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让我叫他相公——渔子酱酱
时间:2021-10-20 09:46:59

  “既然墨老爷这么厉害,那为什么公爹不愿意你与他来往啊。上次你讲到一半,太困了就先睡了,我到现在都稀里糊涂。”姚星潼抱着顾栾的一条胳膊,仰头看他,眼睛亮闪闪,像是装了一汪星海。
  最近她特别喜欢这个姿势,觉得很有安全感。
  顾栾条件反射看了眼正在角落捂着耳朵非礼勿听的韩子赋,到底还是觉得此语最好不与外人道,只轻描淡写地糊弄过去:“怕我跟着他干坏事儿。”
  他什么意思,姚星潼一听就明白。她本来想着,跟韩子赋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也双双被他知晓了秘密,兴许多说两句也无妨。但转念一想,这终究是顾栾的家事,他愿意说,韩子赋还不愿意听呢。
  只要知道王巡抚还在,有人照看着大坝和百姓,韩子赋的心就能放下。
  他们被抓来的那天,狼皮男收到了手下画的大坝图纸。那手下会很绝的功夫,叫开鬼眼,无论多么精细复杂的场面或图像,只要让他看过,就能百分之百还原出来,好像有鬼附身,在帮他回忆当时场景似的。
  看到那一厚叠图纸时,两人心里俱是咯噔一下,心想完了完了,这下要彻底完蛋。
  谁知顾栾后来告诉他们,关键图纸一张也没被他们瞧了去,因为他一直都把图纸贴身带在身上。
  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托住腮,一脸惆怅:“这地方肯定是极不好寻的,咱们也出不去……”
  顾栾却是胸有成竹,丝毫不慌:“不用担心,我留了记号,只要墨无砚那边发现了,寻过来只是早晚的事儿。”
  自从他猜测会有人暗中抓他时,他就一边顶风作案,一边时刻留心周围的异动。
  他给公仪明写了求助信,先交给墨无砚,让他随时准备着秘送出去。
  果然,没多久,他就发现有人跟着他了。
  顾栾故意在空闲时到城外荒山上搜寻,一是给山匪悄悄绑走他机会,二来也是在寻找姚星潼。
  当山匪一掌劈在他后脖颈,他故意装作晕了过去,实则悄悄从袖中掏出与土壤颜色相近的特制香料,顺着被拖行的痕迹一点点洒在地上。
  南岭多雨,普通的香料洒在地上,被水浸泡后味道会变淡。这种香料是墨无砚给他的,既不会因为淋雨而失效,人也很难闻到,只有他自己饲养的南洋鹦鹉对这种香特别敏感。
  顾栾猜测,抓他的人和抓姚星潼的人,应该是同一拨。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很快就能见到姚星潼,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当被人吊着往悬崖山洞上去的时候,顾栾并没有觉得害怕,反而越来越激动,直觉他在一寸一寸靠近姚星潼。
  他赌对了。姚星潼不仅还活着,而且还活的好好的。
  原来顾栾已经布置好了。姚星潼觉得离活着出去的目标又近了一步,忧虑瞬间减半,甚至开始考虑起出去后该怎么面对顾连成。
  “我这样,会不会给公爹带来麻烦啊,我招呼没打就随便借了他的名义……”
  “你做的很对。”顾栾摸摸她的脑袋,触到后脑勺时还是忍不住心惊——梦里那只蜈蚣给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对付这种人,就得搬出个厉害的唬住他们。不过出了这档子事儿,恐怕是瞒不了多久,回去就得先坦白。”
  姚星潼赶快附和,“嗯嗯,我懂。我会好好跟他们解释的。”
  韩子赋在后面捂着耳朵,又想听他们在说什么,把手掌悄悄漏出一条缝。
  觉得自己被冷落的太过分,还会时不时咳嗽两声,揉腿叹气,或者用完好的那条腿踢踢铁栏杆,总之是要弄出点动静,证明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不能忽视了他。
  顾栾看破不说破,满足了他小小的愿望,主动找话道:“我会接断腿。”
  他呲牙一笑:“韩大人要不要试试?权当报答您这次舍身护家妻的恩情了。”
  韩子赋警惕地看着他:“真的?”
  姚星潼也没看过顾栾接骨。不过想来顾栾既然敢夸下海口,习武之人多少都会点断筋接骨之术,应该是有点技术在身的。
  她肯定地点头。
  现在韩子赋已经不敢再信顾栾。但是处于某种长期相处建立起的感情基础,他还是相信姚星潼的。看她一脸神往的表情,韩子赋以为她被顾栾接过腿,并为感觉十分良好。
  他保持着警惕的姿势,颤巍巍地把断腿伸过去,准备察觉不对劲立马就跑。
  顾栾伸手,分别按住他的膝盖上下。
  在他准备发力的那一刹那,韩子赋本能觉出不对。
  他下意识想缩腿。
  可惜晚了。一声杀猪般的嚎叫在狭小的山洞内回响。
  韩子赋无法形容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两块骨头被顾栾用蛮力硬生生接到一起,甚至能听到骨节间摩擦产生的“咔吧”声。
  比断掉的时候还要疼上一百倍。那感觉,酸爽至极,有了第一次绝对不会想体会第二次。
  他就不该信了顾栾的邪。韩子赋嘶嘶大喘气地捂着膝盖,五官前所未有地紧凑起来。早知如此,他宁肯断着这条腿,也不会让顾栾对他痛下杀手。
  狼皮男听到嚎叫声,从门外探进一个脑袋,烦的咬牙切齿:“叫什么叫!叫魂呢你!可让别人知道你有嘴了!你把嗓子喊烂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再叫我马上把你拆吧拆吧团成球滚下去!”
