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小君将无离子拉到一旁责问。“若不是我今日恰好出门, 我都不知道我快要嫁人了!你说, 为什么瞒着我?!!”
无离子当然不能说他是被全城抵制才屈服的。为了离小君今日的责问,无离子早已经准备了多日。
无离子默默地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聘礼单子, 打开。
黄金二百斤。
白银二万两。
杭州城宅子宅子二处,庄子二处, 铺面六间。
京城子宅子二处,庄子二处, 铺面六间。
绸缎……
离小君啪得合上聘礼单子。“够了。不用看了。”
“怎么样, 还嫁吗?”
离小君没有丝毫犹豫地,点头。
做人不能太忘恩负义,贺禹的救命之恩,当然必须以身相许!
没感情?成亲以后慢慢培养!铁杵都能磨成针, 她怎么可能不会爱上一个土豪!
离小君这会儿倒是巴不得快成亲,聘礼花起来也没个负担。“老头,你说若是成亲了以后,他们发现我初潮还未来,会不会觉得我骗婚?”
无离子老脸一红,“你、你这、问我一个老道士做什么?你去问贺夫人吧?”
离小君到了贺夫人跟前,真挚诚恳地感谢了贺家的看重,末了,才道:“我初潮未至,这婚期,要不要再拖一拖\"
“好孩子。此事我早有考量,你过了年才及笄,原想着秋日等着农忙结束后先成亲,来年再同房。”
贺夫人怜惜地摸着离小君的头,“可怜的孩子,我听闻你小时候饥一顿饱一顿许是那会儿落下了病根,初潮来得比旁人才晚一点儿。等进了府,我请大夫好好地为你调理调理身体。”贺夫人自是不能请大夫来给离小君把脉。就怕离小君多心,以为她这是想要让大夫瞧瞧离小君身子骨可好,可适合生养。
贺夫人压低声音,“若是你怕贺禹乱来,我让他睡书房!”
贺夫人生怕夜长梦多,只要将离小君哄进了门就成。她就怕等着磨蹭到了来年,万一贺禹突然又转性子不愿意娶亲了呢?万一离小君发现了贺禹的狗脾气不愿意嫁了呢?
唉,变数太多,可愁煞她了 。
贺夫人都说到这份上了,离小君实在是难以拒绝,只能一脸娇羞地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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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贺清越从三松书院拿春衫,磨磨唧唧地跟在贺夫人的身边团团转。
贺夫人不客气地瞪了一眼贺清越,嫌弃地驱赶道:“不是说回家拿春衫吗?拿了就赶紧回书院去,不要在我的跟前晃来晃去,我现在很忙!”
贺清越如何都不走,没头没尾地问着:“娘,我之前从书院里回来,你不是特开心地围着我问东问西,为何今日有些反常?”
贺夫人没好气地翻着账本,“没见我正忙着吗?我哪有功夫问你吃不吃得好,睡不睡得好,要不要成亲……
贺清越扭捏地道:“娘,你就问问吧?”
贺夫人被贺清越缠得没法,推开账本,没好气地直奔主题,打算赶走贺清越。“怎么样,你要不要成亲?”
贺清越红着脸点头。
“你又不成亲,赶紧读你的书去吧!”每次都是这样,贺夫人追问成亲的事儿,贺清越就跑。百试百灵。
贺清越傻眼了,也顾不上羞涩,“娘,我刚刚点头了!”
贺夫人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刚刚好像确实是看到了贺清越点头了???
贺夫人皱眉,卷起账本就朝着贺清越的头上砸去,“怪我平时太宠你!你二哥活了一把年纪才想着成亲,你听到风声就想来争宠,成亲的事儿是儿戏吗?这是儿戏吗?能拿来争宠吗?!”
贺清越被捶得莫名,但是到底抓住了他娘话里的意思,“我哥要成亲了???”
贺夫人才不管幺儿说了,抡着账本想要打醒这个幺儿。
“娘!等下!等下!我是真的想成亲,我与岳姑娘两情相悦……”
贺夫人追着抱头鼠窜的贺清越,贺清越不敢躲,只能抱头缩着,“娘,你就成全我与岳姑娘吧,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贺夫人手都打酸了,也没听到贺清越改口,这才疑惑地问道:“你是真的要成亲啊?岳姑娘是谁?”
