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骄——黑糖茉莉奶茶
时间:2021-10-21 01:46:38

  “你在胡说什么?还不下去。”门口柳行端着药走了进来,厉声呵斥道。
  桃色嘟了嘟嘴,灰溜溜地准备起身离开。
  “不用走,都坐下来吧。”明沉舟笑说着。
  “外面都在说我是吗?说我和掌印狼狈为奸,控制幼帝,行吕后野心,或者更难听得,说我是和和嫪毐私通的赵姬,这才让掌印得以如此猖狂。”
  桃色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含含糊糊说道:“男人的嘴巴才是最碎的,娘娘别放在心上。”
  柳行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桃色就这么轻易被人套了话,暗自瞪了她一眼。
  “起来,要给娘娘喂药了。”
  桃色摸摸鼻子,拎着小板凳站到一处去。
  明沉舟捏着鼻子把柳行递来的药一饮而尽,随后皱着脸含了一口蜜饯缓缓了嘴里的涩味,好一会儿这才不屑说着:“他们有胆在我面前说,或者去掌印面前说啊。”
  “他们可不敢。”
  她翘了翘唇角,冷笑一声。
  “让英景现在就拿着懿旨去替绥阳守着万岁,直到此事了结,不能让万岁离开他们视线半步。”
  明沉舟沉声吩咐着,“今日起,內宫不能随意外出。”
  如今凤印在她手中,只有她才能行事如此大权。
  柳行颇为惊讶地看着她,踌躇片刻后说道:“如此贸然禁殿,只怕宫内宫外反弹声越大。”
  明沉舟挑眉,微微笑:“这池子水已经如此乱了,我不贸然扔块石头,怎么抓大鱼。”
  桃色不解问道:“那鱼要是跑了呢?”
  “饵在这里,现在每条鱼都咬上了,万万没有松嘴的道理。”明沉舟意味深长地说着,随后促狭地眨眨眼,好似开玩笑,又好似认真一般。
  “他们都说我裹挟万岁,纵容掌印,那我可不是要这么做给他们看。”
  柳行沉默片刻后,低声说道:“娘娘说得对,奴婢这就去办。”
  “去吧。”明沉舟坐久了便有些累,打了个哈欠,问着一侧的桃色,“抓我的水下人找到了吗?”
  “没有,但当时下水不论是那边人,都已经关在西厂了,对外保密,不知审得如何,不过因为这事,封禀笔也不知怎么了,这几日一直让东厂和西厂的人对峙,依我看,有鬼。”桃色说话百无禁忌,直截了当。
  短短两日,前朝内阁后宫封斋和太皇太后就能默契联手,只为牵制谢病春。
  明沉舟似笑非笑说着:“万万没想到,这一个落水竟然引出这么多条鱼。”
  桃色微微叹了一口气,畏惧说道:“这两日宫内已经死了好多人了,都说和您和万岁落水有关,可现在落水的视线又僵持在这边,也不知何事能水落石出。”
  “我那日提了抓着我脚踝的人,你把我那日的鞋子给掌印送去。”明沉舟沉吟片刻后说道,“荷花梗都是带着毛刺的,那人当时把万岁拉倒荷花池深处,身上这些印记应该也会很多。”
  “我若是再见他已经能认出来,跟掌印说若是不确定,可以让我去看看。”
  桃色眼睛一亮,钦佩说道:“天哪,之前陆行就说,掌印那边一直等着您醒来给证据呢,娘娘竟然真的有发现。”
  明沉舟挑眉一笑:“万一我没证据呢。”
  桃色一愣,随后摸摸脑袋,直直说道:“那我不知道了,但是掌印说娘娘聪慧,一定不会白等。”
  这次换成了明沉舟一愣。
  “掌印说的?”
  “是啊!掌印说的!”桃色拍手,“娘娘和掌印都好厉害啊。”
  明沉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随后谦虚说道:“还行还行,一般般聪明,总不好让掌印失望。”
  两人断断续续说了好一会儿,沙漏叮咚一声,转了一个圈,半个时辰悄然过去。
  柳行回来说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又说掌印早已给了一队锦衣卫给娘娘使用。
  “有他们看着不会出事的。”柳行满是信心地说着。
  “掌印呢?”明沉舟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衣架上的红色披风上,状似随便地问道。
  “已经许久没回宫了,大概是太忙了。”桃色无奈说着,“陆行早上天没亮就去始休楼拿了掌印换洗的衣服。”
  “这是住在宫外了?”
