长达八年的异国恋到此终于正式落幕。
  殷九竹收下保证书,决定等到明年清明节时把信和当初的情书全烧了,给吴斌做个伴儿,省得吴斌在阴曹地府里太寂寞。
  她看向宋一庭,诚挚地说:“谢谢宋警官,为了我的事情来来去去跑了这么多趟。”
  宋一庭得到女神的感谢,赶忙摆手:“不用谢不用谢,人民警察为人民,能帮上你的忙就太好了……”
  他顿了顿,明知道不应该随便打听报案人的隐私,但还是压不住心底那些小心思,期期艾艾地开口:“殷医生,俱吴斌交待,他看到你和新男友同居,所以才因爱生恨做出那些事……”他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我,我不是打听你隐私啊,我就是有点好奇,殷医生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啊。”
  殷九竹没想到宋一庭居然会问她这件事。
  她哪有什么男朋友,吴斌误会也就算了,怎么连小宋警官也误会了?
  她清了清嗓子,说:“吴斌就是在胡说八道。和我同住的是我们医院的……”她不知为何含糊了一秒,“……是我们医院的同事,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同居,只是普通的同事合租。你之前不是说,我一个人上下班太危险了吗,所以就找了个男同事合租,这样走小路也不用担心了。”
  小宋警官顿时雨过天晴。
  “哦哦哦,原来是和同事合租啊,同事好啊……啊不对,我是说合租好!”宋一庭压了压头上的大檐帽,生怕殷九竹看清他雀跃的眉梢,“我还有工作,要回所里了。殷医生您忙啊!”
  小宋警官哼着小曲起身走出诊室,他拉开诊室大门,意外发现景旭居然就站在诊室外面,看来刚刚他和殷九竹的对话都被景旭听去了。
  小宋警官被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景旭瞥了他一眼,特意加重语气说,“我是殷老师的‘同事’,我当然要在这儿。”
  小宋警官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不过那丝古怪的念头只在他脑海里回荡了一秒,就迅速消失了。
  小宋警官走后,景旭拿着整理好的资料走进了诊室里。
  刚刚殷九竹让他去生化室取结果,他把厚厚一沓资料放在殷九竹面前,开口:“下午那只陆龟的术前检查结果取回来了,九、竹。”
  殷九竹正要拿文件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抬头看他:“你叫我什么?”
  “九、竹。”景旭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叫你九竹。”
  “你没忘了这是在医院吧?”殷九竹提醒他,“景旭同学,下班时间你怎么叫我都可以,但现在是上班时间,请、叫、我、老、师!”
  景旭哼了声:“是你先不遵守咱们之间的约定的!”
  殷九竹莫名其妙:“我哪里不遵守了?”
  “刚才宋一庭问你时,你怎么不直接告诉他是我和你住在一起?咱们不是约好了,如果别人问起咱们是不是住在一起,要大方承认吗?”
  “……”殷九竹终于反应过来,她好气又好笑,“你难道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吗,就为这种事要和我争个高下?小宋警官是派出所的民警,我只要告诉他和案情有关的消息就够了,没必要和他拉家常,耽误他的宝贵时间。人家工作很忙的,哪有时间听我说这些隐私?”
  一时间,景旭真不知道该庆幸殷九竹不知道宋一庭的心思,还是该替他感到惋惜了。
  但他转念一想,他哪有什么时间去替宋一庭着急啊,他不如多替自己着急着急。
  怎么在殷九竹心里,自己一会儿是“应该坦荡放下过去的成年人”,一会儿又成了“无理取闹的小朋友”,不知什么时候殷九竹才能看到真正的自己呢?
  ……
  下午安排了一场手术。
  今天的“患者”是一只亚达伯拉象龟,它是世界第二大陆龟,寿命最高可达180岁左右,体型更是能达到一米二的长度。不过,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的是一只二十五岁的“宝宝”,体重一百五十斤,它是华城动物园的明星。
  陆龟和一般家庭常见的宠物水龟不一样,它们无须泡水饲养,且龟背高耸如山,四足不像水龟一样有爪有蹼,而是像大象一样退化成一个柱状体。
  这是一只雌性象龟,于今年夏天配种,原本应该秋天产卵,但现在已经入冬,象龟却迟迟没有产卵,且食欲下降、排泄困难,饲养员判断它是难产,因为动物园没有相关的设备,他们先联系了华城农大,农大把专精异宠的殷九竹推荐给了他们。
  x光结果显示,这只雌龟的腹腔里密密麻麻堆积了二十多枚龟卵!其中一只细长型的龟卵横在泄殖腔入口处,挡住了其他龟卵,才会引发难产。
  龟和胎生哺乳动物不一样,它没有子-宫、卵-巢,只有泄殖腔,公龟的阴-茎就藏在泄殖腔内,而母龟也是通过泄殖腔产卵诞下新生的龟卵。
  迟迟未产卵的母龟很容易被卵“憋死”,而且卵一旦在乌龟体内破裂,就会污染母龟的身体,导致重度感染。
  殷九竹提出了两条解决方案,第一种是用超声刀从泄殖腔进去,把卵戳破,然后把碎掉的卵皮、卵液从泄殖腔引出,冲刷干净它的产道,但这样也会引发新的问题:泄殖腔格外脆弱,稍不留神就会引发感染坏死,其次,超声刀长度有限,即使割破了外部的龟卵,堵在骨盆深处的很可能够不到。
  第二条解决方案,风险比上面小,但难度系数极大——那就是打开象龟的腹甲,直接取卵。
  动物园那边经过多日考虑,最终选择了第二种。
  陆龟四岁后性发育成熟,然而这只亚达伯拉象龟已经二十五岁,迟迟没有怀孕,这次好不容易怀孕,园区领导不想放弃来之不易的陆龟宝宝。
  于是,这场手术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开始了。
  这可是爱宠之家华城分院第一次治疗动物园送来的病号,景旭走进手术室才发现,手术室里居然不止有他和殷九竹两人,好几位医生都放下手头的工作,来围观学习。这可是给一百五十斤的陆龟动手术啊,谁舍得放弃这么好的学习机会?