贺清越委屈地点头。“岳姑娘陪着祖母在莲觉庵里礼佛,我有一回出门忘了带银子,多亏了岳姑娘帮我付了银子,一来二往,我们就熟识了。”
贺夫人了然,摆摆手让贺清越拿了春衫就回书院,等她得了空会去莲觉庵坐一坐。
贺清越看着贺夫人脸色清冷,也不敢多待,行了一礼后就离开了。
贺夫人唤了贺禹来,与他说了贺清越哭着喊着要成亲的事儿,“清越一心只会读圣贤书,我是怕他被人骗了也不自知。你从小跋扈,只有你让人吃亏的份儿,从没有别人能让你忍着亏着。你磋磨到如今,不为就是寻个可心的身边人,娘就信你看中的必然是好的。
可清越只是一个穷书生,立志此生要与书为伴,之前还闹得要死要活的,这才过了个年,去书院月余,就求着我要成亲。我就琢磨着,该不会是被人骗了吧?他那一张脸又不像你长着花,哪有姑娘不开眼上赶着要嫁给他。”
贺禹只当他娘说的都是夸他的,巍然不动地喝着茶。
“你可知道莲觉庵里住着岳府的老夫人?”
贺禹点头,“当初五云寺出命案的时候,西子湖畔的寺庙里住着的香客都被查了个遍儿。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莲觉庵里夫家姓岳的那一对祖孙,祖籍应是甬安县的岳家,岳老夫人时常去莲觉庵小住。岳大岳二在京中任职。此次陪着岳老夫人入住的应该是岳家大姑娘。”
“没了?”
贺禹摊手,“没了。”
“你着人去查一查,那岳家的底细,还有那岳家大姑娘。”
贺禹摆手,“不成!”
贺夫人不解:“为何?”
“离小君惯常小心眼,若是让她知道我大张旗鼓地去调查别的姑娘,会生气。若是因此取消了婚事……”
贺夫人摆手,“去去去!不用你!我自己查!”
贺夫人也清楚,贺禹只是托词。是她一时糊涂,若是贺清越真的与岳大姑娘成事了,那贺禹调查岳大姑娘成了什么?
贺夫人时常出入莲觉庵,调查这些完全不是事儿。
不过一个时辰,岳大姑娘本名岳倾宁,岳父想要将岳大姑娘说给一个死了媳妇的上峰,岳大姑娘才连夜出逃来了杭州城寻求祖母庇护!岳大姑娘来了杭州城后,岳家还派了人来抓岳大姑娘回去,但是被岳老夫人给骂了回去。
如此,岳大姑娘就留在了莲觉庵,日日陪着岳老夫人礼佛抄经。只偶尔才出门一趟,买些女儿家的东西。只这么巧,就遇上了贺清越。依着贺清越那书呆子的尿性,若是只遇上一回俩回,定然不会动了要迎娶岳姑娘的心思,想来就是没少接触。
贺夫人的脸沉了下来,一个官家女子无视规矩,如此处心积虑地接近他的幺儿,定是藏着见不得人的心思。
如此,足以可见岳大姑娘心机颇深,也颇有手段。
若是她松了口让岳大姑娘进门,可贺清越是长子,娶一个有手腕的儿媳妇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但是,坏就坏在贺清越是一个幺子!若是岳大姑娘是一个不安分的,怕是以后兄弟阋墙,家宅不宁……
不行,她一定要去会一会那个颇有心机的岳大姑娘。
贺夫人当即就让人递了拜帖。
末了,贺夫人特意让人去请离小君进府。
离小君一袭正红色骑装,利落地下马丢了马鞭给了守门人,道了谢才往府衙后院去。
贺夫人一见着生机勃勃的离小君,连说了几个“我的好姑娘真俊。”惹得离小君饶是脸皮厚如城墙也红了脸。
“我就喜欢看你们小姑娘热热闹闹的,红红艳艳的。”贺夫人拉着离小君的手,打量着离小君身上的骑装,“我愿让绣娘给你做粉嫩的春衫,可贺禹那小子偏说你定然穿不惯那等宽袖长衫,非让绣娘给你做正红骑装。果然,还是贺禹的眼光好!”
离小君重重地点头,“大人眼光好,我十分中意这衣裳呢!”
贺夫人看着离小君就发愁,到底还是年纪小,半点儿都没听出她话里的打趣,还热忱地附和着夸贺禹眼光好。
再一想到那个岳大姑娘,贺夫人就忍不住扶额,头疼。
贺夫人自打定了婚期后,贺夫人本着帮大儿看紧媳妇的初心,时常与离小君一道儿吃吃喝喝,日子久了,二人关系倒是处得如同寻常母女一般,亲亲热热的。
贺夫人本就不是扭捏的性子,茶没喝下半盏,就将贺清越闹着要娶岳大姑娘的事儿说了。\"明日,你与我一道儿,咱俩个一道儿去会一会那个岳大姑娘!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哪样的天仙儿勾得我那木头儿子哭着喊着要成亲。\"
离小君一听这可如何得了,贺禹他娘可就是她离小君的娘,呸,这认亲太早了一点儿。总而言之,贺夫人都气成这样了,那是一定要去会一会的!
