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雪柔其实酒量还不错,但她没想到穿越来的这个身体酒量这么差,酒品还不好,喝醉了撒酒疯还断片,这下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殷九霄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轻声说道:“无妨。”
他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一直望着路雪柔的眼睛,路雪柔迟疑片刻,问:“我还做什么了?”
“没。”殷九霄顿时后退了一大步,呼吸局促,转身走进了房间,掌风一掀,把门关得死紧。
宁先生从地上爬起来,笑声响彻整个院子,路雪柔被他笑的心里拔凉,背上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胖叔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宁先生摆了摆手:“知道。”趁路雪柔不注意,他左手端一盘煎饺,右手拿着剩下的馄饨跑回了房间,最后留下一句:“我就不告诉你,自己悟去吧。”
一顿早饭吃的鸡飞狗跳,路雪柔也没心情吃了,回到自己房间悔过。
她正酝酿着该用什么方式跟殷九霄道歉,兰姨在外头敲了敲门,道:“少城主,容大人一家去找城主哭了,你要去看看吗?”
路雪柔一愣,杀死容姑娘的凶手还没找到呢,这事她一开始既然管了,就应该管到底。
“我这就去。”
路雪柔收拾了一下,走出房门,正好对面的房门也开了,殷九霄神色平静,似乎已经把先前的事放下了,他换了另一身白衣,头发束的一丝不苟,沉默地朝她走过来。
路雪柔主动说道:“我要去理政殿看看。”
殷九霄点头:“嗯,一起。”
她拿不准殷九霄的态度,打算另找个时机向他道歉,两人一同来到了理政殿,没见到人,先听到一阵哭声。
容府的老夫人痛失唯一的孙女,跪在路观元面前求他做主:“城主,我们容家这么多年可以说是鼎力支持,从没求过你什么,我就这么一个孙女,是谁这么残忍杀害了她?你可一定要帮我们找到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容家的人还算冷静,只是要求抓到凶手,容大人昨天在场,亲耳听见了验尸结果,他向路观元请求道:“城主,小女死于邪派功法,那位来历不明的董天师嫌疑颇大,请城主下令封城,全城搜捕董天师。”
路观元听到这里,有些许不情愿,他对董天师的卜算深信不疑,坚信他能为自己找到流落在外的长女,而且那个董天师看起来也不像这般丧心病狂。
“这,会不会是弄错了?董天师昨日言语冒犯了我夫人,现在已经被关起来了。”他想先敷衍过去,可有的人偏偏不让。
路雪柔从殿外走进来,扬声说道:“爹,董天师逃了,你不知道吗?”
她早有准备,让人把那天晕倒的守卫传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把董天师如何用邪法逃脱形容了一遍,这下容家的人更坚信不疑董天师就是凶手,一起跪在路观元面前求他捉拿凶手。
路观元心知躲不过,随手指了葛统领:“那就让……”
“女儿遵命,一定把这案子查清楚,然后将那猪狗不如的畜生捉回来凌迟。”路雪柔挪了一小步,站到路观元的手指前,对他微笑。
路观元收回手,怒道:“不行。”
容大人经历过昨日,倒是并无抵触,甚至还为路雪柔说了一句话:“臣觉得少城主这一趟回来处事成熟许多,不如就让她去查。”
司马大人与容大人同气连枝,也说道:“少城主对此案更为了解,老臣也认为应该由她来查。”
两位重臣都表了态,路观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松了口:“那就你去,须得有切实的证据,可别冤枉了人。”
路雪柔像模像样的接了任命,带着殷九霄离开城主府,直奔守城军衙门去了。
她和守城军统领商议好,城门戒严,挨家挨户搜索,对这两日离开四方城的人更要严查。
回到城主府,路雪柔踟蹰着想跟殷九霄开口提昨晚的事,两人停在大门口就不走了,总之气氛很是尴尬。
宁先生提着一筐蜜桃走到他们背后,问:“杵着干嘛?嗮太阳啊?”
路雪柔吓了一跳,从他筐里偷了个桃就跑了,而殷九霄更是冷漠,自始至终只给了他一个背影。
宁先生叹息,娃儿长大了,真不好玩。
*
城主府附近的一家药材铺门口,夜雪歌怔怔地望着那两个人走进去,她刚才给昨天那个大叔买药出来,就看见路雪柔和殷九霄从长街的另一头走来。
在狂刀门的迷阵里,他们装成兄妹,没想到真正的身份一个是四方城的城主之女,另一个是让正道恨之入骨的魔宫宫主。
殷九霄真的没死,在密室里的时候,她不敢完全确定,因此没有告诉玉清寒,可现在他就站在阳光下,甚至堂而皇之走进了城主府的大门。
“殷九霄……”夜雪歌轻声念着他的名字,正在走神,肩膀却被人抓住了,她回头一看,是那个等着她买药回去的人。
“你怎么出来了?”