  “应该是。”
  明沉舟有一瞬间的失望,但很快便又想到正事上。
  如今这般情形,只怕情况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娘娘还是多多休息吧。”桃色见人累了,连忙让小厨房端上粥和小菜,“吃饱了再休息一下,才能有精神。”
  明沉舟心不在焉地吃了一小碗,正打算休息时,只听到迎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娘娘,太皇太后来了。”
  明沉舟和桃色面面相觑后,随后冷笑一声:“来得真快。”
  “请进来吧。”她拥了拥被子,低声说着。
  “太后醒了啊。”太皇太后丝毫没有被薛家所影响,穿着整整齐齐的宫装,发髻金玉以此,端得上富贵大气。
  只见她被柔心扶着,抬着下巴,浑如老松地踏入瑶光殿寝殿。
  明沉舟虚弱又惊讶地问道:“怎么劳烦老祖宗亲自来了,打扰老祖宗清修了。”
  薛珍珠坐在圆凳上,腰背挺直,头顶的凤钗珠玉纹丝不动,她用帕子抿了抿唇角,扫了一眼床上虚弱的人,嘴角露出两道刻板的痕迹,缓缓说道。
  “太后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我便是修太多,以后也没法面对列祖列宗啊。”
  桃色立刻皱了皱眉。
  太皇太后这番话分明是来问罪的。
  明沉舟眉眼不变,依旧温柔,慢吞吞反问着:“太皇太后这是何意?宫中确实出了有不轨之心之人,但人已经被抓到了,供出幕后真凶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人抓到了?”太皇太后皱眉,“怎么不曾听说。”
  “当日当真凶险,我见到了拉万岁下水的人,那人竟然也打算拉着我下水。”明沉舟微微一叹,苍白的眉眼柔柔弱弱。
  “那人看着有些眼熟,竟是宫内自己人,是我平日御下太过宽容,竟让他们有了这样大逆不道,千刀万剐的年头。”
  太皇太后捏着帕子的手抿了抿,随后淡淡说道:“那谢病春还不把其他人都放了,事情闹的如此大,都察院那些人的折子就好似雪花一般飘了过来。”
  “该杀的人杀了,该抓的人抓了,也该收手了,太后也该去西厂看看,本宫看都要关不下了。”她神色不悦地说着。
  明沉舟神色却并无异样,只是点了点头:“掌印办事总是格外牢靠的。”
  “谢病春如今握着司礼监如此胡作非为,惹得朝野震荡,太后竟然觉得她办事牢靠。”太皇太后不悦说着。
  明沉舟微微一笑:“自然是牢靠的,我让掌印吧那些胆敢觊觎不该觊觎的人都给一个个杀、了。”
  太皇太后立刻皱了皱眉,带出刻薄的厉色:“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明沉舟看着她微微一笑,一扫之前的柔弱之色,琥珀色的眉眼依旧苍白,但却多了点睥睨的冷淡:“太皇太后大概不知,此事是我给掌印的权力。”
  太皇太后大惊,倏地拍案而起:“后宫不得干政,太后这是做什么,谢病春杀了薛家,是薛家罪有应得,可他现在抓了多少人,杀了多少人,朝野上下民声沸腾,太后好大的胆子。”
  明沉舟半阖着眼,苍白的面容在微亮的日光下闪着透亮的光,睫毛浅长倒影在眼尾,她不笑时,整个人便有种说不出的清冷。
  “本宫手握凤印,在情况危机时,本就有替君上分忧的职责。”她缓缓掀开眼皮,静静地看着太皇太后,目光沉静透亮,好似一把能剖开人心的尖刀,正闪着雪白的刀锋。
  “有人对万岁不轨,承蒙先帝厚爱,万岁养我膝下,我便要为他把那幕后之人拖出来千刀万剐。”
  太皇太后咬牙,逼问道:“你可知民间如何看你,偏偏是你带着万岁游湖出事,瓜田李下,你还不懂吗,谢病春是一个阉人,你是一国太后,和他搅和在一起有什么好处。”
  “掌印是先帝提拔上来的人,万岁也对他敬重有加,太皇太后这是什么意思,他本就是掌印,清肃內宫,整顿朝野,不算僭权。”
  太皇太后上前一步,目光自那些衣架上整整齐齐叠着的披风上扫过,随后盯着明沉舟冷淡的侧脸,厉声问道:“人人都说你掌印关系匪浅,今日看来竟然是真的。”
  “我与掌印清清白白,落水当日这么多人看着,可有半分逾越?世人多爱流言蜚语,虽说清者自清,无凭无据的事情有伤口德。”
  明沉舟淡然说着:“事已至今,两宫如今都是为了万岁好,有些话老祖宗不妨直说。”
  她不等薛珍珠开口,便抢先一步继续说道,口气示弱,温和说道。