贺夫人趁机让离小君住了下来,明日一道儿去莲觉庵。
贺禹已经一阵子没见着离小君,因着四月杭州城要举行府试,刚前几日又接到朝廷旨意,三年二次的院试在四月末。
贺禹得了密报,延兴帝将来年二月的院试提到四月,让新秀才可以考八月的乡试,来年二月的会试,为朝廷挑选有用的读书人。只因着延兴帝龙体已欠佳,最近又时常就将一些犯了事的官员罢了官。这是要肃清朝野,要留一些有用的官员留给儿子。只是到底哪个儿子,却还没个定数……
贺禹懒得动弹,打算歇在书房的矮塌上。
管家亲自在矮塌上铺了床褥,贺禹洗了一把脸后瘫倒在塌上。
管家思虑再三,小声道:“大人,夫人今日请了离姑娘来喝茶……”
贺禹瘫在塌上不动弹。
管家小声嘀咕,“累成这样,我就知道,说了也是白说……”
就在管家转身要走,贺禹猛地一扎子坐了起来!
“在哪儿!”
管家:“啊?大人,你在说什么?”
“离小君,在哪儿?”
“在侃春院。”
“准备宵夜,我去去就回。”
贺禹套上布靴,往侃春院而去。
贺禹已经好些天没见着离小君,自是想念。
贺禹一进侃春院的正屋,就见到离小君正在搅干头发。
几个月未剪发,离小君已经长出了细细的短发。“咦,大人你怎么来了?”
贺禹哀怨地盯着离小君,来都来了,离小君都不来找他。
离小君仰头,看着贺禹眨着的双眼,“双眼泛红,用眼过度,多注意休息。”
贺禹只当一腔哀怨喂了瞎子,重新振作。“宵夜,要吃吗?去我哪儿?”
贺夫人年纪大了,晚膳用得清淡,离小君偏有喜欢重口的,听到贺禹说吃宵夜,一下子馋虫就被勾了出来。
“走走走!”
离小君丢了帕子就催着贺禹往外走。
“外头有风!”贺禹不赞同地将离小君的脑袋包了几层棉布,又给离小君寻了一件披风,将离小君包得严严实实的,才拉着离小君的手往书房去。
管家侯在书房门口,只瞧见贺禹牵着一团黑影走了过来,待得走近了,才看得分明,是离小君的脸。
管家:“大人,离姑娘。”
贺禹不悦,“叫什么离姑娘这么生分,叫少夫人。”
管家忙改口,“少夫人。”
离小君刚想让管家别这么着急,哪成想还没开口就被贺禹抓进了书房。
书房里热气腾腾,因着临时准备宵夜,厨房就将煨着的老母鸡汤的瓦罐给搬了来,又炒了几个小菜,取了几盘点心,弄了一罐果酒。
离小君一碗果酒,一碗鸡汤,顺便再夹几筷子肉,一个没留神又吃饱了。
离小君站起来绕着书房走了几圈后,眼一瞥,就看到了内室里搁着一软塌。
竟然还铺好了被褥。
离小君又绕了一圈,最后还是没忍住,朝着被褥扑了上去。
离小君仰着面瘫着,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到了贺禹依旧悠闲地捧着鸡汤喝着,她男人就连喝汤都是这么养眼……
看着看着,离小君困意袭来,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贺禹看到离小君消失在屏风后就没了动静,放下汤碗去望了一眼,就看到离小君四仰八叉地睡在软塌上,裙衫的下摆大喇喇地开着,贺禹慌忙抽了锦被将离小君盖上!
松了一口浊气后,贺禹这才发现他刚刚动作太大,将离小君整个人都给闷在了被子里。
贺禹忙又将被子拉了拉,沿着离小君的脖颈给圈了一圈。
贺禹让管家将碗筷收了下去后,喝着茶等着离小君醒来,不曾想越喝越困,脑子都成了一团浆糊,扑到了软塌上,抱着“锦被”彻底地晕睡了过去。
第二日,朝阳东升。
管家为元绪和许晋清开了门,二人进入书房,自己动手沏了茶,水声咕噜咕噜。
元绪:“许晋清,你看看我的黑眼圈,我昨夜一夜未眠。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晋清:“又想涨俸禄?”
元绪:“没开玩笑!我跟你说啊,我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说是贺禹就要成亲了!婚期定在了今年十月。”
许晋清倒是难得地附和点头,“确实是一个大笑话。”
离小君被抵在墙边,听到说话声,茫然地睁开眼!不想,一睁开眼,就听到了元绪和许晋清的对话!该不会是这二位仁兄还不知道他们要成亲的事情吧?
离小君一动,贺禹就醒了。
他做了什么?!!
他怎么会上了软塌,抱着离小君睡了一晚?!!
一会儿,他睁开眼睛要如何与离小君说,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困迷糊了……这离小君会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