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乱终弃天道后他黑化了——三千一粒
时间:2021-10-19 11:13:01

  眼睁睁见到一个活人在自己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沦为地面上一根毫不起眼的藤蔓的养料,谢朝兮此刻受到的冲击难以言喻。
  他想到是自己将这条藤蔓捆在二人身上,让他们遇到这样的无妄之灾,心中的愧疚几乎要将他淹没。
  “是我害了他们……”
  他低下头,喃喃自语。
  “是啊。”虞芝点头,不在乎他不对劲的情绪,漫不经心道,“若是你没从我的坠云舟上跳下来,他们说不定还能在崖底来个奇遇。”
  不管谢朝兮是何反应,她边往悬崖走边道:“既然你要救他们二人,这女孩就交给你了。”
  说完,她纵身朝着深不可见的巨壑跃下,感受着疾风吹过耳际。
  抛出的坠云舟在空中骤然变大,接住了她落下的身体,继而带着她直直向上,重新回到了太清峰顶。
  刚离开谢朝兮的视线,那脑海里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响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把气运之子害死了!】
  “天道我都敢杀,区区气运之子,又有何惧?”虞芝倚在贵妃榻上,对着日光抬手,看了看自己洁白如玉的十指,一点脏污都没沾染上。
  她淡淡问道:“再者说,我做什么了?”
  那声音气急败坏道:【死的本应是那个丫头片子,你用银丝牵制住那截藤蔓,才会让双生藤不得不换了目标!】
  “是啊。”虞芝满不在意,“谁能决定替别人去死呢?何况,这般轻易就死了,也配不上什么气运之子的称谓嘛。”
  不像谢朝兮。
  她想。
 
 
第8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折腾了一趟,虞芝也有些累了。
  她取出软垫,靠在身后,面前的水镜之上赫然是谢朝兮一行人。
  那女孩已经醒来,得知她弟弟死后,却不似早先那般癫狂,只是一声不吭地将弟弟那身未被双生藤吸食的粗布衣衫埋了。
  褐色的泥土撒上去,堆做一个小土丘。她似是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沉默地跟着谢朝兮往峰顶走。
  幽密林不大,一路上他们还遇到不少经过前面的重重陷阱来到这里的人,个个都是神色恍惚,想要朝着悬崖跳下。
  谢朝兮将曦明露取出来喂予这些人,又主动提醒刚刚入林的参与者提防幻境,甚至让他们提前饮下曦明露静心。但不少人警惕心极重,担忧谢朝兮往这水里投毒,并不肯随便尝试;更有被谢朝兮救下的人,他们心性不佳,本就恨不得这些竞争者葬身崖底,各怀鬼胎地劝谢朝兮莫要再管这些不识好歹之人。
  女孩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安静跟在谢朝兮身后,既不为这些人的不信任而委屈,也不为其余人的坏心思愤怒。唯有被夹在其中的谢朝兮陷入两难之境,不知该如何是好。
  “几位,在下所言非虚。不如这样,诸位各取两滴曦明露,待意识到不对之时立刻服下,便知在下并未欺瞒。”谢朝兮诚恳劝道。
  那几名男子接过他手中的瓷瓶,拿起来端详许久,冷哼一声:“说得这般好心,谁知道你这里头放的是什么东西!”
  接着便与谢朝兮二人擦身而过,分道扬镳。
  虞芝见了这一幕,眼睛眯起,对这几人不识抬举的态度极为不满。纵然她对谢朝兮这性子颇有成见,但也见不得他这样好心当作驴肝肺。
  她耐着性子再往后看,这几人果然入了幻境,浑浑噩噩,更别提想起来手里握着的那瓷瓶了。
  看着他们前赴后继地往悬崖地下跳,虞芝的怒气终于消散了些,捏着玉杯的手也送了开来,转而将水镜画面换至谢朝兮那处。
  他与那女孩已经走到了这登云会的最后一步——登云梯。
  自山脚上山,一路上会经历三段路。起初是充满陷阱与暗道的天罗网,接着是布满迷雾幻境的幽密林,最后则是这道登云梯。
  如果说前面考验的是一个人的谨慎与心性,这临到太清峰顶的登云梯便是磨砺他们的意志了。
  经历机关重重、千难万险的两道关卡,众人早已筋疲力竭,但眼前却还摆着一条看不见尽头的云梯,着实容易令人心生退意。
  谢朝兮望着眼前直穿云霄的长梯,伸出手来,想要牵着女孩一起走。后者却将他的手推开,在其余人还打量着前路,考虑着云梯尽头,犹豫不决之时径自踏上去,一步步踩在透明的台阶之上。虽然攥起拳头的手有些颤抖,但直视前方的双眼中却透着不屈的火与光。
  “她就这么走上去了?”
  “我都不敢往下看一眼!”
  “掉下去可要粉身碎骨了吧!”