董天师咳嗽一声,问道:“那个人是殷九霄?魔宫宫主殷九霄?”
夜雪歌点了点头。
董天师眼露精光,忽然一笑:“你想不想与自己的亲生父亲相认,我可以帮你。”
*
一晃三天过去,路雪柔焦头烂额,不只是因为找不到机会跟殷九霄道歉,还因为四方城里又丢了几个姑娘。
守城军就差把四方城掘地三尺,可是始终也找不到人,董天师就像是人间蒸发了,可每到深夜,他还在继续害人。
这一次被掳走的姑娘都还活着,但她们被找到的时候都变得像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头发灰白,脸色暗沉长满皱纹,连眼睛里的光都变得浑浊。
宁先生检查过这些人,摇了摇头:“她们还活着,但若是没有金丹妙药,恐怕寿数不长了。”
路雪柔心里难受,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问道:“什么药能救她们?化春丹行吗?”
宁先生奇道:“你还知道化春丹?”
路雪柔实话实说:“不知道,我听别人提过。”
说起来石景澜那里还有一颗从左长老那敲诈来的化春丹,不知道能不能骗到手。
“化春丹有用,但极为稀有,除了天羽山庄,没有人能一下子凑齐这么多颗化春丹。”
路雪柔垂头丧气,她总不能上天羽山庄去偷去抢,难道这些姑娘真的救不回来了吗?
房间里的几个白头姑娘忽然开始全身抽搐,冷得像是要冻僵了,宁先生掏出金针,可还是晚了,有三个姑娘已经在睡梦中断了气,只剩下一个还算呼吸平稳。
“怎么会这样?”路雪柔红着眼睛,她现在只想把董天师找出来先物理阉割,然后大卸八块,让他死的渣都不剩。
宁先生叹了声气:“太晚了,那三个本来就撑着最后一口气,这个或许还有救,不过也就是两三个月,你能找到化春丹吗?”
“应该可以。”路雪柔抹了一下眼睛,然后衣袖就被拽住了。
她转身一看,拽住她袖子的是那个一息尚存的姑娘。
“姐姐。”姑娘声音沙哑,容颜枯萎,眼中却亮的惊人,显然求生意志很强。
路雪柔低头靠近她,温柔地问:“你要说什么?”
姑娘强忍恐惧说道:“那人的样子我看到了,我在他脖子上留了指甲的痕迹,我忍住了没有疯,可以帮你指认。”
她说完就闭上眼睛再度睡着了,路雪柔抱了她一下,贴了贴她满是皱纹的脸,轻声说:“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好了,我保证。”
几人走出房间,宁先生张罗着让人把尸体送回家,路雪柔抽了抽鼻子,面前递来一块手帕。
殷九霄略带不安地说:“我的血,没用。”
那几个姑娘已经油尽灯枯,无论体力还是精神都承受不了他带着内力的毒血,一旦用了,只会死得更难受。
路雪柔接过手帕擦脸,闷声道:“我明白。”
等石景澜来了,就问他要手中那颗化春丹,如果他已经吃了,那就去天羽山庄,管他偷还是抢,一定要拿到。
路雪柔想,这大概是她穿越而来,第一次如此真实地面对这世界的残酷。
晚上倒在床上,她许久睡不着,只能爬起来去外面散步。几个房间的灯都灭了,唯独殷九霄那间房还亮着,路雪柔不由自主地朝那间房走去。
房门没有全部关上,还漏了一条缝,路雪柔虽然知道偷窥不好,但还是忍不住悄悄从门缝里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她神色顿如晴天霹雳,整个人就像风干了的塑像一般僵硬地站在那里。
殷九霄正在更衣,他脱去外衫,脖子上有一片清晰的咬/痕,密密麻麻延伸到锁骨。
路雪柔仿佛打开了大脑中的那道闸门,记忆倾泻而出,将她打了个晕头转向。
把人绑起来那些荒唐的行为暂且不提,睡到后半夜,她肚子里咕噜咕噜的叫,一直嚷着饿。
“那胖子把我的点心拿走了,赔我的点心!”
路雪柔睁开迷蒙的双眼,看见眼前就有一块香软无比的点心,埋头上去就啃。
混乱中她好像听到了一声急促的呼吸,可是醉鬼哪里能反应过来呢,她只顾专心吃“点心”了。
所以那天殷九霄破了皮的嘴角也是……
路雪柔倒抽一口凉气,终究没敢推门进去,而是心虚地跑了。
第28章 祭天 魔宫宫主,是谁?