  他愤愤地瞪眼,吼完,攥起一只拳头朝他们扬一扬,用力时骨节发出“嗑巴嗑巴”的响声。
  韩子赋气的活像只胀气的河豚。
  他想叫吗?
  是顾栾不打招呼,不给人心理准备就直接上手!
  一个个的,净会捡老实人欺负!
  真是欺人太甚也!
  ***
  “王大人,您歇歇?”
  雨太大了,糊在人脸上,擦都擦不净。
  王巡抚本来十分相信老天爷,没事儿就到风神庙雨神庙里拜拜,这阵儿也被它下雨下的烦了,整天骂骂咧咧说要是再下雨老天爷就会失去它最忠实的信徒。
  显然,老天爷并不缺他这个小追随者。
  王巡抚抄起一把铁锹,狠狠砸在地上。
  这是顾栾豁出自己性命给他的图纸,于情于理他都不能辜负这份信任。虽然他一点也不喜欢顾栾夫妻俩,但此刻却无比希望他们能平安回来。
  “继续挖,继续堵!这坝一日修不好,就一日不能停!”
  ***
  王巡抚在外背图纸、指挥堵坝忙的热火朝天,顾栾他们在悬崖山洞里也没闲着。
  觉得他们无论如何也不能从这儿逃脱,狼皮男连看守都懒得准备了,心大到放任他们在里头闲聊。只要不发出像韩子赋上次那样的嚎叫声吵到他耳朵就行。
  也不知道他身为山匪头头,怎么会有那么多时间在这儿嗑南瓜子。不巡山不抢劫,每天闲的皮疼。
  韩子赋结合他们所处的地势,猜测这是山匪的老巢。
  三个人凑在一起——本来韩子赋是不屑于与小夫妻一丘之貉,无奈两人又是在地上画画,又是拿手在空中笔画,好像谈的多么精彩绝伦引人入胜似的。他在心里自我宽解,说一切都是为了百姓,拖着重新交回掌控权的伤腿,翻着白眼儿凑了过去。
  一老两少,一个比一个脏。两个在泥坑里滚过,一个在地上被拖行数里,排成一排,说是从南要饭到北的叫花子都有人信。
  好在生存大事在前,没人有功夫嫌弃自己此刻有多么狼狈。
  顾栾用手指在地上画了四个圈,分别代表段飞、山匪、他们三个、临城的公仪明。
  他把段飞和山匪连在一起:“梳理一下目前已知和推测出的结果。段飞和山匪现在搅在一起,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两人想依靠巫女口中的‘不周山’为屏障,建立自己的小王国。而‘不周山’出现的条件,是要煜宁大坝坍塌,煜宁江断流,所以山匪在段飞的掩护下,派人搞毁了大坝。但是没想到,大坝比他们想象中的难搞,湍急的江水让他们难以快速摧毁大坝剩余的部分,所以想到对照图纸寻找薄弱点。”
  韩子赋哼哼道:“早知道我就不把大坝设计的这么结实,让他们捣一下就散。然后发现——嘿,煜宁江没断流——嘿,不周山没重出——嘿,傻眼了吧。”
  姚星潼发现了,韩子赋有种奇异的天分,就是把夸人的话说起来像是在骂人,自贬的话倒像是在自夸。
  “保存在南岭的图纸应该是被偷窃或者其他原因,找不到了。‘不周山’没出来之前,段飞依然在皇权管制下,他怕担上遗失重要资料的罪名,所以借口说南岭没人能看懂大坝图纸,想要保管在京城的那一份,然后把派来的官员借口杀害,保证图纸只在他和山匪手里。所以咱们现在被关在这里。”
  顾栾边说,边在连接段飞和山匪的线条中间延伸出一个箭头,指向代表他们三人的圆圈。
  “他们不小心多抓了一个人,也就是你,现在该叫‘顾小夫人’。”说到这,顾栾忍不住想笑,嘴角泛起温柔的笑意,看姚星潼的眼神温柔又缱绻,“导致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杀不敢杀,放不敢放,只能加快速度破坏大坝,达成最终目的才能安心地结果我们。毕竟在此之前,一切都还是变数。”
  姚星潼想了想,补充一句:“他们还能借着朝廷的赈灾拨款吃肥一波。”
  “说到点子上了。朝廷赈灾。”顾栾打了个响指,“这也是我目前能想到的,最神不知鬼不觉击破他们的办法。”
  他从公仪明出发,画一个箭头指向段飞,“南岭还是有军队的,又占据地理优势,明着打其实不好打,只能找信得过的人带兵潜伏进来,在段飞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一举攻下。”
  说到这儿,姚星潼悟了,“你是说以朝廷赈灾的名义,让公仪大人的人马正大光明进入南岭。赈灾队伍肯定至少要在此休息一个晚上,这时候他们已经在城内,连攻城都免去了。段飞恐怕还在拨拉算盘,高兴这次能吞多少,就被人咔嚓一下——”
  “没错。我已经给公仪郡守去了密信,这次朝廷的特派令牌也一块儿给他送过去了。本想上书向皇上请示,后来想想,觉得来回时间太长,干脆先自作主张,等事情完毕再将功补过。”
 
 