  景旭脚步一顿,都忘了应该要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了。
  “怎么,犯怵了?”殷九竹鼓励他,“你就把这当作一场公开课,其他人都当他们不存在。”
  景旭小声说:“怎么可能当不存在?高院长也在啊!”
  殷九竹瞥了眼自己的师兄:“高师兄在就在呗,他又没躺在手术台上等着咱们给他取卵。”
  高大尚正在旁边指挥其他医生调试录像机,没听见两人的悄悄话。要是听见了,他肯定要气成一只狂暴的河马了。
  见景旭还是有些紧张,殷九竹想安慰他一下。她已经提前把双手消毒干净了,她只能用肩膀轻轻撞了撞景旭,没注意到这个安慰动作实在太过亲昵:“你是我的助手,上了台,你只要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就好了。”
  “……好。”景旭重重点了点头,注视着她的眼睛,重复一遍她的话,“我会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老师身上的。”
  手术很快开始。
  龟类麻醉和其他动物不同。乌龟的身体构造特殊,它没有哺乳动物的横膈膜,背甲代替了肋骨、胸骨、脊椎,它们只能通过四肢的活动来牵拉肺脏的扩张与收缩。这样一来,当龟陷入深度麻醉时,根本无法自主呼吸,必须机械通气来辅助呼吸。
  另外,龟类的气管很短,插管时要格外小心。
  这是景旭第一次跟龟类的手术,这种爬行类动物并不在学校的教学范畴内,他在今天之前,根本不知道乌龟要怎么麻醉、怎么开腹。他拿着切割锯对着乌龟的肚子比划半天,小心翼翼地划下了第一刀。
  乌龟肚子上有一层厚厚的硬质腹甲,开腹手术需要在腹甲上切出一块方形窗口;使用的开腹器材也不是手术刀,而是骨科专用的圆形切割锯。这种锯和木工锯很像,电锯直直落在腹甲上,被碾成灰的甲壳粉末顿时喷了景旭一脸,幸亏他提前带了防护眼镜,才没有被影响到。
  在旁边围观的医生们都善意的笑了。
  “景旭同学进步挺大啊,都这样了,手都没抖一下。”
  “这是小殷教得好,这么重要的大型手术,肯给学生机会上台。”
  “看得我都手痒了,一会儿就让我老婆买个甲鱼回家炖了!”
  殷九竹和景旭沉浸在手术中,并没有分心听其他人的闲聊。
  乌龟的腹甲和肌肉组织紧密相连,肌肉组织附着其上,保护着腹腔里的内脏,所以要尽可能保留壳上的肌肉组织,以保证血管供应。
  没人料到,腹甲打开后,一股说不出的恶臭味道扑面而来,瞬间袭击了手术室里的所有人。那味道又腥又骚,即使在场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兽医,这时也有人忍不住退出了手术室,去外面干呕了。
  手术台上的殷九竹立刻反映过来——泄殖腔内的龟卵破裂了,污染了肠道!
  原本淡粉色的泄殖腔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红的发黑,红黑色的肠道紧紧包裹住一串串和女生拳头差不多大的龟卵,看上去像邪典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可怕景象。
  殷九竹眉头紧皱,立刻划开泄殖腔,把龟卵一一取出。这些龟卵还是软的,稍一用力就会戳破卵皮。
  景旭拿来动物园提前送进来的孵化箱,下面扑了一层沙土,可以更好的保护龟卵,并且吸收表皮上多余的水分。
  二十多颗龟卵,只抢救出来十五颗,剩下的全部碎在了乌龟的肠道内。见状,另外两名医生赶忙清洁双手换上手术服过来帮忙,几人齐心协力,这才把这只感染严重的陆龟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之后就简单多了,清洁腹腔、缝合肠道、最后再把切下来的像小窗一样的龟甲盖上。
  乌龟开腹后不能缝合,一般会使用骨钉钉牢,不过他们医院有更先进的骨水泥(聚乙烯吡咯烷酮),灰色的骨水泥粘在乌龟腹部,不了解内情的人看了,肯定会认为他们是用水泥把乌龟砌上了呢!
  ……
  一场手术结束,景旭和殷九竹都要累脱了一层皮。手术室外,饲养员和动物园的领导见亚达伯拉象龟抬出来了,立刻围了上去。
  “手术怎么样,成功吗?”
  “会有并发症吗?”
  “它怎么还没醒?”
  “不会影响之后的繁育吧?”
  “术后要怎么给水给粮?”
  “多久复查?”
  左边嗡嗡嗡,右边嗡嗡嗡,殷九竹真是被他们吵得一个头有两个大,但她还要打起精神来应付这些问题。毕竟这只亚达伯拉象龟在全国内也没有几只,能否繁育成功确实是动物园最关心的问题。
  这么大的龟,没办法在医院里留看,动物园领导提前派了一辆车,把龟接回动物园里观察。殷九竹给龟开了葡萄糖钙补液和一些消炎镇痛的药,约好五日后再回来复查。
  送走龟和人,殷九竹肩膀都累垮了,她脚下一软,若不是身后的景旭及时撑住她,恐怕她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九竹,小心。”景旭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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