门外的人脚步凌乱, 殷九霄将拉开一半的外衫重新穿好,耳朵滚烫。
她看见了,那她想起来了吗?
殷九霄眼睫垂落, 轻轻颤动,那一晚的回忆像是烙印在他身上了,一旦想起便心跳紊乱, 四肢麻痹,从心底生出一种想要抓住什么的渴求。
是什么?
恍惚中, 他抓住身旁的木质衣架, 不知为何沉睡在身体中的内力开始外泄, 衣架整个碎裂开来, 砸在地上。
殷九霄睁开一双黑如漩涡的眼眸, 有一道熟悉又陌生的意识在他脑海里渐渐苏醒,虽然只是一瞬, 却让他头疼欲裂,浑身都被冷汗浸透。
他合衣躺在床上, 没多久便陷入沉眠。
路雪柔昨晚在床上扑腾了一夜,尴尬地快要用脚趾把床板抠破了, 直到天快亮了, 她才迷迷糊糊睡着。
然而她只睡了两个时辰,就被宁先生的拍门声无情叫醒。
“讨厌鬼, 你给我起来,外头又有个帅小伙子来找你, 你前阵子出去那一趟,到底招惹了几个?还不从实招来。”
路雪柔一脚蹬开被子,顶着一头被她抓成了鸡窝状的头发,臭着脸打开房门, 满身的低气压:“我,没,有!”
宁先生灵活地倒退一步,捂着心脏:“大白天见鬼,吓死我了。”
路雪柔正要踹他出去,脚伸到一半,对面厢房的门开了。殷九霄走出来,白衣整洁,姿态优雅,一双沉静如水的眼眸在看见少女时,兴起了一丝涟漪。
路雪柔连忙把脚放下,捂着头发退回去,顺便合上了门。她再走出来时,又变成了一个清新活泼的美少女,伸手跟宁先生和对面的殷九霄打招呼:“早上好。”
宁先生嘲笑道:“那么大的黑眼圈,你涂了几层粉啊?”
路雪柔偷偷瞪了他一眼,说道:“少废话,你刚才说有人找我?”
“对,一个挺帅的小伙子,就是飞霜那丫头带回来的……”
路雪柔没等宁先生说完,便高兴地说:“石景澜啊,我可一直等着他呢!”
说罢,她提起裙摆兴冲冲往前院跑,路过殷九霄面前,她忽然觉得这人身上的气息有些冷,忍不住顿足看向他:“哥哥,一起去吗?”
殷九霄轻轻颔首,眉目平和安宁,跟昨日的他没什么不同。
路雪柔心头微松,一定是她看错了,这才几日的功夫,殷九霄应该没那么快恢复才对。书里说正常无外力刺激的情况下,他每次闭关的时间至少在半个月以上,也就是最少还得十天,他才会变成原来那个冷冰冰的大魔头。
她盯着殷九霄看的时间久了,眼神总是忍不住往他衣领下面飘,都过了好几天了,他脖子上的痕迹怎么还没消?难道是咬得太狠了,若不然给他送点药膏?
路雪柔想到昨晚看到的画面,双颊染上一抹红。
“那什么,快走吧。”她扔下一句话,跑得飞快。
路雪柔他们到前院的时候,石景澜正趴在椅子上连声打哈欠,飞霜在他身边站得笔直,更衬得这人无礼散漫。
“石门主,你还挺悠闲。”路雪柔走到他身边,打了个响指。
石景澜往脸上一抹,擦掉了困出来的眼泪,说道:“本来是挺悠闲的,这不被你蒙来了吗?”
他起身朝殷九霄拱手,道:“阁下召唤,我就算百忙缠身,也会来的。”
路雪柔气的鼓了鼓嘴,这绝对是区别对待!
殷九霄没什么反应,看石景澜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从没见过的陌生人,石景澜略微迟疑,问旁边的少女:“哎,你家这位怎么好像不认识我?”
路雪柔自然没法跟他解释殷九霄身上的异常,只说:“嗯,出了点意外,没准过几天就正常了。”
“言归正传,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帮我娘看病。”路雪柔正色道。
石景澜讶异:“看病?我又不是大夫?”
路雪柔叹气道:“你知不知道一种叫做摄魂的邪门功法?”
石景澜挑眉:“百毒门的秘术?怎么,令堂中的是摄魂?”
“你能救吗?”路雪柔期盼地问。
“能是能……”石景澜下意识想讲条件,但看到门边站着的白衣男人,他忽然改变了注意,如果能借着帮助这丫头,让殷九霄欠他更多的人情,岂不是好处更多?
路雪柔看他迟疑,着急问道:“到底能不能啊?”
“能。”石景澜又打了个哈欠,道:“告诉我他用的什么乐器,我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