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
“巴士即将返程,所有乘客在15min内到村口集合,过时不候!”
地板被虞姜踩出咔哒咔哒的声音的声音。
等她再见到赤狐的时候,蜡像已经被淹了大半。
她的脸紧紧地贴在铁笼栏杆上:“小鱼!”
“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不管我的、你一定会救我的!”
虞姜蹲在铁笼前,将钥匙插进铁笼中间。
却微微一顿。
乌黑的瞳仁落在赤狐身上,轻声问了一句:“不问问棕狮怎么没上来?”
“唔?”
蜡像遥遥头,声音闷闷地从鼻孔传了出来:“薛大哥?”
“薛大哥要杀我,他一定不是薛大哥。”
“不。”虞姜看着她,又温柔又残忍地温声说,“他是薛浑。”
“就在刚刚,已经被我杀死了。”
“他已经完全被侵蚀了......但他确实还是他。”
“哦......哦。”
赤狐点点头,又朝外撞了撞:“小狐知道啦,救我出去呀小鱼。”
咔哒一声。
锁开了。
虞姜收回目光:“你叫什么名字?”
蜡像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歪头去推铁笼的门:“是我呀,我是小狐呀!”
“以前呢,你叫什么名字?”
铁笼的门被虞姜挡着,好像赤狐不说出自己叫什么名字她就不肯放她出来一样。
赤狐急急地从鼻孔喷出一股气。
她抓耳挠腮地想了一会儿,带着浓重的哭腔说:“我不当人太久了,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再好好想想哦。”
虞姜伸手摸了摸蜡像的头。
“水......水轻绒!我想起来啦!”
“因为、因为我娘绒花做的特别好,她说我比绒花还漂亮......小鱼,我想起来啦!你救我出去呀!”
“嗯。”
虞姜拉开门:“我会救你出去的。”
深黑的海水跟着外涌。
蜡像嘻嘻地笑,从铁笼里往外爬。
虞姜只轻轻一敲。
爬到一半的蜡像就裂出一道碎纹。
赤狐拼命仰着脑袋:“小、小鱼?”
虞姜没出声。
又敲了一下。
“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她说。
赤狐就像棕狮一样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她几乎要将头仰掉了,也想不起来还能站起来,带着哭腔和不解问:“小鱼?”
直到蜡像完全倒在地上、直到有血迹从里面渗出来。
虞姜才终于停了。
她掌心依旧攥着那把钥匙,扭头朝外走。
“小鱼......”
虞姜好像听见赤狐叫了她一声。
“薛大哥没事吧?”
赤狐还没被完全侵蚀,一定会这么问的吧。
虞姜没停顿。
她会用最快的速度将这个副本通关。
她已经知道,知道这个副本该怎样通关了。
“......是么?”
越涟三靠在门框上。
手中捏着一张纯黑的卡牌。
周身卡牌飞舞:“你真能通关吗?”
“你会杀掉我吗?”
“就像杀掉他们一样。”
他轻轻笑了一下。
逆着光,就像月色下的冰凉又岑寂的暗河。
第159章
“这个副本的目的不单纯,打那开始,我就怀疑,线索真的可靠吗。”
喇叭里,滋啦啦的电流音又一次提示玩家上车。
虞姜却缓缓在椅子上坐下了。
她看着门口的人,轻轻移开目光。
“就先从问题最大的一点说起吧。”
“门——真的是指传统意义上的门吗?”
越涟三站直了身子。
一伸手,卡牌都落在他掌心,又化作虚无。
“你觉得还能是什么门?”
“系统发布的任务一直都很有误导性。特别是每晚三点的任务——将‘寝室’和‘门’绑在一起,巴士上那颗脑袋也暗示过,好像只有寝室的那道门才能保护每个玩家的安全——但事实上并非如此。”
越涟三微微挑了挑眉,没接话。
虞姜也不在意,她继续说:“我猜,真正的危机到现在根本还没出现过吧。”
“真正的门,也根本不是什么门。”
“包括我时不时产生的幻听......”虞姜微微一顿,好像觉得有点好笑似的,“鬼怪,对我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好怕的事情。”
“啧,”越涟三一抬手,小展厅中又多了一把椅子。
他坐在虞姜对面,微微一顿,也笑了一下:“在明知道这个副本被做了手脚的情况下,你还能那么相信自己听到的所见所闻么。”
“我要是你,即便错杀一千,也会杀掉所有不正常的人。”
虞姜没接话。
他叹口气:“我一向不喜欢计划之之的状况。”
“更何况我的安排都还没走完......你现在打乱我所有计划,只会让我很不高兴啊。”
坐在椅子上的越涟三消失了。
空气中气流浮动,重新凝结出一个人影。
一丝不苟的白大褂套在身上,衣摆起了一点轻轻的折痕。
虞姜眉心一蹙:“谢仓玉。”
谢仓玉点了点头:“我没死,是不是有点意思?”
虞姜转了转手腕上的腕表,眸光低垂。
“啊,对,你手腕上这块表还是我的吧?”他轻笑一声,“要不是这块表,我还很难也跟着进入这个副本——不过,也可以说就连我的死亡、和这块表也是早就被某人计划安排好的,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完美的计划确实存在。”
虞姜知道他口中的“某人”是指什么人。
她本以为今天坐在这里的会是那个人......但确实,以季修远的性格,没有万全的准备又怎么可能亲自出现在她面前。
虞姜没接谢仓玉的话头,而是道:“其他人不该卷进来。”
“当然,我又不是什么杀人狂魔,他们是生是死我当然不会插手。”
不是杀人狂魔么......虞姜与他撞上的几个副本,他可从没在意过任何人的死活。
亲手杀死的玩家更是不计其数。
“他们挡了我的路罢了,我挡你的路难道你会不杀我吗?”谢仓玉无所谓的问。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虞姜说。
谢仓玉却一抬手,摇了摇头:“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
“今天你会说什么,他也早就预测过了。”
“不过,你不用开口了。我要的你给不了,我也不会给你‘计划’之的选择。”
虞姜一笑:“我从来不需要谁给我选择。”
“那么,”他身体微微前倾,“你要怎么从这里出去呢?”