  周围的参与者议论纷纷,对她的举动感到震撼,却又不敢跟上,只好在后头看着。不乏有在心中盼着女孩直接从上头摔下来的人,希望这样他们便都能无法通过这一道难关了——或许仙人能将他们一同收入门中。
  谢朝兮听着他们的言语,敏锐地从中感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他看了看身边站着的一圈人,沉默瞬息,抬腿跟了上去。
  他如今已是太清宗弟子,这登云会与他无甚干系,甚至即便登顶,也不可能被哪位长老收入内门,因此这云梯对他而言并非必须要走。
  但他还是选择了这条路。
  他想,是他硬要救这对姐弟,他理应照看好这女孩。
  就如虞芝所说那般。
  他断然不该半途放弃。他需得承担这份责任。
  -
  坠云舟之上,虞芝等得昏昏欲睡。
  这登云梯不如前两段路有趣,除了走就是走,走到尽头便是宗门。
  路上除去脚下的台阶,便是两侧的浮云,空空荡荡,连脚步叩在阶上的声音都听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虞芝眼见天色都要暗下来,落霞染红了半座太清峰之时,才有弟子得了掌门吩咐来喊她。
  那小弟子恭恭敬敬,不敢看她,只低着头转述道:“虞师姐,掌门交待今次登顶登云会之人已尽数聚齐,请您前去择一二人入峰。”
  虞芝掀起几乎要盖上的眼皮,看向站在坠云舟之外的这名弟子。
  她今日去幽密林一趟,那迷雾对她亦有不小影响,可仅有的一壶曦明露都被她拿去砸谢朝兮了,她也只好自己运转灵力舒缓。
  这会还有些未调理好。
  打发走那弟子,她起来理了理衣袖,跃下坠云舟,朝着宗门正殿内走去。
  毕竟是上古宗门,东洲之首,太清宗的排面不小,正殿奢华无比,宽敞明亮,四周摆放的除去灵植便是法宝,隐隐有阵法痕迹流转于地面之上,盯得久了甚至会头晕目眩。
  掌门承安真君坐在正上方,两侧统共摆了四把木倚。其余三位主峰长老都已坐在此处,剩下的把空椅子则是属绛霄峰的。
  她大大方方朝那空位走去,落座后便软若无骨般地靠在椅背上,偏头看向早已站在堂中的数人。
  山脚下聚集起的数万人到了如今只剩下堪堪五位。
  虞芝的目光落在谢朝兮身上,微微泛着寒意。后者接收到她的目光,几乎瞬时便领会了她的意思,走到了她的身后站着。
  “老穿着外门弟子的衣裳像什么样子,回去换了。”她淡淡道,听不出情绪,“你倒是照顾得认真。”
  后半句话说得没头没脑,谢朝兮却明白她是指自己护着那女孩一路走上了宗门。他抿了抿干涩的唇瓣,哑着声音道:“是我害她如此。”
  “你错了。”虞芝看向那人群中瘦瘦小小的女孩,否认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那死去的男孩身受大气运,注定害死身边亲友。按那声音所说,他这位姐姐本应在这登云会上为救他而死,成为他发奋修炼的契机。
  可此时,因为天道的插手,纵他气运缠身,也无法自救。生机反倒转至这女孩身上。
  至于他的姐姐,是心甘情愿为他而死,还是在气运影响之下不得不如此,不得不为之牺牲呢?
 
 
第9章 万不该将希望寄托于旁人身……
  事实上,走到这峰顶的并不仅仅五人,但在测过灵根之后,那些无灵根的弟子便被分发了些金银俗物送下山去,也算不枉他们一番辛苦。
  最终留下来的这五人中,一人是天灵根,两人是良品灵根,最后两人则是中品灵根。那女孩便是中品灵根之一。
  虞芝此时才知晓她的名字——段清。
  天灵根与良品灵根的那三人分别被掌门所掌管的赭衡峰与清和长老所在的紫竹峰收下,剩下二人灵根太过普通,放在往日,真君长老们怕是看都不会看一眼。只是今日他们毕竟通过了登云会,走上了这太清峰,他们纵然不愿收下这样的徒弟,却也不想落了宗门脸面。
  就在两位长老各自挑选好一名弟子入自己峰中之时,段清跪于殿中,朝向虞芝,远远磕了个头:“仙人,弟子愿拜入您门下。”
  原本要收下段清的文德长老脸色霎时极为难看。他毕竟是为元婴真君,纵使他看不上中品灵根的弟子,却也轮不上这丫头片子嫌弃自己。
  何况虞芝不过筑基期修为,今日能与他们一同坐在此处,全凭她那位厉害祖父。几位真君何曾真的将之看在眼中过?不过是让她来走个过场罢了。
  此时段清不愿入他峰中,甚至主动提出去虞芝属峰,简直就是拿他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好不识好歹!”文德长老尚未说话,他身后跟着的亲传弟子便按捺不住,跳出来呵斥道。
  那弟子身上灵压放出,尚是凡人的段清承受不住,直直向下趴去。却在即将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她手臂用力,硬是将自己撑住,不肯再往下伏去。
  许是意识到自己方才言辞的莽撞,段清看向坐在正上方的掌门,喊道:“求掌门成全!”