第44章 .  ④④龙舌粄    她饿了。
  至于能补成什么样, 谁也不知道。
  不过这已经是顾栾在仅获得这么一点信息的情况下,能做出的万全准备。
  当然,很大一部分是得益于, 他们猪一般的对手过于给力。
  又不知过了多久,姚星潼的肚子发出“咕”的一声。
  她饿了。
  肚子饿会传染, 不一会儿,韩子赋的肚子也开始唱空城计。
  他们已经在这儿关了三四天,每天狼皮男想起来了就给他们丢点儿吃的,沾了灰的饼, 或者放凉了的红薯南瓜, 饥一顿没一顿,两人俱是饿的两眼发绿。
  只有顾栾状态还行, 距离他上一顿饱饭只过了不到一天。
  现在不知道到了什么时间。不过今天大概率是没饭了。
  姚星潼揉揉肚子,靠在顾栾怀里, 隔着铁栏杆,看外面柴堆的火苗越来越小, 最后熄灭, 洞中陷入一片黑暗。
  这种情况下谁也不好意思开口说饿,只想着用意志熬过去。韩子赋已经占据了一个角落蜷身睡下, 妄图用睡眠麻痹自己的胃。
  肚子空空, 身体没劲儿, 他打呼噜都不如刚进来的那天晚上打的响。
  姚星潼也准备睡觉。她一手从后面抱住顾栾的腰, 一手横在他小腹前, 脑袋靠在他胸上,平稳地呼吸着。
  怕吵到韩子赋,她小声说:“相公,我们真能出去吗?”
  “你还信不过我吗, 我说能平安出去,就一定会平安出去。”
  顾栾吻了吻她的额头。
  “我想吃枣泥玫瑰酥饼了。”姚星潼边说边吞了吞口水。
  “馋了吧。你之前觉得我喜欢吃那个,经常给我买,跑半个城也不嫌远,自己一口也想不起来吃。现在倒是开始念叨了。”
  “谁让你老是对我生气,你一生气,我就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给你买你喜欢吃的东西。你平时又没什么特别喜欢的,我单知道枣泥玫瑰酥饼那一个吃食,不得天天买它嘛。”
  当时她整天怕顾栾怕的要死,恨不能把他举起来当尊佛供着。从未想过有一天,两人会是成为这种亲密关系,在小山洞里一起挨饿。
  顾栾顺着她道:“那回去以后我给你买一百个,天天吃,吃腻了咱再换别的。”
  然后把姚星潼又往怀里搂了搂,给自己辩解:“我哪有真的对你生气。我还没接受自己是断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别的我也不会,只能通过发脾气引你注意。你要是生气,你打我,我保准不还手。”
  “我现在没力气打你啦。”她说。
  姚星潼想想还挺高兴的,毕竟是在她还没有暴露自己真实性别的时候顾栾就喜欢她了。
  “我就知道娘子疼我。”顾栾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狡黠一笑,“既然这样,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姚星潼来了精神,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黑暗中骨碌骨碌,“什么呀?”
  “你之前不是问我,是不是见过你么。”
  “你说你没见过。”姚星潼想起来了,那是他们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顾栾让阿林给她送衣服,说是顾栾亲自选的风格和样式。她看那些衣服全是她平日常穿的,还特意问了一句,结果回答是顾栾随便选的。
  顾栾摇摇头。他下巴在姚星潼额定轻轻蹭过,带起一阵战栗。
  “我见过你。我娘跟我说在洛鹤县有个合适的公子,准备登门求亲。我的性格你也知道,一开始肯定是不高兴,就偷偷到洛鹤县去了一趟。”
  “你看见我啦?”
  “嗯。当时你正从学堂里出来,”顾栾扁扁嘴,又气又有点委屈:“跟杜堃一起。”
  姚星潼面露尴尬之色,“杜兄,他,他是我好兄弟……”
  “哼,他可不这么想。”提到杜堃,顾栾忍不住在心里把他拎着领子摔来摔去。“我本来想,过去骂那个姚公子一顿,或者打他一顿,让他自己拒婚。结果看到你,温温顺顺的,身板小小,不够我一拳打的,就回去了。顺便记了你身上穿的衣服。后来再挑的时候,下意识就朝着那方向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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