“我曾经遇见过一个叫陆泽语的玩家——没记错的话,那个副本是寂静车站。”
“陆泽语啊......”谢仓玉想了想,“有点印象。”
“我从他身上得到15g的记忆。”
谢仓玉微微挑眉:“你想说什么?”
“你想要轮回齿轮的碎片。”虞姜声音一顿,“但你永远不可能集齐。”
谢仓玉的面色终于变了。
他“哈”地笑了一声:“碎片就在那里,没有集不齐的道理。”
虞姜摇摇头:“你想复活什么人?”
谢仓玉微微一顿:“你在说什么?我这样的人——集齐轮回齿轮的碎片当然也是要自己用,怎么可能浪费在别人身上?”
“轮回齿轮是没办法用在自己身上的,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就不能是留着等我死了让别人复活我吗?”
虞姜平静地看着他——这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或者说,谁会顶着轮回齿轮的诱惑复活他呢。
他难得地有些烦躁:“你究竟想说什么?”
“轮回齿轮一共有三块。一块已经消耗掉了,另一块在我这里——还有一块,天生就是不完整的。”
“也就是说,世界上就只还有一块还能用的轮回齿轮。”
“你是想说你会把你的那块给我么?”
“不会。”虞姜没有犹豫,“我没法给你。”
谢仓玉反而笑了:“那你想拿什么打动我?”
“我以为你还是想出去的。”
虞姜一点头:“你不会拒绝我的。”
“只要你知道,你想复活的人或许根本用不着复活。”
谢仓玉反而一笑:“你说你知道什么是‘门’......那就等今晚之后再说吧。”
有脚步声传来。
像是玻璃罩子终于被什么敲碎了似的。
谢仓玉的身影消失的下一秒。
越涟三从门口走进来。
他浑身被鲜血浸透了。
手里还提着一颗塑料蜡像头。
见着虞姜,他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虞姜上前两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形。
终究还是没忍住道:“我永远都是偏向你的。”
“就算你不受伤也一样。”
越涟三张张嘴,却被打断了。
谈行从门口走进来。
他身后是墨镜男。
“咳,打扰一下。”
越涟三皱着眉头看过去,虞姜轻声道:“他不是偷渡者。”
“长着他的脸的偷渡者已经死了。”
在第一夜,虞姜亲眼看见墨镜男杀死的。
“杀死?他能杀死偷渡者?”
要不是虞姜的语气太肯定,越涟三简直以为她头脑不太清醒了。
一直急促地响着催促人们上车的喇叭声终于停了。
三点过了,巴士走了。
“他确实能杀死偷渡者。”虞姜一笑,“因为他就是那扇‘门’。”
......什么?
“在这个副本的规则里,‘门’真正抵御的,根本不是能叫人记忆完全消退的海水。是偷渡者。”
“只有‘门’才能杀了偷渡者。”
越涟三的怀疑没有错,第一天的时候,谈行确实是偷渡者,所以才会擦掉墓碑上的文字。
三个周目时间线平行却又交叉——想要不动声色地把一个玩家换成偷渡者简直不要太容易。
“门”也发现了谈行偷渡者的身份,才会在那天晚上亲手杀了那个偷渡者。
副本又正巧让她亲眼看见这一幕,为了误导她,又把没问题的谈行给送回来了。
墨镜男静静地立在那里,看着倒真像一扇不会说话的门。
谈行皱着眉问:“你真是门?”
墨镜男耸耸肩:“别问,哪有门被发现了是门还能继续说话的。”
谈行:“......”
他看看虞姜,又看看门,头一次感觉头这么大:“那现在该怎么办?”
虞姜摊开掌心,上面躺着薄薄的一片小书。
书还没有一根手指长,薄的像一片树叶,翻开能看见莹莹的光。
“这是什么?”谈行问。
“副本脱离申请表。能强制从副本中脱离。”
谈行眉头皱得更紧了:“我从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东西。”
这种道具太逆天了......简直就是一个BUG。
虞姜也不瞒他:“这是员工内部工具......就像商场里都会设置便捷员工通道一样,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虞姜也没想到,原来昨晚霏霏给她的竟然会是这样一个道具。
谈行蓦地一顿。
他对副本、对宝塔、对整个公司的运作规律不知研究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几乎一下子就明白了虞姜想要说什么。
他嗓子突然有点干:“......我会变成一个副本里的......鬼?”
或者说,员工。
“当鬼有什么不好的?”墨镜男双手插着兜,“我当一扇门也挺好的啊。”
谈行:“......”
说好的门不说话呢?
他犹豫地接过虞姜手里的道具:“副本......宝塔......究竟是什么?”
“是一座塔啊。”越涟三有点不耐烦地说。
谈行:“......”
谁不知道塔是一座塔啊。
“你也想要轮回齿轮的碎片吧。”
虞姜问。
在副本“信仰祭礼”中,谈行就设计想要杀了抗争拿到他身上的碎片,为的,应该是复活死去的杭稷吧。
虽说杭稷的死不能全怪在他身上,但他似乎已经完全把这当成了自己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