  承安真君看着跪在地上的段清,并不理她,朝着置身事外的虞芝道:“这事本君亦不能做主。不知虞师侄如何考量?”
  他当太清宗掌门多年,惯是息事宁人,直接将难题交给虞芝。
  被掌门点名,原本置身事外的虞芝轻抬右手,为段清将那弟子散出的灵压挡回去,释了她身上的重负,拉长了音调道:“既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她的绕雪丝缠上段清的手腕,灵力顺着丝线过去,轻柔地将之扶起,又施了力,让她站到自己的身后来。
  文德长老没料到虞芝真能这般驳自己的颜面,他本打定了虞芝不敢将之收下的主意,此刻愤然出声道:“师侄自己不过筑基修为,如何收徒?”
  虞芝轻轻一笑,软着的腰身直起来,答道:“师叔说笑。我岂敢收徒,不过是将段师妹带回峰中修炼罢了。修行一事,本就靠自己。绛霄峰秘籍众多,总能找到师妹用得上的。”
  见她这幅态度,文德长老厌烦难忍,却又顾忌着她背后的祖父,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与她撕破脸,只好甩甩衣袖:“师侄可莫要耽搁了弟子修炼。”
  “自然。”虞芝颔首,接着站起身来,与掌门道别,“几位师弟师妹既已各有归属,侄儿便先回峰了,师叔伯们自便。”
  她不在意这些人的态度,示意谢朝兮与段清跟上自己,走出了正殿之中。
  -
  将人领回峰中,虞芝却当了个甩手掌柜,安置等事都交给谢朝兮去做。总归人是他救的,也是他惹回来的,理当由他安顿好。
  只是虞芝没料到,这人甫一将段清的住处收拾好,便来找她了。
  谢朝兮身上的那袭青衫尚未更换,上面还沾着不少一路辛苦沾上的灰尘泥土。他风尘仆仆的,却一脸执拗,像是不从虞芝这儿得到答复便不肯走。
  他紧紧盯着虞芝的脸,发问道:“师姐,你本可以救下段清姐弟二人,是吗?”
  登云梯太长,他想了许久,觉得虞芝出现在那里并非偶然。何况双生藤生长在太清山上,虞芝自幼在此处长大,怎会不懂得如何对付那藤蔓,甚至不得不牺牲一人才能逃出。
  他只觉得处处都不对,暗自琢磨了一路,终是来寻虞芝要个说法。
  峰里又多了个可以寻乐子的人,虞芝这会心情不错。她甚至主动为谢朝兮倒了杯灵露:“师弟这话好生奇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谢朝兮几要被她问住,他艰难道:“若是、若是的话,师姐为何眼见他们承受丧亲之痛?”
  “他们?”虞芝挑眉反问。
  “段清……段清她……”谢朝兮牙关紧咬。
  确实,那男孩已然离世,承受丧亲之痛的只有段清一人罢了。
  “再者说,丧亲之痛……”虞芝打断他的话,重复一遍,抬眸问道,“可啖肉啜血的亲人,也是亲人么?”
  “怎么可能?”谢朝兮面露惊异之色,难以置信。
  “师弟又岂知没有呢?”虞芝忽地失了兴致,“师弟如此执着,可是因为你亲手缠上的双生藤取了他的性命?”
  闻言,谢朝兮脸色霎白,眸中的痛苦之色清晰可见。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抽动几下,昭示着其并不平静的内心:“是。是我之过。是我自以为是,才害了他们。”
  他面露悲伤,复又抬头,通红的双眼看着面色冷淡的女子:“可师姐,你本可以救他们。”
  本可以……不害死那孩子。
  “那又如何?”虞芝蹙眉,颇有几分不耐,“登云会本就是九死一生,他们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便该想到死后的事了。师弟,你若是想要救谁,想要得到些什么,便万万不该将希望寄托于旁人身上。”
  她牵起谢朝兮身侧那只微微颤抖的手,将倒好的那杯水塞至他的手中:“师弟,可要记住我今日的话啊。”
  谢朝兮紧紧握住这白玉杯,指节用力到开始泛白。杯中的水面起伏晃动,许久后才归于平静。
  他沉默许久,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终是开口道:“我不会告诉她。”
  这话却惹得虞芝轻笑。她纤长的眼睫扬起,眼尾的红痣更艳了几分,音调轻慢道:“师弟,便是让她知晓,又能如何?”
 
 
第10章 大道三千,当有我这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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