  “老祖宗疑心我自然是可以的,那我自然也要疑心老祖宗,万事等着万岁醒来才是最大的,老祖宗身边也不是没有人,自然可以安排到乾清殿刺客,和内阁一般,做个天下人看,可毕竟我,瑶光殿,是半分都不心虚的。”
  “我对万岁的忠心,天地可鉴。”
  她一字一字,慢慢说道。
  太皇太后语气稍缓,长叹一口气说道:“我并非此意,只是这事太过凑巧,是你带着万岁游湖才出事的,当日又到处都是你的人,偏偏民间也是飞短流长,掌印之后更是也是雷霆手段,我不得不多想。”
  明沉舟闻言,也紧跟着缓和气氛,看着近在一尺距离的人,缓缓说道:“老祖宗爱人之心,人尽皆知,只是那人故意如此想来只是挑拨离间。”
  “只是说,有不臣之心的那人,当真该、死、啊。”
  薛珍珠眉眼微微下垂,收敛了身上锐利,也附和道:“是啊。”
  明沉舟兵不再说。
  太皇太后见明沉舟眉宇是散不去的疲惫,见状说道:“太后是明家女,自然是心里有数,此时还请娘娘多加仔细,万岁年幼,这般动荡,并非利国好事。”
  “就不打扰太后休息了。”
  太皇太后就像来时一般匆匆来,又匆匆走,一张脸格外阴沉刻板。
  明沉舟和她一番唇枪舌剑后,疲惫地闭上眼,只觉得脑瓜子一阵一阵的抽疼。
  “娘娘是不是累了,赶紧躺下休息。”桃色自角落里上前,要扶着她躺下。
  “不急。”明沉舟闭上眼,嘴里依旧说道,“若是这几日碰到陆行,一定要他来一次我这里,我有话问他。”
  “太皇太后是为何而来啊。”桃色为她整理着被子,不解问着,“奇奇怪怪的,说来说去也是因为掌印,跑来对娘娘撒什么气。”
  明沉舟失笑:“就是因为掌印来的,我都见不到掌印,她如何见得到,想必是见掌印抓了这么多人,却又一直没有消息放出来,这才急了,跑来我这边打探消息。”
  桃色捂着嘴小声说道:“怪不得刚才娘娘骗太皇太后说自己什么都知道。”
  “薛家真的是在高处待太久了。”明沉舟睁开眼,冷笑一声,眉眼冷淡,“心大了,便再也管不住了。”
  她若是没有这般急匆匆过来,这事到底有没有薛珍珠插一脚还未知,但她不仅来了,甚至还威胁恐吓,这事便和她再也拖不得关系。
  谢病春如今孤军奋战,也不知如何。
  她的视线在那席大红色大氅上扫过,缓缓闭上眼。
  “所以娘娘要和陆行对好口供,也顺便了解外面的情况,免得下次就不好糊弄,是不是。”桃色一拳抵掌,激动说着。
  “嗯。”明沉舟眼皮子越来越沉,声音也越来越低,“若是掌印来了,便叫……”
  ————
  黝黑冰冷的水无情的淹过眉眼,呛得人喘不上起来,胸腔内微弱的空气马上就要消失殆尽。
  岸上是小男孩尖锐的喊声,可耳边却是蒙着的死寂声,隔着扭曲的水波只能看到逐渐靠近的人。
  她被那根水草缠着,拖着,一直往下坠去。
  直到最后一丝清明被黑暗吞没。
  可那顷刻的视线中,她脑海中恍恍惚惚闪过一个人的人脸。
  冰白的面容,漆黑的眼眸,眸光流转如刀锋闪过。
  黑暗隐绰背后是高高的雪山,可瞳仁是挣扎的自己。
  明沉舟倏地一下从船上坐了起来,瞳孔是还不曾散去的痛苦,额头布满冷汗。
  她静坐了好一会儿,这才平复了这个乱七八糟的梦,随后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就在她准备再一次躺下时,突然掀开帘子,看着窗户上倒映出的人影,心中一个咯噔。
  明沉舟没有让人在屋内守夜的习惯,是以英景只会在门口安排人站着。
  可现在门口并无一人倒影。
  她慢慢握紧掌心的被子,厉声问道:“是谁。”
  那身影一顿,缓缓正过身来,片刻后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
  “是我。”
  那声音隔着木质的窗棂和厚重的窗帘,混在漆黑的夜色中带来秋夜的冰冷霜冰。
  “掌印。”
  明沉舟眼睛一亮,直慌乱的心突然安稳下来,松开手中的被子,惊讶片刻后便不由笑说着:“吓死我了,我以为太皇太后要杀人灭口了。”
  “听闻娘娘醒了便来看看,不曾想惊扰到娘娘休息。”
  谢病春冷淡的声音在秋夜中显得格外和平。
  明沉舟盯着那道修长的背影,鬼使神差地掀开被子,赤脚踏上地面上白色绒毯,一步步靠近窗户,和他只隔着这扇雕花大窗。
  她伸手,点着那道影子,在漆黑的阴影上寻找着那张单薄的唇角,上扬的眼尾,最后是冰白的眉心,一道又一道地画着,见那影子偏了偏头,便又突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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